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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第一恶人

金昂霄正在发呆间,祁云已大声道:“飞龙书生,你女儿在武林之中,已搅了个天翻地覆,神憎鬼厌,你难道在这里稳坐,不感到难过吗?”

飞龙书生也不以为意,语意仍是冷冰冰地,道:“世上绝无永远可行恶事的人,到了时间,总不能再作恶的。”

祁云仍大声道:“到那时候,只怕武林之中,只有她一个人了!”

飞龙书生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祁云心中大是着急,她又不敢过分得罪飞龙书生,只是顿足不已。

金昂霄沉声道:“崔前辈,在下此来,有两件事,一是我被人点了怪穴,半身不能动弹;另一件事则是我受了九鬼恶婆之托,到苗骝野人岭地狱洞中,去取一个木盒子!”

飞龙书生道:“你四肢完整,自是未曾取到。”

金昂霄道:“不,取到了。”

飞龙书生面上仍是那样冷淡,道:“取到了,也已不在了,是不是?”金昂霄不明白飞龙书生是何以会知道的,他只得苦笑了一下,道:“是,前辈想必知道这木盒中的东两,冇什么用处的了?”

飞龙书生道:“是,巨灵神掌的最后九招,也已出世了!”

金昂霄心中,更是奇怪,不明白何以他在山腹中,却能知武林上的事。金昂霄想了片刻,道:“不错,巨灵神掌的最后九招,已经出世了。”

飞龙书生发出了惊心动魄“嘿嘿”两下冷笑声,道:“如此说来,你负人所托,还冇什么面目来这里见我们?”他-面说,一面衣袖向前陡地拂出。飞龙书生和祁云、金昂霄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大水潭,足有数丈距离。飞龙书生的那一拂,也不是拂向他们两人的。

只见他衣袖角向下,乃玛叫水潭的潭面拂出,也就在他衣袖一拂之际。只听得“哗”的一声水响,潭一面之卜,一股水杵激射而出。

那股水柱,并不是直上直下,而是向着祁云和金昂霄两人射来的,尚未射到,水柱便已散了开来,化为万千水点,每一个水点,皆带着极其刺耳白破空之声,声势猛极!

金昂霄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大惊。

他双拐一点,身子向后退出,在退出之际,背发暗劲,先将祁云涌出。这才右手扬处,用力一掌,迎了上去。

在山腹之中听来,金昂霄所发的这一掌,掌力也是惊人之极,他的掌力,一和那呼啸而至的万千水珠相接触,刹时之间,山腹之中,水烟迷漫,竞如同下了一场蒙蒙细雨一样!

金昂霄见自己一掌,竟然将那么多水珠一齐驱散,心中不禁叫了一声“侥幸”。只听得飞龙书生一声长笑,道:“好!年纪轻轻,有此掌力,已属不易了!”

只见他一面说,一面身子倏地站起。

飞龙书生坐在石上,已经具有一股凛然之威。

这一站了起来,再加上他面带怒容,当真有令人一望,便不寒而栗之感,祁云拉了拉金昂霄的衣角,低声道:“他不肯给你解穴道,我们离开这里,另外再想办法吧。”

金昂霄尚未冋答间,只见飞龙书生身形耸动,已向前跨出了一步。

他本来是坐在潭边的一块大石上的,一站了起来,自然仍是站在那块大石上。这一来,他一步跨出,竟是踏向半空之中,金昂霄吃了一惊,暗忖这便是“凌空步虚”的功夫吗?

只见飞龙书生一足跨出,身子便向下缓缓沉来。

他身形下沉之势,极其缓慢,衣袖飘飘,姿势美妙之极,足尖一点到水面,身子便向前疾滑行了过来,数丈宽的潭面,一闪即过,已站在金昂霄和祁云两人的面前了。

金昂霄和祁云两人绝不是未曾见过世面的人,然而两人见到飞龙书生的这份身手,也不禁自瞪门呆,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飞龙书生到了两人的面前,向金昂霄上下打量了一眼,道:“你下半身不能动,是不是?”

金昂霄苦笑道:“出手点穴的,正是令嫒。”

他只当飞龙书生是准备要为自己解穴了。

怎知飞龙书生对于金昂霄的话,竟像未曾听到一样,只是道:“好,我也下半身不动,我们来过上几招。”

金昂霄一听得飞龙书生要和他动手,那实是万万料不到的事。

他心中大惊,道:“前辈,这……如何使得?”

飞龙书生冷冷地道:"你已学会巨灵神掌的最后九招,还不敢和我动手吗?,’

飞龙书生这一句话出口,金昂霄更是大惊!

因为他学会了巨灵神掌最后九招一事,知者极少,飞龙书生身在山腹之中,更是没有知道的理由,他是如何获知的?莫非崔玉环已经先他一步,到了这里,将一切都和飞龙书生说了吗?

那么,龙书生自然是帮他的女儿了。

金昂霄一想及此,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而生!

他吸了一口气,道:“原来你已什么都知道了?”

飞龙书生只听得金昂霄这样说法,深眉牵动,像是不知道金昂霄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样,但是他立即一笑,道:“不错,我全知道了。”

金昂霄忽然之际,纵声怪笑起来。

当他想及自己千里迢迢,想求飞龙书生将自己的穴道解开,而点自己穴道的崔玉环,却已比自己先到了一步之际,他实是不能不笑!

