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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顶峰机密

电话响起,我拿起电话来,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卫先生,拜访你之前,先来一个电话,是不是比较妥当一点?”

我一听就愣了一愣:盖雷夫人。是她,她要来见我,不论为了什么,自然都要拒绝。我立时道:“如果是你,由于我根本不想见你,打不打电话,都是一样的。”

那老妇人,当然就是有“东方第一特务”之称的盖雷夫人,她吸了一口气:“卫先生,你这样说,那一定还未曾知道小纳在魔鬼暗礁附近失踪了。”

我又愣了一愣,的确,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忙道:“那……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盖雷夫人十分狡猾:“是不是要见见面,我可以详细告诉你?”

我笑着:“不必了,我可以向美国方面去询问经过。”

盖雷夫人道:“恐怕不能,美国方面觉得事情十分严重,小纳是个要人,他的失踪,已列为绝对的机密。而且,我还有点事要请你帮助。”

我仍然拒绝:“我不能给你以任何帮助,你有一个超级大国的力量作后盾,我有什么能力帮助你?小纳失踪的事,自然也有另一个超级大国去作调查,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说着,已准备放下电话来了,那边,盖雷夫人忽然叹了一声:“有一项顶峰秘密,难道你没有兴趣听?”

我自然有兴趣,我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一听到盖雷夫人说有事要我帮助,我已经极想知道那是什么事,以她的神通,居然无法成功,还要我的帮助。

但是我又实在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所以这时,我一听得她这样问,连想也未曾想,立时硬着心肠道:“一点也没有兴趣。”

盖雷夫人吸了一口气:“我可以算是一个传奇人物,你也是,我认为我们两人之间,多少有一点共通之处。”

我的语气变得严厉:“我和你绝无共通之处,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清楚。”

她的声音,居然也十分严峻:“当然清楚,我是一个地球人,你也是,卫先生。”

她竟会用这样的回答,这倒是我未曾料到的事,我呆了一呆:“是不是事情牵涉到了外星人?”

盖雷夫人苦笑了一下:“不能肯定,所以才想和你谈谈。与你商议,纯粹是我个人的主意,上头绝不同意,但我坚持如此,请不要令我失望。”

我冷冷地道:“我以为你已经是最高级的了,你也有上司?”

盖雷夫人道:“请停止没有意义的对话,如果你肯见我,我立刻就来,我们上次曾有十分谅解的交往,为什么你不给我一个机会?”

想起上次见她的情形,她的确是一个行事很果断,而且十分明理的人;不然,就是上次的事,她要和我纠缠起来,我还真要大伤脑筋才能应付。

(上次的事,十分复杂,已记述在“命运”这个故事之中。)

而且,她简直已经在向我哀求了,所以尽管我仍然十分不愿,却也不便坚拒,何况我也极于想知道小纳是如何会失踪的。

我有点勉强地道:“好吧,你来,但是如果我对你的话,一表示没有兴趣,我立刻下逐客令。”

盖雷夫人居然不失幽默:“好,那我尽量拣你有兴趣的说。”

她放下了电话,我离开了书房,下了楼,在门口等着,不到两分钟,门铃响起,我打开门,看到盖雷夫人已站在门外了。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她都只是一个乾乾净净、瘦小的老妇人,甚至是面目慈祥的一个老妇人,怎么也料不到她在“特务界”的地位会如此之高。“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用在她的身上,真体现到了极致。

我请她进来,她甚至走路的行动,也有一般老妇人的迟缓,可是她的思路,显然清晰之极,还没有坐下之前,她已经十分简单扼要的告诉了我,小纳和韩因两个人失踪的经过。

她甚至下了一个结论:“小纳的失踪,你也多少有点责任。”

我乾笑了两声,表示对她的话,不屑置评,她道:“小纳在看了我给他的文件之后,自然由于解不开的疑团,曾再去找你商量,而你已经离开了,不然,事情或者有点不同。”

