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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杀人放火

华剑峰见周围已聚了不少人,唯恐惊动官府,一把握住了丁冲的手,道:“师兄,咱们换一处去说话!”

双钩丁冲性烈如火,叫道:“剑峰,你回来了,还怕什么?众兄弟未死的,只要有一口气在,无不将那婆娘恨之切骨——”讲到此处,两眼俱布满了红丝,形态狞烈已极,想是记起了红莲花扫荡太湖派一事,心中气到了极点。   华剑峰忙劝道:“师兄别嚷,红莲花是冲着我而来的,这事自然在我身上。”

丁冲道:“好!这才不致坏了太湖派的名头,八爪金龙地下有知,也会高兴,咱们这就走,不将那贼婆娘千刀万刮,誓不为人——”

一个“人”字才出口,忽见一个血也似红的人影,悄然而至,一声娇叱,道:“真的?看来你只好当畜生了!”

话刚讲完,身形凝立,一个俏生生的艳丽少女,全身皆红,已立在丁冲面前,背向华剑峰和小桃,像是并不将两人放在眼中。

双钩丁冲一看来的正是红莲花石红,大明山人之女,不但将华剑峰在江南的所有基业,全都放火烧去,还率领了一批黑道中人,将太湖派打得落花流水,不死即伤,强占了太湖七十二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吼一声:“贼婆娘,我与你拼了!”“呛啷”一声,掣出一柄虎头钩来。

那虎头钩并不在十八般兵器之中,其形如剑,而顶端却像镰刀也似,弯了过来,勾、推、曳、削、劈,诸多用途。双钩丁冲本来双手俱使虎头钩,但此时一臂已断,是以只得一柄。

虎头钩才一掣出一推一拽,刃口如雪,径向红莲花石红下盘攻到,堪堪攻到,倏地收招,舞起一团银花,钩尖又当头罩下,端的变招神速,招数狠辣。对方若是未能认清第一招恶狠狠攻到,竟会是虚招的话,非要吃大亏不可。

但红莲花却镇定异常,丁冲第一招攻到时,她只是微微向后退了半步,等到丁冲虎钩当头劈下时,才上身向后略仰,扬手一枚暗器,射了过去。

华剑峰深知丁冲武功,和自己未习天一剑法之前,难分伯仲,因此一见红莲花突出现,虽然感到只不过一年未见,她轻功身法,好得出奇,但也以为丁冲定然可以和她战个平手。

及至见了红莲花举止若定,丁冲狠狠地向前扑到,她却只是弹指放出一枚暗器,便知丁冲不是敌手,刚待要展开身形,将丁冲替了下来,喝问她何以以此种卑鄙毒辣的手段,和自己作对时,一眼瞥见红莲花那枚暗器,并非向丁冲射去,而是单射他的虎头钩,便又顿了一顿。

就在那一顿之间,只听“铮”地一声,丁冲虎头钩已被暗器打个正着,虎口迸裂,把捏不稳,那柄虎头钩脱手向上飞起。

因为四面围观的人甚多,华剑峰唯恐虎头钩落在人群之中,误伤无辜,急忙足尖一点,赶了过去接住,身子在红莲花与丁冲两人身旁掠过时,只听红莲花娇叱道:“手下败将,也敢猖狂,仗谁的势子?”

接着,便听得丁冲一声惨呼,江小桃惊叫道:“哎哟!你这人怎么随便杀人?”

