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燕飞站在原地,望着袁晶晶渐渐远去,想起姊妹这一次分手,又不知何年何月,方能见面,心中不禁生出了一阵惆怅之感。
她一个人幽幽地叹息了一会,忽然间,想起了在新房之中,正被封住穴道的周深,心中“啊”地一声,暗忖自己何以竟忘了向袁晶晶询问,周深被封的,乃是什么穴道?
她一想及此,想要扬声,去叫唤袁晶晶时,抬头看去,却只见黑暗一片,林木山石,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站立着,袁晶晶早已跑得踪影不见了!
袁燕飞心中,又是一阵发楞。
而就在此际,只听得身后,响起了一阵厉啸,铺天盖地而来!
而袁燕飞只在一个回头间,已然见到一条人影,如飞掠到!
那条人影,来势之快,实是无出其右,才一入目,便已然在袁燕飞的身旁,“刷”地掠过,但是又立即在她身旁站定!
袁燕飞定睛一看,只见来的,正是自己的公公,五逆门掌门周文渊!
周文渊满面尽是怒容,见了袁燕飞,“哼”地一声,沉声问道:“人呢?”
袁燕飞乍给他一问,倒弄得莫名其妙,反问道:“什么人?”
周文渊的面色,陡地变得狞厉之极!袁燕飞前前后后,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但是却从来也未曾见过他面色如此狞厉!
只听得他又是“哼”地一声,道:“你那宝贝妹子!在哪里?”
袁燕飞其实,丝毫也不知道,袁晶晶曾取得了上官如龙遗下的“阿修罗秘魔妙法”一事,因此见周文渊以这样的态度,问起袁晶晶的下落,心中还大大地不以为然,若是旁人,她,一定难免生气,当下只是冷冷地道:“她不愿意在武当山上住,我送她下山,如今也不知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周文渊狞厉已极的面色之中,杀机突现,袁燕飞看得皱了一皱眉头,只见周文渊狠狠地向自己瞪了一眼,身形一拧,又一缕轻烟也似,向前射出!
袁燕飞忙叫道:“掌门,你上何处去?”
她一言甫毕,周文渊已然逸出了十余丈开外!
周文渊之会突然下山来,当然是接到了达星禅师报告的缘故。
他一听得达星禅师说,袁燕飞袁晶晶姊妹两人,竟然联袂下山,心中便猛地一怔,立即到新房之中,去察看究竟。
一到了新房中,他便发现周深被点了穴道!
以周文渊在武林中的阅历,武学上的造诣而论,自然一眼便已经看出,周深被封住的,并不是普通的穴道,而是奇门秘穴!
周文渊这一怒,实是非同小可,心知周深被人点了这一类秘穴,自己功力虽深,但不得其窍,一时之间,也是难以解开。
因此,望了周深一眼,忍不住叱了一声“饭桶”,立即从窗中窜出,向山脚下疾驰,见到了袁燕飞的时候,他心中的怒火,可以说已然到了顶点!
但是,周文渊究竟是老奸巨滑的人,心中虽然暴怒,行事却还不致于因之昏乱。
他知道,下手点了周深的穴道的,一定是袁晶晶而不是袁燕飞。
而且,袁晶晶正向外逃去,袁燕飞却是不会离了开去的。
因此,他立即舍了袁燕飞,又向前追去。
待到他听得袁燕飞在身后如此问他之际,他的盛怒,更是可想而知!
当下袁燕飞并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只听得三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自黑暗之中,传了过来!袁燕飞不由得怔了一怔,暗忖看周文渊的情形,当然是去追赶袁晶晶的了。
如果给他追上,说不定当真如晶晶所说那样,要取她的性命!
袁燕飞究竟是天性淳厚的人。明知道,如果自己一追了上去,非和周文渊起冲突不可,但是姊妹清深,她只是略耽搁了一下,便也向前直追了过去!
周文渊的轻功,本就在袁燕飞之上,又是先走一步,袁燕飞一直追了前去,不一会,便已然不见了周文渊的踪影。
袁燕飞仍是一个劲儿向前追去,没有多久,天色已然微明,只听得前面,传来了一阵惊心动魄叫怪笑声,袁燕飞一听那声音,便知道是周文渊所发,连提真气,追了上去。
等她赶到,定睛一看,却又不禁为之一呆!