我闷哼了一声:“谁知道,一个人每天出门,靠右走或者靠左走,就有可能影响他的一生。”

盖雷夫人说话极直接,她打开了她带来的一个相当大的手提包,拿出一个文件夹来,抽出一张纸给我看:“这就是小纳当时看到的报告。”

那正是巴曼少将在医院中作精神状态检查的报告书。

报告书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已如前述。

我看了之后,刹那之间涌上心头的疑问之多,实是无出其右,而最后,我把所有问题,归结成为一个,我直视着盖雷夫人:“为什么要把这份报告给我和小纳看?”

盖雷夫人眨着眼:“我是在寻求,我们之间是不是有合作的可能性。”

我挥着手:“请说得具体一些。”

她坐了下来,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巴曼少将──我以下所说的,是顶峰机密──巴曼少将,自两年前开始,一直在作一个疯狂的计画,他是秘密进行这个计画的。在整个黑海舰队之中,除了为数不足一百个,他绝对信任的军官和士兵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我装着若无其事,但已经隐约感到,事情一定非同小可,我道:“哦,他这样的行动,在任何制度之下,都构成叛国罪了吧?”

盖雷夫人点头:“当然是,可是他的动机,却出自狂热的爱国。”

我皱了皱眉:“爱国”这种行动,可以演变出任何其他的行动来,这本是不足为奇的事,可是巴曼少将做了一些什么呢?

我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可是盖雷夫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如果当日,你不是离开了,小纳拿着这份报告来找你,你是不是会和他一起来找我?”

我想了一想:“也许。”

盖雷夫人没有再问什么,道:“俄国是一个大国,有一大片土地,在黑海之滨,可是黑海却是一个内海,四面全是陆地,唯一通向地中海的黑海海峡,却是土耳其的领土,苏联舰只,固然可以根据国际公约出入,可是却大受限制,没有充分的自由。”

我听到这里,已不禁骇然:“巴曼少将的疯狂计画,不会是要进攻土耳其,把土耳其作为苏维埃加盟共和国之一吧?”

想不到盖雷夫人听了我的话之后,瞪了我一眼:“如果是这样,那只是正常的计画,说不上疯狂。”

我真正有点张口结舌,但是继而一想,盖雷夫人的话大有道理,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用各种手段去并吞另一个国家的土地,这种行为,人类历史上一直在进行着,虽然不能说“正常”,但也不能说是“疯狂”。

盖雷夫人又道:“事实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才一结束不久,史大林确然有这个野心,要把黑海海峡据为己有,替苏联打开通向地中海的通道,就像当年彼得大帝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直线,直线变成了西伯利亚大铁道,替苏联打通了通向远东之门,多了海参崴这个东方港口一样。”

我感到胃部有点抽搐,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海参崴,本来是中国的领土。”

盖雷夫人冷然道:“现在它是苏联在东方的唯一港口,这个事实,只怕再也不会有改变了。”

我闷哼一声,无话可说,历史上的一些变化,在变成了事实之后,再要去改变它,唯一的方法,似乎就是大规模的战争了。

盖雷夫人忽然又转变了话题:“我十分欣赏一种游戏,源自中国的围棋,那是一种巧妙地运用力量以扩展自己势力的游戏,在开始时,双方的实力几乎完全是一样的,可是在逐步的运用过程之中,就出现了高下强弱之分。”

我心绪十分乱,只是“嗯”了一声。

盖雷夫人继续发挥她的理论:“说起来很公平,一局棋,如果到了中途,一方觉得自己输了,把棋局搞乱,再来一盘的话,输的一方还是输,不会有什么奇迹出现的。”

她的话,不论她是在为什么行为作辩论,都是难以听入耳的。我立时不客气地道:

“当年德国的纳粹党,没有请你去替他们作宣传,真是可惜。”

