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中,多少有点焦急,不过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是什么人,要去找他,也十分容易。
我一面踱着步,一面伸着懒腰,就在这时,我听到从走廊中,转来了一下颇为奇异的声音。那声音,听来像是吹哨子发出来的,但是有点古怪,高吭之中,带着点嘶哑。我一听到那声音,就立时认出,那是那种树叶编成的笛子所发出来的声响。
我也立即知道,耶里王子来了!我奔到门前,打开了门,自己站在门后:“请进来,我等你很久了!”
门外静了片刻,才听到了一下闷哼声,接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印度人走了进来,就是耶里王子。他穿着一套传统的白色印度服装,手中拿着一只树叶编成的笛子,一进房间,我就关上门,他也转过身,向我望来。
我们两人,对望了片刻。我本来考虑到他可能会对我不利,所以极其警惕,但是我随即发现,我这种警惕是多余的。在他黝黑的脸上,找不到丝毫敌意,反而只看到一种彷徨无依的神态。当一个人的脸上有这种神态的时候,那表示他连怎样对自己都拿不定主意,当然不会再去转念加害他人。他先想说话,可是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我作了一个手势,请他先坐下来:“我们的小朋友可好?”
他有点愕然,双手合十,向我行了一个礼,才反问道:“我们的小朋友?”
我道:“奇渥达卡!”
耶里苦笑了起来,当他发出苦涩的笑容之际,他的面肉在不由自主抽动着,那显得他心事重重,一时之间,倒使我以为那头白色小眼镜猴,又因为绝食而死亡了。但是他却立时道:“很好,我们的……小朋友很好!”
耶里在讲了那句话之后,后退了几步,坐了下来,我注意到他的态度,和日间在专家那里时大不相同。
果然,他一坐下来之后,就喃喃地道:“真想不到,你到印度来,是专为了找我?”
我点了点头,不出声。我不出声,是为了易于观察他的反应。
耶里又苦涩地笑了一下:“我很佩服你的毅力,我叫耶里,全名很长,我也不必向你详细介绍了!”
他一面说,一面向我伸出手来,在他粗大的手指上,有一枚巨大的绿玉戒指。
我为了表示对他的友好,和他握了手。
由于我心中有太多的谜团要靠他来揭开,所以他肯表示友好,我自然不会拒绝。我一面和他握手,一面道:“耶里王子?”
耶里更正道:“是,不过我的王朝,已经不再存在,只是一个虚名。”
我点头,表示对印度各邦各部落的:“王朝”兴衰,相当明白,我只是问道:“你的领地──”
耶里道:“原来的领地在印度南部,现在我还有财产在领地上,那是一座早已倾圮了的宫殿──”
他讲到这里,苦笑了起来,样子看来不像在可惜宫殿的倾圮,而是别有怀抱。我作了一个手势,说道:
“我真的不明白,虽然你的王朝已不再存在,但是在印度,你显然还有相当高的地位──”
耶里接下去说:“也有相当多的财产!”
我说道:“是啊,那你为什么还要到日本去,做那么多的怪事?”
耶里的口唇掀动着,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你以为世上,或是整个宇宙之中,什么最吸引人?”
我呆了一呆,这个问题,实在不容易回答。
什么最吸引人?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因人而异,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不同答案,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突然一动,有一个共同的答案,应该是每一个人都希望那样的。
我立时道:“三个可以实现的任何愿望!”
耶里点头道:“三个愿望!”
我更糊涂了,三个愿望和白色小眼镜猴有关,和灵异猴神有关,何以又和日本有关?
我要问的问题太多,以致一时之间,反倒一句也问不出来。耶里并不是反应迟钝的人,他当然可以看得出我一脸询问的神色。
他的双手手指互相交叉握着:“说起来,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要是你想听的话!”
我忙道:“想听,想听!不论故事多长,我一定听。”
耶里直了直身子,我又道:“还有一点,我心中的疑问太多,希望在你的叙述中,我可以发问,请你答应我。”
耶里想了一想:“可以。”
他答应了我的要求,但立即又说道:“我对你,也有一个要求。”
我望着他,他道:“在你听完了我的叙述之后,你要尽你一切力量帮助我!”
我不禁怔了一怔,因为我不知道耶里要我帮他做什么,但是看他的神情,显然是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不会讲他的故事。
如果我得不到他的故事,心中的所有疑团,就不能解得开。看来,没有选择!我只好叹了一声:“你真会拣提条件的时机!”