只见那地方,乃是一个小林子,周文渊手中提着昆吾金刀,遇刀如飞,左砍右削,金光缭绕,碗口粗细的树木,挨着便断,纵横飞舞,砰砰轰轰的响,加上周文渊的厉笑声,惊心动魄,无以复加!
可是,林子之中,除了周文渊一个人以外,却又没有第二个人!
一时之间,袁燕飞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林外停了一停。
她一停之间,周文渊也已然倏地收刀凝立。
袁燕飞忙道:“掌门,可曾追到我妹妹?”
周文渊仰天一声长笑,横刀当胸,向袁燕飞一步一步,逼了过来。
袁燕飞见他眼中,凶光闪闪,杀机毕露,心中也不禁大是骇然。
转眼之间,周文渊已然来到了她的面前,冷冷地道:“你干得好事哇!”
袁燕飞仍是莫名其妙,反问道:“什么事?”
周文渊追出了五六十里,并未能追上袁晶晶,心中的狂怒,已然是前所未有,见袁燕飞仍在装模作样,“哈哈”一笑,左手倏地一伸,五指如钩,便已然向袁燕飞的肩头,抓了下来!
袁燕飞猛地一怔,一闪身,向外避了开去。
但是,周文渊乃是何等样的人物,他既然出手,又岂容得人轻易避了开去?袁燕飞一个侧身,向外逸出了五尺,可是才一逸出,便发现周文渊的那一抓,丈许方圆,全在他五指笼罩之下!自己的一避,竟然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袁燕飞心中一急,百忙之中,身子一沉,右腕一翻,已然运上了“绵劲”功夫,向上用力一掌,迎了上去!袁燕飞的天竺佛门神技,绵劲功夫,虽然尚未练到造诣极高的地步。
可是绵劲的招式劲力,实是非同小可,她一掌发出,周文渊只觉得自己如此凌厉的一抓,眼看抓到,但是在突然之际,一股柔和不可捉摸已极的大力,竟然将自己的力道,阻了一阻!
本来,此际周文渊有昆吾金刀在手,只消顺手一刀挥出,前袁燕飞应付他的一抓,已然是全力以赴,必难同时再避过他的一刀。
但是,周文渊在那一抓,一被袁燕飞的绵劲神力,化开之后,便立即向后退了开去!
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周文渊想到了许多问题。那些问题,全是他所不能不想的!
本来,以周文渊的为人而论,心狠手辣,无所不为,当他要害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半途中止,而有所顾忌的!
可是,对于袁燕飞来说,他却不能不顾忌!
因为,袁燕飞是他儿子的妻子!
若是他今日,不顾一切地,将袁燕飞杀死在这个林子之中,他就要冒着父子翻脸的危险!
周文渊究竟年纪已然不小了。一个人,不论他是怎么的一个人,一到了一定的年龄,他的思想,便会自然而然地发生变化。
周文渊虽然一生横行,绝无顾忌,可是,当他感倒自己已然老了的时候,他却不能够失去唯一的儿子!而且他更清清楚楚地知道一件事实,那便是周深的确是真心爱袁燕飞的!
因此,他退开之后,心境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冷冷地望了袁燕飞一眼,道:“阿深被人点了奇门秘穴,只怕要我们两人合力,方能将他救转,我们还不回武当山去么?”
袁燕飞见片刻之间,周文渊便态度转变,判若两人,心中也弄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当下听得周深被点了奇门秘穴,也知道厉害,心中自然焦急,忙道:“我们快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饥也似向武当山驰去,不到中午时分,便已然到达!
此际,武当山上,已然乱得可以。试想,掌门、副掌门全然未回,少掌门又在新婚之夜,被人点了穴道,所引起的骚动,自然不小。
直到周文渊和袁燕飞两人回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周文渊脚步不停,但是口中却发出号令,令所有高手,齐集议事厅中,等他来吩咐事项,他自己则和袁燕飞两人,直驰进了新房。
新房之中,周深已被挟起,可是身子,依然一点也不能动弹。
有几个高手,一见掌门、副掌门赶到,便也一齐退了出去。
周文渊来到了周深的身旁,细细地在周深身上,以指扣了几下,才回过头来,道:“燕飞,阿深中了暗算,所被封住的穴道,方位异常怪异,如今唯一办法,便是由我以绝顶功力,打通他全身七十二关穴,方能令得他气血两通!”
