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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着了道儿

温宝裕一面摇,一面大声道:“爸,卫先生来了!卫先生来了,你醒醒。”

照这种情形看来,这位温伯如先生像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断地处于睡眠状态之中一样──本来也是:他要研究梦,不睡觉哪里来的梦,而没有梦,又如何研究梦。

我在这样想的时候,多少带着调侃的意味,因为我实在想不出“研究梦”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着,向前走去,只见温宝裕越摇越大力,也叫得更大声,可是他父亲却并没有醒过来。

这种情形,看起来很是诡异──人再睡得沉,在这样的摇动和叫喊之下,也没有不醒过来的道理。

这时候我来得近了,看到温宝裕父亲显然没有醒,可是脸上的神情却在起剧烈地变化。

当温宝裕还没有开始摇动和叫喊他的时候,我注意到在沉睡中的温伯如神情非恬静平和,带着很难发觉可是确然又存在的微笑,人只有在心境极度舒畅愉快轻松的情形下,脸部肌肉才会自然而然出现这样的表情。

不但如此,而且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红润。而在温宝裕开始要唤醒他的时候,他的神情开始起变化,先是紧皱着眉头,脸上肌肉开始抽搐,转眼之间,和刚才那种恬静愉快的神情完全相反,现出很痛苦的样子来。

而当温宝裕继续摇动和叫唤的时候,他的神情不但痛苦,而且恐惧之极,甚至于在整个脸上,都有汗珠在沁出来。

这时候温宝裕也看出情形不对头了,可是他却并不停手,反而更着急地想要弄醒他父亲,而他父亲也就变得更加痛苦和恐惧,简直令人看了心惊肉跳。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却直觉地感到这种情形不能再继续下去,所以我以极快的动作,一下子把温宝裕和他父亲分开。

温宝裕神情骇然,我向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必着急。这时候我想到的是:他父亲原来在沉睡中正在做一个好梦,所以神情才会如此愉快。而温宝裕去摇他叫他,分明惊动了他的好梦,他没有醒来,却由好梦变成了噩梦,所以模样才变得如此可怕。

我不知道如果继续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如果温伯如这时候是在练什么内家气功的话,那么这种情形就会形成极度危险的“走火入魔”,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立刻阻止温宝裕的行动。

温宝裕被我推开之后,不由自主大口喘气,而温伯如还是没有醒,只是神情已经迅速地恢复平静,并且吁了一口气,我们也跟着一起松了一口气,彷佛和他一起经历了极度的凶险,而现在一切危机都已经过去了一样。

我和温宝裕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人竟然可以沉睡到了这种程度,虽然睡觉是人类最最普通的行为,可是这种情形,也使人感到难以形容的诡谲。

看着温伯如神情恢复平静,脸上的汗珠在向下流,由此可知他刚才虽然在睡觉,可是所感到的死惧和痛苦是如何之甚!

温宝裕取出纸巾,过去替他父亲轻轻抹汗,情景看来相当温馨动人。

温宝裕转头向我望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而且有了答案,所以立刻就有回答:“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温宝裕道:“那……那我父亲怎么会这样?”

我道:“他没有怎么样,他只是在睡觉、做梦,给你一把扰,从做好梦变成了做噩梦,现在又回到了好梦而已。”

我这时候说来轻松,可是想起刚才的情景,还是不免心中有很古怪的感觉。

温宝裕虽然不能否定我的话,可是他显然心中还充满了疑惑,所以他不断摇头。

这时候温伯如反而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显露出心情极度愉快的神情。

温宝裕却又担心:“他怎么睡得如此沉──人怎么可以这样睡觉,要是叫不醒他,那怎么办?”

我也感到情形很怪异,不过我还是觉得温宝裕紧张过分,笑道:“等他睡够了,自然会醒来──他经常这样子沉睡吗?”

温宝裕很不好意思,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会,才苦笑道:“我一直……对他……不是很亲近,所以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真是……真是愧为人子!”

