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等齐白说完,我立即十分认真地接上去:“再清楚也没有,异宝是你的。
”
他听得我这样说,还是蹩了片刻,才长长吁了一口气,神情也缓和了许多,隔了一会,才道:“真奇怪,你对宝物……的感应,好像还在我之上。”
我自己也有点犯疑,我道:“看来是,或许,那是我脑部活动所产生的能量,比寻常人,比你,幅度更来得强烈。人体质不同,每一个人的脑功能,并不一样,有的功能极强,有的较弱。”
齐白迟疑着道:“怎么会呢?我们不是在一起试验过吗?”
我道:“进一步思索的结果,白素认为有可能我和你们一起集中力量思索,我发出的脑能量,反而受到你们的干扰而削弱。卓丝卡娃也认为我的脑能量,可能高出常人许多。”
齐白抿了一回嘴,不出声,然后,才看来不是十分太情愿地走过去,揭开那柄破茶壶的盖,倒出了那件异宝,我忍不住脱口道:“老朋友,别来无恙否?”
那块合金自然不会回答我,齐白却又瞪了我一眼,像是我一直在侵犯他的权益。这也难怪他,异宝是他千辛万苦弄到手的,现在,看情势,我和异宝之间的关系,比他还要好,那就像自己的女朋友,反去向别的男士献殷勤一样,任何人心里都难免不高兴。
他又迟疑了一下,才把异宝交在我的手中,我看到他这样子,索性大方些,把异宝放在手中捏了一下,还给他:“不必抵押了,我相信你。齐白,真的,晚上,我来作试验,一定会有新的突破,而且,还有一些奇异的现象,我和你说说。”
我的说话十分诚恳,最主要的,自然还是我肯把异宝还给他,这使他十分感激,忙道:“是啊,你为什么来的。”
我笑道:“还不是给你弄出来的奇景引来的?”
齐白大是愕然:“弄出了奇景?”
看他的样子,他不像是假装的,但这也真令人惊讶,连鲍士方都看到了那种奇景,难道齐白反而看不到?又难道那种奇景,不是他弄出来的?
看他愕然的情形,我把鲍士方看到的情景,和我们在烟幕中看到相类似等经过,对他说了一遍。齐白的神情沮丧之极:“我……为什么没有看到?那种异彩,一定是宝物放出来的,可是我……为什么没有看到?”
我想到了一些古老的传说,可是怕刺激齐白,所以没有说出来。
谁知道齐白反倒说了出来:“中国的许多传说中……有慧眼的人隔老远就能看到什么深山之中,宝气上腾,那地方就一定有着奇珍异宝。或者是和宝物有缘的人,宝物也会放出光芒来让他看到,是不是我……既没有慧眼,也没有缘?”他在这样说的时候,神情沮丧之极。我安慰他道:“不会吧,连摄影机都拍下来了,你当时或许太全神贯注,只是望着那东西,没有抬头看,自然看不到你头上出现的奇景。”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解释,相当勉强,齐白苦笑了一下:“所谓慧眼,或是有缘,卫斯理,我想就是人脑的感应力量,像你可以感到我把东西藏在哪里,宝物发出的讯号,能接收到的,自然就变成有缘或是有慧眼。”
我也作过同样的假设,但是摄影机拍摄到了,他实在是没有理由看不到的,若说是那东西故意不让他看到,那更说不过去,我想了一想,也不敢说出来,怕他听了会伤心欲绝。
他又呆呆想了一会:“放出那么大片的异彩,那表示什么?”
我道:“难说得很,或者,是它试图组成一个什么形象给我们看,可是由于它接受的脑能量不够,所以无法组成画面,只是一团凌乱的色彩,这情形,就像是电视机在接收不良的情形下,现不出正常的画面来一样。”
齐白突然紧张了起来,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如果能量足够,它会给我们看到什么?”