当然,他的笑只是苦笑!

祁云听了他这样反常的笑声,首先吃了一惊,失声道:"金大哥,你怎么了?,’

飞龙书生也厉声道:“你笑什么?”

金昂霄陡地止住了笑声,道:“我竟想要你来解开我的穴道,这不是十分可笑之事吗?”

飞龙书生像似不解,道:“有什么可笑?”

金昂霄道:“崔玉环是你的女儿,是她封住了我的怪穴,我却请你来解开,哈哈,这不是卜分滑稽之事吗?”

飞龙书生沉声道:“你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金昂霄这时自度已没有希望请飞龙书生将自己的穴道解开,心情激动之极,一面扬声大笑,一面道:“这还不够明白吗?我是自讨没趣来了!”

飞龙书生也突然“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了,你以为我不会替你解开穴道的,是也不是?”

金昂霄道:“自然,何消说得?”

飞龙书生一等金昂霄讲完,陡地发出了一声长啸。

他所发的那一下长啸之声,实是惊人已极。

金昂霄在陡地一呆间,飞龙书生身形疾展,迸指如戟,已经向金昂霄的心口,疾点了过来!那一点来势之快,当真是如鬼似魅!金昂霄此际虽然下半身不能动弹,但是他的武功仍是极高。而且,当他想及崔玉环可能早已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心中也有了戒意,一见飞龙书生出手,他右腕一振,立即使出了一招“百子千孙”。

他自学会了那一招“百子千孙”以来,可以说是发无不中,而且这时他的出手,也是快疾无比。然而,他这里一招甫发,胸门已陡地一麻!

金昂霄见在这样的情形下,仍不免为飞龙书生点中,心中实是惊骇之极!而飞龙书生的那一点,力道着实不小,金昂霄一被点中,身形一晃,“砰”的一声,竟跌倒在地,他那招“百子千孙”也只使了一半,自然未能击中飞龙书生。

金昂霄一跌倒在地之后,心中暗忖,这一跤,自己一定要身受重伤了。可是,他倒地之后,却并不觉出有何异样。

他呆了一呆,只听得祁云怪叫一声,向飞龙书生疾扑了过去。

而飞龙书生轻轻一拂衣袖间,祁云身形不稳,已向旁踉跄跌出。

金昂霄唯恐她受伤,连忙手在地上一按,一跃而起,向前奔出了一步。他奔出了一步之后,便陡地站住!霎时之间,他心头噗噗乱跳。

他心中急问自己:何以我能走动了?何以我全身没有一点儿地方是僵硬不能动弹的了?

这时,不但是金昂霄呆立不动,连踉跄跌出之后,刚一站定,又待向飞龙书生扑出的祁云,望着金‘霄,也是为之一呆,失声道:“金大哥,你好了!”

金昂霄转头,向飞龙书生看去。

飞龙书生的面色,却仍然十分冷淡,道:“你若是以为下半身僵硬不能动弹,不便施展巨灵神掌最后九招的话,现在该可以使了。”

金昂霄又是一怔,这才深深向飞龙书生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解穴之大德。”

飞龙书生“嘿”的一声,道:“你且别卨兴,如今你以为我解了你的穴道,是大恩大德,但说不定那是你致死之由,到时你又要怨我了。”

金昂霄心中,大是不解,道:“前辈此言何意?”

飞龙书生道:“你半身不遂,自然不会再在江湖上争名夺利,说不定就此归隐泉林,倒也可以得终天年,如今,你眼前便有两个难关难过了!”

金昂霄听了,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前辈说得有理,但晚辈自问,绝无在江湖上争名夺利之心,只 过父母血仇!”

他讲到这里,便陡地住口。

因为他想到自己父母的仇人,正是对方的女儿,那话实是不便出口。他顿了一顿,又道:“不知前辈所说,眼前两个难关,又是何意?”

飞龙书生对于金昂霄说而未完的话并不追究,只是淡然一笑,道:“第一个难关,便是我要考验一下你的巨灵神掌功夫。”

金昂霄见飞龙书生执意要和自己动手,心中也不禁有气,暗忖巨灵神掌最后九招,威力何等之强,自己和他总不会相去太远的,何不答应了他?他主意打定,便道:“那便是难关吗?”

飞龙书生面色一沉,道:“巨灵神掌乃是自古至今,武学中登峰造极之技,尤其是那最末九招,更是非同小可,你一使出,我自然要全力以赴,在那种情形下,你若是不支,我想不伤你,也是不能了,你可知吗?”

金昂霄一听,心中也不禁暗暗心惊,因为飞龙书生所说的,确是实情!

但是他刚才既已在言语之中,表示了愿意和飞龙书生动手,自然不能再缩手不上。因之,他一声长笑,道:“不知第二个难关是什么?”

他这样一说,更是表示他自己愿意和飞龙书生动手了。飞龙书生点了点头,道:“好金昂霄也不知道他这一个”好“字,是什么意思,又道:”那第二个难关!"

