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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险中求胜

追魂索鲁直也料不到黑衣神苏博分明已落下风,还会给他脱身出去。他不是不知黑衣神苏博暗器的厉害,但时已至此,他已无法可施,百忙中还唯恐旁人受伤,气纳丹田,大叫道:“各位让开!”一面舞起金光,护住全身,腾空一跃,向苏博扑去。

黑衣神苏博刚一跃出,在八仙桌上站定,大厅中便异声大作,只见他人腾上跃下,滴溜溜乱转,双手连扬,一蓬蓬黑针,飞扬出来。

刚出手时,漫无目标,但一飞起,便如喷泉也似,一齐反折而下,直向追魂索鲁直罩到,不消片刻,便如一只黑色的大网,将鲁直罩了个风雨不透,而鲁直才扑到半途,便为黑针所阻,“铮铮”之声,不绝于耳,黑针挨着金光,不是被碰着,便是被削断,但黑衣神苏博,仍发之不已,黑光金光,并相辉映,端的是好看已极。

大厅中的高手,俱知道这千百支发个不完的惊针,唤着“黑罡针”,不发则已,一发便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根,多厉害的敌人,纵使不能取胜,总可将之阻住,若是轻功好,趁此逃走,更是容易,苏博练此针时,所化心血,直难数计,练成之后,总共只对付武当三十六大弟子围攻时,用过一次,抵挡了小半个时辰,恰好杨志痴赶到,看出他功力非浅,便出手将他救走,此事已经十余年,这时候他“黑罡针”,功力更是深厚,一任追魂索鲁直的“震岳刀法”神妙无匹,急切间也破不了他。

旁边有两个初出道的黑道人物,一心想巴结鲁直,见苏博黑罡针一发,众人便退至墙角,有胆小的,甚至避出了门外,不知厉害,一挺兵器,迎了上去,叫道:“鲁寨主,在下弟兄两人,来助你一臂——”

下面“之力”两字,尚未出口,黑衣神苏博一声长啸,连看都未向两人看一眼,反手向两人连扬两扬,两蓬“黑罡针”,便迎头罩下。

两人做梦也想不到苏博的暗器,已到如此出神入化地步,一心邀功,各自惨嗥得半声,“叮当当”兵刃撒手,便自倒地死去。

另一面,南宫梅站在不远处,只是冷笑,等两人死后,冷冷地道:“鲁兄,这黑猴儿技已如此,等他针一发完,我们一起来攻,对这等叛友求荣的东西,讲什么江湖道义!”

华剑峰和江小桃两人听了一愣,江小桃立即想到,南宫梅怕是另有奸计,否则安有将自己攻敌策略,当面明叫出来,令对方有所准备之理?忙碰了碰了华剑峰,道:“剑哥,那麻子不是好东西,等一会儿要动起手来,先将他手中剑抢回来再说!”

华剑峰也正在奇怪,自己的七珠银剑,是失落在无极岛那个“聋哑老者”手上的,而今却在他手上,这人又自称是南宫梅,其中关系,煞是难以猜测,闻言也道:“只等黑针发完,我们便一齐动手,你先以先天神掌之力开路,若有人拦阻,便以点穴橛伤他,我去抢剑!”

小桃道:“还是我去抢剑的好,杨师曾授我空手夺白刃功夫,定然手到抢来。”华剑峰道:“也好,可得小心!”

两人暗暗商议,语音甚低,旁人并未注意,这就几句话功夫,形势又变,黑衣神苏博手上黑罡针,已经发完。追魂索鲁直见黑针渐稀,一面舞动金刀,一面早已将真气运足,准备一举发难,待到最后几十支黑罡针,也被砸飞,追魂索鲁直一声长啸,离地直纵起来,金刀左闪右抡,虎虎风生,直向苏博扑去,但苏博也早有准备,黑罡针刚一放完,身形一凝,中指连弹,三点晶光,成品字形电射而出。

鲁直大喝一声道:“好!”手腕微翻,刀背相迎,连扬

三扬,那三枚暗器,直飞起来,将厅堂屋面上的大瓦,打碎了好几块。人虽被阻了一阻,但已被他向前扑了两尺。

江小桃自从学艺以后,初见恶斗,看得异常紧张,三枚暗器为鲁直砸飞,射向屋面之时,她眼睛不由自主跟着暗器,向上望去,瓦一破,露出一个半尺见方的破洞来,似见屋面有人影一闪,心中一惊,忙对华剑峰道:“剑哥,屋上面还有人!”