袁燕飞闻言,不由得一怔,道:“掌门,人身七十二关穴,若是一时被打通,岂不是——”
周文渊不等她说完,便冷冷地道:“不错,七十二关穴通后,他身子虽能动弹,但是至少要有一年之久,如大病初愈,软弱不堪!”
袁燕飞忙道:“除此以外,难道便没有另外的办法了么?”
周文渊面色一沉,道:“当然有!除非你妹妹立即现身,为他解穴!”
袁燕飞闻言,心内一怔,尚未答言,周文渊接着又道:“但据我来看,只怕你妹妹所学,也只是皮毛,只知如何点穴,并不知如何解穴!”
袁燕飞此际,心中也不禁理怨妹妹对周深下此毒手,叹了一口气,道:“她……她不知为什么,老是认定了深哥要害她?”
周文渊冷冷地道:“当然!她去而复回,只怕已然得了上官如龙,生前所藏在石室中的什么绝顶武功秘笈,多半还是上官如龙仗以横行的阿修罗秘魔妙法!”
袁燕飞又是一惊,周文渊已然仰天一个哈哈,道:“笑话!上官如龙生前,也还不是将秘魔妙法,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结果又将我怎样了?燕飞,若是你妹子与五逆门为敌,你将如何?”
袁燕飞叹了一口气,道:“掌门,我妹妹是否得了秘魔妙法,尚未可知哩!”
周文渊的那一个问题,实在是叫袁燕飞难以回答!
五逆门,是袁燕飞心中,一直极其鄙视,和她善良的心灵,格格不入的一个邪派组织。但是,她却又是五逆门的副掌门。
她自为五逆门的副掌门一事,倒还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因为她随时随地,都可以不当这一个副掌门的,可是,她的心上人,她的丈夫,却是万万不能脱离五逆门的五逆门少掌门!
她和五逆门有着千丝万缕,难以断绝的关系,也是,她又对于五逆门的行事,毫无可以苟同之点!袁燕飞自己也已然感到,她已然堕入了一个极难拔得起的深坑之中!
而她又绝不能听凭自己,就此陷入这个深坑,而不求自拔。
但至于有什么方法,可以自拔,她自己心中,也是茫然。
因此,对于周深的那个问题,和上次杨华责问她,若是五逆门在武林中作恶,她将如何一样,令得她根本无从答起,只得答非所问,含糊以应!
当下周文渊阴恻恻一声冷笑,也不再问下去,道:“事不宜迟,你以绵劲神力,护住阿深背后的灵台穴,待我动手,免致他耗神太多!”
袁燕飞答应一声,一伸手,按住了周深背心后面的“灵台穴”。
只见周文渊手臂向上一抬,中指“啪”地一声,疾弹而出,绕着周深,身形如飞,滴溜溜地打起转来,一面转,一面出指如风,晃眼之间,已然连点了七十一下,最后,中指略弯,在周飞头顶的“百汇穴”上,用了两成力道,轻轻一叩!
才一叩下,已然听得周深“哇”地一声叫唤,吐出了一口浓痰!摇摇幌幌,想要站了起来。袁燕飞自始至终,掌心未曾离开过他的“灵台穴”,知道周深的穴道,虽已被解开。
但是,因为解开穴道之际,七十二关穴,全受真力冲击,他本身如今,实已虚弱无比,因此立即道:“不要乱动!”
周深“哼”地一声,倒在椅上,叫道:“爹!”周文渊面色阴沉,道:“什么事?”
周深想了一想,也觉得无话可说,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周文渊冷冷地道:“你被人封住的奇门怪穴,虽已解开,但是却因此元气大伤,少说也要静养半年,你自己可明白?”
周深心知父亲所指,乃是在半年之中,不能洞房,眼望袁燕飞,袁燕飞自然也明白,不由得红了脸,低下了头去。
周文渊又望了他们两人一眼,道:“阿深一人在此静养,燕飞,五逆门既已重振雄风,不可无所作为,你与我同到议事厅,去布置行事吧!”