飞龙书生不等金昂霄讲完,便道:“九鬼恶婆命你到地狱洞中去取那木盒,你未能成事,你想,九鬼恶婆难道肯轻易放过你了吗?”

金昂霄一呆,随即一声苦笑。

他道:“多谢前辈提醒,我自有话解释。”

飞龙书生道:“伹愿如此!”

金昂霄听出飞龙书生的意思,是在暗示自己,九鬼恶婆的这一关,极其难过!

本来,他来此的目的已达,即使答应了和飞龙书生动手,那在动手之后,也可以立即离去,不必再去见九鬼恶婆的。然而,金昂霄乃是顶天立地的人物,他受人之托,未能成事,心屮十分歉然,若是不再去向九鬼恶婆一说其中缘由,那他更是难以安心。所以,他虽然听出飞龙书生言语之间,处处在暗中警告自己,他仍是要前去见一见九鬼恶婆。当下,他道:“晚辈知道了。”

飞龙书生抬起头来,向祁云望了一眼。

金昂霄已知飞龙书生的意思,忙道:“云妹,飞龙前辈要指教我一下,你且退开一些。”

祁云眼看自己心爱的人,将要和在武林之中,享有如此盛名的人物动手,心头不禁突突乱跳,是以金昂霄连说了两遍,她才猛地惊起,向后退去。

金昂霄真气迅速地运转几遍,凝神以待。

他这时已经知道不论如何,飞龙书生至少是对自己并无恶意的,他坚持要和自己动手,多半是想见一见灵神掌最末九招的威力。但是金昂霄的心中,却仍是十分紧张。因为他知道飞龙书生刚才所讲的话是不错的。

即使双方俱无恶意,然而巨灵神掌的末九招,乃是威力至高无上的武功,一经使出,飞龙书生非要全力应付不可,双方的势子,俱是如此之猛,一方不支,便可以形成大祸!

金昂霄凝气定神以待,只听得飞龙书生道:“你先出手吧。”

金昂霄自然不会和飞龙书生客套,闪为飞龙书生乃是正邪各派之中,第一高手,若是和他客气,那简直是在做作了。他只是道:“前辈,我们可是以九招为限?”

飞龙书生道:“好,以九招为限。”

金昂霄身形一矮,双掌翻出,刹时之间,只见他左掌绕身,右掌推出,双掌所发的掌力,竟是一阴一阳,然而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道,却又刚柔互济,形成一股极大的大力,向前涌出!

飞龙书生的面色,也十分严肃,显见以他的武功之高,也是不敢怠慢。只见他身形微矮,猛地一扬掌,也是一掌,向前推出,掌力飘忽之极。然而他的掌力,一和金昂霄那一掌巨灵神掌的掌力相接触,却陡地加强,力道之大,儿乎将金昂霄的那一掌之力全都逼了回来!

金昂霄猛地一惊,本来是护身的左掌,已经突然一翻,打横扫出。

本来,他左掌所发的力道,十分阴柔,这一打横拍出之际,力道却突然变为阳刚,轰然掌风过处,掌力也陡地比刚才加强了数倍!

两股极强的力道,俱皆带起了轰轰发发的劲风,如千万野马,向前飞驰一样,疾涌而出,早已退开的祁云,只感到大力交迸,一股股劲风压了过来,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蓬”的一声响,两股大力已然相交。

金昂霄只觉得身形微微一晃,他连忙去看飞龙书生,只见龙书生的身子,也摇了一摇。

本来,金昂霄只当动起手来,自己万难和在武林中享有如此威名的飞龙书生相抗衡的,心中不免十分气馁。可是此际,一掌发出之后,他和飞龙书生,竞拼了一个势均力敌!由此可知,那巨灵神掌最末九招的威力,的确是非同小可!

金昂霄的胆色为之一壮,踏步进身,第二掌又已发出。

那一掌,掌下如雨,掌影乱飘,飞龙书生身形一转,转到了金昂霄的背后。可是金昂霄的身子跟着一转,又已和飞龙书生正面相对,在两人身形转动之间,各自所发的掌力,已经交迸了数次之多。

金昂霄真气迅速运转,第二招未老,第三招又已倏地发出!

他自从练会了“巨灵神掌”的最末九招以来,虽然曾向崔玉环使过。然而,那九招招式,崔玉环也一样会使的,而且功力之高,还在他之上。所以他向崔玉环使出,总是一招才发,便被崔玉环以同样的招式将之封了冋来。因而,严格来说,金昂霄这一次,还是第一次施展那九招非同小可的武学!

两招一过,他招式更是圆滑,一招接着一招,连绵不绝使出,招式越来越是凌厉,掌风呼晡,身形乱转,在一旁观看的祁云,惊得面色了白。

而飞龙书生的面色,也越来越是沉重。

只见他额角之上,已隐隐沁出了汗珠来。但是两人还是势均力敌,谁也没有败象。

转眼之间,已到了第八招头上。

金昂霄打得酣畅,一面发招,一面大声呼喝,第八招双掌齐出,双臂各自划了一个半圆,掌影蔽天,宛若由无数掌影交织而成的一个圆球一样,向飞龙书生全身罩了下来。

飞龙书生双臂连振两下,两股劲风,向上硬撑了上来!然而,飞龙书生所发出的两股大力,竟未能将金昂霄下压的掌影止住!