我也受了影响,也变得有点紧张:“谁知道,或许我们可以看到外星人来到地球的全部过程。”
齐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一黑,你就得来,不能不来。”
我笑了起来:“我还怕你又逃走呢。”
他有点靦腆地笑了一下,陪着我一起走出了帐幕,忽然问:“我的一切明明天衣无缝,你怎么一下子就知道我是假冒的,也是……也是……它告诉你的?”
我忙道:“不,不。”
我一面说,一面指着地上烧剩了的一堆篝火:“这叫你现了原形,当地牧羊人,土语叫拦羊人,烧篝火有一种特殊的堆枯枝的手法,和你堆叠的方法,完全不一样,所以一看便知。”
齐白伸手在自己头上,重重打了一下:“真是,百密一疏,再也想不到在这上头出了漏子。”
他讲话还在学着当地的土腔,我不禁笑了起来。和他告别,我向直升机走去,一面走,一面在想着齐白的问题:那东西会给我们看到什么景象?
来到了直升机旁,有几个牧羊人好奇地围在机旁,看到我走了过来,就不断向我问长问短。
我一面回答他们的问题,一面反问他们:“这几天,是不是天天起大雾?”
其中一个道:“是啊,夏天的雾,中夜就起,越近天亮越浓,日头一出,也就散了,只要第二天是好天,夜来一准起雾。”
我抬头看了看,满天碧蓝,万里无云,今天晚上再起雾,一定没有问题。
在闲谈中,我不便明问,只是一再把话题引向鲍士方看到的奇异景象方面去,可是这些牧羊人,分明没有见到过这种异景,不然,在我的诱引之下,他们早已讲出来了。
他们还告诉我,雾浓的时候,怕羊群走失,所以都把羊拦在圈子里,牧羊人自然不会到处乱走。
我告诉了他们,直升机起飞的时候,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和强风,最好把羊群赶开去,他们立时扬起鞭子来,吆喝着,赶着羊群离开。
等他们离开了有一段距离,才驾机飞向天空,在上面看下来,还可以看到他们一个个抬高头,在看着直升机。
我心中想,对这些一辈子只在这一区域中牧羊的人说来,直升机自然新奇,在他们的心目中,一个直升机的驾驶员,和一个驾着太空船来到地球的外星人,只怕也没有什么分别。
直升机在工地降落,鲍士方已替我准备了相当舒适的休息地方,只是工地上各种各样的声音,汇集成了十分惊人的噪音,若不是真正疲倦,根本没有法子睡得着。
鲍士方忙得不可开交,几乎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来找他,他和我只不过说了几分钟的话,已至少有七八个人在房间外面,探头探脑找他有事商量,我令他自己去忙自己的,好好地洗了一个澡,躺了下来,居然睡了三个小时之久。
我在等着天黑,一面等,一面到处溜达着,东看看,西看看,又向鲍士方要了一辆吉普车,而把直升机,还了给他。等到太阳偏西,我就带了酒和食物出发,一直向前驶去,天色很快黑了下来,驶离工地没有多远,已是人烟稀少,再向前驶去,在暮色苍茫之中,简直有天地间只有我一人一车的感觉。
天还未黑透,我就来到了那个小土丘上,齐白十分高兴地迎了上来,带着我,来到他打出来的那个小孔之旁:“怕我干扰你的脑能量?我是不是远远避开去?”
我笑道:“当然不必,你只要不集中精神去想就可以了。”他把那东西取出来,郑而重之地放在那个小洞旁,把插在小洞口的树枝取走。这时的情形,真有点像一只高尔夫球在洞边,只要轻轻一拨,就会跌进洞去。齐白道:“那次,我就是把它放在洞口,然后集中精神的。”我吸了一口气,这时,天色虽然已经相当黑了,但是还没有起雾。
齐白后退了几步,坐了下来,我盯着那东西,集中精神,这次所想的,不是想它发光,而是想它和下面墓室中的东西有联系。
开始的时候,什么反应也没有,天上星光稀疏,下弦月还未升起,天色相当黑,约莫在十多分钟之后,齐白“啊”地一声:“你比我快多了,看那小洞!”