耶里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我也作了一个同样的手势:“好,我答应你。”
耶里倒很相信我口头上的答应。
以下,就是耶里王子的故事。
印度有很多土王,每一个土王都有过他们真正的王朝。
耶里王子的祖先也有过王朝,王朝建立在印度南部,领土并不大,但也曾有过辉煌的历史。
耶里王子的祖先,在领地上,建立了一座极其宏大巍峨的王宫,也和其他的土王一样,储藏珠宝,广蓄美女,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
那时候,土王和土王之间,为了扩展势力,争夺利益,经常发生战争,胜利的一方,并吞失败的一方。
在许多次战争之中,耶里王子的祖先,几乎无往不利,所以耶里王朝的领土在不断扩大,势力也在不断膨胀,直到有一年,占领了一大片原始森林。
印度南部有很多原始森林,别说在几百年前,就算直到现在,这种原始森林还存在,几乎是人类的禁地,只有在森林中生长的动物,才能出没。
那一年,耶里王朝的统治者,只有一个儿子,那位王子,据说自小就聪明过人,勇敢机智,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位王子长大了之后,如果接掌王朝,那么耶里王朝的势力,一定会更加扩展,说不定整个南印度,都可以归耶里王朝的统治。
可是,这位王子在他十几岁那年带着几个扈从,到原始森林去探险,去了一个多月,正当他父亲已经组织好了庞大的搜索队伍,怀疑他已在原始森林中遭了不幸之际,他才回来。
王子去探险的时侯,带了六个扈从,全是精挑细选的勇士,但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知道他在原始森林中究竟遇到了什么,只知道他回到王宫之后,将自己关在一间房间中,足足三天,然后,就离开了王宫,不知所终。
说这位王子:“不知所终”,其实可以有点补充。在这位王子离开王宫之后,他的父亲,耶里王朝的统治者,曾派许多人去找寻他的踪迹,也曾出巨额的奖金,希望知道他的下落,若干年来,也得了不少信息,所得到的消息是,这位王子一直在旅行,漫无目的地旅行,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一直在旅行,而且,这位王子似乎不肯放弃和每一个人交谈的机会,只要遇到人,他一定和人交谈,发问,问的问题,是同样的,不变的一个问题。
当耶里将事情“从头说起”,说到这里之际,我陡地怔了一怔,失声道:“这位王子问所有人的问题,我知道是什么!”
耶里有点不以为然:“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固执地道:“我知道!”
耶里摊了摊手,不准备和我争辩。
我又道:“他的问题是:“你快乐吗?”而他所得的答案,全是否定的!”
耶里本来是坐着的,一听得我这样讲,陡地站起来。
然后他重重坐下来,睁大眼,蹬着我,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道:“在东京,有一个印度人聚会的地方,我因为你,才到那地方去,有一个弹多弦琴的老人向我讲了一个故事,内容是一个王子,如何向灵异猴神要求三个愿望的事,我从那里知道!”
耶里又呆了半晌,才道:“原来是这样,这位曾经见过灵异猴神的王子,是我的祖先。”
我早已料到了这一点,所以耶里说了出来,我倒并不觉得奇怪。
我和耶里,对于那个王子的遭遇,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弹多弦琴的老人最后并没有讲明王子怎样了,但王子在经过了三十年的旅行,向千万人发出了同样的问题之后,他会怎样,是人人皆知的事,只不过所有的人都不愿意讲出来,甚至连想也不愿意去想。
那时,我和耶里的心情就一样,想也不愿想。
所以,我们都没有再提及那王子,而耶里则继续着他的叙述。
当耶里王子还是童年的时候,土王的权力消失,印度中央政府接管了权力,但是还有限度地保留了土王原来的财产。
由于时代的变迁,只有一小部分土王,还愿意居住在原来的地方,大多数土王,都带着财产、家人,向大城市迁移,去享受更豪华、更现代化的生活。耶里王子的父亲,就是迁居到大城市的土王之一。虽然土王的权力已消失,但积累下来的财产,也足以使他们过豪奢的生活。
当土王迁离原来的居所之后,原来巍峨的王宫,便渐潮荒废了下来。对耶里王子来说,如果不是那个日本人的话,他对于属于他名下的那座王宫,根本一点印象也没有。耶里王子在新德里大学学医,仪表出众,前途无限,生活舒适,女友众多,在大学的附近,他有一幢房子,完全属于他,是大学同学最喜欢聚会的地方。有一次聚会之中,一个同学,带来了一个日本人。
那日本人一见耶里,就开门见山地道:“我叫板垣光义,从东京来,很希望你能帮助我!”