我认识温宝裕许多年了,从来也没有听到过他说这样感性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在他背上用力拍了几下,道:“看来令尊暂时还不想醒来,我们别打扰他,由得他睡个够。”

温宝裕叹了一口气:“我是怕你来了,他却睡觉,你一生气走了,再要你来可就难了!”

我苦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温宝裕居然瞪了我一眼,我念在他是为了父亲的事情,所以不和他计较,只当看不见。

我向屋子指了一指:“先进去看看。”

一走进月洞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一列屋子,屋子完全是古代的建筑方式,我也不必细表,总之是在中国古装电影中可以看到的那种屋子。

温宝裕点了点头,和我一起走进去,他一步一回头,看还在沉睡中的父亲。

我自行推开门,还没有走进去,一股药香扑鼻而来,看自然而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煎中药的香味,十分特别,没有另一种气味能够有这样丰富的内容,一口气将香味吸进去,脑部立刻可以分析出中国上下五千年、纵横十万里所包含的一切,其中更混合着甜酸苦辣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众生苦爱。

受中药香味影响,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中间的一只红泥小火炉,炉中炭火融融,炉上是一个比火炉还要大的药罐,罐嘴热气氤氲,香味正是从此而来。

在火炉旁边,是一张因为年代久远而得发红的竹椅,椅上有一柄鹅毛扇,看来是煸炉火之用。

那是一个相当宽敝的厅堂,而当我的视线从火炉移开之后,看到的就是书架和书──有的书在书架上,而更多的书不在书架上,而在各处:地上、茶几上、椅子上、桌子上……

其中不但有一半以上是线装书,而且也有大部头的洋装书。

可以看出这些书绝非用来装饰,而是真正经常在翻阅的。

除了书架之外,有一边墙壁全是药柜,放置中药的柜子另具一格,由许多小抽屉组成,上面都写着药材的名称。

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样的环境,说它是书房,说它是药室,都可以。温宝裕却道:“这是我父亲的研究室。”

当然要称它为研究室,也并无不可。

本来在这样环境和气氛中,我无论如何没有发笑的道理,可是我一抬头,看到了悬着一块匾,我却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匾上题的是三个字:“五香斋”。

温宝裕显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笑,可是他也知道我不该这样大笑,所以他瞪着我,等我解释。

我一面笑,一面指着那块匾,道:“我只知道你们家开中药铺,不知道还开卤味店!”

温宝裕看了一眼,也觉得好笑,可是他却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

我开玩笑道:“这五香不就是花椒──”

我话还没有说完,温宝裕就大喝一声:“当然不是,这五香父亲告诉过我,是:药香、书香、花香、茶香和梦香!很有雅致的文化气息!”

我笑道:“确然如此,不过就算是卤味店,五香茶叶蛋,也不见得没有文化。”

温宝裕没有再和我争下去,只是用力吸气,我笑道:“这五香之中,除了梦香只可以意会之外,其余的都是淡香而不是浓香,哪里有像你这样闻法的!”

温宝裕伸了一个懒腰,在一张榻上躺了下来,声音懒洋洋地:“这样的环境,最好是美美地睡上一觉。”

我正想取笑他莫非好睡觉也有遗传,却突然自己也感到了一股倦佣,那种懒怠之感,从身体之中,五脏六腑之内直涌出来,如万马奔腾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迅速传遍全身,五我不由自主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恰好我身边也有一张榻,我就顺势坐了下来,心想先坐一坐再说,却不料才坐下,睡意更浓,我心想要回答刚才温宝裕所说的话,同意这样的环境最好是睡上一觉,可是转眼之间却连开口的气力都没有,只是向温宝裕看了一眼,看到他已经合上了眼睛,而我自己眼皮也变得沉重无比,身子一歪,自然而然进入半睡眠状态。

从这样的半睡状态,到完全沉睡,最多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就在这一秒钟之中,我想到这种情形大大不对劲──我绝对没有如此渴睡的理由,如今的情形,倒像是中了什么蒙汗药被迷昏了过去一样。