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打扰我,这时,我也看到了,在那个小洞之中,有一股暗红色的光芒透出来,一闪一闪的,像是下面有一个火把在摇晃着。
我更使我精神集中。
我不断在想:“宝物啊宝物,要是你和下面的东西,有什么联系,就请尽量发挥你的力量!”
又过了十分钟,自小洞中射出来的光芒,渐渐加强,在黑暗中看起来,简直像是在地上,放着一只手电筒,当然,光芒还是不如电源充足的手电筒那么强,而是带着一种暗红色。
虽然有光芒自那个小洞中透出来,可是绝对无法弄明白在下面发光的是什么东西,那个小洞的深度超过三十公尺,无法看到下面有什么。
齐白一直在喃喃地道:“天!下面不知还有多少异宝,不知还有多少异宝!”
他对盗墓有狂热,明知下面墓穴之中,不知有多少异宝在,而又无法到手,那种抓耳挠腮的神情,看起来也相当可怜。
奇的是,小洞中有光芒射上来(那自然是在墓室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的缘故),而在洞口的那块合金,却并没有什么光芒。
我作了一个设想:在那墓室之中,还有着一块或一块以上,和眼前这块合金相类的东西,它们在发光,而光芒从那小洞之中,射了出来。
虽然这又是一个新的发现,但是对揭开整个谜,却一点用处也没有,而齐白又在一旁,不断喃喃自语,这令得我不禁焦躁起来,转过身向他喝道:“你静一静好不好?”
齐白正在失魂落魄,给我大声一喝,陡然住了口,由于这一分神,自小孔中射出来的光柱,倏然暗了下来,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种现象,强有力地说明了,一切现象,真由我发出的脑能量所控制!
齐白定过了神来:“你的力量……真比我强得多,我只不过可以令那小洞中,发出一点点光芒,像是萤火一样闪耀,而你竟可以令之发出光柱。”
我问:“你和陈长青商量着要带最新型的仪器,有没有带来?”
齐白摇了摇头。
我闷哼了一声,心想如果有完善的设备,由齐白打出来的那个小洞缒下去,可以看清楚墓室中的情形,至少,可以看清楚发出光芒的是什么东西,而墓室中有了光,自然也会照亮别的东西。
我在考虑,是不是要通知白素,请她准备必要的设备,正在想着,吉普车上的通讯设备,忽然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鲍士方把他自己用的那辆吉普车给了我,所以车上的无线电通讯设备,十分先进。
我听到了声响,走进车子去,按下了通话掣,我以为是鲍士方有什么事要找我,再也料不到一按下了通话掣,就听到了陈长青的声音,我才“喂”了一声,他就在那里大叫大嚷起来:“卫斯理,你算是够意思的了,一声不响就走,学那钻古坟的家伙。”
我真是又惊又喜:“你在哪里?”
陈长青道:“我在鲍先生的办公室,告诉你,我带了许多有用的东西来--”
我更是惊喜交集,打断了他话头:“你所谓有用的东西是什么?”
陈长青的声音之中,透着一种洋洋自得:“不能一一细说,总之,是通过一个小孔,可以看到小孔之下一切的设备--”
我高兴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陈长青又道:“就算找不到那该死的盗墓人,只要找到他上次打出来的那个小洞,我们就能看清那个墓室中的情形,虽然不会什么探骊得珠法,可是还有用得多。”
我先不告诉他,我早已找到齐白了,我只是闷哼一声:“你以为在至少一百平方公里的范围之内,找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小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长青一听,就像是气球一下子泄了气一样,我甚至还可以听到那种“泄气”的声音--这自然是他在长长吁着气。接着,他的声音变得无精打采了:“慢慢找,总有…
…希望的。”
他在这样讲的时候,根本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种“希望”,真要是在一百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去找一个小洞的话,只怕一千年也找不出来。我“哈哈”大笑了起来:“不必找,我已经见到齐白了,而且,现在正在那小洞旁边,更而且,我正想要一些可以透过小洞观察下面墓室的仪器。”
陈长青呆了半晌,才道:“你……骗我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骗你干什么?你是自己驾车来,还是我来接你?大约一小时路程--”
陈长青忙说道:“我自己驾车来--”
这时,齐白也来到了车边,听得陈长青来了,他的神情很尴尬。
我道:“好,反正没有路,你认定方向,向西走,我估时间差不多了,开亮车头灯,你向着有光亮的地方驶来就是了。”
陈长青连声答应:“那些仪器,搬上车,也很需要一些时间,我出发之后,一直和你联络好了。”
我答应着,陈长青忽然在停了一停之后,大声道:“该死的盗墓人,你好。”
齐白的神情更尴尬,但是他也大声答着:“死不了。”
陈长青又叫嚷着:“还逃不逃!”