这一切,全是刹那间的事,待到华剑峰将虎头钩抄在手中,回头来看时,双钩丁冲另一条手臂,已也断下,鲜血狂涌,跌倒在地,眼看出气多入气少,已受重伤,而江小桃则面带惊惶之色,和柳眉倒竖的红莲花石红,对面而立,相隔不过丈许。

华剑峰见石红手中,并无兵刃,她惯用的“莲花枪”,还围在腰间,尚未取下,知道她本来的那支,业已被自己七珠银剑削断,这支多半是新打的。

兵刃既未出手,而丁冲一臂已断,可知是被生生折断的。丁冲并非无能之辈,竟会在一眨眼功夫,惨败到如此地步,可知石红在这一年中,武功精进,早已超过自己。

想到此处,才猛地忆她曾偷食了南海无极岛,赛华佗范崖所练制的九十九颗大还仙丹一事来。

久闻那大还仙丹,乃范崖花了十数年心血,行遍天下,采尽灵药,再以极细致的功夫,所练成的,内中不乏成形肉芝,大禹余粮,万载空青这一类对修炼内功大有帮助的灵药在内。

杨志痴指点她去偷盗大还丹,原是为了感谢她在天子城上,曾救了他一命之故,当然也将何种内功修练之法,最能发挥大还丹的用途,告诉了她,是以她才能在短短一年之中,得窥上乘武功门径,令得双钩丁冲这样的豪杰之士,一个照面,便成了重伤。

一思及此,见她和小桃面对而立,脸上大有杀机,不由得大为着急起来,但尚未等华剑峰赶过,红莲花石红已然狞笑一声,道:“骚狐狸,还没有死么?”

红莲花石红,本来也是一个美貌女子,不在江小桃之下,但此时目露凶光,心藏杀机,所谓“有诸内而形之外”,美丽的容貌,竟然全为凶杀之气所掩,那一下狞笑,更使得她异样地令人厌恶起来。

江小桃见她一言不发,破口就骂,不由得愣了一愣,她生性柔软,明知上次自己几乎身死南海,便是因为她骤下毒手之故,仍想委曲求全,陪了个笑,心平气和地道:“姐姐干吗这样骂我?我又没得罪了姐姐?”

红莲花冷笑了一声,心中暗骂贱人,你得罪我的地方,可多着啦!原来她始终不知道华剑峰对她这种强横刁蛮的态度,早已感到讨厌,而且是和小桃真心相悦。她还只当小桃横刀夺爱,抢了她的如意夫婿啦!

石红年前离了太湖以后的事,作书人不能不表,花开两头,秃笔一枝,原来石红自从在太湖文笔庄上,暗算了小桃之后,只当小桃已经死了。

暗想天下男子,尽皆薄情,将一口恶气,全都出在华剑峰身上,寻了一个隐僻的所在,按照杨志痴所授的内功练法,日日咬牙切齿,将华剑峰骂上千百遍,几个月后,内力大进。

自思武功已可胜过华剑峰了,满腔怨毒,有了发泄之时,叫她如何不喜欢?

她本来只是仗着父亲钟爱,行事任性些,再加她父亲大明山人,在武林中又极得人敬重,因此人人也让她几分,怎知久而久之,她却唯我独尊起来,心目中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大有逆我者不得生之慨。起先还只在广西一带胡闹,江湖上人,早就暗地里送了她一个“毒玫瑰”的外号,说她不仅有刺,而且有毒。单就这个外号来看,也可知她为人的一斑了。

上次天子城之会,她只当可以会见夫婿,从此多一个人呼来喝去,怎知受此挫折,在旁人而言,虽然也一样大受打击,但在她而言,却成了镂心镂肺的仇恨。

功力既已大非昔比,而且那九十九颗大还仙丹的效力,尚未发挥致尽,每日只要照杨志痴所授,“玉丹金诀”,将真气走丹田,红涌泉,游天阙,边举盖,顺着七十二大穴,再直透命门,倏地倒卷,经灵关率海,夺门而出,功力便可再为增加,直到一整年后,简直可胜过寻常人十载苦练之力,因此复仇之心更炽。

一出了山,便直扑太湖,那时正值夏天,渔民来往湖中辛勤操作,红莲花雇了一艘小船,径向文笔山庄驶去,准备寻华剑峰的晦气,问他一个情意不专之罪,为天下薄情汉,竖一儆戒。

船行到半途,在太湖的山光水色之中,寻思起若不是小桃从中作梗,自己便可以和华剑峰长年长月,在这风光如画的地方,过那逍遥的岁月,真是越想越气,足在船板上一顿,脱口骂道:“华剑峰,落在我手中,若给了你便宜,姑娘便不姓石!”