华剑峰急抬头看时,却又不见了踪影,因为大厅中追魂索鲁直与黑衣神苏博打得紧张,也没有放在心上,暗声道:“小桃,一等鲁直再和黑衣神交了手,我们便去夺剑,一刻也不再等,知道不?”

江小桃也就不再言语。

苏博黑罡针发完,并不能伤了鲁直,明眼人一望而知,他已落了下风,再发暗器,自然更不能伤他,眼见追魂索鲁直一步一步向前逼去,已来到了八仙桌跟前,突然一腿飞起,将八仙桌跌翻,苏博也趁八仙桌翻转之时,一跃而起,“猴子爪”叮地一声,互击一下,人还在半空,便“仙猿献桃”,两只“猴子爪”一前一后,向鲁直头顶“百汇穴”敲来。

鲁直知他已成网中之鱼,不慌不忙,上身向后一仰。苏博见他如此避法,自己一招虽然点空,他胸前门户,却也洞开,立即手臂向下一压,改点他胸前的“入洞穴”,变招之神速,亦是罕见,但鲁直既敢行此险着,特为卖一个破绽给他,当然已经胸有成竹,为了诱敌深入,还故意顿了一顿。 等苏博“猴子爪”电光火石般疾点下来时,反手一刀,疾削而过。苏博眼看得手,突然眼前金光一闪,知道上当,已自不及,“铮铮”两声,两只“猴子爪”,尽被削断,鲁直得理不让人,顺势一刀,向前削去,苏博若不是见机得快,定然难以逃命,饶是见机,头顶也连皮带发,被削去了一大片,痛彻心肺。 □ □ □

江小桃心中紧记华剑峰之言,一见两人重又打成一团,已然脚步移动,恰好华剑峰也同时发动,大喝一声,“托”她跳了起来,手腕连翻,连使三招,“中流砥柱”、“千层浪花”、“散珠千滴”。

第一第二两招,将围上来的几个人,尽皆杀退,第三招使出时,人已来到南宫梅旁边,那招“散珠千滴”,正奔他而去,但见霍霍剑光,同时,江小桃也如影附形,跟着纵到。南宫梅料不到两人会突然出袭,急忙抖起银剑来迎时,华剑峰又已改招,身形一矮,剑尖如灵蛇吐信,隐隐有浪花飞溅之声,直攻下盘而到。

而小桃左手点穴橛,也已送到他的面前。南宫梅武艺固然不弱,一霎之间,连敌两人,也不免狼狈,再加上江小桃的奇门六穴点法,得自杨志痴亲传,神妙无匹,百忙中好不容易一齐避过,只见江小桃点穴橛幻成一片黑影,罩在自己头上,招招不离头部九大要穴,大惊之下,挥剑来削。

怎知刚好中了江小桃之计,一见他将剑扬起,华剑峰已向外退出三步,左掌轻摇,送迎剑尖拍去。南宫梅看出有便宜可拣,银剑向前一送。

华剑峰明知江小桃空手夺白刃功夫,极为奇妙,但见剑尖离她手掌,已只有半寸,也不禁代她捏一把冷汗。江小桃初遇大敌,自然是小心翼翼,就在南宫梅银剑,立刻要在她纤掌之上,刺出一个透明窟窿之时,突然手掌向旁一移,顺住剑背,直向剑柄滑出,出手之快,难以想象。等到南宫梅觉出不妙,小桃手掌已来到剑柄之上,中指一弹,正中南宫梅脉门,虎口一松,七珠银剑已被她这一招“龙口抢珠”,夺了过去。

江小桃一接剑在手,人也立即退出,南宫梅虎吼追来,江小桃将剑向华剑峰一抛,道:“剑哥接住!”点穴橛直欺南宫梅,将他阻了一阻。

华剑峰一见剑被江小桃抛起,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刚要使“天一剑法”中接剑的绝招,将剑接住时,突然听得屋面一声大叫道:“接剑的来也!”

