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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天魔之女

左生生向容素珊喝道:“快叫你妹子回来!”

容素珊花容失色,面色惨白,颤声叫道:“妹子,你怎能弃我而去?”只听得容衍芳的声音老远传了过来,道:“姐姐,你莫怪我,易地而处,只怕你也和我一样,会独自离去的!”

讲到后来,语音细弱,犹如游丝,分明已然跑了老远!

左生生刚才使了一招“月下敲门”的绝招,将容素珊的穴道封住,本是想以围魏救赵之法,将容素珊制住之后,不怕容衍芳不将康小萍放开!

怎知她们姊妹两人本就天性凉薄,到了紧要关头,容衍芳竟然不顾而去!左生生本身是何等重情之人,心中对她们两人鄙视到了极点,手腕向前略略一松,剑尖已然透衣而入!

容素珊面色惨白,道:“左……公子……且……慢……出手!”

左生生本来当真想将她一剑刺死算数,可是听得容素珊颤声求饶,心想如今至少错不在她,而且此际也杀她不得!

因为容衍芳已然走远,她究竟要将康小萍带到什么地方去,自己却还不知道,想要追赶她,还是要容素珊带路!

因此他手臂一缩,道:“要我饶你不难,但是我说什么,你都得听得!”容素珊怔了一怔,面上突然飞起了红霞,道:“左公子,我依你便是!”

左生生心中不禁奇怪,暗忖她好端端的脸红做甚?一转念间,方始恍然,一定是容素珊以为自己垂涎她的美貌,想要对她有非礼之举了,连忙喝道:“你可别胡思乱想!”

容素珊本来只当左生生乃是碧鸠神君的义子,当然也是妖邪一流人物,所以不免心中有点想入非非起来,听得左生生一喝,又见他一脸正气,才知自己想错,忙道:“有何吩咐?”

左生生道:“你们劫了康姑娘,想将她送到什么地方去?”

容素珊犹豫不答,左生生长剑一挺,又已抵住了她的胸前,喝道:“快说!”

容素珊面色发青,忙道:“我说!我说!我们想将你们两人献给碧鸠神君!”

左生生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全身皆为之猛地震了一下!呆了半晌,方又喝道:“我们与你,素无冤仇,为何你想出这样的毒计来?”

容素珊叹了一口气,道:“武林之中,皆知碧鸠神君,和他新收的徒弟孔烈两人正在搜寻你们的踪迹,我们受制于苗疆碧云娘子,不将太白金戈偷到,便难以活命,是以……是以……”

左生生“哼”的一声,道:“是以你才想将我们去换金戈?”

容素珊道:“我们明知碧鸠神君金戈不肯出手,但有了你们两人,至少可以接近他,我们便可以偷那太白金戈了!”

左生生一声怪笑,道:“好狠毒的心肠哇!”

容素珊半晌不语,方道:“事不得已,左公子尚祈原宥!”

左生生道:“废话少说,碧鸠神君和孔烈,现在在什么地方?”

容素珊忙道:“就在离此间不远处,你将我穴道解开,我带你去!”

左生生想了一想,觉得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兼且,容衍芳早已带了康小萍离去,若是康小萍已然落在碧鸠神君的手中,则事情更不好办,事不宜迟,忙道:“好!可是你别在半途上想逃走!”容素珊笑道:“我身中奇毒,逃走了还不是一样要死?”

左生生倒转剑柄,在她肩头上用力一撞,已然将穴道解开。

容素珊向前疾逸了开去,左生生展开轻功,便跟在后面。

两人的身法,俱都快疾到了极点,晃眼之间,已然跑出了十来里,来到了一个小山坡上。

一上了山坡,容素珊突然停了下来。

左生生想要开口,但容素珊却做了一个手势,不令他出声,低声道:“你看,山坡下面,可是有三棵四五人合抱的大树?”

左生生翘起足来,向下看去,果如容素珊所言,那三棵大树,大得出奇。容素珊又低声道:“碧鸠神君在正中那株树的树洞之中,只是不知孔烈去了什么地方。”

左生生本来目的,只要将孔烈引到了大洪故居,便目的已达。

可是,此际康小萍为容衍芳所劫,是下落不明,找到康小萍,远比引孔烈到大洪故居去,来得重要得多!忙道:“你可是没有说谎?”

容素珊道:“我哪敢骗你?”

左生生想了一想,暗忖不论怎样,先去窥看一番,再作道理。

他因此便身形展动,疾向山坡下面,蹿了下去,不一会儿,已然隐身于最左面的那棵大树之后,侧耳听时,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左生生心中正在疑惑,再抬头看时,山坡上的容素珊,已然不见!

这一来,左生生已然知道上当,心中大怒,一提真气,怪啸一声,又向山坡之上直蹿了上去,上了山坡,居高临下一看,只见容素珊衣袂飘动,正在向来路疾退了开去!

左生生这时候已然完全明白了容素珊心意!

