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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情思冉冉,此心有寄;江水悠悠,伊人无踪

阳光初露,照在他的脸上,金梅龄只觉得他那么苍白,那么文弱,若不是方才看到他那一番舍生忘死的狠斗,真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

她微叹了口气,纤纤玉指顺着他微耸的颧骨滑了下去,停留在他的下颚上。

“若然他刚才的那一番舍生忘死的拼斗,有一分是为了我,我死也甘心。”她幽怨地想着,随又展颜一笑:“我想到死干什么,现在我们不是好好地活在一起吗?长江的巨浪,也没有能够分开我们,拆散我们,其他的我更不怕了。”

想着,想着,她脸上露出春花般的笑容,望着辛捷,密意柔情,难描难述,恨不得天长地久永远这样厮守才对心意:“天长地久……”她幸福地呻吟着,微一侧身,让四肢更舒服地卧在地上。

辛捷眼帘一抬,又合了下去。

她的手,在他的下颚上转动着,她本是个矜持的少女,可是刚从死亡的边缘回到人世,这对患难中相依的人儿,不免有了澎湃的情意,何况此刻四野无人,晨风轻送,天地中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都湿透了。”她悄声埋怨着,整理着零乱的衣襟,眼光动处,蓦地一声惊唤,指尖也立时冰凉了起来。

原来辛捷的右手,此刻已经肿得海碗般粗细,而且掌指之间,也泛着一种暗黑之色,她突然记起辛捷所中之毒,“那是无药可救的毒呀!除了爹爹的解药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治好他呢?”

她无言的悲哀了。

辛捷转侧了一下,微弱的睁开眼来,这由混沌回复到清明的一刹那里,他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他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了,在五华山的梅谷里,他曾经有过这种喜悦而迷惘的感觉。

渐渐地,他动荡的神经平静了,他开始忆起每一件事,回忆永远是奇怪的,有时人们在十年中,所能回忆的仅是一件事,而另外的一些时候,却会在一刹那间回忆起一生的遭遇。

他仰视着苍穹白云,思潮如涌。

突然,他听到身侧有啜泣之声,一转脸,眼前的赫然竟是一张美丽而悲怨的面孔,明媚双眸中,正在流着眼泪。

“金梅龄”,他轻轻地低呼了一声,瞬即了解了一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对这美丽而又多情的女子,他也有一种难言的情感,但是,他所不能了解的是:“为什么她哭了起来,难道她以为我死了吗?”

于是他温柔地说:“金姑娘,你别哭了,我们都好好地活着呢。”他想抬起手来替她拭去颊上的泪珠,但是他觉得手臂竟全然失去知觉,像是已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金梅龄抽噎着说:“你……你……”

辛捷笑道:“我没有怎样,不是……”

蓦地,他也想起方才舱中那一番剧斗,想起掌上所中的毒,挣扎着支起身子,朝自己右掌一看。

他这一看,不禁身上冷汗涔涔而落,忖道:“我只手掌接触了一下,却已中毒如此之深,若然皮破血流,此刻哪里还有命在?这‘毒君’之毒,真的是名不虚传。”

一惊之下,他再也顾不得身旁啜泣得越发厉害的金梅龄,试着一运气,觉得真气仍能运行,心中大喜,左掌支地,盘膝坐了起来,他想以自己本身的功力,将毒气排出体外。

金梅龄见他如此,心中更难受,她知道他这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已,莫说他中毒如此之久,中毒之后又曾跳动过,就是刚刚中毒之时就运气行功,也无法将这天下的至毒排出体外。

但是她不愿破灭辛捷这最后的一线希望,她想:“反正你就要死了,让你多高兴一会吧,唉!你死了,我又……”她不敢再往下想,虽然她情愿跟着辛捷一起死掉,但在她心底深处却似另有一种力量在阻止着她,她心中紊乱,连她自己也无法知道她此刻的情感,虽然,她深爱着辛捷,但她知道她的爱只是单方面的,因此,她似乎觉得为他而死,对自己是一种委屈。

她望着正在运气的辛捷双眉正紧紧皱着,嘴唇闭成一条两端下垂的弧线,脸上的表情痛苦得很,绝不是一个内家高手在运气行功时所应有的表情,她知道毒已在他体内发散了。

“最多再过六七个时辰……”她喃喃低语着,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粒一粒地落在她本已湿透的衣裳上,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将要死去,这是一种多么深切的痛苦呀,纵然这人不爱自己,但这只有更加深自己的痛苦而已。