她近来功力大进,双足用力一顿,几乎将小船顿翻。太湖上的人,几乎全会个三拳两脚,七十二峰多的是英雄

豪杰,偏巧那撑船的,是个脾气暴躁的小伙子,见她卖弄,心中已存着不服气,但只当她是华剑峰的朋友,因此不敢发作。

当下见她突然泼口大骂华剑峰,华剑峰虽然宁愿爱小桃,而不要太湖派掌门人之职,但此事也只不过太湖派几个长辈知道,华剑峰匆匆离去之后,也一直未曾另立掌门人。石红大骂华剑峰,叫这小伙子如何忍得?

当下立时翻脸,“叭”地一声,丢了船桨,厉声问道:“姑娘,你身在太湖,常言道入庙拜佛,如何出言辱及太湖派掌门人?”

他讲的话,在江湖礼仪而言,倒也不算过份,但红莲花正在气头上,如何忍得?两眼一眨,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要代华剑峰出气?我偏要骂!”说着,竟又大骂起来,所用词句,刻毒之极。

那小伙子火冒三千丈,叫道:“泼妇,不将你擒下,谅你也不知道厉害!”手臂一长,便以太湖派华家所传“金龙掌法”中的“神龙现爪”,去抓石红的琵琶骨。

石红见他竟然出手,暗骂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不退不避,等那小伙子五指如钩,堪堪抓到,突然一招右臂,五指箕张,迎了上去。每一只手指,刚好插在那小伙子的手指之间,气贯臂,力透指,向外一扳。

只听“格格”连声,小伙子惨嗥一声,五只手指,已被石红扳断。石红冷笑一声,顺手一挥,小伙子的身量,虽比石红高出一个多头,但重伤之余,一个站不稳,已被石红摔到了水中。

两人争吵之时,已有不少艘小船,闻声赶到,一见石红敢在太湖上伤人,齐发一声喊,纷纷涌了上来,一个个大骂道:“别放了这贱人!”

太湖派人数过多,难免良莠不齐,平日也有些人仗势欺人的,因此一呼百应,一眨眼间,便围了许多船只上来,有几个好事的,便涌身向石红船上跃去,但身子尚在空中,石红已冷笑连声,中指连弹,金莲子闪闪生光,不断射出,一个也未扑到船上,便已惨死。

这一来,众人才知来的女子绝非好惹,而且手段还毒辣之至,几个人急去报告太湖派中的高手,围住石红的那些也已纷纷逃开。

但他们肯息,石红见反正事已闹大,不如闹他个痛快淋漓,哪里肯息?

足尖一点,“刷”地一声,掣了前数日才重新打就的独门兵刃莲花枪在手中。她在掣莲花枪时,因内力已然大进,因此比先前那支,又已长出三尺,足有七八尺长短,鼎起一朵精光闪耀的枪花,飞跃丈许,来至另一艘船上,莲花枪一抖一收,“扑通”两声,又是两人落水,碧绿澄清的太湖湖水中,也浮起两团鲜血来。

余人看见,更是没命也似乱逃,石红吃亏在不会划船,那小船只在湖中心打转转,恼得她暴跳如雷,正要折了船

板,踏波追人厮杀时,忽见三艘小船,箭也似向自己驶来,当头一条大汉,满面虬须,声若江钟,大喝道:“兀那婆娘休走,吃我三百刀去!”

