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白也道:“玉琴姑娘,这是他说的,我,我却只知自己是个孤儿,是烈火神驼养大的。”
玉琴对于武林高手的名字,所知本就不多,但是烈火神驼的名字,她自然是知道的,因为血猿神君将她和林浩生两人,自关外带了来,就是想令他们两人,投在烈火神驼的门下的。
而她自然也听得血猿神君讲起过东方白的名字,是以忙行了一礼,道:“东方大哥。”
东方霸主听得东方白否认,微笑着,道:“你已跟我来到这里,还不信我是你生身之父?玉琴,你师娘现在何处?”
玉琴道:“师娘在后山洞中静坐。”
东方霸主道:“去请她来,告诉她,东方白来了,你可得好生扶着她,要不然,她双目不能视物,一听得东方白来了,急急忙忙奔出来,定然要跌跤的。”
玉琴答应了一声,一转身,便快步走了开去。
而东方白听得东方霸主这样吩咐玉琴,他也不禁呆了,道:“你……你要我见的……却是什么人?”
东方霸主笑着,道:“你现在何必心急,只等片刻,不就知道了?”
东方白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不住地来回踱着,他等了并没有多久,便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一听得那声音,东方白整个人都呆了。
那声音,不论他在什么情形之下听到,他都可以立即认出来,那是他师娘的声音。
他整个人向上,直跳了起来,叫道:“师娘。”
他叫了一声,又转过身来,双目圆睁,望定了东方霸主,厉声道:“你将我师娘怎样了?”
东方霸主却是气度雍容,不慌不忙,摊开了手,道:“她怎样了,你不会看么?”
东方白忙又转过身去,只见师娘在玉琴的扶持下,正急急向前奔了过来,东方白也不再理会东方霸主,身形掠起,向前直迎了上去,一个起伏间,已然来到了他师娘的面前,叫道:“师娘。”
一听得东方白的声音,离得自己如此之近,烈火夫人一呆,立时停了下来,玉手齐伸,抓住了东方白的手臂,她显是心中高兴之极,是以抓住了东方白的手臂,张大了口,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她才道:“你……怎么会来的?”
东方白吸了一口气,道:“是……是东方霸主带我来这里的。”
东方白在提及东方霸主的名字之际,还怕他的师娘吃惊,是以顿了一顿,却不料他师娘听了,却是满面喜容,道:“你们已见过面了?”
东方白一呆,道:“是啊!见过面了,他——”
东方白的话还未曾讲完,他师娘已然道:“你们见过了,那就好了,我……我……唉!我真不知怎样说才好,这些年来,我一直瞒着你——”
东方白的心头,猛烈地跳了起来,他的声音也变了,道:“师娘,你瞒着我什么?”
在他讲出了这句话之际,他已经感到自己像是并不是站在地上,而是踏在一只不断在旋转着的大轮子上一样,几乎站立不稳一样。
可是,他却听到了令他更感到天旋地转的回答,他师娘缓缓地道:“孩子,别叫我师娘了,我……不是你的师娘,我是你亲娘。”
东方白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但是他的双臂,却仍然被他师娘紧执着,若是他再向后退去,一定要将她带得跌倒了。
在那片刻之间,东方白的心中,虽然乱到了极点,但是他师娘从小便对他爱护备至,他却是再也忘不了的,是以这时一看到她要跌倒,便连忙站住了身子,他喘着气,道:“不是的,不是的。”
烈火夫人仰起了头,由她已盲的双眼之中,泪水迸流,只听得她用十分焦切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不是的?孩子,你不希望我是你母亲么?”
东方白的心头,像是有两只强力的大手,在不断地绞着一样,说不出来的难过,他不由自主,喘起气来,道:“不是不想,师娘,你知道……我时常想,我只是一个孤儿,如果我有你那样的亲娘,那就好了。”
东方白的话还未曾讲完,烈火夫人已接着道:“你不是孤儿,只不过我一直瞒着你的身世罢了,你的父亲,就是鼎鼎大名的东方霸主,我是你的亲娘。”
东方白早已料到他的师娘会讲出这样的话来的了,但是心中猜度,和实实在在,听得他师娘那样讲,却又是大不相同。
当烈火夫人这句话讲出口之际,东方白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他张大了口,可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烈火夫人的声音也在发着抖,她又问道:“孩子,你可听到我的话了?”
