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万大成却并没有在刹那间变成瞎子,是以在小铃子思潮起伏的那一刹间,他已然看了两三行。
那三幅薄绢是有次序的,万大成只是随便看去,也未曾按照次序,可是他看到的那几句练气的口诀,却已令得他目眩心驰。
尽管他功力不高,见识不广,可是一看到了那几句口诀之后,却已然可以觉出,那真是非同小可的武功,真是天下第一的气功。
万大成并不是有私心的人,当他一发现这一点之际,心中实是狂喜,他立时想到,自己和小铃子两人,若是照这三片薄绢中所载的秘诀去练,那么,不消三年,两人的武功,都可以到达极高的境界。
他也正准备将自己的发现向小铃子提及,但是,他还未曾开口,小铃子却已然在叫他将那三片薄绢烧去了,万大成陡地一怔,道:“你说什么?”
小铃子急道:“我叫你将这三片薄绢烧去,千万别去看它,那是害人的东西。”
万大成又是一呆,道:“你……是怕弄错了吧?那上面所载的,全是非同小可的气功秘诀。”
小铃子大惊,道:“你……怎知道?”
万大成道:“我已看了几句,我念给你听听,这上面说:气由心生,心生万象,气化万端,气运于八脉,而聚于心田一”万大成才念到这里,小铃子已尖声叫起来,道:“住口,住口。”
万大成吃了一惊,道:“下面还有一”
小铃子又叫道:“住口,我叫你住口。”
万大成看到小铃子的额角上,青筋隐现,而且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直迸出来,刚才她双眼突然瞎去,神情也没有那样可怖。
万大成大是愕然,只听得小铃子已十分急促地道:“万大哥,你别再看下去了,快将它烧掉,如果你再看下去,入了魔道,那就……糟了。”
万大成呆着,未曾出声。他虽然是个老实人,而且也愿意听小铃子的话,但是他究竟是一个学武功的人,要一个学武功的人,去烧掉绝顶气功秘诀,那简直和叫一个母亲去杀死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困难。
而小铃子听不到万大成的反应,她心中的恐怖,则越来越甚,连气息也急促起来,尖声道:“你……怎么不出声?怎么还不将之烧去?”
万大成听得小铃子一再催促自己将那三页薄绢烧去,他的手也不禁在发着抖,道:“小铃子,将那三页东西烧去?那……那实在太可惜了,这上面是绝顶武功秘诀,我们可以一齐来练……”
万大成确然是诚心诚意那样想的,但是小铃子却完全不那样想法,她在想:现在已经不肯听我的话了,来日你武功高了,还会再来理我么?
是以她心中大急,暗忖万大成是不肯听自己的话,毁去那三片薄绢的了,自己总得另外设法才好。她略想了一想,便已想到,自己可以夺回那三片薄绢来,将之搓成一团,吞下肚去。
那时,万大成可也就没有法子了……小铃子心怦怦跳着,这时她如果可以看得见东西,那么要在万大成的手中夺过那三片绢来,可说是轻而易举,因为万大成是绝计不会料到她会将之抢回去的。然而,小铃子的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她慢慢地伸出手去,道:“你说得……对,但是那三片绢上的功夫,是不是真的有用,却还是不知道,你给我来看看。”
小铃子是故意那样说的,她也知道自己那样说了,会有什么结果。
果然,她话才一出口,万大成已然道:“你……你不是什么也看不到了么?”
小铃子装着若无其事地道:“那是刚才,现在我眼前又觉出有点儿光亮……又可以看到一些东西了。”
小铃子那样说,自然是在骗万大成,而她在那样讲的时候,心中也是难过至极。她倒宁愿真的可以看到一些东西,而不要那天下第一气功的秘诀。但是她既然什么也看不到,她就绝不能让那第一气功,落在别人的手中。
万大成乃是老实人,他自然不知道小铃子那样说法,有什么用意,他听了之后,反倒欢喜不尽,忙道:“真的?那太好了,你看看,我只看了几句,真是奇妙至极的内家功夫。”
他将那三片绢向小铃子递了过来,可是小铃子却根本不知道,她仍然向前伸着手,但是她伸手出来的方向,却并不向着万大成。
任何人在那样的情形之下,都不免要怀疑小铃子刚才所说的,但只有万大成却是例外,万大成见小铃子不伸手来接,也不起疑,只是将那三片绢,交到了小铃子的手中。
小铃子一觉出有东西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连忙伸手,紧紧握住,那三片绢十分薄,被她握在一起,不过指甲大小的一团。
万大成看到小铃子紧紧地握住了那三片薄绢,不禁一奇,道:“唉!你不是说一”他的话才讲到这里,小铃子已陡地转过头来。
小铃子才一转过头,万大成又是一呆,因为小铃子的双眼之中,仍然是一片淡青色,根本没有眼珠。没有眼珠,又如何能看到东西?但是,万大成也根本未曾来得及发问,小铃子一张口,已将那三片薄绢,一齐送进了口中,只听得她喉间“咯咯”有声,竟是硬生生将之吞了下去。
万大成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失声道:“小铃子,你在做什么?”