人随声至,抡起一柄厚背薄刃鬼头刀,“呼呼呼”便是三刀,向红莲花砍去。

石红见这三刀,力道雄猛已极,倒也不敢轻视“蹬蹬蹬”倒退出三步去,那小船能有多大?她一退,已来到了船尾。

船尾一吃重,船头便直翘了起来,那大汉鬼头刀砍到,“扑”地一声,插入船头之中,拔不出来,船头也被他一刀之力,压了下去,红莲花就势手臂微抖,将七尺来长一支莲花枪,抖得笔也似直,分心便刺,一刺便着,将那大汉提了起来,向前一送,刚好第二艘船也已赶到,大汉尸首跌了过去,船便被砸翻,船上的人也落了水中。

说时迟,那时快,第三艘船,也已赶到,同时“呜呜”号角之声不绝,四面八方,不知有多少船行到。

第三艘船上的好汉,正是双钩丁冲,一见大汉已然毙命,眼都红了,更不打话,双钩飞舞,左盘右旋,直攻了过去。

石红打到现在,尚未输过,信心大增,一见钩到,抖起莲花枪便格。

那莲花枪的杆子,乃是取精钢一环套一环制成,柔软无比,仿佛软鞭一般,一将双钩格住,上半截便扬了起来,

石红见有机可乘,一按机括,枪顶端那朵莲花的花瓣,便已放了开来,就势手臂向一沉,锋刃过处,已将双钩丁冲一条左臂,生生切落,人也跌落湖中。

这次赶到的人,全是太湖派中的高手,七十二峰的主持人,一见双钩丁冲,才一照面,便已断了一条左臂,真是又惊又怒,兵刃划空之声不绝,一齐抢攻过来。

红莲花知道这般人武功都不过如此,全非自己手脚,只是冷笑以待,怎知忽听一声水响,船底已穿了一洞,小船中“骨都都”地冒上水来。

晃眼之间,已半船是水,同时湖水中冒出一个人头,骂道:“贱人咱们水里来斗斗!”

石红认出那人正是先前被自己以大汉尸首,打落水去的那人,敢情他在水中做手脚,已将小船击穿,自己水性不佳,不要连正主儿尚未见到,便阴沟里翻船!

正在寻思一眼瞥见那从水中冒头来的人,面有得色,小船又眼看沉没,毒计又生,提一口气,身子凌空拔起,众人见她身子悬空,船已沉没,倒要看她怎生落下来,不约而同,一起将船划出二三丈去。

石红冷笑一声,身形陡沉,水中那人觉出不好,头一低,一个猛子,待向水底扎去,已自不及,被石红一脚踏在他的背上,又借力跃起,身已落在最近的一艘船上。

船上那人,见她如天将军自天而降,慌忙举刀来迎,石红侧身避过,三手两脚,又已了帐。

此时,众人见她恶得厉害,俱都远远地避开,当中有人叫道:“弟兄们,以暗青子招呼!”

一言提醒了众人,刹那间暗器乱飞,石红空自暴怒,却不得不格,直相持了两三时辰,天色渐黑,有人持了火把赶来,一齐向石红船中抛到。石红虽然不至为火把所中,但船却烧了起来。

石红看看不是办法,一矮身,左手抓住了一艘船板,猛地一提,竟然拆了下来。但也就在这一个疏忽间,肩膊处吃一枚枣核钉,打个正着。

石红忍痛将枣核钉拔出,左手连扬,百十颗金莲子电射而出,又有几个人大叫受伤,她人也已立在船板之上,舞起莲花枪,乱冲乱杀。

太湖派那多人,武功虽不如她,但常言道:“只掌难敌四手”,杀到半夜,人越聚越多,石红已大感乏力,知道今日难以如愿,一算,总也杀了二三十人,一口恶气已出,不如明天再来,杀出一条血路,以内力推波而行,飞也似上岸去了。

太湖派中那些人,因伤亡过重,反正已认出是红莲花石红,就算寻到大明山,也不怕她逃,暂时追也无用,便由得她去了。

石红上了岸,休息了一阵,越想越气,知道华家在太仓有不少基业,运了一遍真气,便扑太仓县而去。

到了那里,天刚微明,当铺尚未开门,石红向人问清了地点,一脚便将门板踢破,将老朝奉惊起,被她一把揪住了胡子,喝道:“拿笔墨来!”

老朝奉吓得腿都软了,那敢违抗?笔墨取到,石红解下头巾,大书“救火者死”四字。老朝奉见了大惊,道:“姑……娘,你作什么?”