齐白苦笑:“爱逃就逃,不爱逃就不逃。”
我知道,他们两人一拌上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完的,所以立时道:“你尽快来,要赶在下雾之前。”
说完之后,我又扳回了通话掣:“齐白,你看,今晚我们至少可以弄清下面墓室中的情形了。”
齐白也显得更兴奋,忽然他跳了起来,向那小洞奔去,一面奔,一面叫:“我的宝物。”
他奔到小洞旁,拾起了那块合金来,喘着气,吓得脸也白了,望着我道:“真险,要是一阵风来,把它吹得滚进洞去,那再也弄不出来了。”
那块合金,刚才就在那小孔之旁,碰一碰都有可能掉进去,所以我也不禁“吁”了一声:“还可以用你那法子弄出来吧?”
齐白道:“要是落在桌面上,还可以,若是到桌子下面去,那就没有办法了。”
他紧握着那块合金,生怕它会从他的手中蹦跳出来。
我道:“趁陈长青还没来,让我再来试试,我一个人的力量,能使它发光到什么程度。”
齐白有点无可奈何地把那合金放在地上,他又走开了几步,我道:“你到车子旁边去,陈长青会随时和我们联络。”
他又不情不愿地走了开去,我专心一致,盯着那块合金,不一会,它就发出了暗红色,不到半小时,它发出的光芒,已经和那次五百人的大聚会不相上下了,自它的几十个小平面,都有色彩不同的光柱射出来,而且越来越强烈。齐白在车边,离我少说也有十来步,但是在黑暗之中,他当然可以看到那一团绚丽的光彩,我甚至可以听到他发出的赞叹声。
我继续全神贯注,光芒也在渐渐加强,我能发出比普通人强烈的脑能量,而脑能量之间,会发生互相干涉的现象,因之削弱,这一点假设,也得到了证实。
光柱射出了三十公分之后,就开始扩散,一直没入了黑暗,变得十分淡,如果不用心,就看不出来。
我继续集中精神,但是发光现象,却没有什么再进展。这时,大约已过了一小时左右,我吁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陈长青才和齐白联络过,齐白也着亮了车头灯,指引陈长青向我们这里驶来。我来到齐白的身边,把那块台金,交到了他的手中,他有点伤感地道:“我真有点怀疑,这是我的宝物,还是你的。”
我拍了拍齐白他的肩头:“是你发现的,当然是你的。”
齐白叹了一声:“可惜这宝物上没有什么偈言什么留着,不然,一详参,就可以知道谁是有缘人。”
我笑了起来:“你看神怪剑仙小说看得太多了。”
他又叹了一声,这时,已隐约可以看到有亮光闪动,迅速向我们移近,不一会,又听到了汽车驶来的声音,五分钟之后,陈长青已驾着吉普车来了。
陈长青一跃下车,先向齐白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又挥了挥手,表示一切都算了,齐白却还在不服气地翻着眼。
陈长青道:“快来搬东西吧。”
他带来的东西真不少,装了好几箱,我们三个人一起动手,把东西搬下来,打开箱子,安装起来,趁这时候,我把新发生的情形,对陈长青说着。陈长青有点不服:“或许我的脑能量更强,等一会,让我一个人试试。”
三个人,花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把应用的一切设备弄妥了,这包括一具微型电视摄像器,用电线缒下去,但是一端有小巧的支架,可以通过无线电遥控而转动。还有一具电视接收仪,萤光屏是经过特殊设计的,可以使画面特别清晰。
驳上了车上的电源,先试了一试,摄像管对准了地面和人,萤光屏上显示出来的画面,果然十分清晰。陈长青对我道:“虽然有红外线装置,但总不如墓室中有光的好,你发动能源吧。”
我性急:“那又得半小时左右,先利用红外线摄影来看看。”
陈长青其实已和我一样心急,所以立时同意,把摄像管自那小孔之中,缒了下去,齐白记着深度,到了三十公尺左右,他一叫停就停止。
我们三人都十分紧张,盯着萤光屏,上面出现的画面,和齐白拍到过的照片,是一样的,那都是我们曾经看到过的,十分熟悉,而且,架子上究竟有点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楚。