接着“轰隆拜朋”,一声巨响,屋面穿了一个大洞,砖瓦纷飞中,绿影一闪,一人飞堕而下,手一探,便将七珠银剑,抢到了手中。

华剑峰一见大惊,不假思索,前窜之势并不停顿,人还未到,已然一剑削出,那人一个转身,举剑来迎,此时他接剑的乃是左手,右手另有一柄长剑,两剑相碰,铿然有声,华剑峰觉得自己一柄长剑,竟被他击得直向上荡了起来。

这还不奇,最奇的是自己所学“天一剑法”,变化无穷,要想和自己长剑相交,真是谈何容易,但来人竟然一招之间,便已做到,可知此人剑法之精奇,心中一凛,定睛一看,失声道:“原来是你!”

南宫梅银剑被夺之后,正和江小桃打成一团,百忙中偷眼一看夺剑之人,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那些意欲投靠金银派的人物,本为也一齐向那人围去,但到看清那人是谁时,也不由得停了脚步,那人趾高气扬,以右手长剑在银剑上轻轻一敲,发出龙吟般地一声响,转身向外便走。

另一边,黑衣神苏博负伤之后,手中兵刃已断,再加上两人一隔得近了,暗青子便无用武之地,十余招一过,便险象环生,总算因鲁直听得屋面突然被人踏穿,有人跃下,厅中众人纷纷惊呼之时,手上慢了一慢,这才缓过一口气来,但追魂索鲁直心狠手辣,既然立意要杀黑衣神苏博,怎肯放过?

刀法一紧,在手在怀中一探,向外一挥,一条细长如指,长约五尺的铁索,突然飞起,正是昔年他威震江湖,使以成名的追魂神索。

那铁索也别无益处,一环紧扣一环,但有无数尖刺,在铁环之上,一经抖起,便向黑衣神苏博小腿缠到。

苏博见他双手使两般兵刃,那“震岳刀法”,刚猛已极,再加上一柄前古奇珍,昆吾金刀,已非敌手,那追魂神索又阴又柔最难得的是鲁直已将之练到出神入化地步,抖将起来,耳际“叮叮叮叮”之声不绝,就是不知道他要攻向何处。

心中一急,越发手慌脚乱,又想到自己一人力单势孤,不由得大惊起来。这一来,更给鲁直可乘之际,追魂索一扫不中,第二招又至,苏博一时避之不及,肩头上连皮带肉,被索上小刺,勾下一片来,脚步一散,鲁直手起一刀,将他一条左臂,生生卸下。

苏博但觉眼前金星乱冒,伤口处血如泉涌,他在黑道上也闯荡了多年,凶恶之心大发,拼着与敌人同归于尽,一咬牙,向后退出几步,抓了三颗黑漆漆的物在手,力透五指,将封皮掐破,疾扬出去。

出手便是“嗤嗤”之声,化为三溜焰蓝。

鲁直防不到他受如此重伤之后,还会反噬,再加一见那三枚暗器,出手便自火生,认出是昔年高黎黄山伽罗谷凌霄殿伽罗尊者独创,后又传给他门下,滇边六魔西门渐的九阴神雷,那九阴神雷,乃取烈硝硫磺,以秘方配制而成,江湖上失传已近百年,何以苏博竟会保存三粒?

这种见风自燃,不久便炸了开来伤人的暗器,万万不能以兵刃去格,急叫道:“大家快走!”一声叫毕,首先身形撑起,自屋顶破洞中疾窜而出。

刚好大厅中那人夺了七珠银剑之后,也已返身走出,华剑峰等人,也已追出,只有江小桃和南宫梅,仍在大厅中恶斗,难分胜负。南宫梅见多识广,见追魂索鲁直分明已占了大大的上风,忽然狼狈逃出,再一看那三溜蓝焰,已然转为红色,立即就要炸开,也不由得亡魂皆冒,想要夺门而走,但却给江小桃缠住。

江小桃一心取胜,哪里知道九阴神雷的厉害?