石红答道:“放火!”晃起火折子,东一凑,西一碰,不消半个时辰,便烈火熊熊,街坊齐来救时,左手展开“救火者死”的那幅红布,右手舞起莲花枪,又伤了十数个无辜街坊,人见凶神恶煞也似,逃也逃不及。石红直等整座当铺饶尽了,方找了一根竹竿,将红布系上,插在砖瓦堆中,扬长而去。

不消数日,华家产业,几乎全被她烧尽,她仍转念头,怎样才能偷入文笔山庄,寻华剑峰的晦气。

这一日,正在路旁一枝大柳树旁纳凉,忽见两骑并驰而至,马上一个大汉,另一个身材不高,一身装束,灰扑扑地,看去直如一个乡老儿,不过脸上,却隐露煞气。

石红心中一呆,暗想这老儿好生面熟!再一想,不由得直跳起来脱口叫道:“是你!”

那两人本来全未注意路边有一个女子坐在那里,被她一叫,勒住了马,回过头来,那乡巴佬倒还不怎地,另一人,却翻身下马,叫道:“石姑娘,你在这里作甚?”一面说,一面迎上前来。

石红听那口音好熟,但又不识,心中奇怪。那乡下人却不耐烦,道:“喂,你怎么见了娘儿就勾搭,留神天黑赶不到宿头!”

石红听他出言不逊,心中不禁有气,但那人讲起话来,虽只几句,却是中气充沛,显见内力不凡,再仔细一看,那乡下人脸上虽然不出奇,但双眼却炯炯有神,盯住了自己,便觉得无论自己如何行动,总脱不出他眼光的笼罩,不觉又是一惊,心想此人出名的难惹,还是忍一忍的好。

那迎上来的人见她面上惊异不定,便道:“石姑娘曾随令尊上天子城,这位追魂索鲁老辈,定是见过的了?”

石红勉强点了点头,反问那人道:“你是谁?”那人裂嘴一笑,道:“姑娘记性也太坏了,怎么便记不起?”

石红越想那语音越熟,她究竟不是蠢人,想了一想,便已想到,道:“是你?怎么你——”

那人忙拦住道:“此是雕虫小技而已,何足道哉!姑娘功力已大进了——”讲到此处,突然将声音压低,道:“可有再见到杨老前辈?”

石红道:“没有,自从他带我寻到你,叫你带我去无极岛盗大还丹之后,便未见过。”

那人松了一口气道:“还好。”

说话之间,追魂索鲁直也已下马走了过来,石红因嗔他刚才讲话无理,明知难惹,也要激他一激,轻描淡写地道:“前辈久违了,闻得点苍、武当两派,正在找前辈算帐,可有遇到他们?”

鲁直仰天哈哈大笑,“锵”地一声,自腰际拔出一柄刀来,金光闪闪,将他自己的脸也几乎映成了金色,他“霍霍”挥了两挥,道:“有此一刀在手,他们不找我,我还要去找他们呢!”

言下得意之色,不可名状。

石红认出那柄刀,正是杨志痴在天子城上,丢下去的昆吾金刀,不知怎会到了他的手中?

正在迟疑,那另一人也大笑起来,石红回头去看时,敢情他身边也一团七色光华,不是别物,正是七珠银剑!

大为不解之下,那人笑道:“再加上在下这口银剑,天下还惧得谁来?从此金银派将无敌于天下,石姑娘何不来本派坐第三把交椅?”

说吧,扬头一齐狂笑不已。石红知道七珠银剑原在华剑峰的手中,却不知如何到了这人手中?

追魂索鲁直冷冷地道:“你不要太高兴了,红莲花石红,乃华剑峰的未婚妻,你留着开杀戒吧!”

那人一愣,退后一步,似防石红突然来袭,怎知石红哈哈笑道:“我恨不得将华剑峰碎尸万断,前辈过疑了,既从此路过,对华家产业被人烧尽之事,不应毫无所闻!”鲁直也感意外,道:“原来是你所为?却是何故?”

