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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浓雾遮掩 三侠被囚

汽车在转弯后,便看到前面有一团朦胧的光线,雾浓得在一码以外就看不见人,这一大团光线,自然是灯火通明的黑沙湾别墅。

高翔将汽车直驶到别墅门口,三个人一起看了看手表:九点五十八分。

穆秀珍当然高兴有这样刺激的事,但是她心里也不免十分紧张,高翔按了两下喇叭,就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一个人向前迅速走来。

直到那人来到汽车旁边,三人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穿着燕尾晚礼服的胖子。穆秀珍早已掣枪在手,准备那胖子一有异动,便立时开枪。

可是那胖子在车前站定,却吃力地弯下他的大肚子,说:“三位果然赏面,请进来,地方太狭小,三位请勿介意。”

高翔打开车门,一跃而下,他一只手插在裤袋中,当然是握着枪。木兰花接着下车,最后下车的是穆秀珍。

穆秀珍扬了扬手中的枪,说:“你带路。”

那胖子的面上,露出了十分惊骇的神色,说:“不需要武器,完全不需要武器,只是一餐友善的晚餐,佳肴、美酒,绝不需要武器!”

“秀珍,把枪收起来!”木兰花冷冷地说。

穆秀珍虽然不愿意,但是她还是将枪收起来,口中却咕哝着说:“哼,有什么花样,你们就可以和勃列斯登见面去了!”

那胖子像是根本末曾听到一样,只是十分殷勤地说:“请,请!”他自己先向前走去,木兰花伸手在头上的发箍上按了一按。

发箍中半导体炸药检仪已开始工作,它放出十分微弱的无线电波,如果在十呎之内,有着容易爆炸的物品,那么无线电波被折射回来,就会发出一种轻微的警告声来。

可是并没有这种声音传来。

他们走进铁门,看到石阶上,站着另外两个人,正在大声叫道:“欢迎,欢迎,三位果然应约,实在是难得之极!”

木兰花略停了一停,向前看去。

她才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不对头。

大利建筑公司的人,在今天下午告诉她,那别墅的客厅,有一面是完全没有墙的,但这时她所看到的却不是,她看到有墙,而且门还十分狭窄。

这是为什么呢?木兰花略呆了一呆,她想不出什么原因来,而那个胖子已经走上石阶,木兰花接着步上石阶,站在门口的人一齐让开,木兰花跨进灯火辉煌的客厅。

在浓雾中久了,一进入客厅,眼前便陡然一亮,那种特别强烈的光线,使木兰花心中又为之一动,光线太强烈了。

木兰花随即发现,光线之所以强烈,乃是因为这个厅太小的原故。那个厅当然不是客厅,勉强只能称之为饭厅,它大约十呎宽,十五呎长,当中新着一张长形餐桌,每边可以坐六个人。

这一张餐桌,几乎占去了饭厅一大半位置。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接着走进来,他们也同样感到这个饭厅太小了。但他们又想到,若对方要下杀手,那么地方小的话,只会对红衫俱乐部自己不利,因为人多地方小的话,在混乱中他们就更容易造成伤亡!

在餐桌旁坐着的七个人,见到他们三人进来,全都站起来,那胖子走到主位上,说:“三位请坐,不要客气。”

高翔和木兰花并排而坐,穆秀珍坐在木兰花的对面,他们两人是坐在最贴近那胖子的位置,所有人都坐定后,那胖子指着他对面空了的位置,说:“这是为我们已死去的朋友勃列斯登而设的,希望三位不要见怪,我们这等行径。”

在这样的气氛下,那胖子说这种话,听来使人大有毛发直竖的感觉,木兰花淡然一笑,说:“不要紧,让他的灵魂坐在那里好了。”

座间一个已届中年,微微秃头的中个子站起来,说:“两位小姐,高先生,会长未能亲来,我们是代表他的,请先允许我作自我介绍,小姓麦,麦声同。”

高翔立时抬起首来,望了木兰花一眼。

木兰花仍然淡然地说,“麦先生,久仰了!”

木兰花说“久仰”,并不是客套,而是真的久仰。麦声同是南中国赫赫有名的科学家,也是出多的罪犯,他是极少数受欧洲犯罪集团聘请的中国科学家,他的残酷和灭绝人性,也是出名的。

红衫俱乐部的会员,本来就是第一等的罪犯,有麦声同在内,倒也不怎么出奇。

“这位是我们俱乐部的常务理事,”麦声同指着胖子说:“泰维许先生。”

“泰维许先生!”木兰花冷笑着,说:“你的古董生意怎样?你卖出了多少幅真迹‘蒙娜尼莎的微笑’?”