她根本从一开始,便不想将自己引到碧鸠神君所在的地方去。

因为一到了那里,总不免要动手,一动起手来,碧鸠神君将太白金戈握在手中,她们如何还有机会下手窃取?

而她的心中当然也恼恨妹子的寡情,可是她独自前去的话,究竟尚有机会,和妹子合作,去偷盗太白金戈,只要太白金戈一到手,她们两人便可以换取解药,解去奇毒了!

左生生既然已经猜到了容素珊的心意,自然已知道容素珊此际奔出的方向,才是碧鸠神君和孔烈两人的真正所在!

因此,他只在山坡之上,停了极短的时间,趁容素珊的身影尚未消失之际,真气连提,如流星飞渡,直追了下去!

却说康小萍为容衍芳所制,被容衍芳挟了,向前疾驰而出,康小萍虽然不知道容衍芳要将自己带往何处,但是她总也知道,容衍芳心中,绝对不会怀着什么好意!

开始,她心中不免惊惶失措,被容衍芳挟着,跑出了三四里后,她心中便镇定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抱元守一,真气运转,运内力向被封住的穴道冲去,一连冲了几次,穴道巳然被冲开。

康小萍心中,也已然打定了主意,穴道一冲开,便立即出手,反将容衍芳制住。

康小萍此际的武功在容衍芳之上。若是时间许可,她的计划完全可以实行。可是,就在她运上两遍真气,便可以将穴道冲开之际,突然听得人厉声道:“什么人?”

康小萍一听得那声音,便自一怔,睁开眼来,向前看去。

只见一块大青石之上,一人盘腿而坐,正是碧鸠神君。

在大青石之下,一人昂然而立,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发声的孔烈!

容衍芳经孔烈一喝,便停下了脚步来,道:“小女子姓容,求见碧鸠神君!”

孔烈喝道:“你见神君何事?”

容衍芳向前走了几步,眼睛却望着碧鸠神君,只见碧鸠神君双目虽盲,但是坐在石上,是气吞山河,不可一世。

那柄太白金戈,正悬在他的腰际。

孔烈大声喝道止步!"

容衍芳以衣袖盖住了康小萍的面,道:“我有事必须和神君密谈!”

康小萍此际心中焦急到广极点,真气反倒不能凝练,向穴道冲击!

只听得大青石上,碧鸠神君冷冷地道:“不妨让她走近些!”

容衍芳这时候心中也紧张到了极点,她要在将康小萍送上前去的一刹那间,将太白金戈偷到手中!虽然她们姊妹两人身手灵巧到了极点,当年,连神偷孟七手也不免着了她们的道儿。

可是此际的情形,却是大不相同!

偷不到金戈,固然难免毒发身死,就算在偷时被人发觉,也是万逃不出去!

她芳心乱跳,来到了大青石下,道:“我为神君送来了一个人。”

碧鸠神君和孔烈同声问道:“什么人?”

容衍芳道:“便是神君在到处搜寻的康小萍!”她话才出口,真气一提,已然挟着康小萍,来到了那块大青石上。

孔烈待要喝止时,可是一听得她带来的乃是康小萍,也就不再出声。那块大青石上,能有多大?

容衍芳一跃了上来,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摸到太白金戈了。

可是就在此际,碧鸠神君伸手一按,却已然按在金戈的柄上。

容衍芳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乱动。

只见碧鸠神君扬起头来,道:“你是什么人?”

容衍芳道:“我是无名之辈,不足挂齿,因为仰慕神君武功,才将她来献上!”

碧鸠神君点了点头,容衍芳将康小萍向碧鸠神君面前送了过去。

这时候,康小萍在竭力镇定心神之后,巳然将穴道冲开!

但是,她却仍然是丝毫也不敢动弹,屏住了气息,以待万一之机。

因为此际,她身在碧鸠神君的面前。

若是她用力一挣,固然可以将容衍芳的掌握挣脱,可是同时,也必难脱碧鸠神君的毒手!

只见碧鸠神君缓缓地扬起手来,冷冷地道:“原来你也有这一天!”

手掌虚拟了一拟,一掌便拍了下去!

本来,康小萍的武功即使再髙上三倍,也难以逃脱这一掌的。

但是,就在碧鸠神君手刚扬起之际,容衍芳身子一转,已然握住了太白金戈。

碧鸠神君一掌向康小萍击下,容衍芳趁机手臂一缩,想盗到了太白金戈,立时便走。可是碧鸠神君双目全盲之后,感觉更是灵敏到了极点,就在容衍芳一抽太白金戈间,已然为他所觉!

他本来向康小萍拍出的一掌,只拍到一半,掌势突然一改,反向容衍芳拍出!

碧鸠神君的武功,何等惊人,容衍芳怎能避得过去?

那一掌,正好击在她的胸前,容衍芳连声都未出,便自横死,身子还被掌力震出了老远,撞在一株树上,骨折筋裂!

在碧鸠神君突然改掌,反向容衍芳拍出之际,其间虽然只是电光石火,一瞬间的事,可是康小萍已然把握了那万一的时机,一个挺身,向大青石之下翻落了下去!