东方白自己也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他刚才还奇讶,惊诧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但这时他一开口,声音竟然十分之平静。
他立时回答道:“我听到了。”
而他的心中,也立时知道了何以自己的声音如此平静的原因,是他暗中已下定了决心,不论人家说些什么,他都不信,他绝不会是东方霸主的儿子。
烈火夫人又道:“那么,孩子,你叫我一声。”
东方白的声音,仍然十分镇定,叫道:“师娘。”
烈火夫人挽着他的手臂,道:“别叫我师娘,我不是你的师娘。”
东方白叹了一声,道:“师娘,你是我的师娘,你别再说了,我是一个孤儿,我的父母是什么人,没有人知道,根本没有人知道。”
烈火夫人的双眼之中,本就有眼泪流出,但那只是因为兴奋,因为激动,这时,她听得东方白那样说法,一阵伤心,又是泪水泉涌。
她一面哭着,一面道:“孩子,你一定要信我,若不是你的父亲是东方霸主,我怎会替你取一个名字,叫做东方白。”
东方白道:“师娘,我小时候也问过你的,你说,在山坳间发现我的时候,正是东方发白之际。”
烈火夫人道:“不是,那是我骗你的,你听我说,你听我源源本本告诉你。”
东方白还想大声叫不要听,可是烈火夫人面上的那种神情,却使他无法叫得出来,他只得叹了一声,道:“好,你说吧!”
烈火夫人拉着东方白,道:“你且坐下来,坐在我身前,我慢慢讲给你听,孩子,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
烈火夫人慢慢地讲着往事,讲着她如何被东方霸主玩弄,又被东方霸主抛弃,如何抱着初生婴儿想投江自尽之际被烈火神驼所救。
她慢慢地讲着,东方白本来是抱定了宗旨,不听她所说的一切的。
可是,烈火夫人所说的一切,却全是事实,令得东方白非但不能不听,而且不能不信,他的心中,难过得难以形容。
烈火夫人在讲着,东方白一声也不出,可是,他却在不由自主间,紧紧握住了他师娘的手。
烈火夫人讲了许久,才叹了一声,道:“我一直以为他再也不会来了,但是他竟然找到了我,我本来一直瞒着你,是不想你做一个没有父亲的人,但如今你父亲既然来了,我为什么还不对你明说?”
她讲到这里,顿了一顿,东方白的心中,乱到了极点。他可以不信任任何人的话,但是却无法不信他师娘的这一番话。
这一番话中,不但含着血和泪,而且,还含对他二十多年来深切的照顾和关怀,东方白直到此际才知道,那种深切的关怀,本就只存在于母亲和儿子之间的。
他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张大了口。
烈火夫人的声音也在抖着,只听得她断断续续地道:“叫我……孩子,叫我……”
东方白一个“娘”字,已哽在喉中,几乎要叫出来了,可是,他却发不出声来。
他叫不出那个“娘”字来,并不是因为他不认师娘是他的亲生娘亲,而是他那一个“娘”字,如果叫了出来的话,那便等于是承认东方霸主是他父亲了。
有这一层原因在,是以他总是出不了声。
烈火夫人的声音,变得十分凄酸,道:“孩子,你为什么不肯叫我,你……仍不信我所言么?”
东方白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他道:“不是,我不是不信,但是……我却有一个疑问。”
烈火夫人忙道:“你只管说。”
东方白转过头去,斜斜地望了一眼,只见东方霸主,背负着双手,仰首而立,意态潇洒,别说是二十多年前,便是现在,也是风度非凡。
可是东方白本来,对东方霸主的印象,已变好了些,但是在听了她师娘的叙述之后,他心中反对东方霸主又生出了一股恨意。
他在望了东方霸主一眼之后,转过头来,沉声道:“我不明白的是,他当年如此狠心抛弃了你,何以事隔二十余年,他又来找你了,他有什么图谋,你可知道么?”