辛捷仰天一阵长叹,放弃了这对自己的生命所作的最后的努力,望着对面正在为自己悲伤的人儿,他情感的复杂,更远胜金梅龄多倍。

此地距离江面不远,长江流水呜咽之声,隐隐可闻,再加上金梅龄的啜泣之声,辛捷心乱如麻。

自责、自怜、自怨、自恨,这种种情感,在他心中交击着,在他极小的时候,就遭受到那么大的不幸,五华山梅谷的奇遇,使得他变成一个不平凡的人,他正要去做一些他久已期望着去做的事。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对他不再重要,他甚至忘却了方少坤,忘记了方少坤脉脉的情意,因为他自己非常清楚,他已活不久了。

随即,他抛开了脑海中一切紊乱的思潮。

他引吭向天,清啸了一声,朗声笑道:“自古英雄,难逃一死,辛捷呀!辛捷!你又何必太难受呢?”

他举起左手,指着惊愕而悲哀的金梅龄,笑道:“哈哈,你比我更痴,死,又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一次较长的睡眠罢了!来,来,笑一笑,能得美人一笑,死复何憾?”

辛捷的声音,有一种令金梅龄战栗的语调,她茫然止住了泪,望着她面前的人,这人撞开了她少女的心扉,然而,她对这人却又了解得这么少,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他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性格。

辛捷左掌朝地上一按,身躯平平飞了起来,贴着地面,打了个转,坐到金梅龄的身侧,他虽然身受剧毒,但多年不断的修为,使得他在施展这种上乘的轻功时,仍不觉困难。

他忽又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只有几个时辰的命活了,为什么还不让我高兴高兴。”

金梅龄望着他,勉强将脸上的肌肉挤成一个笑的形状,但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她怎么笑得出来?

她强忍着泪珠,无论如何她暗下了决心:“在这几个时辰里,我要尽我的所能,让他快乐。”

“然后呢?”她停顿了她的思想,温柔地伸出手去,握着辛捷的左手,将头倚在他的肩上,轻轻地说:“随便你怎么说,我都听你的。捷哥哥,我永远……永远是你的人。”

辛捷幸福地笑了,这少女纯真的情感,使他有更多的勇气来面对着死亡。

同时,他也深深地为自己能占据这少女的心而骄傲着,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虽然短促,但却是充实的。

当他知道他生命的期限,几乎已没有任何希望来延长的时候,他就决定要好好享受这几个时辰,这就是他性格,永远不作无益的悲伤,永远不作无法做到的事,这性格是与生俱来的。

虽然,他对金梅龄并没有深挚的情感,但是他却希望她对自己有强烈的爱,那么,在他死去的时候,他就不会感到寂寞了。

他粗犷地将金梅龄搂在自己怀里,喃喃地诉说着,温柔的言语像甜蜜的月光,使金梅龄浸浴在快乐里,她以为自己是真的幸运了,因为至少她已得到了一份她所冀求的爱。

仍然是清晨,阳光从东方照过来并不强烈,辛捷感到贴在他怀里的是一个火热的胴体。

他们的衣裳都极薄,湿透了,更是紧紧地贴在身上,第一次看到少女身体上的美妙的线条的辛捷,心房剧烈地跳动着,从肩头望下去,她的胸膛是一个奇妙的高弧,然后收束,再扩散,再收束于两条浑圆的腿,收束于那一对奇妙浑圆的脚踝。

一切都是柔和的,但柔和中却蕴育着一种令人心跳的狂热,辛捷渴望着能接触到这柔和的曲线。

这渴望是那么地强烈,于是他抽出搂在腰上的手,当他炙热的手掌接触到她时,他们两人的心跳都几乎停止了。

她闭着眼承受着他的抚摸,这感觉对她说来,也是奇异而陌生的,她听到他的呼吸愈来愈粗重。

终于,她发觉他更进了一步,虽然她没有这种需要,但是她愿意顺从着他,愿意做一切事。

良久,四野又恢复了宁静。

乌云掩来,竟淅沥着飘起小雨来,她深深地依偎在他的胸膛里,她已将自己的一切,完全交给他了。

他们甚至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但是他们也根本没有避雨的念头。

时间一刻刻地溜走,辛捷感觉到他离死亡更近了,方才他虽然忘记了右臂的麻木与痛苦,但是现在他又感觉到了,再加上那种满足后的疲劳,他似乎已嗅到了“死”的气息。

望着蜷伏在怀里的人,他深深地歉疚着,他暗骂自己为什么要临死的时候,占据一个少女的身心。

然而,同时他却又是骄傲、满足和愉快的。

这就是生命的矛盾,非但他无法解释,又有谁能解释呢?