她才一翻出,碧鸠神君的掌势巳然横扫而出,掌力到处,康小萍身在半空,无法相抗,被凌空逼出了七八尺远!

她好不容易,真气一沉,踉跄落地,眼前刀光闪耀,孔烈已然一连三刀,向她砍到,刀势绵绵不绝,将她全身尽皆包没!

康小萍惊魂甫定,足尖在地上一点,便立即使出了那怪人所授的“迷魂神步”,在紧密无比的刀光之中,闪了一闪,竟然闪了出去!

孔烈的三刀砍出,满以为一定可以砍中,片刻之间,眼前一花,人已不见,心中也不禁怔了一怔,怪叫一声,回头看时,只见康小萍向外飞逸而出,另外有两个人,却飞奔而至!

孔烈心中大怒,怪啸连声,迎了上去。

那飞奔而来的两人,前面一个,正是容素珊,一见孔烈,便叫道:“神君请一”

她下面的话尚未说出,孔烈单刀一横,“刷”去向旁挥出,已然向她攻出了一招!

容素珊的武功,毕竟要比她的妹妹容衍芳髙出许多。

那一刀,虽然来得突兀之极,但是容素珊一见单刀掠到,身子猛地一扭,竟然被她堪堪避了过去,就在她避了开去的那一瞬间,她已然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容衍芳的尸体!

容素珊知道事情已然败露,不由得呆了一呆。

孔烈一刀不中,第二刀又到,容素珊发觉时,已然慢了一步,单刀自肩削下,砍入她的身中!

孔烈也不将刀拔出,手一松,一式“鬼鸠手”,向她的后心抓出。

容素珊本已身受重创,怎经得起孔烈的鬼鸠手一抓,一声娇吟,带着那柄单刀,身子向前跌跌撞撞,冲出了两丈许,终于倒了下去!

她倒下的地方,恰好在容衍芳的旁边,只见她张污口来,叫了一声“妹子!”便已然死去!

她们姊妹两人年纪轻轻,只因一念之差,背弃了师尊,竟落得如此下场!那一旁,左生生才一驰到,便已然和康小萍相会,康小萍只讲了几句话,容素珊便已然死在孔烈的一刀一抓之下!

两人远远地站着不动,看了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争斗,心中也不禁骇然,可是他们为了要将孔烈引往大洪故居去,又不能立即远去。

只见孔烈足尖一点,来到了容素珊的身旁,抽出了单刀。

康小萍低声叹了一口气。

左生生知道她心中难过,低声道:“康姑娘,过去的已然过去了,怎能追得回来?你只当过去的孔烈巳然死了吧!”

康小萍星眸之中,泪花乱转。

而碧鸠神君已然阴恻恻一声冷笑,道:“孔烈,还有两个是什么人?”孔烈连忙道:“一个是康小萍,另一个便是独臂贼左生生!”

碧鸠神君昂起头来,“哈哈”一声长笑,道:“好!好!”

左生生一见碧鸠神君,心中早已热血沸腾,大声问道:“我亲生父母当年乃是为你所害一事,是真是假?”

碧鸠神君冷冷地道:“原来你也知道了吗?”

左生生一听他居然直认不讳,眼前不由得一阵发黑!

他自从听到孔烈讲起自己的身世之后,心中虽已信了大半。

可是,他却还希望那只不过是孔烈的信口胡诌,并非事实。

但如今,他已然证实了那么可怕的事情,竟然是实在情形!

他眼前一阵发黑之后,突然向前疾扑了出去,骂道:“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他一向前扑出,康小萍便大吃一惊,跟向前,如影附形,追了出去,手一探,抓住了他的手臂,叱道:“左公子!”

左生生经康小萍一叱,神智才略为清醒了些,知道自己向前扑去,也只是送死,连忙收住了脚步,但是这一扑,已然扑近了丈许。

只听得孔烈大声道:“师父,他们两人联手,我打不过他们!”

碧鸠神君一阵阴笑,道:“为师要亲自下手!”

他一个“手”字才出口,金光暴涨,已然将太白金戈掣在手中!

同时,只见他左手在大青石上略略一按,身子已然腾空而起!

刚一腾空而起之际,仍然是盘腿而坐的姿势,一跃到了半空,双腿一伸,下堕之势迅速无比,晃眼间,已然立在两人面前!

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互望了一眼,各自点了一下头。

碧鸠神君手中太白金戈,金光闪耀,已然先左后右,向两人疾刺而出!

两人在刚才一点头间,心中已然有了默契,那便是:绝不还手!

碧鸠神君金戈一攻出,两人便各自展开了迷魂神步,“刷刷”向外避了开去!

那“迷魂神步”功夫,当真是神妙无方,碧鸠神君的招式,何等神奇,而且他内力精湛,太白金戈又是罕见的前古奇珍,一招发出,六尺以内,只要被掠中,便难幸免,但是两人一展开了“迷魂神步”,竟然从容避开了那一招!