一个自称为艺术鉴赏家,但是他的财富却来自卖假画!

其它十个人都被介绍完了,全是臭名昭彰,犯罪手法又极其高超的罪犯。

木兰花心中所想到的只有一个问题:“这十个人是如何避开警方的监视,而齐集到本市呢?他们又为何而来?”

她觉得这是问题关键,解决这个关键,或许就可以知道“红衫俱乐部”这十个人请他们来进餐的目的是什么了。

开始上菜,上菜的侍者,全是从正门走进来,仿佛这个小饭厅并没有别的地方通向厨房,这是十分不合常理的。

木兰花一面品味着奶油蘑菇鸡汤,一面感到事情的跷蹊,但她还未进一步思索,坐在主人席位上的那胖子就站起来,走过穆秀珍的身旁。

穆秀珍刚想略移了移椅子,好让他走过去。

就在那一刹间,木兰花陡地想到问题的症结,她猛地用手一指,叫道:“秀珍,拉住他!”

穆秀珍陡地一震,一时之间,还不明白木兰花是什么意思。

那胖子这时已经走过穆秀珍的椅子,木兰花抓起一枚胡椒粉瓶,向前掷过去。那枚胡椒粉瓶并没有掷中目标,它掷中了什么,木兰花也无法看清,因为就在这时候,眼前陡地一黑!

同时,一阵剧烈的震荡,令得他们三个人,如同置身于怒海中的小舟内中样!

“兰花姐!”穆秀珍叫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木兰花无暇回答,她只是一跃而起,四面摸索着,她摸到高翔和穆秀珍,也摸到倒下的椅子和杯碟,以及那张长桌的一部份,是已被切下来的部份,同时,木兰花还摸到自己正在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中,那空间大约只有小饭厅的五分之一。

就在那时候,高翔已经按亮了小电筒,三个人看到眼前的情况。如果说他们处身的空间是一间小房间的话,那还不如说是一只大铁箱来得妥当些。

木兰花已想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小饭厅的一端,本来就是一个大铁箱,但是另一边却打开着,他们三人坐在长桌的一端,当那胖子走开时,一块铁板盖下来,就将他们三人关在大铁箱子中!

这是何等周密的计划!

木兰花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心中想,她是应该早想到这一点的,但是对方的设计实在太高明,他们十个人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使自己以为对方如果有什么诡计的话,那是一定讨不着好处,却不料当那胖子若无其事地向外走,看来就像是去取一瓶调味品的时候,危机便发生了!

木兰花也不是不知机的人,她立即要穆秀珍抓住那胖子,可是已经慢了一步,他们三人,终于中了敌人的圈套。

这时,剧烈的震荡还在持续着,穆秀珍失措地睁大眼睛,高翔也显得十分惊惶。

木兰花先将高翔送她的那头箍除下来,说:“你们看,我们并没有被炸死的危险,而且看来也不准备通电将我们杀死!”

“他们准备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木兰花用力的敲击着四面墙壁。墙上贴着美丽的墙纸,发出“铮铮”的声音,穆秀珍撕下墙纸,呈现在她眼前的,全是纲板!

“锯!我们可以将钢板锯开来!”穆秀珍兴奋地说,她除下头箍,拉开了有齿的一面,在钢板上用力地拉动着,但是钢板上却只出现浅浅的锯痕。

那显然是硬度极高的合金!

这时候,震荡已停止,一阵轧轧的机器声,隐隐地传进他们的耳中。

“开枪,高翔!”木兰花突然说。

“这钢板,子弹只怕是穿不透的!”高翔已拔出手枪。

“如果我们在这里开枪,那岗哨上的警员一定可以听到?”木兰花解释着她要高翔开枪的作用。

“是,小心些!”他对准一个角落,“砰砰砰”一连开七枪,将枪中的子弹完全射完。开枪的声音,在小空间中,听来震耳欲聋,而子弹在这个小空间中,则以惊人的速度在四面撞击着,他们三人要十分小心,才不被子弹撞中。

七下枪声过去,子弹射中的地方,甚至没有痕迹可寻,毫无疑问那是硬度极高的合金钢。

看来这只钢箱,一定是红衫俱乐部为引他们进入陷阱而特别订制的。

枪声过后,他们等候着岗哨上的警员来援,心境似乎平静许多。

岗哨中的警官和警员,在高翔一离去后,就一直全神贯注地戒备着,他们记得高翔的吩咐,枪声一起,立时进攻!