耶里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生性好客,所以他一面大力拍着那个自称板垣光义的日本人的肩,道:“只管说,有什么事?”
光义道:“我研究过印度南部土王的历史,知道你是其中一个土王的后裔!”
耶里有点得意:“是,到如今为止,我还有着王子的头衔。”
光义又道:“在印度南部,你还有一座宫殿?”
提到了那座“宫殿”,耶里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在印度中央政府剥夺土王权利的时候,曾经允许土王保留“住所”,而许多土王立时发现:“保留住所”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因为土王的宫殿,又大又宏伟,要保留,每个月都得付出一笔为数极其巨大的保养费。所以不久,不少土王便将他们的宫殿无条件献出来,作为国家管理的财产。不过,耶里王子的父亲却十分固执,他虽然一样无法支付庞大的保养费,而且也不再居住在那座宫殿之中,但是他却任由宫殿荒废,根本置之不理。耶里王子在两年前,偶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座宫殿,曾经租了一架直升机视察过。
自从那次起,他就宁愿一世不离开他在新德里的豪华住所,再也不想到那座宫殿去了。
他那次去到宫殿之际,所谓“宫殿”,离一大堆颓垣败瓦,已相去不远。宫殿被附近的乡民,将可以拆走的东西,全都拆走,而印度南部潮湿温暖的天气,又特别适宜植物的生长。耶里王子为了要进入原来的大堂,得雇请十个当地人,用利刀砍断了盘彽賐门上的藤,才能勉强探头进去看一看。
而他探头进去一看的结果,是被一大群双翅横展,足有四十公分长的蝙蝠,吓得逃了出来。
所以,这时,当一个日本人,忽然向他提及他还拥有一座宫殿之际,耶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的,我有一座宫殿,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耶里王子在当时这样说,不过是随口而出的一句玩笑,因为在他来说,宫殿和废墟无异,任何人一看到之后,就决不会再感兴趣。
可是,那个日本人板垣光义一听,双眼立时射出异样的光芒来(耶里到这时,才详细形容板垣光义的身形和容貌)。
板垣光义其貌不扬,身高大约在一百六十公分左右,有着尖削的下额,和特大的门牙,眼珠在说话时不住转动,看他的样子,无论如何不像是一个学音,自称专门研究印度古代 史。
耶里王子也绝未想到,他和这个叫板垣光义的日本人的会面,会使他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时,光义双眼发光,连连搓着手,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他在连叫了两声“太好了”之后,又十分正经地道:“不过,就算你送给我,我也不敢接受,我的要求只是准许我进入你的宫殿!”
耶里更纵声大笑了起来:“你只管去好了!你已经得到我的批准了!”
光义的神情更加兴奋:“谢谢你!谢谢你!请你,是不是可以立即将宫殿的所有钥匙,都交给我?”
耶里王子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一样,轰笑了起来,他足足笑了几分钟之久,笑得光义脸红耳赤,以为耶里自始至终,只不过是在拿他开玩笑。
可是耶里的轰笑,却有原因,他在笑声稍戢之后:“钥匙?你不需要钥匙,你需要的是斧头、刀,或者是炸药!”
光义不断眨着眼,耶里才解释道:“我两年前去的时候已经是这样子了,现在,你还得堤防吸血的蝙蝠、眼镜蛇和大蟒,祝你好连!”
光义当时呆了半晌,发出了“啊”地一声:“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耶里以为对方一定会放弃,可是光义却立时又道:“不过,我知道有全套钥匙,请问能不能借给我呢?”
耶里王子到这时,笑容已全部敛去,而改以十分严厉的目光,盯着光义!这个身形比他矮小得多的日本人,几乎忍不住要一拳向他的脸上打去!
我听到这里,十分不明白,问耶里:“为什么你要打他?他的要求很正当,还是根本没有钥匙,你拿不出来,所以才生气?”
耶里苦笑了一下:“当然有钥匙!我为什么生气,讲出来你就明白了。整座宫殿,一共有七百三十多柄钥匙!”
我“嗯”地一声:“的确,那一定是一座伟大的宫殿!”
耶里王子接着又道:“每一柄钥匙,都是黄金铸造的!在钥匙的柄上,还镶满了各种宝石,这副钥匙,可以说是整个家族的传家之宝,由于我已是族中最主要的人物,这套钥匙由我保管,价值无可估计,那日本人却将我当成傻瓜,藉着要到宫殿去为名,想骗这套钥匙!”