碧鸠神君听风辨位,已然知道自己这一招,业已走空!

在碧鸠神君来说,那也是前所未有之事,心中不禁为之一怔。

而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脱出了碧鸠神君的那一招后,便立即向前激射而出!

他们虽然避开了碧鸠神君的一招,已然觉出大洪故居那怪人并没有欺骗自己,“迷魂神步”的确是奇妙之极!

但是他们的心中却始终也没有松懈的意图,因为他们要将碧鸠神君和孔烈两人引到大洪故居去!而大洪故居离此尚有将近一日一夜的路程。在那一日一夜之中,他们必须不断地施展“迷魂神步”,不断向前飞蹿,方能达到目的。

而在那一日一夜之中,只要稍有差错,便立时惨遭横死!

两人才一向旁逸出,孔烈一声怪啸,已然向他们攻了过来。

左生生和康小萍两人倏地分开,左生生脚踩迷魂神步,身形一转,来到了孔烈的背后,中指“啪”的弹了出去。

孔烈反手一刀,削了过来,左生生身形疾转,却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前,双指疾抓他的双目,孔烈想不到对方的身法如此快速,急忙又挥刀前来相格时,已然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左生生独臂向下一沉,“刷”地向外划了半个圈儿,手探处,在孔烈的脉门上扣了一扣!

本来,他那一招,可以将孔烈的脉门牢牢扣住。

可是碧鸠神君尚在近侧,他如果将孔烈扣住,反倒行动不便,还不如让孔烈来追赶自己的好,因此一扣之间,立即松手。

而孔烈的手腕一麻,单刀“当”的一声,已然跌到了地上!

孔烈兵刃一脱手,不敢再正面对敌,连忙足尖一点,向后退了开去。

左生生足尖一挑,将单刀拾在手中,向康小萍一扬,两人又疾向前逸了出去,只听得身后碧鸠神君道:“孔烈,你不用动手,看我怎样地收拾他们两人!”声随人至,金刃劈空,已然袭到了身后!

就算碧鸠神君没有太白金戈在手,两人要与之对敌,也是难以讨好,更何况碧鸠神君手中,太白金戈展开了条条金虹,疾袭而到!

两人别无他法,只得展开了“迷魂神步”,避了开去,头都不回,才一避开,又向前疾蹿而出,碧鸠神君听风辨位,听出两人躲避自己的身法,简直怪异到了极点!

他武学造诣极高,各门各派的武功,几乎都了然于胸,但是却无论如何想不起,两人所使的身法是什么家数!

他只是略呆了一呆,便又向前追了出去,他轻功远在两人之上,两人好不容易,向前逸出了四五丈,碧鸠神君两个起伏之间,便已然追上,一追上,绝不停留,立即发招!

两人一听得背后风生,便立即以“迷魂神步”闪避开去。

双方面的身法,均是极快,有时候,碧鸠神君飞越而过,在他们前面发招,他们却要被逼后退,一直到半夜时分,打打逃逃,已然向前奔驰出了七八十里的路程!两人只感到真力已然渐渐在消耗,而离大洪故居,却还远得很!

两人知道,若是这样一刻不停地奔驰下去,只怕绝难支持到大洪故居!可是这时候的情形,又哪里容得他们略事休息一会儿?

从日间到午夜,前前后后,碧鸠神君已然向他们发出了一百余招。

碧鸠神君双目虽盲,但是他出招之准,却还是准到了极点。

而一百余招凌厉无匹的攻势,全被他们两人避了开去!

在碧鸠神君而言,这乃是他出道以来,数十年间,前所未有之事!

他心中巳然怒到了极点,狂性大发,震人心弦的尖啸之声,发之不已,一招紧似-招,狠狠地向前扑出。

在黑暗中看来,只见一个鸠首绿袍的怪人,手中带起团团金光,向前飞扑不已!

左生生和康小萍两人勉力向前飞蹿,一直支持到了天色微明时分,两人一身是汗,巳然慢了不少,勉强能将碧鸠神君的招式避过,再要向前蹿时,却已然力有未逮。

一夜之间,孔烈一直跟在碧鸠神君的后面。此际,他也已看出了两人真力消耗太多,身子疲乏之极,桀桀怪笑,道:“师父,不出十招,他们两人定然大限难逃!”

碧鸠神君一声呼啸,太白金戈“刷”的划出了一个大圆圈。

那大圆圈自上而下,向两人疾罩了下来!

左生生叫道:“康姑娘,只躲不奔!”

康小萍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只是施展“迷魂神步”,避开太白金戈,而不要继续向前拼命奔跑。

因为只有这样,尚余的精力,才可以支持得长久一点,兼且那“迷魂神步”使来,潇洒利落,只要不向前急驰,并不用费多大的力道,因此还可以借此来恢复体力,再和他周旋!