烈火夫人陡地一震,道:“这个……”
她显然是不知道何以东方霸主在拋弃了她二十多年之后,又在她年老色衰之际,前来找她,是以东方白那样问她,她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东方白忙道:“他当年这样残酷地对付你,你竟能原谅他么?”
烈火夫人只是呆呆地站着,她显是绝未曾想到过这一问题。多少年来,她心中自然是痛苦之极,但是当她一听到东方霸主的声音之后,她就什么都忘了,根本未曾想到东方霸主为什么又来找她,也未曾想过她是不是应该原谅东方霸主,而且她曾经刺伤了东方霸主,在她说来,东方霸主过去,纵有一千个不是,也是值得原谅的了。
她站着发呆,只听得东方霸主柔声叫道:“月芬,你讲妖女金兰花的事给他听。”
东方白一呆,道:“金兰花是什么人?”
烈火夫人叹了一声,道:“金兰花是一个十分美丽,美丽得任何男人一看到了她,便会着迷的姑娘。”
东方霸主的声音之中,更充满了悔疚之意,道:“是的,白儿,我并不是超凡入圣的圣人,我甚至不是正人君子,我出身邪派,当时我一见到金兰花,也被她迷住了,是以才做出对不起你们母子两人的事来的。月芬,你已原谅我了,是不?”
月芬的双眼之中,泪水又如泉涌,道:“是的,我再也不记起你往年的狠心了,那是金兰花迷住了你,并不是你……自己不要我……”
东方白只觉得心中乱到了极点,在那一刹间,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只是苦笑着,道:“那么,那……金兰花呢?”
东方白此际,心中乱极,他是实在觉得没有话可说了,才顺口问出了那样一句话来的,事实上,那金兰花是死是活,根本和他没有相干。
可是,他这样不经意地随口一问,却令得东方霸主的面色,为之一变。
东方霸主面色突然一变,月芬双眼已盲,根本看不到,而东方白心中乱成一片,也未曾在意。
玉琴更是全无心机,也未曾觉察。
只见东方霸主的面色微微一变之后,立时便恢复了常态,道:“这金兰花是苗疆妖教,天女教主的女儿,她,她……已死了。”
月芬帮着东方霸主,道:“那妖女一死,他就来找我了,他心中一直是记得我的。”
东方白只是摇着头,道:“我不明白,我实在不明白,我可是在……做梦么?”
月芬苦笑着,道:“白儿,也难怪你那样想的,你多半是太激动了,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如果你静下来,慢慢想一想,或者就可以想通了。”
东方白的心中,实在乱得无法可想了,他只得道:“是的,让我慢慢想一想,我……我……”
他讲到这里,抬起头来,道:“我想……自己一个人想一想。”
月芬的脸上,现出十分苦痛的神色来,道:“连我……你也不要和我在一起么?”
东方白苦笑着,道:“不是,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你是……我想静静地想一想,师娘,你……有几个孩子,我可有兄弟?”
东方白那突如其来的一问,令得月芬呆了一呆,转头向东方霸主望去,东方霸主忙道:“金兰花和我,有了一个孩子。”
月芬面上的肌肉,抽搐了起来,她的声音也变得十分尖利,东方白从来也未曾听得他师娘用那么不悦的声音说过话,只听得她叫道:“那妖女生的孩子,绝不能和我白儿是兄弟。”
东方霸主摊了摊手,道:“可是他们的确是兄弟啊!而且这孩子,一出娘胎,便不见父母,这其中曲折,我自会慢慢告诉你。”
可是月芬却只是固执地摇着头,道:“不,我不理会这些,我的白儿不和妖女的孩子兄弟相称。”
东方霸主的双眉,向上一扬,看来像是他心中已觉得十分之不耐烦。
但是,他却还是笑着,道:“月芬,若是你明白了那孩子的经历,你一定会原谅他的。”
月芬仍然摇着头,道:“不,我不会的,我不会原谅金兰花这妖女,自然也不会原谅她的孩子。”
东方霸主语声沉缓,道:“月芬,你知道,金兰花是天女教主之女,天女教重女而不重男,若是生下了男孩,是要将之活活扼死的。”
月芬虽然说绝不原谅金兰花的孩子,但是她究竟是心肠极其仁慈的人,一听得东方霸主那样说,不由自主“啊”地叫了一声。
东方白听得东方霸主那样说,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苗疆邪教的一些事,实在是匪夷所思的。
东方霸主苦笑着,道:“月芬,你想想,那总是我的孩子,我怎肯让金兰花将他扼死?是以在金兰花昏迷不醒之际,我就将孩子偷了出来,恰好有一个走方郎中,正在苗疆,我就将孩子交了给他,托他替我,带出苗疆去,带得越远越好。”
月芬刚才,口中还在说绝不原谅金兰花的那个孩子,可是这时,她却不由自主,对那孩子表示关切起来,道:“啊!那孩子后来怎样了?”