我也只能这样想了一想,随即就全身都舒服无比,就此沉沉睡了过去。

我睡觉一向多梦,从小如此,有的梦醒来之后记得很清楚,有的梦醒来之后,了无踪影,其间完全没有规律。

这时候我睡了过去,就立刻做起梦来,杂七杂八,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梦,后来没有一个记得,只记得最后一个梦,是躺在一只小船上,在一条沿岸风光极好的小河上顺流而下,正在感到心旷神怡之际,忽然之间小河的河水起了波浪,同时河水得其臭无比,臭味攻进了鼻孔,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就此醒了过来。

那时候我意识之中知道自己已经醒了,可是由于还是可以清清楚毽感到那股强烈的气味,所以一时之间又陷入了很迷惑的境界,不知道自己是醒了还是仍然在梦里。

我下意识地挥动手,努力睁开眼,看到就在我眼前有一张脸,正是温伯如。

温伯如手里拿着一只喷壶,强烈的气味正是从那里发出,他看到我睁开了眼,就向后退,道:“卫先生醒了,请去洗一把脸。”

我一生之中经历过许多怪事,可是像这次那样,去拜访人家,主人在睡觉,忽然自己也睡着了,还要主人叫醒,却还是头一遭。

虽然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却有莫名的怪异。

我吸了一口气,那股气味还是很强烈,我看到温伯如走开去,走向温宝裕,温宝裕还倒在榻上,睡得很香甜。

温伯如走到近前,将喷壶向着温宝裕脸上喷了一下,温宝裕立刻现出很古怪的神情,接着就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再接着就挥手,睁开眼来。

我知道刚才我醒过来的情形也是一样。

我立刻想到的是:既然要药物才能令我们醒过来,那我们之所以突然沉睡,当然也是药物的作用。

可是我们是在什么时候着弓道儿的呢?

我心中很是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温宝裕坐了下来,和我互望了一眼,也是神情茫然。

我这时候当然已经可以说话,可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温宝裕情形显然和我一样,看起来像个傻瓜。

温伯如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向温宝裕道:“小宝,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先去洗一把脸。”

在我们来说,是经过了一场怪异的经历,可是温伯如却在这种候把洗脸当大事情。

而由于他问温宝裕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自然而然向窗外看了一看,一看之下又吃了一惊:我们到的时候是中午,可是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漫天晚霞了!

这一觉竟然睡了超过五小时,而且如果不是被那股臭味薰醒的话,更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

这更可以肯定我们之所以会沉睡,一定是受了一知道什么药物影响的结果。

在肯定了这一点之后,我虽然没月立刻发作,可是脸色却也难看之极。

温宝裕显然和我的想法一样,然而他的感觉和我不同──如果我们受了药物影响而昏睡,那么做手脚的当然是他的父亲,父亲和儿子的关系亲密,做什么都不要紧。而对我来说,温伯如几乎是陌生人,被陌生人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形下,弄得昏睡过去,无论如何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温宝裕当然明白我的心情,他急急忙戌向我做了一个手势,一面向他父亲道:“我们是中午时分到的,那时候你止在大树下睡觉,睡得很沉。”

他在回答了问题之后,立刻就追问:“我们──我和卫先生,我们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昏睡过去,而且一睡睡了那么久?”

这正是我们想问的问题,温宝裕既然问了,我当然不必再重复,只是哼了一声,表示我心中对被人做了手脚的不满。

温宝裕唯恐我发作,和他父亲起冲突,所以又向我连连做手势。而在这时候,温伯扣却并没有回答他儿子的问题──事实上从他的情形来看,他是不是有将温宝裕的问题听入耳,都成疑问。因为在温宝裕说了我们来到时的情形之后,温伯如就眉心打结,像是自顾自在想些什么。

温宝裕也看出了他父亲并没有在意他的问题,正想再问,可是他没有开口,温伯如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紧张,一伸手,抓住了温宝裕的肩头,疾声问:“你看到我在睡觉,有没有想弄醒我?”