他们屏息静气地等着,似乎谁的呼吸浓重一些,就会盖过突然传来的枪声。雾越来越浓,握着透雾望远镜的警员一直注视着别墅,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都极其平静。

然后,他们听到了那阵轧轧声。

各人顿时紧张起来,说:“什么声音?什么声音?”

“像是直升机,”握着望远钟的警员回答:“是一架直升机!”他看到一架直升机,正在向别墅的上空,慢慢降下来。

“直升机?快命令它降落。”警官倏地赶过去。

“我看不用了,是我们的直升机,大约是高主任召来保护他的。”

警官接过望远镜,在浓雾黑夜中,那直升机本来是绝对无法用肉眼看到的,但是借着光学仪器的辅助,他却可以看到机身上警方的标志。

“哦,我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警官心中暗暗思忖着。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到,别墅的屋顶揭开,一只极大的方形箱子升起。

各人同时听到一连七响,闷哑的枪声。

警官放下望远镜,一挥手说:“冲过去!”

那警官立即端着冲锋枪,扫出三梭子弹,奔在最前面,突然间,浓雾中冒出两道白色的光芒来,那是汽车的车头灯,照得三个警员几乎连眼也睁不开来,他们连忙打着滚,向旁滚去,那辆车子,向前直冲过来。

那是一辆大型轿车,大得异常,路旁的警员同时向着汽车开枪,不知多少子弹射向那辆车子,但射中车身的子弹却全未能破坏这辆汽车。车是防弹的!车辆是特制的实心胶轮,同样不怕子弹!

汽车以接近六十公里的高速下,冲过岗哨,接着,车头灯也熄了。浓雾和黑暗使所有警员,只会盲目开枪。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那辆冲下山路的车子吸引着的同时,那架直升机越降越低,自机身中伸出一条连着一只大铁钩的铁链来。

铁钩住那大箱子,直升机开始向上升去,等到警员想阻止直升机上升时,他们只听到机声轧轧远去,而绝对望不见那架直升机了!

警官面上失色,他一面命令电单车队全速去追踪那辆汽车,一面赶向那幢别墅。

当他赶到那幢别墅时,不用他进攻,也可以占领全幢别墅,因为别墅里,根本一个人也没有,只是一幢空屋!

当他呆若木鸡之际,另一个噩耗又来了!

七辆警务电单车,刚驶出十几码,就一齐出事,所有警员连人带车滚下山路,原来那辆汽车在经过的同时,在路上洒下浓稠滑油……

高翔,木兰花和穆秀珍三人,并没有等到“救兵”,他们只觉得那个关住他们的房间忽然向上升去,接着,便有些晃晃荡荡的感觉。

“木兰姐,我们在什么地方?”

“在半空中。”木兰花镇定地回答:“你大可放心,我们暂时不会有危险,我大概估计到他们想怎样。”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高翔问。

“警方的工作人员表现太差了,”木兰花慢慢地抬了抬头,“红衫俱乐部的主席已经来了!”

“这不可能的,罗马方面的报告说——”

“高翔,别忘记当我和你在利马高原上的时候,勃列斯登所接到的报告,也说我是在h市的家中!我们一开始就被愚弄了。”

“这——”高翔红了红脸,说不下去。

“你说,劫持我们的这十个人,全是要犯,他们是如何来到本市?他们当然有特别的交通工具,我相信那是一艘装备齐全的游艇,停在公海上。如今,我们一定是被直升机吊着在空中飞行!”

“喔,”穆秀珍吃惊地说:“那样的浓雾,希望那位飞行员有丰富的飞行经验!”

木兰花和高翔忍不住笑起来。

“我们将会被带到这艘游艇上,和红衫俱乐部的头子会面。”木兰花结束她的推测。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穆秀珍问。

“他想诱我们入伙?”高翔严肃地说。

“秀珍,高翔,红衫俱乐部一定会把我们分开,到时每个人都将要独力面对危机,我们最重要是保持镇定,和继续相互间的联络!”木兰花略停一停。“高翔送给我们的头箍,倒是有通讯设备,高翔,你自己呢?”

高翔拉了拉耳朵,他的一小块耳垂,竟被拉下来。

那当然不是他的耳肉被扯掉一块,而是挂在耳垂上的一个肉色小物事被拉下来。他扬了扬那小物事说:“这就是我的小型通讯器,只要我们表人相隔不超过半公哩,我们都可以互相联络,我们可以直接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即使相互之间有着重重阻隔。”

“那就好了!”木兰花望着穆秀珍,“只希望他们不要发现我们的通讯器。秀珍,如果真的无法联络,你将要怎样?”