雨停了,他突然感觉异常的寒冷,他身上的颤抖,使得金梅龄也感觉到了,抬起头来,问道:“你冷吗?”声音里有更多的温柔,辛捷点了点头,于是她站了起来,说:“我替你生个火好吗?”

辛捷茫然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反正我……”他不忍说完这句话,因为这对自己和她,都是太残酷了,但是金梅龄当然能了解他话中的含意。悲哀,又深深地占取了她的心。

这美丽的少女悄然回过头去,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珠,她真恨不得能放声一哭,但是她强制止着自己,不愿让自己的哭声更使临死的辛捷难受,她要他死在安详和快乐里,因为他们两人已融为一体了。

在这江岸几乎没有可以生火的东西,她记起她腰带上系着的小荷包里有两块火石,那是为她“爹爹”抽烟袋时用的,她伸手一摸,居然还在,拿出来一看,虽然湿了却还勉强可以用。

但是柴呢?她目光搜索着,江岸边都是泥沙和石块。

突然,她发现刚刚救过他们一次的床板,还放在江岸上,她暗忖:“这一定可以生火的。”

于是她走过去,将那床板搬了过来。

辛捷感动地望着她步履艰难地为他做这些事,但是死亡的阴影,愈来愈重,他说:“龄妹妹,不要生火了,我只要你靠着我,我……我已经没有多长的时候能和你在一起了,希望你以后好好地自己保重。”

金梅龄嘤咛一声,扑到他的怀里,双肩急剧地耸动着,哭得如带雨梨花,辛捷也不觉至情流露,眼中掉下泪来。

不知多久,辛捷只觉浑身越来越冷,手臂也愈来愈肿,金梅龄哽咽着爬了起来,解开辛捷的上衣一看,那暗黑之色已经扩展到肩头了。

辛捷惨笑道:“还有多久?”金梅龄一咬牙,突地张口咬住辛捷的肩头,替他吮着血,一口一口地,但是暗黑之色一点也没有退。

辛捷更感动,上衣一除,他冷得更厉害,牙齿也打起颤来,他在石室十年,本已不避寒暑,此刻毒性发作,才会这样觉得奇寒澈骨。

他打着抖说道:“龄妹妹,你生个火吧!我受不了。”

金梅龄点了点头,方才她吮毒血,一点效果也没有,知道辛捷的命最多只能再活一两个时辰了。

但是她此刻已下了决心,只要辛捷一死,她也绝不再活下去,刚才她感觉到的那种阻止她这样做的力量,此刻已没有了,因此她反觉泰然。

她走过去拿起那块床板,虽然没有刀斧,但她心思一动,立掌一劈,那床板就劈成两半,她已将其中一半劈成许多小块,用火石点起火来,将辛捷搁在火旁,两人依偎地坐着。

此刻,他们时间的宝贵,远非其他任何事物所能比拟的,但是他们反而说不出话来,虽然距死已近,但只觉得柔情密意,充满心胸。

那床板乃檀木所制,烧得很快,片刻,便快烧完了,金梅龄站了起来,去劈另一半床板。

辛捷默默地计算着时间,此刻,那种麻痹的感觉,几已遍及全身,“快了,快了。”他低语着。

另一半床板又一劈为二,金梅龄满心忧闷,右掌满蓄功力,“拍”地一掌,将床板拍得粉碎。

突地,床板的边缘上,滚出几个瓶子来,金梅龄心中一动,跑过去拿起来一看,喜极高呼:“解药。”

辛捷已渐昏迷,听到这两字,精神一振,看到金梅龄高兴得又叫又跳,嘴角也泛起一阵笑意,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金梅龄焦急地守候在他旁边,看到他睁开眼来,喜道:“捷哥哥,不要动,你已经没事了。”

原来这床板正是“毒君金一鹏”放置解药的所在,金梅龄亦知道解药的用法,辛捷又一次靠着这块床板,死里逃生。

金一鹏毒药虽极霸道,但解药也极奇妙,辛捷此刻虽觉身心俱倦,但已没有那种麻痹的感觉。

金梅龄一看他醒来,高兴得又哭又笑,她内功已有根基,忙以本身的功力,替辛捷推拿了一会,但她自己亦是又累又饿,从清晨到此刻,她一直守候在辛捷身旁,未饮未食,此刻精神一松懈,靠在辛捷旁边,不觉沉沉睡去了。辛捷也知道自己生命无碍,他对金梅龄的感觉和爱,亦是刻骨铭心,呆呆地望着她,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自己也不觉又睡了。