飞龙书生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他连忙一提真气,足尖一点,句后退去!也恰在此时,金昂霄的第八招已然使老!只见他双臂一顿,又是一声长啸,双臂一齐向前推出,双掌的掌心,各自发出一股强劲已极的掌风,向前疾涌而出。

那正是巨灵神掌末九招中的最后一招。

九组八十一招巨灵神掌之中,也以这一招的威力,最是惊人。

两股掌力犹如长江奔泻一样,向前疾冲了过去。

飞龙书生正是一个后退之势,陡地觉出对方的掌力之强,无出其右,连忙身形一沉,尽生平之力,向前连发了两掌!

那两掌之力,也是大得出奇,将金昂霄的掌力挡了一挡。然而金昂霄发掌在先,他的掌力早已长驱直人,飞龙书生的身形一晃,再晃,三晃,竟向后一倒,坐倒在地。

金昂霄发出了最后一招之后,立即收住了掌势,他见到飞龙书生坐倒在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呆呆地站着发怔,只听得飞龙书生长叹了一声,缓缓地站起身子来。

金昂霄不知该向飞龙书生说些什么才好,因为他绝想不到自己竟会胜得过飞龙书生的!

只听得飞龙书生沉声道:“巨灵神掌乃是天地之间最厉害的武功,的确不虚,的确不虚!”

金昂霄心中苦笑不已,因为他想及会巨灵神掌的,不止是自己一人,即使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功,自己仍不免受制于人,又有何用处?

飞龙书生又道:“我自数卜年前,听得有人说起,巨灵神掌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功,我心中不服,想穷一生之力,创出比巨灵神掌更厉害的武功来,但终究是不行了,不行了!”

金昂霄吃了一惊,道:“前辈,你受伤了吗?”

飞龙书生“哈哈”一笑,道:“受伤?如今不致于,但是你却已占了上风了。而且,你功力还未臻绝顶地步,若是再过几年,功力更高时,那我可能就伤在你的手下了!”

金昂霄苦笑道:“前辈,我虽然学会了巨灵神掌,但是……但是……”

他本来想向飞龙书生说“但是仍打不过敌人”的,然而,他立即又想及自己的敌人乃是对方的女儿,这句话,便又缩了冋来,不讲出来了。

飞龙书生仰天呆了半晌,道:“你去见九鬼恶婆吧!”

祁云忙道:“金大哥,我看不必去了。”

金昂霄道:“不,我既曾答应过她到地狱洞去取那木盒,不论是成是败,我总要去和她说一声的,你在这里和飞龙前辈一起,等我如何?”

祁云道:“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金昂霄已听得飞龙书生几次暗示,知道此去十分凶险,祁云的武功甚差,只怕会有什么差错。但是他又知道祁云十分固执,心中不禁为难。

就在此际,飞龙书生道:“小女娃,你留在这里吧。”

祁云一瞪眼,道:“你凭什么要我留在这里。”

金昂霄惊道:“云妹,你对飞龙前辈焉可如此无理。”

祁云白了一白眼,不再出声。

金昂霄道:“云妹,飞龙前辈命你在此,必有深意,何以你竟不明白?”祁云听了,心中不禁一动,向飞龙书生望去。

只见飞龙书生也正望着她,脸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祁云心中实在舍不得离开金昂霄,但是她想若是飞龙书生硬要留自己在此的话,只怕确是另有用意。他乃是一代高人,这个机会,却是不可错过。

她想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道:“金大哥,我实是不想离开你的。”

金昂霄道:“我去去就来,何用多久?”

祁云又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金昂霄见她终于答应,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又向飞龙书生行了一礼,道:“飞龙前辈,我去了。”

飞龙书生道:“小心!小心!”

金昂霄心中又是一动,飞龙书生以前警告他要小心,那不足为奇,因为飞龙书生并不知道他的武功如何,而今,他和飞龙书生过了九招,连飞龙书生也不得不屈居下风,但飞龙书生却仍然要他小心,然则可想而知,此去会九鬼恶婆,一定十分凶险!

他忙道:“我知道了。”

飞龙书生突然将声音压得极低,道:“不可久留,能退则退!”

金昂霄见飞龙书生这等郑重其事,更是不敢怠慢,连忙又答应了一声,这才向祁云扬了扬手,一个转身,向漆黑的山腹隧道之中,疾驰而去。

约莫过了两盏茶时,金昂霄正在向前飞掠间,突然听得前面黑暗之中,响起了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之声,有一个声音道:“你来了吗?”

那冷笑声,和这一下声音,使得听到的人遍体生寒,金昂霄的身形,猛地一凝,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他已听出那正是九鬼恶婆之声。

他沉声道:“是我来了。”

九鬼恶婆阴恻恻的声音,又自远处传了过来,道:“你还不快来,在等什么?”