他心中的紧张,旁人完全可以从他的行动之中看出来──他一面问,一面竟然用力摇温宝裕,倒像是温宝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他这个做父亲的正在拷问一样。

看到了这种情形,我立刻感到温伯如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至少不能说正常。

事实上,一个人活在现代社会,却采取了这样离群独居的生活方式,就已经证明他很有问题了。

这时候他追问温宝裕是不是曾经企图弄醒他,更是紧张得没有道理──有客人来了,主人在睡觉,好不容易把我请来的温宝裕,当然要唤醒他。

温宝裕被他父亲摇晃着,点头道:“是──”

他才说了一个字,温伯如更是紧张,连声音都变了,进一步追问:“你做了些什么来弄醒我?”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这个问题重复问了三遍,温宝裕根本连回答的机会都没有。温宝裕这时候也看出情形有些不对头,他关切地问道:“爸,你怎么了?”

温伯如大叫一声:“回答我的问题!”

温宝裕吓了一跳,连忙道:“我……摇你……叫你……”

可怜的温宝裕,平时何等伶牙俐齿口若悬河,可是这时候被他父亲吓得连讲一句话都断断续续,几乎难以为继!

温伯如居然也还知道自己吓倒了人,他道:“你别怕,来{{{你做给我看,当时你是怎样想弄醒我的。”

他说着,就走过一边,在一张榻上躺了下来──这个厅堂之中还有一个特色,就是至少有七八张榻,看来是为了不论在何处,想到躺下,就立刻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就找到有躺下之处。这种情形当然也不能说是正常。

温宝裕向我望{{我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我现在没有问题,正在静候事态的发展。

温伯如躺了下来之后,还闭上了眼睛,装成在睡觉。温宝裕走了过去,摇他、叫他。

这时候我要努力克制自己,才能不出声,而主要克制的力量,来自对温宝裕的同情。温宝裕的母亲,是如此特别,熟悉我记述的故事者一定不会陌生,而他的父亲,行为又如此这般,难以形容!

温宝裕有这样的父母,他居然十分正常,真是难得之极。由此可知人还是要靠自己,遗传固然有一定的影响,可是决定做怎样的人,主动权还是在自己的身上。若是遗传决定了一切,人类如何还能够有进步。

温宝裕做了一会就停手,温伯如睁开眼:“就那么一阵子?”

温宝裕苦笑:“或许那时不只这一阵子……不过究竟多久,我不记得了。”

温伯如瞪了他一眼,像是对他的回答不很满意,挥了挥手,坐起来{双眼翻向上,自顾自在思索,很是用心。

我和温宝裕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才好,温宝裕来到了我的身边,向我鞠躬行礼,我拍了拍他的肩头,温宝裕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候,温伯如突然大叫一声,满脸喜容,站了起来{疾步走到书桌之前。

那是一张极大的书桌,比乒乓球桌子还要大,桌上凌乱之极,要详细形容,至少要好几百字,所以只好笼统说有关中医中药的东西,桌上几乎全有。

温伯如来到桌子前,很是忙碌,又是翻书,又拿一些药闻、尝,忙个不停。

温宝裕在这个时候居然不忘幽默,向我低声道:“你看我老爸像不像那种怪博士?”

我忍住了笑:“简直就是──不过是纯中国式,而并非洋式。”

温宝裕苦笑{我道:再问他我们为什么会突然昏睡──问他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温宝裕非常维护他的父亲,立刻道:“公平一些{我们入睡的时候,他正在熟睡,不能对我们做任何手脚。”

我没好气:“难道你认为我们是自己睡着的?”