小铃子用力地颤抖着,刹那之间,脸涨得通红,如何还能回答万大成的问题?万大成却再也想不通何以小铃子要将天下第一气功的秘诀,吞下肚去,他只是急得连连顿足,道:“小铃子,唉!这……可是吃得的么?”
小铃子用力将那一团薄绢吞了下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万大哥,你别……怪我。”
万大成也是十分愤怒,但是小铃子这样讲法,他心纵有千般怒气,也发不出来,只得叹了一声,道:“我怪你什么?我只是不明白……”
小铃子道:“我是怕……你现在是肯和我在一起的,但如果你的武功高了,那要离我而去,我什么也看不到,我不要什么武功,我只要有人陪着我,再也不要离幵我,因为我什么也看不到。”
她的话越来越是急促,连连喘气,双眼之中,泪水又已滚滚而下。
万大成看了这等情形,心中也大是不忍,反正他生性豁达,并不在乎,是以反倒劝慰小铃子,道:“你既然那样想,那倒还是吞了它的好,要不然你日夜怕我离去,还不知会做什么事出来呢?”
小铃子听得万大成那样讲法,心中也不禁内惭至极,止住了泪,仰起头来,道:“万大哥,你对我真好。”
她仰起了脸,向万大成说着话,万大成只看到小铃子的脸上,突然泛上了一重紫气。那重紫气由浅而深,转眼之间,小铃子的整脸,竟都成了紫色。
万大成张大了口,吃惊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看小铃子自己,却突然不觉有什么异样。
听不到万大成的回答,小铃子还在问道:“你何以不出声了?”
就这一句话工夫,小铃子面上的紫气,却又迅速地隐了下去。
万大成惊疑不定,道:“小铃子,你……你可觉得有什么异样么?”
小铃子并没觉出自己有什么异样,倒是她听出了万大成的声音,怪得可以,像是在突然之间,看到了以前从未也未曾见过的怪物一样。
小铃子道:“我没有什么啊!你……你的声音为什么那样怪?”
在说这一句话间,她脸上的紫气,又泛了上来,但不如刚才之盛。万大成道:“我看到……看到你的脸上……你的脸上……”
他越是吞吞吐吐讲不出口,小铃子便越是吃惊,连忙伸手向脸上摸去,在她心中吃惊之余,她脸上的紫气更甚,但她当然是摸不出来的。
她一面摸着,一面道:“没有什么异样啊!你快说,我的脸上怎样了?”万大成道:“你的脸上,有一股紫气,时隐时现,最盛之时,通脸都是紫黄色的。”
小铃子呆了半晌,道:“真的?”
万大成颇有啼笑皆非之感,他一生之中,从来也未曾骗过人,但偏偏小铃子却不信任他,他叹了一声,道:“小铃子,我为什么要骗你?”
小铃子其实是早已知道万大成不会骗自己,只有自己骗他的。可是小铃子听得万大成那样说,心中就只觉得十分奇怪,因为脸上若是变成了紫色,那自然是十分严重的事,何以自己竟一无所觉?
她正在想着,已听得万大成又道:“你……且运内息看看……可是因为你心中难过太甚,以致又受了内伤?”
小铃子心想,自己若是受了内伤,岂有觉不出来之理?但是万大成既然提醒了她,她便缓缓地运转起真气来,真气方一运转,她的心中便吃了老大一惊,同时又听得万大成发出了一下吸气声。
小铃子忙道:“我怎么了?”