“和他们拼命!”穆秀珍毫不考虑。

“胡说!”木兰花叱道:“红衫俱乐部是欧洲最出名的犯罪组织,你一人能有多大的力量,拼得过他们么?你要忍耐,敷衍,以极大的耐心,等候有利于自己的时机!”

“知道了!”穆秀珍嘟起嘴,不大愿意地回答。

直升机的轧轧声,一直在响着。

h市警局的总部,已经乱成一团,那辆直冲向警员的汽车,在一小时后被发现停在海边,但车内已空无一人,车上只留着一张白纸。

那白纸写着:

“请变卖这辆超级防弹汽车,所得的金钱可作为抚恤金,补偿给因追赶我们而不幸丧生的警员家属——我们是不想伤人的。”

不以暴力进行犯罪——这正是红衫俱乐部一直所标榜的原则,这张令人啼笑皆非的字条,当然也是红衫俱乐部所留下来。

方局长在海边的汽车中,看到那张字条后,更是着急,他下令所有水警向海面进行截查,但是一直闹到天亮,依然毫无结果。

他又调查建筑公司,调查申请建造那座别墅的人,那家大洋行的主持人竟表示莫名其妙,原来有人冒他的名字来建造别墅,建筑公司在兴建时,又的确没有制造任命机关,一切机关都是屋主人在进行“室内装修”时所加上去的。

这所别墅拥有内部发电机,建筑这样一所房屋,加上各项花费,方局长估计红衫俱乐部至少用去二百万英镑。但是对红衫俱乐部来说,这二百万英镑显然是用得极其值得——因为有“东方三侠”之称的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已一齐落入他们的手中!

“东方三侠”被困在一只大箱子中,直升机迅速地穿过浓雾,飞到海面上,一艘快艇已在等着,直升机将大铁箱放在快艇上,机翼轧轧地转动着,快艇上一个人将另一只小箱挂在子上,铁链向上缩去,将小铁箱升到机上,在直升机上的两个人,匆匆打开小铁箱,里面是一箱整齐的钞票。

方局长估计红衫俱乐部至少花费了二百万英镑,显然是估得太少,只是借用这架直升机作为禁锢高翔等三人的运输工具,代价便是一百万英镑!

那直升机确实是警方的,驾驶员和副驾驶员受了贿赂,被要求的只要在夜间例行飞行中,将一只大铁箱吊到海中。

至于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他们全不知道。如果知道箱子里是什么的话,只怕他们也不敢接受红衫俱乐部的贿赂了!

当大铁箱被放在快艇上,快艇全速航行的同时,木兰花正用头箍中的利刃在试探着箱子的合缝处,是不是可以供利刃伸进去。

她试了好一会,都难以成功。

高翔顿了顿足,说:“我本来还设计了一种乙浣喷射器,可以烧溶硬金属的,只可惜未曾制造成功,要不然就可以用了。”

“废话!”穆秀珍撇了撇嘴,忽然又叹一口气,突然又着急起来,“超文这傻子要是知道我们彻夜未归,他可是急死了!”她不断地咬着手指,坐立不安。

木兰花放弃逃出这只箱子的企图。她看了看手表,从他们被困住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两个小时,照理来说,应该已到目的地了吧!

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这时,快艇在黑暗中,已经渐渐驶向一艘大渔船,正如木兰花所料,红衫俱乐部的船停泊在公海上,但是木兰花却料不到那竟然是一艘是船。

是的,那是一艘中国式的渔船,从外表来看,它和出海打渔的渔船,简直一点分别也没有,甚至同样地残旧,在甲兵上走动的人,全穿着中国渔民最常穿着的衣服,这些人虽然全是再皮肤,但仔细一看,就可以知道他们绝不是以打鱼为生的渔民。

这又是“红衫俱乐部”的杰作。这一艘船,在一个月之前,还是南中国一带最大的作业渔船,现已被红衫俱乐部以高价买下来。经过改装后,这艘外表看来绝对是一艘古老残旧的作业渔船,内部结构却可以和世界上最豪华的游艇不相伯仲。