东方霸主道:“当时,我将那孩子交给了那走方郎中,只当日后要寻访,也不是难事,也未曾向那走方郎中多问,只知道他姓雷而已。但事后,我才知寻访不易,一直到十二年后,我才知道那孩子的下落。”
月芬道:“他十二岁了。”
东方霸主道:“是的,而且,他因为缘际会,竟已投入了方今第一高手,席大先生的门下。”
东方霸主的这一句话一出口,月芬只是轻轻地“啊”了一声,但是在一旁的东方白,却吓了老大一跳,道:“你,你说什么?”
东方霸主略一偏身,向东方白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可是东方白却实在没有法子不出声,他踏前一步,道:“不,我要问清楚,你说的那孩子是谁?”
东方霸主的声音十分安详,道:“我知道你心中已然猜到他是谁了。”
东方白双手乱摇,面上现出了一种十分古怪的苦笑来,道:“不关我事,不论他是谁,都和我无关,就算他是雷三,也和我无关。”
他一面说,一面连连向后,退开了几步。
他的话才一讲完,便听得东方霸主道:“是的,他就是雷三,你怎可以说他和你无关?他是你的兄弟。”
东方白直跳了起来,道:“不是。”
东方霸主也不去理会他,只是自顾自道:“他是在七岁头上,由那走方郎中带着,在峨嵋山采药,遇到席大先生,席大先生看到他聪颖过人,才将他收入门下的,连席大先生也不知他的来历,在我找到那走方郎中,由那走方郎中带着去见席大先生时,他在席大先生的门下,已整整五年了,
月芬道:“你和席大先生……并不相合,那……这件事如何了结?”
东方霸主道:“当时,席大先生一见到我来,又知道了雷三的身世,他不禁大吃一惊,雷三在他门下五年,武功进境极速,已然登堂入室,如果他立时将之逐出,那么,他门中内功,便要外泄了,他和我商议整夜,要我保守秘密,莫误了雷三,因为雷三十分聪颖,可以成为武林中极有为的人。”
东方白一声冷笑,道:“他确实有为之至。”
月芬皱着眉,道:“白儿,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讲话这样尖酸的?”
东方白忙道:“师娘你有所不知——”
可是他的话只讲到了一半,便被东方霸主打断了话头,东方霸主道:“他一直不知自己的身世,席大先生和我,也从来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本来,席大先生也可以算得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对这孩子,在传授武功上,一点也不偏心,是以我也始终遵守着这个约定,不出面认自己的儿子。”
东方霸主讲到这里,长叹了一声,道:“本来,事情不会有什么变化了,我看到孩子在席大先生调教之下长大,也颇自慰,可是,却不料雷三这孩子,竟看上了席大先生的女儿。”
月芬失声道:“那席大先生是万万不肯答应的了?”
东方霸主点头道:“那是意料中的事,席大先生自然不允,可是他们小儿女,一时亲热,却已不可收拾了,席大先生这一怒,非同小可,竟要将雷三处死,雷三伤了几个同门,逃走在江湖上——”
东方白在一旁听着,本来是不想插言的,但是他实在忍不住,大声道:“听你这样讲,似乎雷三一点也没有过错的了?”