盖雷夫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向我望了一眼,在她的眼色之中,大有“你怎知我没有帮纳粹做过事”的意味,这不禁令我怵然。由于她的身份是如此神秘,她的过去,做过什么事,只怕世上没有人确切知道。

我吸了一口气:“言归正传吧。”

盖雷夫人道:“好,由于俄国国土虽大,但是海路出口却不多,许多爱国者,都一直在这方面动脑筋──”

我不得不大声抗议:“请注意,用任何藉口,侵夺他国的领土,都是丑恶的行径,有这种想法的人,不能称为“爱国者”。”

盖雷夫人闭上眼睛一会:“好,不论称他们为什么,他们的计画,有的十分可笑,有的十分疯狂,巴曼少将一直在秘密进行的计画,就属于疯狂这一类。”

我道:“总算说到正题了,他的疯狂计画是什么?”

盖雷夫人用十分镇定的语气道:“他计画在黑海海峡的海底,部署超过足够力量的核爆装置──”

我才听到这里,已经禁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失声道:“制造一场核子战争?”

盖雷夫人摇头,声音一样镇定:“不是核子战争,因为没有战争的对像。巴曼少将进行的游戏,对手是大自然,他要为被陆地包围的黑海打开一个大缺口,根据他的计画,核爆装置的力量……如果核爆发生,那么,由于地壳断层因为猛烈的爆炸而变动,一大片土耳其的欧洲和亚洲部份会在地图上消失,黑海和地中海会在两百公里阔的海域,联成一气。”

我用心听着,听到这时,反倒笑了起来,这种计画,确然想像力非凡,但是──我立时问了出来:“有可能实现吗?”

盖雷夫人抿着嘴,不出声。

我仍然笑着:“这位巴曼少将,应该复员,改行去写幻想小说,或者,把世界地图制成拼图,随便他喜欢拿掉哪一块──这种人,在疯人院中,倒也并不少见。”

盖雷夫人沉声道:“别忘记,他的精神状态,经检查之后,绝对正常。”

我大声道:“想出这种计画来的人,就是疯子。”

盖雷夫人想:“如果真有力量可以使他的计画实现,只能说他行为疯狂,不能说他是疯子,因为他想到的,是一个可以付诸实行的计画。”

我的声音有点梗塞:“可以付诸实行?”

盖雷夫人道:“事实上,他的计画,两年来,已经实现了一半。”

我陡然跳了起来:“什么意思?”

盖雷夫人虽然力充镇定,但是我可以看得出,她其实也极其紧张,她的声音也有点乾涩:“海底核爆装置已经完成了。”

我在一愣之后:“哈哈”笑了起来:“不可能,绝无可能。”

盖雷夫人重复着:“海底核爆装置,已经完成,一旦爆炸,就可以使他的计画实现。”

我则仍然重复着:“不可能,绝无可能。”

在我们各自重复了五六次之后,我才喘着气:“就算计画经过苏联最高当局批准进行,也无法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完成这么巨大的海底核爆装置,何况只是巴曼少将那小集团在进行。”

盖雷夫人道:“如果是国家力量在进行,东西方之间的情报战如此激烈,一定有一点消息泄漏出去,反倒难以全然不为人所知。正由于巴曼少将用小集团方式,极之秘密地在进行,所以才不为人知。”

我仍然道:“不可能,你是在对我说一个神话,这样巨大的海底核爆装置,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巴曼少将算得了什么?把他属下,黑海舰队所有的导弹的核子弹头拆下来全用上,引爆之后,只怕也不能使黑海海峡增阔半分,要达到他的目的,那场核爆的规模之大,足可以毁灭地球了。”

盖雷夫人不出声,我又道:“就算利用地壳断层,核爆力量也必然是不可设想的大,你编了这样一个神话来对我说,目的是什么?”