且说华剑峰急步退出之后,见那人健步如飞,一晃眼,便已在两丈开外,同时听得身后有人叫道:“九阴神雷!九阴神雷!”

他也曾在江湖上听说九阴神雷的威力,回头一看,不见江小桃。想起小桃仍在厅中和南宫梅恶斗,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回身,要奔回厅中,将江小桃救出时,偏偏又有几个人扑了上来,各挺兵刃,将他截住。

华剑峰这时,真连眼都红了,手中长剑左拦右扫,不出三招,已然伤了三个人,将其余人远远迫开,然而他在此时,大厅中“轰轰轰”连响三声,烟硝冲天,紧接着,整个大厅,便坍了下来,碎砖碎瓦,雨点也似落下,声势之猛恶,见所未见。

华剑峰一见这等情形,呆了一呆,大叫道:“小桃!小桃!”但只见南宫梅浑身是血,顶着一张八仙桌,在砖石飞舞中钻了出来,一照面,便将八仙桌向华剑峰丢了过来。

华剑峰也不退避,一腿飞起,将八仙桌跌成了数片,凶神恶煞也似向南宫梅赶了过去,“刷刷刷”连环三剑,南宫梅料不到他来势这等厉害,避得狼狈,华剑峰左手倏地伸出,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臂,喝道:“小桃呢?”

南宫梅并不回答,手掌在华剑峰腕上一搭,向后一拉一推,将华剑峰推出三四步去。

华剑峰见刹那之间,一所大厅已成了瓦砾堆,不禁呆了,心中茫然,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悲痛欲绝之际,忽见砖瓦蠕蠕而动,钻出来一个人,一看,正是江小桃!

这一喜非同小可,撒了手中长剑,双臂张开,迎了上去,叫道:“小桃!” 南宫梅心切追银剑,本来已拔足向前追去,听了华剑峰这一声喊,回头一看,只见江小桃在瓦砾堆中,钻了出来,华剑峰连兵刃都不要,张开双臂迎了上去,看出有便宜可拣,向前窜了一步,一把从地下前面一人手中拿起一柄短戟,觑准了华剑峰后心,猛丢过去。 □ □ □ 看官,那九阴神雷炸开之后,威力何等之强,连大厅俱被震坍,何以南宫梅和江小桃两人,俱未被炸死?原来当时南宫梅见厅中只剩下自己和江小桃两人,而九阴神雷又跟看要炸,百忙中扬手一掌,向三颗九阴神雷击去,掌风将神雷托高四五尺,又赶紧跨开一步,钻入一张八仙桌下。

江小桃见两人正在打着,他忽然退走,正要追了上去,一眼瞥见他已躲入桌下,料知定有理由,也向就近一张桌下躲去。

身子则隐起,震天似三声巨响,已然响起,那神雷因在近屋面处炸开,威力虽大,两人却未受伤。南宫梅久经大敌,一闻炸音,立即窜出,江小桃做梦也想不到武林中会有这样厉害的暗器,吓得呆了一阵,方才顶着八仙桌钻了出来。

华剑峰一见她并未被九阴神雷炸死,一时欢喜得什么都忘了,哪里还听得到南宫梅丢来的短戟破空之声?还是江小桃因面向短戟来处,一看不好,用力将他向旁一推,两人一起跌到在碎瓦堆中,那支短戟“刷”地一声,在两人身旁插过,钉入砖头上。若是小桃出手稍慢些,短戟到处,不但华剑峰定然被短戟穿心而过,死于非命,连江小桃也无幸免,真是险到了极点!

两人一骨碌站起,互望一眼,死里逃生,那滋味分外不同,再一看前面,众人已追出二三十丈开外,忙相互一拉手,翻身跃起,向前追了过去,江小桃一面走,一面问道:“夺剑的是谁?”

华剑峰答道:“乃当今武林四大派,点苍派掌门人,翠羽剑客何飒!这剑若到了他手中,再夺便费事了,快追!”