首先,这艘船有强大马力的起动引擎,速度达到每小时六十海里——为了这个原故船底部份,被安装了强大沉重的龙骨,而船首也被包上钢片,只不过钢片全被巧妙地漆成木色。

船内有四个舒适华丽的舱房,第一流的酒店都会自叹不如,而且还有一个可容纳二十个船员的大舱。自备发电机供应电力,在每一个房间隐蔽角落处,都装设视像监察系统。通向在船首的另一个小舱房,反不如四个大舱房华丽,它的一切设备,全是刺目红色。

如此偏嗜红色,布置这间舱房的人,一定是一个心理异常的怪人,这时候,红色的舱房中,有着一个人,穿着大红色的睡袍,躺在一张安乐椅上。那人有鹰喙一样的鼻子,和饿鹰一样的眼睛,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放在安乐椅扶手上的右手戴着三只戒指。那三只戒指,颜色殷红深沉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品质绝对是顶级的红宝石。舱内唯一不是红色的,就是那架电视萤光屏。那人正注视着电视的萤光屏。

在电视上,可以看到渔船的左舷,一艘快艇在渐渐逼近,渔船上的起重机将一只大铁箱吊起来。渔船开始轻微的震动——它正以全速向前驶去,那艘运载铁箱前来的小艇,转眼之间就看不见了。那人的面上,现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按下电视的控制键,电视里传出声音。

那是船上各种杂声,大铁箱已被放置在甲板上,有人打开箱上的一个小圆孔,那小圆孔只不过一个钱币那么大小。

可是小圆孔才一打开,“砰砰砰”三下枪声,三颗子弹便从圆孔中射出来,呼啸着飞向黑暗的天空,声音传到这人的耳中,令得那人厌恶地皱了皱眉。

那人听到的枪声,并不是直接传到他耳中,而是通过传声设备而来,因为每一间舱房,都是绝对隔声,任何声音都传不进来。

甲板上,那个打开小圆孔的汉子冷冷地说:“三位,开枪是没有用的,我们可以将你们先麻醉,才放出来,几位是否想这样?”

在铁箱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那一定是木兰花了——那中年人心中想,这就是令得红衫俱乐部第一次遭受挫折的人?除了出奇的冷静之外,那声音听来,似乎和别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何以她竟然那么厉害呢?

说话的正是木兰花,说:“好,我们不开枪,你将这箱子打开吧!”

那汉子说:“可以的,但是你们在出来的时候,要将双手放在头上,要不然,我们虽然不用暴力著称,但你们是危险人物,可能要例外了!”

木兰花的声音又传出来说:“可以照办!”

那汉子挥了挥手,六个人端着手提机枪,站近一步,他走到铁箱之前,迅速地转动几个键盘,“轰轰”地一声巨响,一块大铁板落下来。

小舱房中的中年人感到踌躇满志。

他在计划进行之际,已经将木兰花的资料搜集得极其齐全。一些国际著名的匪徒纷纷向他进言,劝他不要去惹木兰花。劝他牺牲勃列斯登也就算了。但是他却不肯,他要保持红衫俱乐部不败的荣誉,所以才苦心计划了两个月。

如今总算成功,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将要手放在头上,从一个铁箱中走出来,这是何等令人得意的事。

他不由自主,哈哈大笑起来!

甲板上的一动一静全逃不过他的眼睛。甲板上任何轻微的声音,也避不过他的耳朵,然而他的狂笑声,甲板上一点也听不到。

在甲板上,铁箱之中,最先走进来的,是双眼圆睁的穆秀珍,中间是高翔,木兰花在最后,他们三人,手都放在头上。

木兰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四面望了一眼。四周围一片黑暗,漆黑的海面,不时闪起一点光芒,船在全速行驶,但十分稳定,一点灯火也没有,这表示他们正在远离城市的海域中。

木兰花将手放在头上,她的头箍上,有着六枚小型烟幕弹的,估计只要六枚,就可以制造出大团的浓烟来,他们也就有逃脱的机会。但逃出这艘船,他们能逃生么?

当然,最好是能将这艘船夺过来,控制这艘船,但如今,要凭几枚烟幕弹,却没有这个机会,因为除了手持机枪的六个人外,高处还有七八个人,手中全是持着武器,他们贸然发动,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所以木兰花沉声说:“秀珍,不可乱来。”

穆秀珍放在头上的双手,已将头箍分开来,她你手指已经将一枚小型烟幕弹拔出一半来,只要再轻轻一拔,烟幕弹落在地上,那么“轰”地一响,一大团浓烟便立时产生。

但是,由于木兰花的警告,穆秀珍只得叹一口气。

她将那枚小型烟幕弹拨回去,又合好头箍,他们向前走了几步,六个人走向前来,两个监视一个,将他们身上的武器全都收去。

但高翔的假耳垂,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的头箍,他们却未注意。三个人放下手来,又上来六个手持武器的人,围住木兰花。