碧鸠神君那一招“太华日出”,一经使出,两人身形左右一分,又已然在耀眼的金光之中,向外避了开去,碧鸠神君在那一夜之间,连发了一百余招,他固然功力绝顶,但是真力却一样消耗颇巨。

他一直在摸索两人闪避的身法,是什么路数,可是始终不得要领。

当然,这是他吃了双目已盲的亏。

如果他不是双已盲的话,他一定已可以弄清楚两人的步法。只凭听觉,当然不免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

而那“迷魂神步”本来就是一门神妙已极的武功,武林之中,从来也未曾有人学过,因此碧鸠神君也认不出来。

一招“太华日出”无功之后,太白金戈一收,暂不进招。

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心中一喜,连忙运转真气,喘了一口气。

只听得碧鸠神君阴恻恻一笑,道:“你们两人是从何处学来这种邪道功夫的?”

康小萍“呸”的一声,道:“什么叫邪道功夫?在你面前,再邪道的,也是正道!”

碧鸠神君又是阴笑一声,道:“你们两人可要活命?”

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一怔,正待答言,突然之际,眼前金光大盛!

原来碧鸠神君见久战两人不下,心中焦躁已极,陡然之间,忽然想到何不暂时收招不发,出其不意,骤然攻出?

这种打法,以碧鸠神君的身份而论,他已然早不肩为之。

可是此际,他心中实在恨两人不过,哪里还顾得什么身份?

话一讲完,立即进招,那一招“飞瀑流泉”,又是极厉害的招数,左生生和康小萍两人一呆之间,已然为金光罩住!

两人总算临危不乱,连忙急展“迷魂神步”,虽然仍被他们避了过去,但是各自的肩头之上,却已然被金戈锋芒过处,划出了一道口子!

碧鸠神君自己突施偷袭,仍然不能奏效,暴跳如雷,金戈重又源源不绝攻上,一连攻了七招,但两人使了七式迷魂神步,又刚好避开!

康小萍眼看暂时虽然还可以支持,但自己却再难向前逸出,时间一长,真力耗尽,就算碧鸠神君不下手,自己也难活命!

在避开了碧鸠神君一连七招之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道:“碧鸠神君,你不是不在高黎贡山以外伤人的吗?”

碧鸠神君怪笑道:“以前确是如此,但如今却已然不同!”

康小萍“哼”的一声,道:“想不到你居然言而无信!”

碧鸠神君又是一声怪笑,道:“实与你说,也可以死了你这条心,当年我曾发下重誓,道在高黎贡山以外伤人,必致双目全盲,如今我双已盲,还用怕什么?看招!”太白金戈横挥,又已然一戈刺了出来。

康小萍心中一冷,忙又避了开去。

这时候,天色已然大明,左生生和康小萍两人已然看出到了大洪山下。

只要再能向前奔上两个时辰,便可以将他们引到大洪故居了。

可是问题就在于那两个时辰,自己却已经难以支持得下去!

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一连又避开了七八招,仍在原地,精力也已然略为恢复了些,左生生撮唇一啸,又已然向前逸出!

康小萍连忙跟在后面,两人勉力冲进了山中,不得不停了下来。

停停息息,到了中午时分,眼看前面是一座髙峰,要翻过了那一座髙峰,方始能够到达大洪故居的那块大岩石上。

在平地上,两人已然显得不支,要翻上那座高峰而不为碧鸠神君所伤,简直是没有可能的事!

康小萍的个性,何等倔强,无论什么事,她都绝不灰心的。

可是在此际,连康小萍的心中,也感到了绝望!

两人明知只要一向上蹿去,便难以再同时使展迷魂神步,也就必难幸免!康小萍一面身形晃动,一面叹了一口气。

左生生道:“康姑娘,你放心,我们的步法,他破不了的!”

康小萍也知道左生生所说是实,但是自己不能将他引到大洪故居,总不成一直这样耗了下去。

她想到难过处,不由得发声长啸起来,啸声响遏行云,碧鸠神君哈哈大笑,道:“你莫非想召帮手吗?”

左生生听了,心中突然一动。

左生生和碧鸠神君相处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气,忙道:“是召帮手又怎的?”

碧鸠神君叱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既然犯在我的手中,天下还有什么人,敢为你们出头?不要白日做梦了!”

左生生冷笑道:“只怕未必!”

康小萍此际啸声已止,她听了左生生和碧鸠神君的对答,也已然明白了左生生的意思,是想以言语刺激碧鸠神君。

因此,她冷冷道:“左公子,何必与他废话?他追了我们一夜,发了百数十招,我们一将帮手引到,他岂不是更要夹着尾巴逃走?”

本来,康小萍的心中虽然将碧鸠神君恨之切骨。但是碧鸠神君总是武林中的一代宗师,康小萍也不会如此无礼。

可是此际,康小萍志在激怒碧鸠神君,当然便不顾一切地讲了出来。碧鸠神君心中怒极,怪笑一声,道:“你们的帮手是谁?”