周深心知父亲所说的“行事”,一定是指大举与峨嵋派为敌而言,因此立即道:“爹,你自己去,留燕飞在这里陪我如何?”
周文渊冷冷地道:“阿深,她身为五逆门副掌门,本门这样的大事,她岂可不参加?”
周深笑道:“爹说得是,到时,我也要去,我只是说如今,她不妨在此。”
周文渊颔了颔首,道:“也好!”
一个转身,便向外走了出去,待他走了之后,周深和袁燕飞两人,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不禁叹了一口气!本来,新婚燕尔,两人在新房相对,应该都感到甜蜜已极才是。
可是此际,周深和袁燕飞两人的心中,都已然感到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极宽极宽,几乎是不可攀越的深沟!
虽然,他们两人,都曾经竭力,想要以爱对方的心,来填没这条深沟。
但是事至如今,他们心中,都已然觉出,这是办不到的事情。
可是,他们又谁也不愿意将这个事实说出来。
因为,他们两人,的确是相互之间,有点爱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紧紧地握着手,好一会不说话。
过了许久,周深才道:“燕飞,你不会离我而去的吧?”
袁燕飞摇了摇头,道:“不会的,要走,我们两人一起走!”
她讲到此处,心中便猛地一动,低声道:“深哥,我们为什么不一齐离开了中原,无论是南海,是苗疆,寻一个人迹不到的地方,去终此一生?”
周深听了,默然不语。
周深心中,也知道唯有这一个办法,才能够令得他和袁燕飞在一起过一辈子,安安静静地不生变故。但是,在武林中煊赫的地位,颐指气使,使得到武林中人,全都仰五逆门鼻息的愿望,这一切,却又是他所万万不能放弃的事!
呆了半晌,周深方始苦笑了一下,道:“燕飞,其实……世上的事,又何需认真?”
袁燕飞知道和他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道:“深哥,掌门说五逆门不能没有作为,他是准备作些什么?”
周深听了,呆了一呆,可是继而一想,五逆门要大举去围攻峨嵋派一事,袁燕飞迟早都要知道。而且,听父亲刚才的语气,还像是非要她也参与其事不可,不如早对她说了,也是一样。
因此,便装着语气极是平静,道:“我爹的意思,是方今武林之中,能与五逆门作对的武林门派,已然不多,只有峨嵋派是心腹之患!”
袁燕飞才听到此处,已然秀眉频锁。
因为,峨嵋派在武林之中,一向是侠名远播,人皆尽知。
但是,如今身地五逆门中,一提起峨嵋派,便当作是深仇大敌!
这本是和袁燕飞的本意,大相违背的事,可是袁燕飞为了要听一个究竟,暂时也还隐忍不发,道:“那又怎么样呢?”
周深道:“因此,爹便准备日内,率领五逆门中高手,迳上峨嵋,要将峨嵋派灭去!”
袁燕飞本来已然料到周深会讲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她心中却又在默祷,希望那不要成为事实。如今一听周深讲了出来,袁燕飞等于是最后的希望也已宣告断绝!
她“霍”地站了起来,道:“如此说来,掌门在议事厅中,召集各人,便是布置此事了?”
周深点头道:“不错!”
袁燕飞在刹那之间,已然有了决定,一个转身,道:“你在此静养,我去看看!”便向外走了出去,周深乃是何等样聪明的人物,早已然看透了袁燕飞的心意,连忙道:“等我一等!”
可是袁燕飞此际,心情紧张,竟完全未曾听到周深的叫唤!
她一出了房门,便直向议事厅奔去,一来到议事厅外,便听得周文渊的声音,道:“三日之后,便自出发,事先,万不能走漏风声,各位弟兄,可尚有什么异议,不妨一提!”
周文渊的话讲完之后,议事厅中,却是鸦雀无声,那一干人,本来全是黑道上的人物,多数曾因为为非作歹,而吃过峨嵋派的苦头,却无力报仇,如今听说有周文渊带头,去寻峨嵋派的晦气,乃是求之不得之事,如何会有异议?