一点也不错,那踏穿屋面,乘机将七珠银剑夺去的,正是点苍派掌门人,翠羽剑客何飒。天子城上,他和那杨志痴一战,败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认作是奇耻大辱,这一年中,发奋苦练,但自度仍非杨志痴之敌,近月来听人讲起,汉高祖斩蛇起义的七珠银剑,重又在江湖上出现,见在与追魂索鲁直一起的一人手中。他尊称“翠羽剑客”,自恃剑法天下独步,这样的好剑,怎肯落在外人手中?立即赶来。

刚好遇到华剑峰、江小桃两人双闯龙潭虎穴,他早已伏在屋面,江小桃好不容易夺到手中,却被他得了现成。

这时,追魂索鲁直已堪堪将他追上,在背后大喝道:“翠羽剑客,你也不是无名小卒,怎么作此鼠窃勾当?”

翠羽剑客何飒并不回身,只是脚步慢了一慢,鲁直追到,金刀齐施,左手“绕梁三日”,右手“裂山开石”,两招俱至。何飒反手一剑,“百喉黄莺”,迎了上来,“铮”地一声,将追魂索,削成两截,余势再和鲁直手中昆吾金刀相交,一声异样的金铁交鸣之声过去,两人心中一凛,只怕自己手中兵刃受损,一齐跃开,低头看时,只见刀身金光盎然,毫无损伤,银剑仍是七珠异光闪映,锋刃如焉,两人这才放心,

何飒首先一笑,道:“鲁寨主,你也不是初出道的雏儿了,有能者得,这句话,还不知道么?”说着,丢了右手长剑,伸指在银剑剑背上一弹,样子怡然自得。

这一耽搁,华剑峰和江小桃两人,也已追到,追魂索

鲁直知道翠羽剑客何飒,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叫道:“伙计,摆井栏,并肩子!”

他叫的乃是黑道上的切口(暗号),意思是叫众人将他围起,一齐出手攻击,那些人大都是黑道上人,自然一听便明白,急要摆开阵势,忽听一枝大柳树上,二人“哈哈”笑道:“何老大此语不差,好一个能者得之!”

众人抬头一看,江南柳树,枝条何等柔软,然而就在一枝粗如指的柳树上,衣袂迎风飘动,站着一个精神潇洒,宛若神仙的中年人。

追魂索鲁直首先一惊,那人已飘然而下,笑道:“各位在外面作甚?何不去大厅中议事?”

华剑峰和江小桃一见那人,大喜叫道:“杨师!”来者正是杨志痴!

只见他面对众人而立,双袖向前一扬,道:“请!请!”他虽是空手,而追魂索鲁直,翠羽剑客何飒等人,也非庸手,竟然会被他一股神威胁住,不自由主,向后退去。得到退出几步,翠羽剑客首先惊觉,宝剑已在己手,何必如此胆怯,停步道:“杨志痴,你待怎地?”虽是强自壮胆,语言之中,仍不免露出害怕之意。

杨志痴哈哈一笑,道:“不待怎地,你不是说,能者得之么?”何飒一惊,放软了口气,道:“杨志痴,你要这等物来何用?去年在天子城上,何以又将那柄金刀,掷下了江中?”

杨志痴淡然笑道:“我要来自然无用,也不屑出手和你这等饭桶争剑,自有人来找你算帐。”说到这里,头一抬,两只晶光四射的眼睛,在众人身上一扫过,看了一遍,喝道:“南宫梅在哪里,快出来!我有话要问!”

华剑峰听了,心中暗暗奇怪,暗道他见过南宫梅多次,何以仍然不识得他?抬头在人群中一找,果然已不见了那个麻面凹鼻的丑汉,也就是自称南宫梅的那个人。

杨志痴问了几遍,见无人答应,面色一沉,道:“别当你化装得好,便能避得过我的眼睛!”

华剑峰这才恍然,敢情这南宫梅还精于化装之术,难怪每次见到,面目均是不同,原来全不是他本来面目!如此看来,怕连南宫梅的名字,也不是真是了。想了一想,便接口道:“杨师,那南宫梅已溜走了!”

杨志痴冷笑数声,又向翠羽剑客何飒,追魂索鲁直两人道:“你们手中兵器,能否卖我一个面子,都给了我?”