石红匆匆将事讲了,那人道:“怪不得我见华剑峰负着

一个受伤女子,和杨志痴逼着范老头,到无极岛中去医治呢!华剑峰尚未死,你得小心!”

作书人写到这里,看官当然已经知道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玄征长老、云中燕沈嗣、杨志痴、华剑峰等人,亟欲寻见的南宫梅了。至于石红曾由他领进,到无极岛去偷盗大还丹,如何还会见面不识,后文自有交代,表过不提。

当下南宫梅也将无极岛上事,略说了说。石红听到华剑峰对小桃如此情痴,更是咬牙切齿,道:“南宫梅,你怎么不将那骚狐狸杀了,却反将她藏起?”

南宫梅奸笑道:“石姑娘,留着给你亲手报仇,岂不是好?”

三人竟讲得异常投机。石红知道南宫梅和鲁直两人,要仗着手中银剑金刀,创宗立派,已定名为金银派,更想借他们之力,遂自己之愿,便提议占了太湖七十二峰,作为根本之地。

追魂索鲁直本是无恶不作之人,两年前,杨志痴初上天子城,他便曲意逢迎,令得杨志痴将身武林至宝,昆吾金刀,到时定将金刀掷入长江之中的心事,和他说了。

鲁直听在心中,便暗自打算,唯恐昆吾金刀一被杨志痴抛下,便引起众人下山寻找,便暗暗地准备生铁封道;众人全然不知,连杨志痴也被他瞒过。

若不是山腹之中,另有通道?这许多赶武林大会的人,真还不知道怎样下山才好哩!

鲁直下了天子城,在山下等着,一溜金光,自天而降,给他看得清清楚楚,急忙跟踪而至,一找便着,还怕昔时仇敌太多,觅地隐居,以两年功夫,苦苦思索,创出一套极为神妙的刀法。这才再在江湖上走动,第一件事,便是赶到江南,将昔年一个大仇敌,宜兴松涛寺,虎头和尚打败杀了,才碰到南宫梅,携了银剑赶路,两人本是旧相识,见面一问,知道各有利器在手,创宗立派之想,方油然而生。

当下听石红如此提议,当然赞好,先就近觅客店住了,由南宫梅再去找人,不出半月,将黑道上几个著名人物,如黑衣神苏博,水见愁班风仓等,全都找了来,还带了手下的喽罗。

也是太湖派合该遭殃,这许多人,一齐联手来攻,如何是敌手?在太湖上直杀了三日三夜,将七十二峰一起占了,石红方觉心意稍快,日日和一班黑道上人吃喝玩乐,不时到太仓城中一行,打探华剑峰的消息,这一日,才到城中,便遇到了华剑峰在废墟之上,向丁冲问话,又见小桃站在一边,怒火大炽,立即赶过,一出手又伤了丁冲,大骂小桃,小桃却只是和颜悦色应答。

在石红的心中,恨小桃的成份,实在比恨华剑峰的更多些,只是她一心以为小桃下盘,几乎中了自己暗藏在莲花枪中的百十根银针,自然早已毙命,这才将怒迁到华剑峰身上。

既见小桃在此,怎肯放过?华剑峰知道她因妒生恨,定然要对小桃下毒手,虽知小桃年来经杨志痴悉心指说,也非弱者,但终究习武年少,可能吃亏,因此身形一晃,便和她并肩而立。

他这一来,石红怒上加怒,后退数步,冷笑道:“好一双狗男女!”