我听得他这样讲,不禁笑了起来:“我不相信,因为这样的行骗手法,未免太拙劣了。”
耶里望了我片刻,才叹了一口气:“你比我想得聪明,我当时只以为他是想来行骗的,几乎要出拳打他。”
耶里究竟是一个有教养的人,他当时只是想打光义,而没有真的出手,但是他对光义的态度,已极不客气,他挥着手,冷冷地道:“请你走吧!这套钥匙,我给你,你也拿不动!”
光义忙道:“对不起,我想我没有说明白,我当然知道这套钥匙的价值,我只是希望你能让我将钥匙的样子描下来,我去配制。在我描样子的时候,你可以派无论多少人监视我!”
听得光义这样说,耶里不禁呆了一呆。
他在呆了一呆之后,才叫道:“天!看来你真的要到宫殿去!”
光义反倒现出十分古怪的神情来:“谁说我不是要到宫殿去?”
耶里这时,好奇心大起,他拉着光义,在一个比较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向光义详细解释着那座宫殿的颓败情形,然后问道:“你要去一个老藤、蝙蝠、毒蛇盘踞的废墟,干什么?”
光义现出极其为难,也极其不好意思的神色来:“本来,我要到你的宫殿去,目的是什么,应该让你知道,可是……可是……可是……”
光义一连说了七八句“可是”,还没有下文,耶里道:“还是不肯说!”
光义的神情更尴尬:“事实上,是我也不能肯定,不过,如果我有了发现,我一定让你分享,我只要两个就够了,一个可以给你!”
耶里呆了一呆:“两个什么?一个什么?”
当时,耶里的屋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他的同学,由于耶里一直和光义在角落处讲话,有两个美丽的女同学十分不耐烦,大声叫了耶里几次。
耶里本来也不想再和光义谈下去,一个头发半秃的日本中年人,无论如何比不上两个曲线玲珑、青春热情的少女有趣,所以耶里在顺口问了“两个什么,一个什么”之后,已准备向那两个女同学走去,不再理会光义。
可是就在这时候,光义却用细小的声音道:“两个愿望,和一个愿望,一共是三个愿望!”
耶里一听得光义这样说,陡地震动了一下,已跨出了的脚僵在半空,然后,他慢慢转过身来,盯着光义,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世界各地,各民族,都有“三个愿望”的传说,而且传说的内容,大同小异。耶里这时之所以吃惊,是受到了光义提及“三个愿望”时,那种认真而神秘的口气的影响。而当他转过身来之后,看到光义的神情,更令他吃惊,因为光义的神情如此认真,绝不像在开玩笑。
这时,两个女同学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拉住了他的手臂,但是耶里却将她们推了开去,一伸手,抓住了光义的手臂,不由分说,拉着光义上了楼,进了他的书房。
耶里关上了书房的门,才道:“你,你说什么?三个愿望?”
光义说道:“是的,三个愿望。”
耶里伸手摸着自己的下颊:“三个愿望,那和我的宫殿有什么关系?”
光义又眨了眨眼,才道:“你答应将宫殿的钥匙让我复制,才能告诉你!”
耶里立时道:“一言为定!”
光义吞了一口口水,舔了舔口唇:“我专程来研究印度古代史,在一家古老的图书馆中,得到了一份资料,说在你的祖先之中,有一个王子,曾经见过灵异猴神。”
耶里十分失望,他是这个家族的人,自然自小就听过这样的传说,这种传说,对耶里王子来说,早已失去吸引力!
但是耶里还是问了一句:“是有这样的传说,你发现了什么新材料?”
光义迟疑了一下:“只是我的想像,我想,那位王子在见了灵异猴神之后,曾在宫殿中,有几天时间什么人都不见。”
耶里道:“是的,接着他就开始旅行。”
光义道:“对于他见到灵异猴神的情形,一直没有明确的记载,我想,会不会他在宫殿的那几天,曾经将他和灵异猴神见面的经过详细记录下来?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可以根据他的记载,找到灵异猴神,和猴神见面。”
光义讲到这里,脸上发出异样的光采来,喘着气:“如果见到了灵异猴神,就可有三个愿望。”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我的这种反应,耶里有一种无可如何的神情,他喃喃地道:“你和我一样,觉得好笑!”
我没有理会他说什么,只是一面笑着,一面道:“这位板垣光义先生的想像力,未免太丰富了!”
我在这样说了之后,心中才陡地一动。板垣光义,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日本名字,板垣,是一个很普通的日本姓。但是大良云子的情夫,被职业杀手铁轮一枪射死的那个商人,也姓板垣。
板垣光义和板垣一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着,顺口问了一句,道:“请问,这个板垣光义,和板垣一郎──我相信你认识板垣一郎──之间,有什么关系?”