万大成也忙道:“你……怎么了?”
他们两人的问话,听来十分可笑,但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他们却全笑不出来。小铃子抢着道:“你先说,我究竟怎么了?”
万大成这才道:“刚才你可是提了提气?你脸上的紫气,十分之沉,你觉得怎样?”
小铃子一面在听万大成说话,一面仍在运气,她断断续续地道:“我……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阻住了我的奇经八脉,阻我真气运行……那团东西……一共好像有三团东西在……作怪。”
万大成大吃一惊,道:“若是你真气被阻,不能运行,那你……岂不是走火入魔?”,小铃子摇头道:“也……也不是,那三团……好像令我真气变得十分阻滞,但是也还能随我真气运行,而缓缓推动。”
她讲到这里,心中陡地一动,忙道:“万大哥,你扶我到那炕上坐。”
万大成答应着,搀住了她的手臂,扶她来到了炕上。小铃子立时在那块暖玉之上,盘起了双腿,坐了下来,道:“万大哥,我要练功,你到屋外去,小心看守着,莫放人走进来打扰我。”
万大成急道:“小铃子,若是有人来一”可是他只讲了一句,便未曾再讲下去因为他看到小铃子合上了双眼,而且她头脸之上,立时被一重朦胧的薄雾罩住。
万大成的武功虽然不高,但是一看到了这等情形,却也立时知道此际小铃子正在专心运气,是以他便不再出声。只不过他不明白的是,要内功极高的人,在专心练气之际,头顶才有白气冒出,而且也还要等内力发挥已到了极致之际才有这等情形,何以小铃子方一盘腿而坐,便已有薄雾冒了出来?
万大成自然未曾再问,只是向外走去。他走到了门口,想到屋中点着灯,易被人发现,是以又折了回来,将灯吹熄,才到了屋外,在一个老树粧上,坐了下来。
不多久,他便蒙昽睡了过去,等到他一觉醒时,天已然亮了,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射进林子来,被树叶分割成了一条一条的光柱,看来十分奇特。
万大成一醒转之后,便直跳起来,先奔到了屋子门口,再慢慢掀开门上所悬的兽皮,向内视了一下,屋中十分黑暗,乍一看,什么也看不到,仔细再看去,万大成却不禁吓了一跳。
因为此际,小铃子的全身却罩在一重薄雾之中了。她仍然盘腿坐着,看来未曾动过。
万大成慢慢地向前走去,只见小铃子的面色,和常人无异,而且,面带微笑,像是她的心中,十分舒畅。静下来听了听,她的气息也十分和顺,看来她是正在用心练功,不像有什么意外。
万大成也不去打扰她,自顾退了出来。小铃子曾要他在这屋子附近守着,所以他不敢离开,只在附近胡乱找了些山果充饥。只见射进林来的光柱,由斜线变成直条,那是日已当午了。
万大成也曾看了小铃子两次,笼罩在小铃子身边的雾,越来越浓,几乎连小铃子的人也看不见了。万大成的心中虽然不免焦急,但也不敢吵醒她。他只是在屋子面前,不住来回走着。
等到林中的光线又变成西斜之际,万大成忽然听得一阵人声,夹杂着脚步声传过来。那脚步声是好多人踏在林中落叶上所发出的“窸窣”、“窸窣”声,可知那些人已经走进林子来了。
万大成大吃了一惊,连忙转身奔进屋子,他想叫起小铃子,可是看到小铃子那样不闻不问、全神贯注的样子,他却又不敢出声,只是在屋中靠壁而立,一时之间,一点儿办法也想不出来。
耳闻得脚步声、人声越传越近,万大成只好希望来人别在近处经过,只要来人离得较远些,那么林中树木繁茂,未必会发现这间屋子。可是他的想法,却和事实不符,那一行人,显然是向着这间小屋而来的。
万大成忙从窗中向外张望出去,只见来的人约有十余人之多,幸在最前面的,是两个气宇轩昂、神态不凡的中年人,一望而知是武林高手。
万大成不认得那两人就是漫天金钱吴兆和童大力。万大成又看到,在这两人之后的一个人,模样可说是怪异至极,半边头上,竟罩着青铜头罩,令得鼻孔和嘴巴都只有一半在外。
在那怪人之后,又跟有七/^个人,那怪人向小屋子一指,道:“这屋子是什么所在?”