这银剑金刀,武林中人得了,全都爱逾生命,他却说得轻轻巧巧,宛若是两件毫无价值的东西一般。鲁直和何飒心中一起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但却又怕他武功了得,只是一齐干笑。

杨志痴双眉一扬,道:“怎么?不肯?”两人一齐向旁跃开几步,道:“杨志痴,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红莲花石红,也随着众人出来,一见杨志痴到,心中还暗自喜欢,只当她于杨志痴有救命之恩,此时见鲁直难以下台,暗想何不讲几句话,叫杨志痴不要逼人太甚,岂不显出自己力量过人?便道:“杨老前辈,依后辈主意,你要这等东西,也无用处,我们已有金银派之议,不日开宗立派,尊你为盟主,可好?”

杨志痴冷冷地向她望了一眼,道:“红莲花,你在天子城上,于我有德,我在文笔山庄,也已放你逃去,救你一命。你曾给我紫贝,我也曾令南宫梅带你去偷了九十九颗大还仙丹,债已还清,两不相欠。如今你功力精进,何苦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还不回大明山去,和你老父厮守,约束行为,也不是嫁不出去的!多管闲事作甚?如你肯听话,我还肯令我记名弟子不念前仇,否则,你便难逃性命了!”红莲花在众人面前闹了一个没趣,将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但又不敢当着杨志痴发作,一眼瞥见身旁一人,正在抿嘴嗤笑,不由得勃然大怒,反手一掌,“叭”地打了那人一个满脸花。

她此时内功也非同泛泛,这一掌打了个结结实实,那人半边脸立即肿起老高,她才稍微解嘲消气。华剑峰看在

眼中,暗暗摇头不止,心想一人好胜娇纵,竟会一变若斯!

当下杨志痴道:“两位既然不肯,说不得,只有依何老大的那句话,能者得之了!”一面说,一面望住了两人。两人心中大为紧张,翠羽剑客一摆银剑,道:“好,倒要再领教领教你的先天神掌!”

嘴上虽然硬,心中不免发虚,他深知杨志痴的武功,非同小可,上次他捱了玄征禅师一掌,自己尚且敌他不过,何况此时他精神奕奕,自己手中虽有银剑之助,但看刚才他一个入门未久的女弟子,已能在南宫梅手中,将银剑夺去一事,便可知自己也着实没有取胜的把握,讲完之后,又顿了一顿,向鲁直一看,道:“还是鲁寨主先上?”

以他的身份而言,这等胆小怕事,已足以贻笑江湖。鲁直笑道:“何老大心中害怕么?”

一句话便迫得何飒下不了台,硬着头皮,退出一步,两脚不丁不八,银剑剑尖向下,左手捏成了剑诀,右手微微抖动,使银剑发出一阵轻微的翕翕之声。

杨志痴哈哈一笑,手掌一拍,并不理他,反向追魂索鲁直道:“喂,姓鲁的,你暂时也算此间主人,怎么客来了,酒也不设一杯,便要客人动手相打么?算什么礼数?”

鲁直忙道:“有的是好酒好肉,吃饱了再打也好!”翠羽剑客何飒心中七上八下,不知杨志痴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得勉强应了。

杨志痴又道,“这里的人,谁也不准走,要走了一个,就是向阎王殿中去报到!”他一到之后,意态从容,所讲的话,等于是在对众人发号施令一般,这班江湖上的煞星,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不听从。

杨志痴说完之后,左手拉了华剑峰,右手拉了江小桃,道:“各位先请!”

追魂索鲁直当先,一干人跟在后面,何飒在众人之后,杨志痴等他们已走两三丈开外,才始起步,一面走,一面悄声对两人道:“剑峰,小桃,今日之事,大不好办!”

华剑峰见他面有忧色,忙道:“怎么啦?”杨志痴道:“若是一年后再来这里,较有把握,但我却绝无就此离去之理,必须险中求胜方行!”