温宝裕也知道这说不过去,他迟疑道:“或许是环境实在太适宜睡觉了,受到了这种适合睡觉的环境的强烈暗示,就等于受到了催眠一样,会不知不觉进入睡眠状态。”

对于他能够在急切之间想到了这样的解释,我虽然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对他的急智也相当佩服。

我摇头:“还是等令尊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温宝裕走向书桌,叫他父亲,可是温伯如根本不理会他,温宝裕提高了声音:“是你要我去请卫先生的{我好不容易请了{{你怎么这样子待客!”

作为儿子对老子说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到顶了,总不能骂老子混蛋吧。

可是事实上不论温宝裕这时候说些什么,都不是问题,因为他父亲根本没有听进去。

温伯如全神贯注在他自己的工作上,很显然他的工作有了成绩,因为他不但神情高兴,忍不住笑{而且越笑越是大声,以至于手舞足蹈,并拍桌。

我示意温宝裕不理他,等他自行发作完毕,再作打算。

因为这时候我发现这位温伯如先生,醒的时候和他熟睡的时候差不多──他睡的时候叫不醒,醒的时候同样叫不听。

只见温伯如高兴了好一阵子,才心满意足地吁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真到这时候,他总算向我们望了过来,也像是到这时,才又想起了我们的存在。

那时他的行为又很正常,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忽然有了新的发现,解决了我许久以来的疑惑,所以怠慢了贵客,真不好意思!”

我有点啼笑皆非,只好道:“我们来了之后,忽然睡着了,一睡就睡了一个下午,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我必须抓紧时间发问,要不然他忽然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又去忙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到和我们说话了。

虽然这个问题,我们已经问过他许多次了,可是显然只有这次他才听进去。他一听之下,呵呵笑道:“你们不知不觉之间,着了我的道儿也!”

听他的语气,倒像是开黑店的用蒙汗药昏了客人一般,真正岂有此理。

我立刻向温宝裕瞪了一眼,温宝裕苦笑:“当时你在外面睡觉,如何下手?”

温伯如笑得更欢:“何劳山人亲自下手!”

我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忍住了气:“愿闻其详。”

温伯如笑嘻嘻地向那个小火炉上的药罐指了一指,我怔了一怔,道:“你是说,我们闻到了药香,就会昏睡过去?”

温伯如点了点头:“不但是闻到了药香,而且药在沸滚,药气攻心,就令人立时三刻想要睡觉。”

(在这里我需要作一些声明,声明可能相当长,请大家给一些耐心,因为这些声明属于必须。)

(在这个故事中,虽然不属于主题,可是牵涉到许多有关中医和中药的问题。这些问题如果要认真讨论,十分复杂烦冗,而且很枯燥乏味,只好约略说一说。)

(我主要想说明的是中医自有一套完整的理论,而根据这套自成系统的理论来解释人体、医治疾病。这套理论和西医的理论完全不搭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最原则的分别是中医理论根本不认为疾病是由病菌引起,中医理论中没有细菌这回事,病因只和身体内的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有关。)

(所以中医并不属于实用科学的范畴,而属于玄学的范畴──这样说绝不是贬低中医,只是指出事实。)

(由于中医自有理论,所以也有它自己的语言和表达方式,像温伯如刚才所说“药气攻心”,实际上就是说我们吸进了药在沸滚时冒出的蒸气。)

(而在下面的叙述中,无可避免地会涉及很多中药的名字,更和故事无关,所以也尽可能略去。)

当时我听温伯如如此说,并不相信,大摇其头。温伯如道:“闻香入睡,睡得香恬,对心神大有好处。”

我只好道:“尊驾这是什么药,能有这样的安眠作用。”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其实很“不好意”,意存讽刺。因为世界上很多人苦于失眠,各种各样的安眠药是一门生意额十分巨大的事业,而大多数都效果并不良好,有副作用,而在服药之后睡过来之后,会感到不舒服。

像我们刚才那样,只是吸入了一些蒸气就睡了一个下午,硬被弄醒也毫无不舒服之感,只怕如果喝上一些药,可以睡得更好,岂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安眠药了?他家现成开药店,为什么不生产制造,可以有极大的利益。

我这样说了之后,温伯如反应很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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