看了片刻,不得要领,陈长青叹了一声:“只好看你的本领了。”
齐白一直把那块合金握在手中,这时,他把它放到了那个小孔上,我开始集中精神,可是我一面又要注视萤光屏,所以无法真正集中精神,过了半小时,萤光屏并没有显示任何不同。
陈长青着急起来:“卫斯理,你管你集中力量,别老顾着看,我这套设备可以立时录影,我们看到的情景,你也一样可以看到,只不过迟一点而已。”
我听得他这样说,索性走前几步,背对着萤光屏,再开始集中精神,渐渐地,我真的做到了全神贯注的地步,也看到那小洞中,开始有光芒射出来。
不到半小时,光芒已经相当强烈,形成了一股光柱!
陈长青和齐白两人,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这更使我可以全神贯注,又过了半小时,光柱的光芒未曾再加强,我一个动念间,想到他们两人,在这样的光度下,应该已可以把下面墓室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了,下面不知有什么奇特的情景?
杂念一生,自然无法再集中精神,光柱也迅速暗了下来,我转过去,道:“你们--”
我本来想问:“你们看到了一些什么?”的,可是才说了两个字,我看到了齐白和陈长青的样子,就陡然呆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他们两人的神情相同,双眼和嘴巴,都张得老大,盯住萤光屏,像是泥塑木雕,一动不动,而自他们张大了的双眼之中,现出了讶异莫名的神情,这说明他们刚才看到的情景,一定怪异之极,我略顿了一顿,一跃向前,疾声问:“你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两人,如梦初醒一般,喉际一起发出一种异样的“咯咯”声,显然他们想讲些什么,可是由于过度的震惊,却发不出声音。
我在问他们的同时,自然也已向萤光屏望了过去,但这时,光亮消失,在萤光屏上所能看到的,仍然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我用力一推陈长青:“怎么啦,你们。”
陈长青这才缓过气来,先是大大吞了一口口水,然后按下了几个掣钮,再然后,就用一种听来十分怪异的声调道:“你自己看吧。”
齐白像是应声虫一样,也道:“你自己看吧。”
这时,倒转录影带的程序,已经完成,陈长青又按下了另一个掣钮,他和齐白都退了两步,把正对着萤光屏的位置,让给了我。
我心知他们刚才看到的景象,一定奇特之极,所以不敢怠慢,全神贯注。
在开始的时候,画面并没有什么变化,我有点不耐烦,陈长青在我身后道:“别心急,就快有光亮了。”
果然,在他讲了之后不多久,就看到有光亮,自那张石桌之下,发了出来,看起来暗红色的,和那块合金发出来的光芒差不多。渐渐,光亮越来越盛,虽然是在桌子下发出来的,但是也可以看出,发光体有好几个,这和我的设想符合,桌面上,本来有好几个同样的合金,齐白只弄上来了一个,其余的,都被他拨到地下,滚到了桌子下面。
这时,摄像管对准了那张桌子,光亮渐渐加强,桌面上的情形,可以看得相当清楚,我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那桌子的桌面上,有着整齐的,一排一排的按钮,而且,那也不是石头桌子,有灰白色的金属光芒,桌上的按钮,至少超过一百个,有着各种不同的颜色。
或者,我不应该说那一排一排的是按钮,因为事实上,它们并不凸出于桌面,只是一个个颜色不同的小方格,但那当然是和按钮起同样作用的装置,这种“轻触式按钮”
,在日常生活用品中也可以见得到,并不陌生。
一张桌子有上百个轻触式的按钮,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控制台。
即使是一个控制台,也不算什么奇特,比它更复杂的控制台有的是,可是想想看,一座控制台,在秦始皇陵墓之中!