金昂霄听出九鬼恶婆的语意,大是不善。然而,他的心中,却也了无惧意。因为他虽然感到自己有负人家所托,但是事情是坏在对方女儿的手上,要不然,自己早已带了那只木盒,到这里来交给九鬼恶婆了。

他既然觉得自己理直,自然气壮,因此一挺身,便又向前掠出。

不一会儿,前面便出现了一团青蒙蒙的光华。

金昂霄旧地重临,又到了九鬼恶婆的隐居所在,心中不禁大生感慨。

他想起上一次曾在那石室之中,看到了勾魂帮主除厂面具来的,只感惜当时尚未能看到她的真面目而如果那一次,自己便看淸勾魂帮主是崔玉环的话,只怕事情便大大不相同了!

金昂霄心中暗叹着,又向前走了几步。只见和第一次一样,九鬼恶婆一身黑衣,肤色如铁,坐在一张石椅上,眼中射出阴森之极的光芒,望定了金昂霄,发出了一声冷笑。

金昂霄道:“我已去过地狱洞了。”

九鬼恶婆一伸手,尖声道:“我叫你取的那只木盒呢?”

金昂霄道:“我本已取到,但是已被你的大女儿崔玉环抢走了,我怎还拿得出来?”

九鬼恶婆一听,陡然之间,“桀桀”怪笑起来。

金昂钙大声道:“我说的乃是实情,你笑什么?”

九鬼恶婆笑声戛然而止,道:“我问你,若是那木盒子是给我的大女儿抢去了,那你怎能学会巨灵神掌的末儿招?”

金昂霄一听,不禁陡地一呆。

九鬼恶婆的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确实难以冋答!

在他一呆之间,九鬼恶婆又冷冷地道:“我命你去地狱洞,并不是没有代价的,我曾向你指出,有一组巨灵神掌的秘密,是在那幅峭壁之上,这代价还不够吗?我只当你是一个一诺千金的正人君子,怎知你是一个这样卑鄙的小人!”

九鬼恶婆的那几句话,更令得金昂霄张口结舌!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说的确是实情,你既知我已学会了巨灵神掌的最后九招,那么,崔玉环一定已上这里来过了?”

九鬼恶婆厉声道:“她来过又怎样,没有来过又怎样,我只是问你,你如何向我交待,你倒说说!”

金昂霄道:“我自度咎不在我,崔玉环若在,你不妨叫她出来问一问。”九鬼恶婆一声怪叫,道:“如今我是问你!”

金昂霄心中,也不禁有了怒意,道:“不错,我是学会了巨灵神掌的最未九招,但这完全是偶然的机缘!”

九鬼恶婆霍地站了起来,道:“偶然机缘?没有我木盒中的宝物,你学得会吗?”

金昂霄大声道:“那时,木盒是在你女儿的身上,跌下来时,木盒打开,盒中的东西,也因之而跌了出来,干我什么事情?”

九鬼恶婆的声音越来越是尖锐刺耳,道:“什么都干你的事,若不是你迷恋我女儿的美色,怎会轻易便失去了受人重托,好不容易才取到的东西?”

金昂霄一听得九鬼恶婆这样责备他,不禁呆了。

他心中将九鬼恶婆的话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想来想去,只觉得九鬼恶婆所说,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确,若不是自己对崔玉环一直这样痴迷的话,又何至于轻易失去了木盒?

他一想及此,顿时感到自己理亏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心中发呆,不知该怎样说法才好。而就在他一呆之间,他陡地觉得眼前一花,九鬼恶婆已到了他的身前。

金昂霄苦笑了一下,道:“我!”然而,金昂霄才讲了一个字,九鬼恶婆已倏地一伸手,向金昂霄的脉门抓来。

金昂霄那时正被九鬼恶婆指责他的话弄得心头十分沮丧,全然未及预防,及至他觉出不妙之际,脉门已被九鬼恶婆牢牢扣住!

金昂霄一身本领,一点儿也未及使出,要害之处,便已被九鬼恶婆制住!金昂霄的武功本已极高,如果制住他的是寻常武林高手的话,那么他一运真气间,便可以将对方的五指震得松了开来的。然而,此际扣住他脉门的,却是异派之中,第一恶人,九鬼恶婆。

九鬼恶婆自然也不见得可以敌得过金昂霄的九招巨灵神掌,然则她功力之高,既将金昂霄的脉门扣住,令得金昂霄已没有发掌的可能,那金昂霄却也无法挣得脱!

金昂霄只觉得半边身子发麻,道:“你……放开我!”

九鬼恶婆一声冷笑,道:“有那么容易吗?”

金昂霄想起武林中传说,九鬼恶婆手段狠辣之处,更是心头发凉,道:“那你要怎样?”

九鬼恶婆道:“我将一切希望全都寄在那只木盒之上,如今却给你坏了事,你说我该将你怎样?”

金昂霄道:“你有了木盒中的东西,没有那两幅白绢,又有何用?”

九鬼恶婆“呸”的一声,道:“木盒中的宝物,另有妙用,你知吗?”

金昂霄不禁一呆,道:“另有妙用?”

九鬼恶婆的面上肌肉,抽搐不已。她一张面上,肤色如铁,皮包骨头,本来就没有多少肉,这一抽搐,五官齐动,更是可怖到了极点。

她尖声道:“另有妙用,一点儿不错,另有妙用!”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之极,而且,又是抓住了金昂霄,面对着金昂霄怪叫着,金昂霄只觉得耳际嗡嗡作响,几乎头涨欲裂。

他面色苍白,道:“你……轻声些可好?”