江小桃睁大了眼睛,听得莫名奇妙,华剑峰却已猜到了一半,握住杨志痴的那只手,微一用力。依杨志痴这等功力的人来说,若有人用力碰他,内劲自然而然,便会生出反抗之力,但这次华剑峰握了上去,却像握到了一个像毫不会武功的人的手一般,不禁失声道:“杨师,你——你——”

杨志痴忙道:“别出声!”接着苦笑道:“你已明白了?”华剑峰道:“怎么会的?”杨志痴见前面翠羽剑客何飒频频回头相望,便笑道:“何老大,放心,背后伤人这等事,杨某人尚不屑为!”

何飒的确因为杨志痴在江湖上的名头太恶,真是怕他出其不意的加以暗算,闻言只当他说反话,脚步一紧,反倒赶上了众人,和追魂索鲁直走到了一起,见鲁直面有忧色,心中一动,便道:“鲁寨主,杨志痴此来,定是不安着好心,依我讲,天下名山大川有的是,只将太湖还了姓华的,有金刀在手,又怕何为?”

鲁直心中也是一动,向何飒望了一眼,道:“然则你也有了银剑,是也不是?”两人相对一笑,何飒知道鲁直已领会了他的意思,便凑耳过去,道:“鲁寨主,今日之局,你我分心,必铸大错,若同心合力,虽不必能定占上风,但舍太湖而去,却是万无问题。”

追魂索鲁直暗暗点头,况且想到杨志痴指名要南宫梅现身相见,南宫梅却从杨志痴一出现,便走得不知去向,可知定然心中发虚。可是杨志痴既然寻他有年,他岂能走得脱?

这样一想,将自己和南宫梅的交情,尽皆抛到了脑后,他本来心思狠毒,只要对自己有利,那顾什么道义?便道:“何老大,你的话不错。”讲虽是如此讲,心中一样还在想到时候自己可逃则逃,哪里还管别人死活。

这两人计划定当,将心放下,他们后面的华剑峰和江小桃,却心事重重起来,华剑峰心想杨志痴不知怎的,突然武功全失,不过仗着往昔威名,在天子城上一出手,便将峨嵋、点苍两派掌门人打败的余威,慑住了众人而已。

问道:“杨师,怎么会的?”

杨志痴道:“我因感武当印元道长在天子城上,不乘人于危之德,和你们分手之后,特地上武当去找他。无巧不巧,他刚好因修习上乘太清气功,坐关之时,竟被逆徒所趁,在他背心打了一阴掌。武当阴掌,中人七日必死,印元道长又是在炼功的紧要关头,受伤更重,逆徒一得手,便自远扬,等我赶到,已过了三日。”

“他既于我有德,我岂可眼看他伤重而亡,以毕生功力,助他复原,费了七天七夜功夫,方将伤势止住,我功力已去大半,救人救彻,又花了七七四十九天,他伤势已好,我却武功全失。下了武当山后,苦练半年,方将轻功恢复,若要回复以前功力,非一年不行。因想到此地来静修,怎地一到太仓,便听到了你们两人,闯来此处的消息,又断无坐视之礼,只得赶来,此事万不能给此间任何人知道!”

江小桃一听,道:“师父,咱们一年之后再来不行么?”杨志痴笑道:“我一生纵横江湖,未曾向谁服过低,谁都知道,如果此时一走,反倒被他们看出破绽,更不妙了,不如险中求胜,尚有生路。”

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来至一排大屋面前,众人全都走了进去,鲁直和何飒站在门口,杨志痴离了华剑峰和江小桃两人,迎上前去,笑道:“我们也不必客气了,大家携手同进吧!”

说着,双手左右一分,便要去握两人的手。追魂索鲁直刚才曾吃过江小桃先天神掌掌力的苦头,此时一见杨志痴伸出手来,吓得一晃身形,便进了门口,翠羽剑客何飒也慌忙走进,狼狈已极,全然不知此时他们只要一运内力,便可处杨志痴于死地。

杨志痴向华剑峰、江小桃两人望了一眼,哈哈大笑,飘然走进。华剑峰见他胆识如此之壮。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刚要跟着走进,忽见身旁红影一闪,红莲花石红,已拦在自己面前。

小桃虽然曾吃了红莲花不少苦头,几乎将命送掉,但她生性柔顺,不记仇恨,倒并不怎地,华剑峰见她面有得色,隐带奸笑,便道:“刚才杨老前辈的话,你也曾听见了,还在此作甚?”