小桃还想息事宁人,反将身子一闪,拦在华剑峰面前,怕他骤然出手,伤了石红。

石红心中怒气勃发,两眼喷火,叫道:“狗男女,拿命来!”抖起莲花枪,“嫦娥奔月”分心便刺。

华剑峰大吃一惊,一把推开小桃,身形微矮,手腕连翻,将丁冲的虎头钩舞将起来,格她莲花枪的枪杆。

他深知石红莲花枪中,藏有暗器,因此舍枪尖不动,而径格枪杆,这一来,他这一招无意中既守且攻,势子变得异常凌厉,再加急切中,虽然手中所持,不是长剑,也已将“天一剑法”的招数使出,一格不中,第二招又已攻到,晃眼之间,虎头钩霍霍风生,已向石红连攻了四招,将石红逼得手忙足乱,这才知道华剑峰这一年来,也有奇遇,并非易与。

华剑峰将她逼退,一招“浪卷中柱”,虎头钩自上而下,将莲花枪压在下面,喝问道:“红莲花,我与你无冤无仇,虽有订婚之议,信物也由你自己取回,何以夺我太湖派基业,烧我华家家当?”

石红只是一声不出,兵器上的招数,她虽然不如华剑峰之神妙,以致暂落下风,但她趁华剑峰喝问之时,暗运真气,双手合力握住了莲花枪,华剑峰话刚讲完,她已大喝一声,气贯双臂,向上猛地一抬。

这一招之力,华剑峰却是难以禁受,虎头钩荡了起来,几乎伤了自己面门,慌不迭一步后退,石红冷笑一声,一按机关,四瓣莲花,全都张开,一个旋转,当头罩下!

华剑峰大吃一惊,急忙身子贴地,“就地十八滚”,直滚出丈许开外,废墟上碎砖碎瓦,将他衣服撕裂了数处,方得避开。

站起看时,石红已然恶狠向小桃扑到,小桃仗着身形灵巧,四下闪避,并不还手,只是叫道:“姐姐住手,且听我一言!”

石红哪里肯听,攻之不已,小桃逼不得已,以空手还了两招,并未施出杀手,自然捉襟见肘,险象环生,华剑峰心想,即使是两打一,也顾不得了,一声清啸,拔地而起,如大鹏飞堕,人还在半空,虎头钩已经舞起,一到近前,突然使了一个“千斤坠”,如流星飞降,人已落地,身子一蹲,一钩横扫,同时人并不站起,围住石红,滴溜溜的一转,一招“散珠千滴”,钩影森森,直如在石红下盘,围了一砸晶光闪闪的钩墙,无论石红退向何方,都不免为他所伤。

“天一剑法”乃天子城下的怪老人,穷六十年心力而创,天下再无第二套武功,能有如此周密无隙,华剑峰还是手下留情,只将这“散珠千滴”的威力,发挥了三份中的一份,若是全部发挥的话,在围住石红一转时,身形需倏高倏矮,不但只攻下盘,连上盘中盘,也在钩影包围之中,石红怎能幸免?

饶是如此,石红百忙中抽回莲花枪,瞧准华剑峰身影便刺,同时提气,因凌空拔起,出手也不可说不快,不过总还是慢了一步,只觉小腿肚上一凉,已被虎头钩划了三寸来长,一道口子,鲜血涓涓而下,旁观众人中,有曾败在她手下的太湖派人物,立时轰然叫好。

石红怒不可遏,觉得伤势不重,尚可支持,稍一停顿,重又扑上,这番她受伤之余,更是激发了凶野之性,招招俱是杀着,华剑峰想要手下留情的话,非得伤在她手下不可。

只得用心应付,展开“天一剑法”,与之周旋,兔起鹘落,晃眼之间,又是三四十合,突然两人同时一声叫,身形由合而分,小桃定睛看时,石红肩头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太湖派的人,自然又叫好不已,石红一张脸,涨得通红,心知眼前不是敌手,揄出十余步去,叫道:“狗男女,是好的,敢上太湖文笔山庄来寻石姑娘么?”