前面那两个中年人,连忙站定,道:“启禀护法,这里已是通向后谷之路,一向列为禁地,不奉召唤,只有枯叶老人父子两人可以自由来往,是以我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草屋。”
半边上人本来就是顺口一问的,因为那间屋子,实在十分简陋,绝不起眼,除了万大成、小铃子那种急于找地方躲避的人,是谁也不会向他多看一眼的,是以半边上人听了,只是“哦”的一声,不再问下去。
半边上人不再向下问去,本来已全然可以没有事的了,但是在半边上人身后的几名魔教高手之中,偏偏有一人要巴结这个新上任的护法,向前走来,到了屋门口,伸手掀开了兽皮。
在那人掀开兽皮之际,万大成在屋内,可以将那人看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几乎便要闭过气去。但是那人掀开了兽皮,自己却并不向屋中望来,只是躬身向外,道:“护法请看。”
童大力不等半边上人出声,已然又道:“多事!”
那人的地位,显然及不上童大力。童大力一呼喝,他吃了一惊,五指一松,兽皮又垂了下来,道:“是!是!”一面说,一面又退了开去。
兽皮垂了下来,屋中顿时又一黑。万大成冷汗已顺着背脊流下来,因为他刚才的情形,实是险到了不能再险,那人只怕一回头,就可以发现他了。
他本来是屏气闭息地站着的,等到那人掀开兽皮时,他更是自然而然,一点儿气也透不出来,一直到他又听到脚步声,那一干人又在向前走去了,他方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却不料他方一松气,便听得半边上人“咦”的一声,问道:“什么人?”
半边上人那样一问,显然令得其余人尽皆愕然,因此脚步声一齐停了下来,有人问道:“护法你说什么?”
半边上人道:“刚才我听得有人,长长松了一口气,是哪一个人?”
躲在屋中的万大成,本来也还不知道半边上人那样一问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接着听得半边上人又那样说法,心中的吃惊,实是难以形容。
他再也想不到,半边上人的耳力,竟是如此之灵,因为从脚步声听来,他至少已在一丈五六开外,不但脚步声十分嘈杂,而且,还有几个人在讲着话,又隔着屋子,自己的一下松气声,他却已听到了。
刹那之间,万大成的心,坪怦乱跳,不知该如何才好。他只听得众人七嘴八舌道:“没有啊!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人透大气啊!”
接着,便又是半边上人的一下冷笑声,道:“那一下透气之声,浊而不淸,是武功十分平常的人所发出来的,一定有什么人躲在近处。”
吴兆吃了一惊,道:“不会吧?这里已是禁地,葫芦谷中,谁人不知,那敢妄人?”
半边上人瞪了吴兆一眼,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吴兆连忙赔笑,不敢再说什么。半边上人已扬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一旁,快自行滚出来,若是给我找了出来,定然将你抽筋剥皮。”
万大成听得半边上人的叫嚷之声,双腿已是把不住发起抖来。他心中暗忖:半边上人不来找自己则已,一来找自己,当然会看看屋子中有没有人,自己被发现还不要紧,只是连累了小铃子。
万大成想到了这里,已然有了决定,向前走出了两步,一掀兽皮,走了出去,道:“我……我在这里。”
半边上人在扬声之际,各人口杂不齐,但是转眼却在想,根本没有人躲在一边,何必庸人自扰?但是转眼之间,却有人自室中走了出来,这实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事。
那几个跟着半边上人的全是魔教中的高手,虽然因为万大成的出现,而大感诧异,但是他们的动作,却是一样快疾,绝不含糊。
万大成才一跨出那屋子,“嗖嗖”两声,好几股劲风,一齐扑到,已有五六个人,来到了他的身前,喝道:“你是谁?你在此做甚?”
那几个人,一面喝问,一面已然扬掌作势,要向万大成拍下来。万大成急叫道:“我是逃出来的,你们……仍然将我捉回去关起来好了。”
小铃子传令下去,要捉万大成一事,别说小铃子护法之位已被人抢走,就算小铃子仍然是护法,这回事一时间也无人记得起了,是以围住万大成的人,纷纷叱道:“你胡说什么?放什么屁?”