他话才一出口,便突然听得一股尖锐已极的啸声,从远处传了过来。那啸声,想是从极远处发出的。因此,传到了众人的耳中,声音已然细若游丝。

可瘥,饶是如此,那声音直钻入人耳鼓之中,听来兀自叫人惊心动魄!碧鸠神君一听得那啸声,便似怔了一怔,接着冷笑道:“就是他?”

左生生和康小萍两人也已然听出那啸声正是大洪故居之中那怪人所发,由此可知,他是听到了刚才康小萍的啸声!

左生生道:“就是他,你可敢前去,与他相会吗?”

碧鸠神君冷笑道:“有什么不敢,你们以为可以激到我吗?嘿嘿,等你们全都死在我太白金戈之下时,才叫你们知我厉害!”

左生生和康小萍两人一见他居然答应,心中不禁喜出望外!

两人身形展动,便向山峰之上蹿去,喝道:“有胆的就跟来!”

碧鸠神君和孔烈两人如影附形,便跟向山峰上跃去!

四人各展轻功,上升得极是快疾。

左生生和康小萍两人还恐怕碧鸠神君言而无信,半途出手。

但是碧鸠神君为人虽邪,唯独极之守信,他已然说了不出手,果然并不出手。

没有多久,已然来到了峰顶,左生生和康小萍两人也不停留,便向下驰去,片刻间,已然存身在那块大石之上!

碧鸠神君喝道:“人呢?”

左生生道:“你心急什么?”和康小萍两人,翻身一跃,便翻下了那块大岩石,叫道:“你们两人足可放心,岩石之上,绝对没有任何埋伏!”

碧鸠神君怪笑一声,道:“即使有埋伏,又何足惧哉!”

紧接着和孔烈一齐向下面翻了下来,康小萍两人已然在隧道中飞驰而出,等他们一出隧道,碧鸠神君和孔烈两人也已然出现,左生生向着石屋,道:“禀前辈,碧鸠神君和孔烈两人已然到了!”

石屋中静了一会儿,道:“孔烈何在?”

孔烈踏前一步,骂道:“臭贼子,在屋中藏头露尾做甚?”

石屋中那怪人却并不以孔烈的辱为怒,反倒“哈哈”大笑,他笑声中所显露的那种欢乐,绝不是能做作出来的。

孔烈大怒道:“笑什么?”

那怪人道:“你可是天南上人孔璞的孙子?”

孔烈只是“哼”的一声,算是回答。

那怪人道:“有一件物事,是我欠孔老头的,孔老头死了,理应给他的儿子,但是他的儿子却也死了,因此我一定要找到你,交到你的手中。”

孔烈沉声问道:“是什么东西?”

那怪人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曾在武林中闯荡过,一见之下,自然认得,何必多问?”

那怪人的话才一说完,四人鼻端已然各自闻到了一股清香,碧鸠神君失声道:“七色灵芝!”

那怪人尖声道:“你倒识货,但是却不是给你的,你不必抢!”

本来,碧鸠神君的心中,倒的确是有抢夺的意思!因为他既然在那股清香之中,听出那怪人所说,要留给孔烈的东西,竟是一支七色灵芝时,怎么会不动心?

那七色灵芝乃是天地间罕见的灵草,在各种灵芝之中,功效第一。

如果他得到了七色灵芝,服了下去,虽然不至于双目可以复明,也可以平添功力!

可是,给那怪人如此一说,他倒有一点不好意思再出手抢夺。

而且,他转念一想,自己的太白金戈,足可永远克制孔烈。

如果孔烈服下了七色灵芝,对他也是一样大有好处!

因此,他故作大方,淡然一笑,道:“笑话,七色灵芝虽是希罕,我总不成没有见过!”

那怪人冷笑一声,道:“这就好!”

此际,孔烈听说自己无端端的竟可以得到一支七色灵芝,心中也已然高兴之极,足尖一点,便向石屋跃去,道:“拿来!”

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也没料到那怪人将孔烈叫来此处,竟是赐他一支七色灵芝,孔烈服了下去,少说也可平添七八年功力!

一时之间,两人不知如何办法。

只见孔烈一来到离石屋附近七八步处,石屋的小窗中,便卷起了一股劲风,飞出一个锦盒来,稳稳向孔烈飞到。

孔烈一探手,已然将锦盒接在手中,打开盒来一看,一本灵芝,共有七个云瓣,每一个云瓣,颜色不同,新鲜之极,而且清香四飘,一闻到,便令人觉得心旷神怡,舒服无比!

孔烈取了出来,面上露出一股狞笑,望了康小萍和左生生一眼。

他口中虽未出声,但是那一望的意思,明显到了极点,那就是说,等我服了七色灵芝,功夫大进之后,要你们好看!

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面色坚定,并不言语。

只听得那怪人道:“孔烈,你且听我讲完了那支七色灵芝的来历,为何要送给你之后,再服也不为迟!”

孔烈道:“好!”一面说,一面早已然将那支七色灵芝向口中塞了进去!只听得那怪人道:“四十年前,我与你祖父,在西岳华山,苍龙岭顶相遇。其时,你祖父还只不过三十来岁,正当英俊有为之年……”

那怪人才讲到此处,孔烈已然将一支七色灵芝完全吞完!