耶里当然应该认识板垣一郎,在那个幽会地点的书房中,运来建筑材料,砌成了一堵墙的,就是一个印度人,那印度人当然就是耶里。
耶里对于我的这个问题,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你听我说下去,就会明白。”
我没有再问,耶里也继续说下去。
耶里哈哈大笑,指着光义:“你刚才说过,你得了三个愿望之后,分一个给我?”
光义道:“是的,如果你不满意,给你两个也可以,我只要一个愿望就够了!”
耶里仍然笑着。直到这时为止,他虽然感到好奇,虽然感到光义十分认真,但是对他而言,整件事还是十分无稽和可笑,所以他用开玩笑的态度处理这件事。
他笑着问道:“请原谅我的好奇心,你的愿望是什么?”
光义却胀红了脸,蹑嚅了半晌,才道:“我的愿望,只能对灵异猴神说!”
耶里当时,也觉得对方如此认真,如果自己再取笑下去,不是十分好,所以他道:“好,今天我没有空,明天,我可以安排你取得钥匙的模样!”
光义大是高兴,连连鞠躬,耶里和他约定了明天相会的时间,就送他离开。
第二天,光义准时来到,耶里和他一起到银行的保险库,取出了那套黄金铸成的钥匙。耶里十分留意光义看到了那套价值连城的钥匙之后的反应,可是光义对于黄金、宝石,似乎无动于衷,只是摊开了带来的纸,将每一柄钥匙的样子,小心描绘下来。
正如耶里曾经说过,钥匙一共有七百多柄之多,而光义又描绘得十分小心,所以描绘钥匙,也足足花了三天时间。耶里只是在开始的半小时陪着他,以后,就由银行的守卫看着光义进行这项工作。
三天之后,光义的工作完成,他再到耶里的住所,向耶里致谢。这一次会面,光义向耶里提出了一个建议:“耶里王子,你是不是有兴趣和我一起前去,找寻可能存在的记录?”
耶里大摇其头:“我没有兴趣,但是希望你在找到了你想像中的记录之后,立即通知我!”
光义连系道:“一定!一定!”
耶里又充满好奇地道:“宫殿中有那么多房间,大多数已经破败不堪,我真不知道你的寻找工作如何开始!”
光义的回答倒很老实:“我稍有一点概念,知道那位王子当时是在宫殿的哪一部分居住。炸为嫡储,他是住在宫殿的中央部分的!”
耶里有点感慨:“如果我们的王朝还在,我也应该住在那一部分!”
光义没有再说什么,告辞离去。光义一去,就是半年,半年之中,毫无音讯。
耶里王子望着我:“光义去了半年之久,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也根本已经将他忘记了。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了他,心中想,这个日本人,是不是已经在废弃的宫殿中叫毒蛇咬死了?还是他已找到了所谓记录,却不告诉我?甚至也有可能,他自己去见了灵异猴神,得到了三个愿望,却不分一个给我?”
我笑了起来:“你也想得太古怪了!”
耶里摊着手:“事情本身实在古怪,难怪我会这样想。”
我皱着眉:“以后,光义一直没有消息?”
耶里苦笑道:“他要是一直没有消息,那倒好了。就在我忽然想起他之后不多久,忽然有一个航空公司的职员来找我,给了我一封信……”
耶里道:“他说是一个叫做板垣光义的日本人,临上飞机回日本时,留下来,托他交给我的,我打发走了那职员,拆开信来看,看了一半,我就呆住了。”
我坐直了身子,板垣光义的这封信,一定极其重要。我甚至可以立时感觉到,耶里之所以会以王子之尊,在日本过着流浪式的生活,也一定与这封信有关!
是以我忙道:“这封信──”
耶里望了我半晌,伸手入袋,取出了一封信。或者应该说,他在望了我半晌之后,取出了一只皮夹来。
皮夹十分精致,打开皮夹,才取出了那封信来。
信封已经十分残旧,如果这封信,他一直放在身边的话,那么虽然有精致的皮夹保护,也应该很残旧了。因为耶里遇到光义的时候,他还在读大学,照如今耶里的年纪来推算,那至少也是十多年前的事。
耶里取出了信:“这就是光义留给我的那封信,请看。”
我接过了信,小心翼翼将信纸自信封之中抽了出来。信是用英文写的。
以下,就是板垣光义写给耶里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