这实在无法不令人震惊,我也不由自主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陈长青带来的设备,当真十分精良,摄像管在自动调节着焦距,而这时,自桌下发出来的光芒更强,也可以看得更清楚。
当焦距自动调节到最近时,看到的是四个颜色不同的“轻触式按钮”,每一个按钮之上,还有着不同的符号,那是一种十分简单的图形,可是我却无法知道这种简单的符号,代表着什么。
我吁口气道:“这是控制台。”
摄像管在作有限度的移动,我又看到了,在桌子的中心部分,有一些十分奇特的现象,那部分的桌面上,有着七个凹槽,看起来不规则的,在凹槽中,有不少小小的平面,有的作三角形,有的是方形,也有五角形和六角形。
如果单是看到这些凹槽,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特别的作用。
可是这些日子来,我们对那“异宝”,已经绝不陌生,它的形状,有许多平面,都和桌上的凹槽,十分吻合,所以,一看就可以知道,那块合金,一定可以天衣无缝地嵌进这七个凹槽之中的一个内。
而且,我也看过齐白在未将那合金取出来之前拍的照片。
照片自然没有那么清楚,但也可以看到原来,桌面上有七个大小相同的东西,那自然是本来有七块同样的合金,一齐嵌在凹槽之中,被齐白乱七八糟一搞,六块跌到了桌下,一块被他弄到了手。
我早就假设过那合金是一个启动器,看起来,它果然是:在那七个凹槽之下,有着同样的符号,那是一个长方形,长方形我是看得懂的,但代表着什么意思,我却无法明白。齐白陡在叫了起来:“我早就说过,整个地下宫殿,是外星人在地球上的基地。”
的确,齐白在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这样说过,当时只是一种大胆假设,但现在看来,他的假设,接近事实。
这样的装置,自然不是当时的地球人所能做得到,那么,整个秦始皇陵墓,是外星人建造起来的一个地下基地,还有什么疑问?
我不自主,呼吸有点急促,这时,摄像管开始转动,萤光屏上的景象也开始转移,转到了那些“架子”上,在相当明亮的光线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是十分精密的科学装置,有仪表,有大大小小不同的萤光屏,有许许多多联结着的金属线,还有许多我根本认不出来的装置。
我的声音有点乾涩:“天,我们在窥看的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秘密。这……
整个墓室……是一个……伟大得难以想像的操作装置。”齐白和陈长青发出如同呻吟一般的声音,他们自然同意了我的说法。
摄像管继续转动着,在那“墓室”中,三面全是类似的装置,只有一面,是一片灰白色,看起来,像是一幅相当大的萤幕,但上面没有任何画面。
由于当时,我集中精神,使下面发出光芒的时间相当长,约有半小时,所以,摄像管的转动,重复了三次,把下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越看,越是令人觉得处在一种绝对无可捉摸的幻景中,思绪变得空洞,除了一个问题之外,什么都不能想。
这个问题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就在思绪混混沌沌之际,光亮消失,画面又回复了一片模糊。
而我这时候的神情,多半也如同我刚才回头看到齐白和陈长青的神情一样,眼睁得老大,口张得老大,整个人如同泥塑木雕。
过了好一会,我才转过身,向齐白和陈长青望去,两个人争着要开口,我一挥手:
“先别乱发表意见,好好想一想再说。”
齐白道:“不必想什么了,这下面,是一个外星人的基地。”
我叹了一声:“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又荒置了,下面显然没有外星人。”
陈长青指着我,神情显得十分古怪:“你……你见过的那些人,卓长根的父亲……
他们就是。”
我用力摇着头:“他们不是,我宁愿相信他们是活俑,是冬眠人,是秦朝时代的人,我和他们接触过,绝不以为他们有足够的知识,认识这下面的装置。”
齐白坚持他的看法(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他有理由这样做,他的看法难以反驳)
:“当然是基地,外星人来了,又走了,还会再来。”
陈长青深深吸着气,我道:“还记得我们曾设想那异宝是一个启动装置?”