金昂霄不说还好,金昂霄一说,九鬼恶婆突然又发出了一下狼嗥似的怪叫声,那一下怪叫声之惊人,更是令得金昂霄不由自主一连打了几个冷战,为之喘气不已,九鬼恶婆又厉声道:“我所有希望,全都毁在你的手中了,你这畜牲!”

她一面尖声骂着,一面在她绿光闪闪的眼神中射出了无比的怒火!

金昂霄心中猛地一震,暗叫不妙,心想自己如果就这样死在九鬼恶婆的手上,那未免太以不值了!

他忙道:“你讲理不讲?那木盒若不是你女儿作梗的话,早已安然到你手中了。”

九鬼恶婆“桀桀”怪笑,道:“我是托你去取木盒的,你取到之后,不论给谁抢了去,我都不会怪那抢去的人,只是怪你!”

金昂霄一听,心中不禁一凉。

九鬼恶婆的话,自然是强词夺理,但是乍一听的话,却又不能不说她没有道理。

九鬼恶婆目光灼灼地望定了金昂霄,她抓住金昂霄脉门的五指,又紧得一点不松,令金昂霄想运气相抗都在所不能。

金昂霄叹了一口气,道:“那……你想怎样?”

九鬼恶婆厉声道:“我想怎样?我虽将你碎尸万段,也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嘿嘿,我要叫你尝尝绝望痛苦的滋味!”

金昂霄虽然不知道九鬼恶婆要怎样对付自己,但是他心中却生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他心念电转,暗忖自己刚才未曾提防九鬼恶婆会向自己突然出手,所以一不小心,便被她制住了要害。如果自己能以挣脱的话,那么纵使胜不过她,只求自保,大约是可以的。

他想到了这一点,精神不禁为之--振。

九鬼恶婆冷笑不已,突然一伸手,向金昂霄的“肩井穴”点来。

金昂霄在九鬼恶婆才一扬起手来之际,便已经看出她要向自己的肩井穴点来,因之真气运转,立即聚在“肩并穴”上。

九鬼恶婆一指点到,虽然仍将他的穴道封住,但是由于金昂霄早已凝聚了真气,所以将九鬼恶婆这一点之力消失了一大半。

九鬼恶婆将金昂霄的穴道封住之后,抓住金昂霄脉门的手,便自一松,一股大力涌了出来,将金昂霄涌出了一丈五六,撞在洞壁之上。

本来,金昂霄只要真气运转几遍,便可以将封住的穴道冲开的,这时,背:在洞壁上一撞,真气一激,穴道又松了几分,要冲开穴道,当真是易如反掌之事。

金昂霄这时却并不立即运气将穴道冲开,只是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九鬼恶婆面上的狞笑,看来益发恐怖,只见她十指箕张,向金昂霄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在金昂霄面前站定,尖声道:“在地狱洞中,便宜你,如今,我先弄盲了你一只眼睛,再断你一臂一腿!”她讲到这里,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了半晌,她才又道:“你别以为那样就算了,在你成了独臂独腿独眼人之后,我还有的是折磨你的法子,我要叫你知道,即使能五马分尸而死,也还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九鬼恶婆在讲话之际,目中射出绿幽幽的凶光,一口白牙,更足阴惨之极,她讲的话又凶残,当真令人听得不寒而栗。

金昂霄这吋已知道九鬼恶婆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他自然不能听凭九鬼恶婆这样折磨。

他真气在肩井穴上,连冲几冲,已将穴道冲开。

而他的身子则仍然照原来的姿势,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因为他知道九鬼恶婆乃是邪派之中,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所会的武功之多,不可胜数,而且绝大多数,都是邪门之极的武功。

要和她动手,必需全神贯注,一不小心,便会吃了大亏,如今既然町以假装穴道仍被封住,如何吋以错过这个机会,他已经盘算妥尚,只要九鬼恶婆一发动,他也立即发作。

九鬼恶婆在猝然不防的情形之下,是一定难以当得住那最未九招巨灵神掌的!

九鬼恶婆狞笑着,身子慢慢地弯了下来,右手食指伸得笔直,指尖上长可三寸的指甲,却在颤动不已,对准了金昂霄的左眼,看来她是准备以指甲将金昂宵的左眼生生戳瞎。

金昂霄这时穴道已经冲开,并不怕九鬼恶婆在己身上肆虐了。俱是,他看到了九鬼恶婆这等穷X丨极恶的神情,心中也不禁骇然,心忖难怪武林中称九鬼恶婆为“第一恶人”,如今看来,当真名不虚传。

在九鬼恶婆的身子慢慢向下弯来之际,金昂霄也已将全身真力一齐逼到了双掌之上。

眼看只要九鬼恶婆手向前一伸间,金昂宵便要倾全力使出巨灵神掌的最末九招,到时,是谁遭殃,还当真难以预料之际,突然听得石室的另一扇门中,传来了一声惊呼,叫道:“妈,住手!”