东方霸主却并不犹豫,立时道:“我确然如此想,我想,雷三如果不是我和金兰花的孩子,席大先生如此喜欢他,一定肯将女儿许配于他,他自然也是少年侠士,不会像如今那样了。”
东方白嘿嘿冷笑,道:“可是在关外,我却因为拦阻他,不让他去侮辱另一个姑娘,而遭了他的暗算,死里逃生的。”
月芬吃惊道:“白儿,原来伤你的就是他。”
东方白咬牙切齿,道:“除了他,总不成还有第二个十恶不赦的雷三,师娘,我告诉你,师父的好友,血猿神君的爱女,但也是受了雷三这淫贼之辱后,又死在他手中的,这等恶贼——”
东方白讲到这里,心头一阵极度激动,竟至于难以再讲下去。
月芬握住了东方白的手,道:“太可怕了,金兰花那妖女,怎会有什么好孩子生出来?他……他现在在哪里?”
东方白道:“现在,普天下武林中人,都欲杀他而甘心,他除了东躲西藏之外,有什么办法?”
东方霸主叹了一声,道:“他是个聪明人,一旦被人家当作了坏人,他就索性坏下去,这等心情,你们是不会了解的。”
东方白“哼”地一声,道:“他为什么要在开始之际,被人当作坏人?”
东方霸主道:“闲话休说,现在,我是你的父亲,雷三是你的兄弟,你已明白了?”
东方白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这两件事,任何一件,都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更何况两件事,加在一起,他大声道:“你别说了,我到死也不会承认的。”
东方霸主的双眉向上一扬,声音一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感到我辱没了你?”
东方白仰天大笑了起来,他笑了足有一盏茶时,才道:“原来你倒有自知之明。”
东方白这句话一出口,月芬立时尖声道:“白儿,你怎可对你父亲说这样的话?”
东方白心中犹如滚油煎熬一样,他对师娘一直都是极其敬爱的。可是这时候,他心中实在激动太甚,竟也立时厉声道:“我没有这种父亲,你们两人说了,难道我就信了么?”
月芬面色变得十分苍白,道:“那么,要什么人说了,你才会相信。”
东方白大叫了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大声叫唤。他的师娘,只不过是瞎了眼,并不是聋了耳朵,他就算小声讲话,他师娘一定也可以听到的,但是,他却不能不大叫,他要将心中的那种积郁之气,藉着大叫,一齐喧泄出来。
他大叫道:“没有人和我讲,我会相信,我根本不信,谁讲了也没有用。”
他一面大叫,一面身形腾起,已然向外,直奔了开去。月芬忙叫道:“你別走。”
她叫了一声,已然喘起气来,但是东方白早已一个起伏,到了两三丈开外,而且,他绝没有停住之意,仍然向前奔驰。
月芬喘了两声,又叫道:“若是你师父和你说,那你信是不信?”
东方白此际,已然奔到七八丈开外了,月芬的叫声,他自然还是可以听得到的,一听之下,他陡地一个颠仆,几乎向地上直摔了去。
同时,他眼前也金星乱冒,这是他未曾想到过的。真的,如果他师父也对他那样说呢?
他师父烈火神驼,是他最敬仰的一个人,他也知道烈火神驼是从来不说谎的,更不会骗他,那么,如果师父也对他那样呢?
本来,东方白心中所受的打击虽然大,但是他还可以打定主意,绝不去听信他们的话,然而现在,他却完全没有主意了。
因为如果烈火神驼也那样告诉他的话,那么他怎么办呢?他还能不信么?
他不能不信师父的话,难道就承认东方霸主是自己的父亲,而雷三又是自己的兄弟么?
他大口地喘着气,只听得月芬仍然在叫他,但是东方霸主却道:“别叫他了,他弄明白了事实,自然会回来的,你这时叫他又有什么用?”
东方白的脑中,又是“嗡”地一声响,东方霸主的话,像是有一股力道在推着他一样,令得他又飞身掠起,向前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