“我们的首领要先见一见你。”

“好的,我同伴呢?”木兰花回答得十分轻松。

“只要他们肯乖乖的话,他们就会得到十分良好的待遇。”

木兰花笑了笑,说:“你们听到了没有,可不要生事啊!”木兰花轻松的口气,令得小舱房中的那人,多少感到一些懊丧。

他希望木兰花惊惶失措,乞饶认输,但是木兰花却全然不是那样,她一点也不惊惶,她好象是这艘船上的贵宾,而不是俘虏!

木兰花被带进那间小舱房,安乐椅中的那人,并没有站起身来,木兰花走进了舱房,那人才向他对面的一张椅子指了一指,说:“请坐!”

木兰花大方地走过去,四面看了一下,说:“红色,全是红色!”她一面说,一面走向那张椅子,坐下来。

那是一张十分普通的椅子,可是木兰花才一坐下去,“刷刷”两声,在左右扶手下,立时伸出一柄狭而长的利刃来,拦住了木兰花。

木兰花如果要站起身的话,那么她一定要十分小心,才不被利刃伤害。木兰花静静地坐着不动,笑了笑,说:“这种椅子,在中国默片时代的电影中,就已经有,并不出奇。”

“你看看你头上的东西,那是新奇的。”安乐椅上的中年人懒洋洋地说,双眼似开非开,似闭非闭地望向木兰花。

木兰花抬头向上看去,她看到一只半圆形的罩子,倒有点像发型屋中的吹风罩,就挂在她头顶之上,呎许高下处。

“这是什么?”木兰花心中自己问着自己。

“这是放射线发射器。”那中年人仍然懒洋洋地说:“只要我一按掣,它就放射出伤害人体的放射线,只消一秒钟——”他讲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

木兰花只觉得一阵发凉。

“只消一秒钟,”那中年人重复着:“小姐,你的脑细胞便全受到放射线的破坏,但是你身体的其它部份,却依然健康,你称这种人为什么人,活的死人,是不是?我们一向是不喜欢伤害人命的,小姐,别轻率对待自己的脑!”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当真比死还要可怕,她仍然笑了笑,说:“好了,我们可以讨论正事。”

“首先我得自我介绍——”

“不必,你是长里坦男爵,世界上最杰出的罪犯之一,我已经知道。”木兰花不必他讲完,便讲在他的面前。

马里坦是意大利的贵族,他的确是有着“男爵”的衔头,他也喜欢人家在称呼他的时候,带上“男爵”这两个字。

他伸了一个懒腰,说:“好了,第二,我想知道,利马高原上的钻石——勃列斯登所追寻的那些,结果怎么样了!”

木兰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这次她是真情流露的笑,而不是为了表示镇定。“钻石?”她指着马里坦,“如果你到利马高原上去走一趟,你就知道原来是什么了!”

“原来是什么?”

“水泡!阳光照在沼气造成的水泡上,在受到有毒植物的麻醉,而半昏迷状态的探险队员眼中,被看成钻石,勃列斯登是为了水泡丧命的。”

“小姐,勃列斯登,我们俱乐部副主席,是死在你手上的,请你不要转移这个事实。”

“好,如今说来,你是要为他报仇了?”

马里坦眯起眼睛,望着木兰花。

木兰花不知道他心中在盘算什么,只是想着如何对付马里坦!在这个小舱房中,她和马里坦单独相对。

这原本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如果她能够制住马里坦这个红衫俱乐部的主席,那么,她抢夺这艘船的目的就可以达到。

拦在身前的两柄利刃不足为惧,但如何能够避开头上的放射罩呢?木兰花双足在厚厚的地毡上蹬了一下,她坐着的椅子一动也不动。椅子是被钉牢在地上的,那就没有可能连人带椅一起倒下。

看来唯一的办法,是要在自己发动攻击之际,而马里坦又不能立即按掣。控制放射罩的按钮在什么地方呢?

木兰花用心地观察着,当然那是在马里坦不必移动身子,便伸手可及的地方,也就是说,是在马里坦所坐椅子的扶手上。

但有什么方法可以使马里坦离开那张椅子片刻呢?

时间不用多,只有三秒钟就足够,木兰花就可以跳出椅子,放出烟幕弹在浓雾中出手,擒住马里坦男爵!

但是马里坦却毫无离开椅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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