那三个字,才一传入金昂霄的耳中,金昂霄便大吃了一惊。

也就在此际,九鬼恶婆怪叫一声,手指已向金昂霄的左眼直刺了下来。

金昂霄在心中惊惶骇然之极之余,已准备好的真力,一时之间,也忘了使出,只是头一偏,以避开九鬼恶婆那一指的来势。

九鬼恶婆也料不到金昂霄的穴道早被冲开,她一指直点下去,并未曾打算变招。是以,金昂霄在一偏头间,九鬼恶婆的那一指,便刺不中金昂霄的左眼,指甲只是在他的眼角处划过,划起了一道伤痕。

金昂霄避开之后,翻身一滚,便滚了开去。

他手在地上一按,待要疾跃而起,可是这时候,九鬼恶婆口中发出震人心魂的厉啸声,双臂一张,带起一股劲风,已向前疾扑了过来!

金昂霄手在地上一按,身子腾起了两尺。但尚未等他站定,九鬼恶婆双掌一齐向前推出,两股掌力如排山倒海也似,向前涌了过来,金昂霄一个站不稳,竟又跌倒在地!

金昂霄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他刚才准备跃起之后,立即便使那九招巨灵神掌,以伤九鬼恶婆的。然而,九鬼恶婆的出手如此之快,不要说发招,连站都难以站得稳!

金昂霄知道若是自己再这样占下风,事情便会极其糟糕。

如今,情形和飞龙书生动手 同。因为和飞龙书生动手之际,龙书生只不过想见识一下金昂霄所会的巨灵神掌最后九招,却并没有取金昂霄性命的意思在内。而且,飞龙书生在动手之际,也总是等金昂霄发出丫一招,他才设法回手。

在那样的情形下,金昂霄向然易占上风。而如今,九鬼恶婆却是将金昂霄恨之切骨,绝不能容金昂霄喘气,金昂霄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情形实在是凶险之极!

当下,金昂霄身子一斜间,足尖一点,身子如箭离弦一样,又斜斜向外射了出去,他只求站定了身子,然后再和九鬼恶婆动手。但是,他这里身子才一射出,九鬼恶婆如影附形,已跟踪而到!

金昂霄一声大喝,身在半空,勉力使了一招“百子千孙”。然而,当他掌影如雷,一齐向前压出之际,眼前一花,九鬼恶婆突然不见!

金昂霄此际的武功见识,已经非同小可,他自然知道九鬼恶婆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已经转到了自己的身后,他也不及转过身来,反手一招,便已拍出。也就在这时,只见刚才发出尖叫声的那一扇门中,一个人踉跄地奔了出来。

那人才一出现,一个站不稳,便跌倒在地。

金昂霄刚才在一听到“妈,住手!”的那一下呼叫之际,心头便大受震动,若不是避得快,这时,他一只眼睛早已经瞎了!

他心头之所以会大受震动,乃是因为他一听便听出,那一下呼叫声,正是崔玉玲所发之故。

金昂将只知道在南昌的大宅之中,崔玉玲是被一个高手救了去。

至于救崔玉玲的高手是谁,金昂霄却不知道。

他更想不到,崔玉玲会在这里!是以,当他陡地听到崔玉玲声音之际,才会膜了一震。

这时,从门中出来的那人,一跤跌倒在地,金昂霄定睛看去,只见那人果然是崔玉玲。其时,金昂霄一掌反拍而出,九鬼恶婆也一掌迎了上来。

只听得“叭”的一声,双掌相交。金昂霄就着双掌相交之力,身子猛地向前射出,到了崔玉玲之前。

他在崔玉玲一出门,便跌倒在地之际,便已经看出崔玉玲仍是身受重伤,只不过因为她心中对自己关切之极,所以才不顾一切地闯了出来的。

金昂霄的心中,感动之极,他一赶到了崔玉玲的身边,俯身伸手,握住了崔玉玲瘦骨嶙峋的手,眼中不禁垂下泪来,道:“玉玲,你……”

在那一瞬间,他竞完全忘却了自己的处境!

他将穷㈧极恶的九鬼恶婆抛诸脑后,完全沉浸在崔玉玲对他的那股情意之中。

崔玉玲的眼角,也滚下了泪珠,两人怔怔的互望着。

九鬼恶婆在被金昂霄的掌力略阻一阻之际,心中也是一呆。但是,她随即疾掠向前,已到了金昂霄的背后。

她到了金昂霄的背后,金昂霄仍是了无所知。

九鬼恶婆又呆了一呆,这才疾扬起手来,向着金昂霄的顶门比了一比,疾拍而下!

在九鬼恶婆那一掌拍下之际,金昂霄看不到,崔玉玲却是看得到的,她无力地道:“妈,不要……”但是,她只讲了三个字,便无力以继。

金昂霄一听得崔玉玲讲这三个字,便知道九鬼恶婆又在背后偷袭,他心中陡地-惊,连忙待转过身来时,却已经慢了一步,只觉得头顶“百汇穴”上,一阵发麻,全身立时发软。

他身子连晃几晃,站立不稳,“砰”地跌倒。

他本来就是俯身在崔玉玲之旁的,这一跌倒,竟压在崔玉玲的身上。

金昂霄只当自己顶门“百汇穴”上,受了九鬼恶婆的一击,一定没有命了。因为“百汇穴”乃是人身奇经八脉的总会,乃是人身一等一的要穴,岂能受击?