华剑峰并不知道追魂索鲁直、南宫梅仗着七珠银剑、昆吾金刀,已在太湖中盘踞,更有无数黑道上著名人物。其实,以他嫉恶如仇的性格而论,就算知道了,也一定要前往一闯,不过不会贸然而去,要费一番准备功夫罢了,当下慨然道:“石姑娘放心,华某人明日午时,定然到访!”石红冷笑道:“姓华的,你不来,便是王八!”骂完,返身便走,华剑峰和江小桃两人,自然不会追赶,由得她去了。

石红回到太湖,自约定了人,等候华剑峰明日前去不提。单说一干人见华剑峰败了石红,俱觉出了一口气,双钩丁冲,虽被人救起,但已气绝多时,仇又深了一层,众人七嘴八舌,讲起太湖中尚有追魂索鲁直,黑衣神苏博、水见愁班风仓一帮人,和那两柄锋利无比的兵刃时,华剑峰心中才吃了一惊,当晚宿在客店之中,和小桃道:“小桃,明日文笔山庄之行,凶多吉少,不如让我一人前去,你速设法去寻杨师,或是峨嵋派中高手,方是办法——”

话还未讲完,小桃软绵绵的手,已经将他的嘴掩上,苦笑道:“剑哥,你别说这种话了。我和你,活,活在一处;死,也死在一处。”

华剑峰心中大受感动,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小桃的大眼睛中,润湿起来终于忍不住,溜

下两行泪来,道:“剑哥,我们明天不去,不行么?天下那么大,找个存身之处,还不容易?”

小桃本领虽已不弱,但习武以来,并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也只是和杨志痴、华剑峰两人在一起,自然不知武林中争斗之事,岂可就此罢手,是以才讲出如此天真的话来。

华剑峰听了,叹一口气,道:“小桃,你不知道。不要说我已经答应了她,明日中午必到,就算没有讲,太湖派被人家打得七零八落,我再要不出头,怎么见人?”

小桃幽幽地道:“我们就不见人,又怕什么?反正只是我们两个人,就够快乐的了,那红莲花蛮不讲理,去睬她作甚?”

华剑峰想了一想,觉得小桃的话,大有道理,自己之所谓不能不冒险去太湖者,还不是为了争一口气?但细细想去,争那口气,弄得身遭横死,这一口气争来,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难道就如此一走了之,从此在江湖上为人所不耻,让人家提起来,不但骂华剑峰是个没种的小子,连父亲八爪金龙也骂在里面么?

他脑中真是乱到了极点,不知怎么才好,小桃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盼他答应自己的话,不知不觉,已敲二更,华剑峰才猛地惊醒,一拍桌子,道:“非去不可!”

小桃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剑哥,睡吧,我听你的话,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

华剑峰不由得苦笑一下,道:“好小桃。”只是三个字,多一个讲不出了。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在兵刃铺中,华剑峰拣了一柄长剑,小桃拣了一枝加长点穴橛,长两尺有余,借了两匹马,什么人也不让跟,便向太湖疾驰而去。

不消两个时辰,已可望见湖水浩渺,来到岸前,只听号角连连,鼓声咚咚三四十艘小船,雁瓴也似排开,动作整齐之至。

原来鲁直和南宫梅占了太湖之后,又招了许多人,水见愁班风仓更将他在黄河的喽罗,带了一小半来,这些人全是精通水性,在水底伏得几日夜的人,使起船来,自然更是趁手。

华剑峰一见这等阵仗,暗想他们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还以礼相见不成?一勒马缰,翻身下马,船中也闪出一人,朗声道:“华当家果是信人,请上船吧!”

华剑峰打量那人,青渗渗地一张脸,一双三角眼,忽闪忽闪,精明强悍之笔,溢于眉宇,心想既然安着闯龙潭、踹虎穴之心而来,不如索性大方些,一抱拳,笑道:“这个自然,朋友请!”

拉了小桃,涌身便跃,两人衣袂飘飘,意态潇洒,那人见他们跃起,突然一施眼色,三四十只小船上,突然暗器连发,向两人射来。

华剑峰早有准备,舞起长剑,那“天一剑法”中的招

数,用以护身,真是绰绰有余,将暗器纷纷挡落,人已立在船中,冷笑道:“好周全的待客之礼啊!”

那人见华剑峰适才挽起长剑,招数神妙已极,也暗暗吃惊,硬着头皮道:“华当家的原是此间主人,自然另眼看待。”竟然话带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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