华剑峰所指杨志痴的话,自然是杨志痴要她回广西大明山去,安安份份练武功的那番话。

怎知石红听了,一笑道:“自然听到了,听得还异常详细,一字不漏!”

华剑峰听她说得奇特,心中大异,再见她面上大有得意之色,一转身就要走了进去,忙道:“红妹且住!”一晃身,拦在她身前。

石红站住了脚,冷笑道:“华剑峰,你这人也可说厉害了,刚才还贱人长贱人短地,怎么现在又是红妹了?”

华剑峰不禁为之语塞,但又见她刚才说话时,像是胸有成竹,面有得色,暗想莫非刚才和杨志痴的对话,全被她听了去?又一想,刚才众人在前面走时,似乎未见到她的红衫,那时自己和江小桃只顾听杨志痴叙述,心事重重,杨志痴也因武功全失,耳目也不灵敏,可能她这时候便尾随在后?

她自从服食大还仙丹之后,内功精进,踏步无声,并非难事。想到这里,心中虽是恼恨,也不敢发作,将声音放软道:“红妹,何必如此?你我究竟不是黑道中人,何必和他们作成一伙?”

红莲花石红冷冷笑道:“那也难说,豹子头林冲,可是东京八十万禁军的教头,何以雪夜上梁山去打家劫舍?”

华剑峰见她话中暗暗有责怪自己负情之意,全然不想想,以她自己横蛮程度,叫人如何忍受得下?便道:“红妹——”

才讲了两个字,石红已然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今日必定打不起来,你说可是?”华剑峰只得点了点头,石红又道:“那么晚上我来寻你便了!”

华剑峰见她断定今日打不起来,心知自己所料,什九不差,不禁手心冒汗,他倒不是为银剑金刀,自身安危担心,而是为杨志痴的生命担心。

江小桃见华剑峰和石红讲了半晌话,人家全已进了门,她也未听出两人讲的什么,便叫道:“剑哥!”

石红回头一笑,道:“江姑娘,可要将你的剑哥管得紧

紧地,别让他被人抢了去?哈哈!”华剑峰听了她这样讲法,不禁大惊,暗想她今晚前来,不知要挟自己些什么,这事可难办之至,刚要叫她,石红早已翩然而入,不得已只好和江小桃一齐走了进去,自是愁肠百结。

那文笔山庄本是他自己的住所,自然知道从这里进去,乃是一间花厅,只见几个小喽罗,正在手忙脚乱排桌子坐位。

刚排好一桌,杨志痴便走了过去,在上首的位子坐了,向鲁直和何飒两人道:“鲁寨主,何老大,这里坐。”竟要两人坐在他的身边。

两人在这许多人面前,不甘示弱,再加上刚才有了默契,心中也不似以前恐慌,乐得装个大方,便一起坐了。其余人也各按武功高下,次序尊卑,坐了下来。

华剑峰为怕石红在此时,便将杨志痴武功全失一事说出,则何飒鲁直两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杨志痴定然得命丧当场,一拉江小桃,两人和石红对面而坐。石红只是望着华剑峰,微微而笑,此时,她心中得意之极,华剑峰却坐立不安。

不一会,酒菜俱上,杨志痴畅怀开饮,只是不担心比武夺刀取剑之事,一面饮酒,一面大笑,旁若无人,鲁直、何飒两人,心怀鬼胎,直到酒过三巡,杨志痴方道:“各位俱在此处,今日杨某人若亲自出手,刀剑直是我手中之物,鲁寨主和何老大,也必然不会心服,如今我令华剑峰夺剑,何老大既有能者得剑之言,谅来不至反悔!” 翠羽剑客何飒一听,心中大喜,立即站起,道:“倒要向华当家领教几招,常言道英雄出少年,定然武功了得!”一面说,一面为怕杨志痴反悔,竟然立即要离座而起,众人只当杨志痴自恃身份,连鲁直这个老奸巨滑,都如此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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