盖雷夫人忽然现出十分疲倦的神态来,那是一个老妇人的疲倦神态。要在盖雷夫人这样的人身上,现出这种神态来,那证明她真的心力交瘁了。

她停了片刻:“全是真的,不是神话,这里有全部有关的文件,你一面看,我一面向你解释,这件事,我们自己也认为不可信,但却实实在在是事实!”

她把那手提包,放到了我的面前,我先不去看里面的文件,只是盯着她问:“一个问题就够了,他的核爆装置,自何而来,要明白,那绝不是海底试爆那么简单,而是要把接近五十万平方公里的陆地,在地球表面消失!”

盖雷夫人的声音也透出疲倦,挥着手:“你先了解事实,再追究原因,好不好?”

我望了她片刻,心中乱成一片,但是想来想去,觉得以她这样身份的人,绝没有理由编一个神话,来说给我听的,天下岂有这样吃饱了饭没事做的人?

于是,我把手提包放在桌上,把文件全取出来,一面看着,一面听着盖雷夫人的解说。

整件事,实实在在,是不可相信的,但是却偏偏有着极其确凿的证据,而且事情发生的经过,也堪称奇绝。

当然,要把整件事详细记述出来,那至少要五十万字,我采用最简略的方法,把这个“顶峰机密”中发生的事,记述下来。

事情确切从哪一天开始?自然是从巴曼少将动了意念,想要替黑海打开一个大缺口,使黑海成为真正海洋的一部份,改变黑海是一个内海的现象开始。

巴曼的这个意念,可能是他在少年时期就已经有了的。少年人十分喜欢幻想,他早有此念,也大有可能,所以确实的发现日期,已经不能追寻了。

或者说,事情发作的日子,那倒有确切记载的,是今年三月二十日,那一天,有一份报告,放在黑海舰队司令员普罗科夫海军中将的办公桌上,报告是司令部直属办公厅拟上来的。

普罗科夫中将翻阅这份报告之际,一直皱着眉,报告的内容是:“根据巴曼少将的命令,不按照正常程序调用舰队所属两艘属于绝顶军事秘密的“海底工程船”进行特别任务,已属两年来的第九次,以往八次,皆有报告呈上。”

中将之所以皱眉,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报告之际,他就会把巴曼少将召到办公室来,向他当面质询。巴曼少将年纪并不大,作为一个海军少将,他年纪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轻,英俊挺拔,而且和中央,最高领导阶层的关系,好得异乎寻常。目前普罗科夫虽然是他的上司,但是也不敢太得罪他,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项发自中央的任命调动,上下级关系,就可对调。普罗科夫是一个老资格了,自然深通为官之道。

第一次,他只能把报告推到巴曼少将面前,让他自己去看。

巴曼少将傲气十足地翻了一翻,就把报告推了回去:“导弹里有紧急工作,所以未曾采取正常步骤,我以为我有权调动这些工程船的。”

普罗科夫道:“当然有,但最好按照程序。”

巴曼少将更傲慢:“最好叫办公室别再打这种报告。”

普罗科夫心中相当生气,但是却打着哈哈,他没有叫办公室不打这种报告,这种报告两年来连续在他桌上出现,他却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这一次,他实在有忍无可忍之感了,通过副官的联络,半小时之后,巴曼少将又进了他的办公室,中将注意到了巴曼少将容光焕发,有一股难以遏制的兴奋,看起来趾高气扬一样。

中将指了指报告,等待巴曼的解释,巴曼放肆地笑了起来:“要改变人类历史,谁去斤斤计较规章?”

中将忍着气:“工程船进行的是什么任务,请你交一份报告上来。”

巴曼少将立正,挺胸,他身形本就高大异常,这时看来,更是英姿勃勃。中将倒并不觉得自己在外形上被他比了下去,而是觉得,巴曼少将的这种气势,不可能再在他自己身上出现了。

巴曼少将响亮地回答着:“是。”

巴曼少将的报告,在第三天就送到了普罗科夫中将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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