那怪人突然笑了两声,道:“那时,他尚未娶妻,我年方二十,在武林中,也颇有名头,乃是天魔上人之女,人称黑罗刹。”

那怪人讲到此处,碧鸠神君的身子突然一怔,道:“孔烈,你已然服了那枚七色灵芝了吗?”

孔烈道:“是啊!”

碧鸠神君像是呆了一呆,但随即不再出声。

在一旁静观的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已然看出情形有异。

可是他们却也不能料定事情再发展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只听得那怪人又是两声冷笑,道:“我当年花容月貌,何等自负,但是你祖父却视我如同败履,我们在苍龙岭上,激斗三日三夜,不分胜败,他激起了我的怒火,使我发誓,要将他置于死地!”

孔烈听到了此处,面色也为之一变,道:“你说什么?”

他本来还当那黑罗刹是自己祖父的旧情人,所以才会赠之以灵芝,可是越听下去,越觉得自己想得不对,怎能不惊?

黑罗刹一阵怪笑,道:“我要将他置之死地!”

孔烈“哼”的一声,道:“胡说!”

黑罗刹“咯咯”一笑,道:“可是,事隔两年之后,他又有际遇,武功大进,我再也打不过他,被他赶来此间,逃进了这里。在这里,我发现了那一支罕世灵芝一七色灵芝!”

众人此际已然都听出事有溪晓,孔烈忙道:“那又怎么样?”

黑罗刹“哈哈”大笑,道:“我父亲天魔上人,善于调制各种毒药,普天之下,最为有用的毒药,便是将七色灵芝化为奇毒之物!”

孔烈全身皆震,道:“你……你……”

黑罗刹冷冷地道:“我本是叫你听完了来历再服的,谁叫你心急?那灵芝化为毒草,只有一个办法,便是穷数十年之工夫,将黑蜘蛛所吐蛛丝,将之养在当中,灵芝吸收了蛛毒之后,色泽香味,一点不变,但是却变成了毒物!哈哈,只怕孔老头见到之后,不叫他服,他也要抢着服下哩!”

她讲至此处,语音突趋严厉,道:“如今,孔璞死了,他儿子也死了,这支七色灵芝,当然应该归你享受,好遂我多年心愿!”

黑罗刹讲完,左生生心中一阵髙兴,康小萍却不禁黯然!

碧鸠神君横戈当胸,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像是孔烈的生死,和他毫无关系!

孔烈面色铁青,疾冲了过去,“啪啪”两掌,击在石屋之上,大声喝道:“快拿解药来!快!快拿解药来!”

他那两句话,简直是在撕心裂肺地狂叫!

黑罗刹冷冷地道:“此物服后,一个对时,便化为脓血而死!”

康小萍听到此处,星眸不禁垂下泪来!

孔烈虽已然变成了死有余辜,但是她坚信,这不是孔烈的本性,而是为碧鸠神君所害的结果,咎在碧鸠神君,而不在孔烈!

在她的心中,她童年时,和孔烈的感情,仍然是强烈地存在着。

孔烈不顾一切,向那座石屋连打带踢,道:“拿解药来!拿解药来!”

黑罗刹道:“不错,是有解药的,但只怕你取不到了!”

孔烈道:“解药是什么?”

黑罗刹道:“唯异禽碧鬼鸠的内丹可解,但也必致武功全失,形同废人!”孔烈听了,怔了一怔,哈哈大笑道:“臭婆子,你四十年心血白费了,我早已服食过那碧鬼鸠的内丹,我死不了哩!”一跃而开,狂跳乱跃,形同疯狂,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坐了下来。

康小萍见石屋中,黑罗刹半晌未曾出声,当然是为了孔烈所说是实,因之她在心中难过。

数十年来,她对孔璞的仇恨,何等强烈,如今竟然不能令孔璞的孙子中毒而死!

她心中的失望,实是可想而知!

康小萍望了坐在地上的孔烈一眼,只见他全身尽在冒汗。

康小萍暗忖孔烈在武功全失之后,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隔了好半晌,谁也不出声,才听得碧鸠神君道:“黑罗刹,可是你答应为他们两人撑腰的吗?”

碧鸠神君话一讲完,便听得石屋之中,响起了“蓬蓬”两声巨响。

接着,传出了黑罗刹愤怒已极的声音,道:“给孔烈服那碧鬼鸠内丹的,可是你这个畜牲?是我为他们撑腰,你待怎的?”

碧鸠神君冷冷地道:“好哇!你为何不出来见个髙下?”

黑罗刹尖声叱道:“畜牲,你不会先发招吗?我只在此等你!”

碧鸠神君一声怪啸,身形已如箭离弦,向前疾激射而出!

他〒来到石屋面前,手中太白金戈,一招“春云乍展”,自上至下,直向石屋划出。

那太白金戈乃是前古奇珍,削石如粉,戈锋过处,已然将石墙划出了一道裂缝,也就是在此际,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七八块巨石,疾飞而出,向碧鸠神君砸来!