这一觉,直又睡了一夜,金梅龄睁开眼睛,看到辛捷已醒了,正痴痴地望着自己,娇笑道:“你看,我睡得好沉呀。”

辛捷凑过头来,在她的额上亲了亲,笑道:“你睡得这么沉,有人把你拐走,你都不知道。”

金梅龄笑道:“你坏死了。”想到昨日的那一番情景,红生双颊,羞得满面像是朵桃花似的,辛捷情不自禁,又在她鼻子上亲了亲,她娇笑着爬了起来,道:“喂!你也该起来啦。”

忽地,她又弯下身去,看到辛捷臂上的暗黑之色全退尽了,巧笑道:“捷哥哥,你试试看站不站得起来,我们总不能再留在这鬼地方呀,而且我肚子已饿得呱呱叫了。”

辛捷笑着点了点头,微一用力,便站了起来,毒伤竟已痊瘉了。

他笑道:“你爹爹的解药真好。”

“毒药也不错。”他笑着又补了句。

金梅龄脸一红,嘟起了嘴,背过身子去,忽然看到远远像是有一本书,微一纵身,掠过去捡了回来,辛捷凑上去一看,那是本黄绫订成的册子,封面上是两个篆书“毒笈”两字。

两人边走边看,简直忘记了饥饿,只因那上面记载着的都是天下毒物的性能,和各种毒药的配制方法,辛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见上面有些毒药,简直毒到不可思议,不禁钦佩地朝金梅龄说道:“龄妹妹,说良心话,你爹爹真是位奇人,天下所有的毒物,他都弄得清清楚楚,不说别的,单是绝对无色无味的毒药,就有好几种,真不晓得他是怎么制成的。”

金梅龄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他老人家一辈子都在毒药里打滚,现在连他老人自己都被药害了,有时人会变得疯疯癫癫的,有时却又好好的,现在他老人家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

辛捷忙劝慰道:“他老人家武功超凡入圣,还会有什么意外吗?”

金梅龄一只手挂着辛捷的臂膀,说道:“我们得赶快找个有人家的地方,现在我们到底是在哪儿都不知道,你看,我身上又脏又臭,那长江里的水呀,我看什么东西都有。”

辛捷笑了笑,身形动处,施展开身法,速度立刻增加了好多倍,虽然他中毒初愈,体力稍弱,但挂在他臂上的金梅龄,已在暗赞他轻身功夫的佳妙,问道:“你的功夫到底哪儿学的呀?”

辛捷笑道:“我慢慢再告诉你。”

突地,他两听到一个女子的惊呼之声,两人脚步一顿,不约而同地朝那个方向扑去,这一下,辛捷脚下速度更快,转眼便看到有两个人影在滚动着,女子的惊呼声想必是其中一人发出。

他心中一动,说道:“我先去看看。”摆开金梅龄的手,一长身,身如飞燕,三两个纵身,已窜了上去,目光闪处,怒喝道:“是你!”

滚动着的两人,一听人声,停了下来,却正是天魔金欹与方少坤两人。

原来天魔金欹略知水性,船沉时紧紧抱着方少坤,顺着江水漂流了一阵,也抓到一块木板,漂到岸上。

那时他们二人,也自失去知觉,等方少坤苏醒的时候,发觉有一张嘴在自己脸上乱吻,吓得大叫了一声,睁眼一看,金欹正爬在身上亲自己的面孔,又急又气,猛地将他一推。

天魔金欹全身武功,比她武功再强十倍的人,也推他不开。

但他此时正晕晕糊糊,全身没有力气,被方少坤一推,竟倒在地上。方少坤两手撑地,坐了起来,摸到地上一块尖石块,说道:“你要是再过来,我就拿这东西划破我的脸。”

天魔金欹爱极了她,闻言果然不敢过去,但方少坤看着四周空荡荡的,毫无人迹,吓得动也不敢动。

两人就这样,居然耗了一晚,到后来方少坤又疲又饿,实在支援不住了,稍微打了个盹。

哪知天魔金欹却乘机扑了上去,先一把抱住她,抢去她手上的石块,一张嘴凑了上去,另一只手也在乱动。

方少坤吓得大叫,一面拼命的挣扎。

两人翻翻滚滚,天魔金欹想乘危索爱,造成事实,却不知刚好被辛捷听到叫声,走来撞上。

方少坤眼看到辛捷,喜极呼道:“捷哥哥。”

连爬带走,飞奔过来,一边高呼道:“捷哥哥,快来救我,他要……他要欺负我。”