袁燕飞在议事厅外,只是略停了一停,便一步跨了进去。
只见五逆门中,十二堂主,以及堂主以下的高手,几乎全已在此。
她向众人略望了一眼,越过了众人,来到了周文渊的身边,沉声道:“掌门,我说此事不可行!”
周文渊冷冷地道:“副掌门有何高见,莫不是说我们人手不足么?”
袁燕飞又向议事厅中众人,看了一眼,心想这应多人,若是齐攻峨嵋,则峨嵋派中人虽然可以凭借山中天险,略阻一阻,但是结果,却仍不免败在五逆门手下,若不是有把握,周文渊怎有贸然行事?这一问,可以说是明知故问!
袁燕飞顿了一顿,道:“不是。”
达星禅师接着道:“然则副掌门为何以为此事不能行?”
袁燕飞缓缓地道:“峨嵋派自创派以来,已历数百年,僧俗两门,英雄辈出,侠名远播,在武林中所作所为,无不令人钦仰,我们为什么要去打他们?”
袁燕飞的这一番话,听的人,若是正派中人,自然是绝对不成问题,因为这乃是天公地道的事情。但是,听在如今在议事厅中的这些人的耳中,却是人人都得刺耳已极!
一时之间,议事厅中,交头接耳之声不绝,阴寒岛主,郝震郝威两人,更是发出连声冷笑,达星禅师哈哈大笑,道:“副掌门此言,实是大失人心!令得我们,莫明所以!”
袁燕飞明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必然会引起极大的骚动。
因此,立即气纳丹田,一声娇叱,道:“听我说下去!”
她真气充沛,那一下娇叱,听来虽然声音不高,但是,却另具一种摄人已极的气概,片刻之间,大厅之中,又复沉静。
而就在此际,周深也已然赶到!倚在门口,叫道:“燕飞!燕飞!”
袁燕飞只是向他望了一眼,并不理会他。她知道这时候,实是自己一生,最紧要的关头!因此继续道:“五逆门在武林之中,本就是声名狼藉,人所不齿,若是再不图改过,只怕纵使灭了峨嵋,仍然不免是遗臭名于世,难道各位愿意么?”
周深在门口,见父亲的面色,已然变得难看之极,心中急到了极点,忙又道:“燕飞,你别再往下说了好不好?”
袁燕飞道:“不行!若是五逆门定要与各正派为敌,那……那……”
她讲倒此处,周文渊突然阴恻恻地插言道:“那你便怎样?”
袁燕飞心知此一问题,绝不能再固循含糊下去了,自己固然爱周深,可是,这名节大事,却也是非同小可,因此便道:“我便要前去,告知峨嵋派,以及天下武林人物!”
周文渊“哈哈”一笑,道:“阿深,你可曾听到了?”
周深面色青白,忙道:“爹,她是说着玩儿的!”
周文渊“嘿嘿”冷笑几声,道:“本门与各正派为敌,绝不能变,副掌门若是不屑与我们为伍,不妨辞去副掌门之职,退一步讲,仍是我的儿媳,若是真想与本门作对……”
周深不等父亲讲完,忙道:“不会的,爹,她当然不会辞去副掌门之职的!”
一面说,一面又向袁燕飞连使眼色,同时,排开众人,来到了袁燕飞的身边,低声道:“燕飞,我自有主意,你且先跟我来!”
袁燕飞道:“你有什么主意?”
周深唯恐事情弄僵,不由得顿足道:“燕飞,我们已是夫妻,难道你还不信我么?“
袁燕飞想了一想,也知道周深比自己办法多,便道:“也好,且看你的。”一面说,一面便和周深两人,退了下来。
周文渊面色阴沉,道:“如此,我们则照原定计划行事了,此去峨嵋,一路之上,凡有我们中同道,务必召集,人越多越好!”
众人轰雷也似,答应了一声,便陆续散了开去,周文渊也走出了议事厅。
片刻之间,议事厅中,只剩下了周深和袁燕飞两人,袁燕飞叹了一口气,道:“深哥,你莫怪我处处与掌门为难,实在这样的事情,我不能不出声!”周深一笑,道:“燕飞,你的心意,我当然知道。但是,你这样说了,又有什么用?”