齐白和陈长青一起向我望来,我挥着手,一时之间,还没有什么确切的概念,我又把录影带倒卷回去,然后又放映,到了显示桌面上有七个凹槽时,我按下了暂停掣。
指着萤光屏,我道:“本来,这样的启动器有七个,齐白不清楚情形,把其中六个弄到了桌子下面,再也弄不上来了!”
陈长青立时向齐白瞪了一眼,齐白讲了一句粗话:“哼,没有我,你们怎么也想不到这里有那么奇妙的装置!”
这时,陈长青也想到我想的了,他“啊”地一声:“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启动器,将它装进去,利用脑能量,可以启动……下面的装置!”
他的话才一出口,齐白已陡然叫了起来:“你说什么?你放什么屁?”
陈长青指着齐白手中的东西:“把那东西放到凹槽中去,由卫斯理的脑能量,来发动下面的装置!”
陈长青的话,正是我想要说的,齐白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陈长青却不理这个,挑战似地道:“你没有本事把它放进去?你那个什么探骊得珠法呢?”
齐白厉声道:“我当然有办法把它放进去!”
陈长青盯着他:“那你怕什么?怕取不回来?”
陈长青推了摊手:“那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要反对!”
齐白反对,道理当然简单之极,他怕异宝失落在下面,再也得不回来!但是他刚才既然说了满话,一时之间,难以转弯,他只好把话题岔开去:“就算能发动下面的装置,又能得到什么?”
陈长青道:“总可以有新的发现,比只是发点光好,这东西,你称之为异宝,但若只是能发光的话,有什么用?一只电灯泡,发出的光,比它强得多了!”
他们两人争执,我迅速地转着念,这时,我已经有了一定的概念,我道:“先别吵,你们注意到凹槽下的那个长方形的图记没有?”
他们两人一起点头,我又道:“假定这图记,是表示那合金放进去之后的功能的,长方形,代表了什么?”
齐白和陈长青翻着眼,答不上来,我按动钮掣,使萤光屏上的画面,迅速来到下面墓室之中,没有装置的那一面,那一面,有长方形的,灰白色的,看来如同萤幕一样的东西。我吸了一口气:“我认为,这是说,把启动器放进凹槽之中,萤幕上就会有东西显示出来。”
陈长青立时同意了我的看法,大叫一声,十分兴奋地跳了起来。
齐白却又后退了几步,大摇其头。
我道:“就算不是,你也没有损失,只不过麻烦一点,还是可以把它弄出来。”
齐白终于承认:“我上次弄它出来的时候,成功率只是七分之一,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陈长青不屑地撇了撇嘴,齐白又道:“看,已经起雾了,或许根本不必放下去,它发出的光芒,在浓雾之中,就能集结出形象,鲍士方就曾看到过,而且,还拍了照,当然应该先试一试。”
我点头:“好,如果再没有结果,陈长青说得对,这东西的价值,还比不上电灯泡。”
齐白深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好,再没有结果,就依你们。”
陈长青十分高兴。齐白刚才说已经起雾了,几句话功夫,雾凝聚得真快,铺天盖地,无声无息地展铺,我们向四面一看,四周围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而且,还在极快地变浓,在我们三人之间,也已经有纱一样的雾在旋转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