童大力也赶了过来,一伸手,便抓住了万大成的衣领,将万大成直提了起来,道:“护法,如何发落,恭请示下?”
他将万大成提在半空之中,分明是表示只要半边上人一声令下,他就地—摔,就可以将万大成摔死。
半边上人一只眼睛,闪闪生光,望定了万大成,半晌不眨眼,才缓缓地道:“你刚才说些什么?什么人捉你,你从何处逃出来的?”
万大成道:“我叫万大成,捉我的人说,是魔教的萧护法派人来找我的。”万大成那样一说,漫天金钱吴兆,当先想了起来,立时“哦”的一声,道:“是了,原来你已到了葫芦谷,我们竟不知道。”
半边上人像是对万大成十分有兴趣,一挥手,道:“童堂主,放他下来。”童大力大吃一惊,连忙放开了手,将万大成稳稳放下。他看出半边上人对万大成,似乎十分客气,是以他非常尴尬,不知是不出声好,还是向万大成表示歉意好。
半边上人一只眼,仍然不住在万大成脸上打量着,过了片刻,才转头问道:“吴堂主,那小妞儿为什么要吩咐人找他?”
吴兆道:“那属下却也不知。”
半边上人“嗯”的一声,道:“你是何人门下?”
一问起他的师承来,万大成不禁苦笑,若是换了别人,或者不愿提及,就随便捏造几句就算了,但是万大成却不善说谎,是以他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我师父是谁,便是别人却……全说他是醉樵子。”
这“醉樵子”三字,才一出口,各人尽皆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
需知二十年之前,金掌冯威夫妇,身怀旁门三宝,远走边疆,但仍然未曾逃脱武林中人的追踪,在好力堡冰天雪地之中,一场血战,冯夫人被醉樵子掳走,此事武林中人,尽皆知晓。而魔教护法,爱子遇害,自己也兼程万里,久离中原,事情和魔教有切身关系,魔教中人,自然更知道得详细。是以一听得万大成提起“醉樵子”来,不免人人吃惊。
半边上人一边眉毛向上一扬,道:“是么?”
万大成道:“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人家说的。”
半边上人顺手向一个人一指,道:“快,赶去请蒲谷主来,快。”
那人一声答应,转头便疾掠而去。
万大成自屋中走了出来,本是想引得众人快快离开那屋子,以免小铃子被人发现的,可是他才一现身,便被人在屋前围住;半边上人又对他问长问短,还要去请人前来,看来一时半刻,不准备离去。
而那么多人在屋前,只要随便一个人,掀一掀门上的那副兽皮,那就一定可以看到小铃子的了。万大成心中,自然十分着急。
半边上人来回踱了几步,道:“你若是醉樵子的徒弟,那么,你一定知道旁门三宝的下落了?”
万大成摇头道:“我不知道,很多人向我问起旁门三宝的下落,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想,旁门三宝,也不会在我师父处。”
半边上人道:“你何以如此说?”
万大成道:“我在江湖上走动,才知道我师父的武功,实在十分低微,如果旁门三宝是在他的身上,他怎会本领那么差?我一”他本来想说“我已知道三宝中的《九天秘笈》是在什么地方”的,但只讲了一个字,心想自己若是一说出来,让半边上人一追问,便难免要泄漏小铃子的行藏了,是以他突然住口不言。
幸而半边上人也未曾追问下去,万大成则已捏了一把汗,就在此际,已看到两个人疾掠而至,在前面的一个,正是回风谷主蒲冰。
蒲冰才一掠到了近前,半边上人便向蒲冰招手道:“蒲谷主,有几句话相询。”
看来,半边上人对蒲冰相当客气,但蒲冰也十分恭敬,道:“护法请讲。”半边上人道:“你昨日曾说起有关旁门三宝的事,我替你引见一个人,你定然大感兴趣,这位是醉樵子的弟子万大成。”
万大成也早闻回风谷主蒲冰之名,忙行了一礼,道:“晚辈万大成拜见。”蒲冰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万大成,半晌,才道:“护法,看他的样子,可知当年金掌冯威夫妇,费尽了心机,不顾廉耻,但是得手的,却根本不是真的旁门三宝。”
半边上人道:“你说得是,但是又怎知枯叶老人当年所得到的,也不是真的旁门三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