袁燕飞被周深一言道中心坎,重又默然。
周深又道:“如今,我看唯一的办祛,便是不动声色,一起到峨嵋山去,再作主意!”
周深的意思,是要袁燕飞和众人,一起到峨嵋山去。则不但五逆门中,在一路上,必与正派中人为敌,袁燕飞也一定要陷入是非之中。
而且,到了峨嵋山,人家也是当她是五逆门的副掌门,动起手来,自然当她是敌人,等到她出手之后,再想要帮着名门正派,也在所不能了!
袁燕飞在一时间,却想不到那么深远,听了周深的话,也觉得有理。
想了一会,道:“深哥,那你呢?”
周深道:“本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的,但是我如今,身子软弱无力,只怕不能去了,你一个人,要见机行事才好!”
袁燕飞见周深讲得如此诚恳,心中不禁一喜,暗忖他莫非真的是愿意帮着自己?忙道:“深哥,刚才掌门说,三日之后,方始启程,路上也至少要耽搁十天半个月的,我以绵劲神力,助你快快复原如何?”
周深听了,心中一动,道:“燕妹,你何不干脆授我绵劲功夫?”
袁燕飞呆了一呆,道:“深哥,这却使不得,丹峰活佛——”
周深摇手道:“不必说了,我知道丹峰曾嘱咐你不准转授第二个人,所以你连自己的丈夫,也不肯转授,是也不是?”
袁燕飞的心中,不免略感歉意,想了一想,道:“深哥,就算你要学,也不是一个月内,所能练成的,于你的伤势,亦无补啊!”
周深听得袁燕飞的口气,已然活动了好多,心中不禁高兴,道:“好,那你且先助我复原吧!”
两人计议已定,一连三天下来,并没有事情发生。
三天之后,五逆门众高手,便分批出发,前赴峨嵋生事!
五逆门和峨嵋派的争端,当然是惊天动地,但自武当至峨嵋,路途甚远,趁五逆门人物,尚未到达之际,暂且搁下不表。
却说那一天晚上,玄征禅师,沈嗣和杨华三人,在危险之极的情况之中,居然逃脱了周文渊的毒手,杨华伤重不堪,已然人事不省。
玄征禅师负着杨华,和沈嗣两人,一直向前奔出,直到天色大明,已然奔出了七八十里开外,才敢停了下来。
只见杨华面白如纸,气息微弱。两人连忙转入一个山坳之中,以峨嵋金创药,为杨华扎裹了肩头的伤口,杨华才缓缓地醒了过来。
玄征禅师见他醒转,松了一口气,道:“杨朋友,你身受重伤,武林险恶,不如先和我们,同到峨嵋山去一行如何?”
杨华勉力运转真气,站了起来,摇头道:“我不到贵山去。”
沈嗣讶道:“为什么?你另有目的地不成?”
杨华摇头道:“我绝无目的地,因为五逆门如此猖獗,峨嵋派竟然坐视不理,我心中甚是鄙薄,因此不屑一往!”
杨华此言一出,玄征禅师和沈嗣两人,不禁面上尽皆变色!
玄征禅师究竟是佛门中人,修养极好,还可以忍住不出声。
但云中雁沈嗣,却是按捺不住,厉声道:“姓杨的,你这是什么话?”
杨华一笑,道:“我说的是实话,自然不免得罪两位,更何况两位于我,有两番相救之恩,本来不应该说,但杨某人却不会巧言令色,实话唯有实说,只有盼两位见谅了!”
云中雁沈嗣“哼”地一声,道:“姓杨的,本来我们,还当你是一条汉子,怎知你却这般不知好歹,若不是看你如今身受重伤,今日便不能便宜了你!”
杨华只是仰头观天,冷笑不语。
玄征禅师道:“杨檀樾既然不肯与我们同行,我们也不便勉强,只是峨嵋派绝非浪得虚名,贪生怕死,杨檀樾迟早可以明白!”
杨华此际,心境实在已是极不正常。他不但失去了袁燕飞,而且在铲除五逆门这一件事上,毫无作为,已然令得他失意之极!
而在失意之余,他便觉得,天地之间,几乎没有一人,看得顺眼!
当下只是冷冷地道:“两位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