可是在倒地之后,金昂霄却只觉得全身软绵绵地,并无经脉断裂的痛苦,就像是其他的穴道被封住一样。金昂霄心中一呆,立即想到那一定是九鬼恶婆运了巧劲的缘故。

九鬼恶婆竟能封住人的百汇穴,而不令人经脉断裂,这份巧劲之高妙,当真是匪夷所思!

金昂霄眼睁睁地望着九鬼恶婆。

九鬼恶婆“哼”的一声,踏前一步。只见她一抬腿,一脚踢在金昂褥的腰际。

金昂霄的身子立时平平地飞了起来,飞出了五六尺,又跌倒在地,倒地之后,金昂宵的身子仍是软得连动一动手指的力道都没有。

只听得崔玉玲喘着气,道:“妈……你没有弄伤他吧?”

九鬼恶婆狠狠地道:“如今没有,但是你想我放过他,却是万难!”

九鬼恶婆的语气,极其坚决。

金昂霄听了,心中不禁感到了一阵发凉。

崔玉玲星眸微闭,眼角中泪如泉涌,道:“妈,女儿没有什么事求你……”

她一句话未曾讲完,九鬼恶婆已厉声道:“住口!”

崔玉玲喘了几口气,手在地上按着,想要站了起来,可是因为她的身子实在太以软弱,竞好似站不起来。

九鬼恶婆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金昂霄将这情形看在眼中,心中不禁又生出了一线希望来。

他暗忖九鬼恶婆虽然生性残忍之极,但是从她去扶崔玉玲这一点来看,可知她对于自己的女儿,还是有天性在的,那么,她是不是会听崔玉玲的话,而将自己放过去呢?

这实在已是金昂霄唯一的希望了!

在这时候,金昂霄已不禁想起自己这一生如果不是有崔玉玲的话,那如今早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崔玉玲对自己,可以说是情意深重到了极点!

然而,反过来看看,自己对她又怎样呢?

如果自己未曾和崔玉环在山腹迷宫之中,发生那件事的话,那么一切还都可以补救。但如今,却唯有终生抱憾了!

金昂霄的心中,只感到阵阵内疚。

崔玉玲站了起来之后,扶壁而立,道:“妈……爹……将我从南昌大宅中,带到了这里来,为的是什么?”

金昂霄听了崔玉玲的话,心中又不禁一凛,心中“啊”的一声,忖道:“原来在南昌大宅中,倏忽之间,便将玉玲救走的,竞是飞龙书生,难怪身手如此之高,而玉玲才会在这里了。”

九鬼恶婆道:“谁知道是为什么?”

崔玉玲叹了一口气,道:“女儿想来,也无非是为了不想女儿横死而已,但是他……他……”

她一面说着,一面手儿发颤,指着金昂霄。

九鬼恶婆道:“他怎么样?”

崔玉玲又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他畚什么不对,我仍是难免一死。”

九鬼恶婆厉声道:“玉玲,你在说什么疯话,你父亲说,他和玉环!”

崔玉玲道:“我知道,我更知道他不是自愿的,他恨玉环,不论怎样,我对他总是不变,妈,女儿这一世,绝不会有别的事求你了……就是这一件……你答应了女儿吧!”

九鬼恶婆“哼”的一声,道:“不行!”

她这里两个字才出口,崔玉玲的身子向下一软,又要跌倒在地,九鬼恶婆却又身形一晃,掠向前去,将崔玉玲扶住。

崔玉玲幽幽道:“妈,他为人,我是知道的,绝不会负你所托,事情是坏在谁的手中,你……要弄清楚了才好。”

九鬼恶婆尖声道:“我命他去行事,他如何不替我做到?”

崔玉玲叹道:“这件事,连你的子女都不能为你做到,你却叫他去做,本来就过分了些。”

九鬼恶婆道:“谁要你来说我的不是?”

崔玉玲却丝毫不惧,仍然道:“妈,我知道,你昔年受了敌人所害,以致原来是花容月貌的人,结果却变成了如今这样,自愧形陋,唯有隐居在山腹之中不出,也只有那木盒的物事,可使你恢复背日的容貌,所以你才恨金昂霄的,是不是?”

九鬼恶婆厉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崔玉玲道:“爹和我从宜昌一路到这里时,对我说的。他还说他一直不值你所为,但是他却一直陪着你,因为你以前实在太爱惜自己的容貌了,所以才自己闲扰了自己那么多年……”

九鬼恶婆的神情,十分激动,道:“他……他又对你说了些什么?”

崔玉玲又道:“姊姊长得十分美丽,据铁镜先生说,几乎和你当日一模一样。但是任何人只要一听到‘勾魂帮主’四字,只感到町怖、害怕,却是谁也不会感到她有什么美丽。”

九鬼恶婆喝道:“住口!”

崔玉玲却不明她的话,续道:“妈,你在山腹中隐居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为了变了容貌,而是为了过去所作所为,太以……任性,而在山腹中思过的话,那么你复出江湖,千年万世,武林中人,都将记得你的美德,谁也不会来理会你是丑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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