天魔金欹一见辛捷,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忽然又看到金梅龄跟在他的身后,喝道:“师妹,快过来,帮我把这小子宰了。”

金梅龄看到金欹和方少坤,也是惊奇万分,听到金欹要自己帮着宰辛捷,一言不发,走到辛捷身旁,紧紧地靠着他。

此时方少坤也奔跑了来,看到这情形微微一愕,但是仍然扑到辛捷身上。

天魔金欹一声怒吼,跟了上来,一把抓住方少坤的后心,辛捷大怒,喝道:“放开!”脚步一错,斜劈一掌,掌风飕然。

天魔金欹看见辛捷掌风强劲,而且手掌的颜色无异,心中奇怪,忽地又看见金梅龄手上拿着的黄绫册子,冷笑一声,道:“好小子,你居然把我的师妹也勾引去了。”目光又盯住金梅龄道:“你怎么把师父的秘笈给偷出来了?”

金梅龄道:“你管不着。”

侧目看见方少坤仍挂在辛捷的脖子上,纵身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倒是下来呀。”

哪知道方少坤抱得更紧,也说道:“你管不着。”

辛捷暗暗叫苦,他势不能将方少坤丢下,但望着满面娇嗔的金梅龄,又不能任凭方少坤抱着自己,他左右为难,再加上还要应付强敌天魔金欹,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金梅龄也是又气又羞,她到底面嫩,不好意思去拉方少坤,现在反倒希望金欹能将方少坤抢去。

天魔金欹和辛捷在舱中早交过了手,知道自己的武功比辛捷还略差一筹,他为人阴险,腹中暗暗盘算,该怎么样来应付辛捷。

四人关系复杂,各有心事,竟都愣住了。

忽地金梅龄腹中“咕”地一声响,原来她已饿极了,方少坤噗哧笑了出来,金梅龄喝道:“你笑什么,好不要脸,我从来也没有看过比你再不要脸的人,紧紧抱着人家做什么?”

方少坤反唇道:“你才不要脸呢,我喜欢抱捷哥哥,捷哥哥喜欢我抱,你凭什么资格管?喔!捷哥哥,你说是不是呢?”

辛捷更是叫苦,吓得说不出话来,天魔金欹连声冷笑,金梅龄也气得满脸通红,突然说道:“我是捷哥哥的妻子,当然可以管。”

方少坤双手一松,拍手笑道:“呀,这个人好不要脸,硬说是人家的老婆,羞不羞,羞不羞。”

天魔金欹大为奇怪,他素知这位师妹虽然艳如桃李,但却冷若冰霜,平常男子多看她一眼都要倒霉,今日怎地改了常态,当着人面,说是人家的老婆,不禁喝道:“师妹,你怎么回事?”

金梅龄又羞又急又气,眼泪又一粒粒往下掉,辛捷见了,想起她对自己的一切,再想起她顺从的忍受着自己疯狂时的妩媚,不禁心中大为不忍,“嗖”地身形一掠,一把将金梅龄拉在身旁,高声说道:“她是我的太太。”

天魔金欹更奇,那边方少坤却哇地一声,坐倒地上哭了起来,天魔金欹暗忖:“这是我的机会来了。”走了过去,拍着方少坤的肩头道:“不要哭,不要哭。”方少坤看见辛捷居然承认另一女人是他太太,想起自己和他的那一番山盟海誓,越想越觉得委屈,哭得悲惨已极。

听得有人劝她,她也不管那人是谁,便倒到那人的怀里痛哭起来。

天魔金欹暗自得意,口中却骂道:“这种虚情假意的人,你理他干什么,走,我们到别处去。”

辛捷心中也很难受,他并非不爱方少坤,但又不能不如此做。

哪知方少坤突地跳了起来,往江边跑去,原来此地亦离水面很近,辛捷大惊,忖道:“莫非她要自杀?”来不及再想,身形一晃,赶了过去。

他武功高出方少坤不知多少倍,眼看追上,身后突然有一道劲风袭来,他反手想抄,突地想起所中之毒,身躯一扭,一块石子自身侧飞过,接着天魔金欹已怒喝着接了过去。

辛捷双掌一错,十指全张,分点金欹“沉香”、“玄关”、“玄珠”、“定玉”、“将台”、“肩井”六处要穴,出手狠辣,再不容情。

天魔金欹怒喝连连,施展开“阴掌七十二式”,掌影翻飞、劈、镇、撩、打、点,全是进攻。

两人身形俱快,晃眼便攻了十数招,忽听噗的一声,方少坤已跳进长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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