那七八块巨石,每一块皆有三四百斤之重,卷起的劲风,势子之猛,如惊涛裂岸,天崩地裂,连碧鸠神君都不敢轻撄其锋!身形一晃,连忙向后退出了四五丈许。

那“呼呼”飞出的巨石,全都飞出了老远,有的撞在石上,轰然巨响,撞得粉碎,有两块撞在两株极粗的树上,竟然将树干生生撞折!

一时之间,石飞树折,声势之猛烈,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碧鸠神君素知天魔上人乃是西域武林之中的第一能人。

他的女儿家学渊源,况且在此蛰居数十年,内力之强,自然也非同小可,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大意,只是横戈而立。

不一会儿,惊天动地的声响,已然渐渐地静了下来,只听得石屋之中,传出了一阵狂笑声。

左生生和康小萍两人向石屋中望去,不禁吓了老大一跳!

康小萍在多年以前,虽然曾经在那石屋的小窗中,窥视过一次,但是那次,她却未曾看得真切,黑罗刹究竟是何等模样。

如今,石屋一被震开,黑罗刹的全部模样,已然暴露在日光之下,是看得清清楚楚,真难叫人相信那会是一个人!

只见她一头乱发,不知有多长,交相缠结,简直像是一大堆污秽已极的烂绳子。

而她身上所穿的衣服,也根本不成其为衣服,东挂一片,西挂一片。

手和足,全都像枯柴一样,生着一片一片鱼麟也似的物事。

可是最可怕的,还是她那一张脸!

脸色之难看,就像是埋入土中将腐未腐,而又已开始腐烂的死人一样,青不青,黄不黄,白不白,灰不灰。

而一双眼珠之中,却又并不是全无光华,那种光华,是死灰色的。

两只手上,手指甲之长,盘虬曲折,宛若是十条怪蛇!

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只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碧鸠神君本是瞎子,也不知道眼前的黑罗刹,样子是如何的丑恶,冷冷地道:“你现身了?可敢硬接我金戈十招一”他才讲到此处,只见黑罗刹双手扬起,大蓬墨也似黑的细针,已然无声无色,向碧鸠神君电射而至!

宛若是下了一天黑雨!

那两大蓬细针,为数不下两三百枚之多,若是换了旁人,又是瞎子的话,一句话未曾讲完,便早已命丧那细针之下!

可是,碧鸠神君乃是何等样人物,岂容对方一举得手?

更何况,他早已知道天魔上人的来头甚大,若是他还活着,只怕也容不得自己称强道霸!

那蓬细针,固然了无声息,但是气流回荡之间,他也巳知道对方发出了暗器!

就在眼看细针要将他全身罩住之际,碧鸠神君已陡地举起了太白金戈!只见一团金光将他全身尽皆护住,细针一碰了上去,便是一阵极为轻微的“叮叮”之声,不是被金戈削断,便是四下迸射,片刻之间,一蓬细针,已然全被挡开,只剩下了三枚。

那三枚细针,虽然是随着其余数百枚一齐发出的,可是在将要射到碧鸠神君时,却突然停在半空之中不动!

在一旁的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俱已看出,那三枚细针乃是黑罗刹特别以最高境界的内力,使了巧劲,所以才能在半空中停留不动。

碧鸠神君双目既肓,只怕他听觉再灵,恐再难以知道自己面前还有三枚细针!

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心中紧张之极,只盼碧鸠神君能伤在那三枚细针之下。

只见碧鸠神君将两蓬细针挡退之后,哈哈一笑,说道:“天魔上人,唯一传人,技俩已然一一”这一次,他又是只讲了一半的话,那三枚悬在半空的细针,突然向前电也似疾,射了出去,碧鸠神君一声怪啸,再挥起太白金戈来时,已然慢了一步,只将其中一枚挡开,尚有两枚一齐钉人了他的肩头之上,直没入了体内!

碧鸠神君觉出肩头一麻,知道已然着了对方的道儿,也不管那针上是有毒无毒,连忙运转真气,将穴道封住,怪吼一声,身形拔起,太白金戈带起一道金虹,向黑罗刹直卷了过去!

黑罗刹身形突然凌空拔起,在半空中,身子连扭两扭。

康小萍和左生生一见,不禁一怔!

原来他们已然看出黑罗刹在半空中连扭两扭的身法,正是“迷魂神步”中的家数!他们本已知道那迷魂神步奇妙无穷,可是却怎么也未曾想到,身‘在半空,也能使用!

黑罗刹连扭两扭之后,已然将碧鸠神君的那一戈避了开去。

她身子向下一沉,已然落在碧鸠神君的背后,十指齐出,带着长达两尺的指甲,“刷”然有声,向他背后疾抓而下!

碧鸠神君一招走空,这一次,他连黑罗刹是怎样避开的,也莫名其妙!

在他的感觉之中,只觉出黑罗刹在自己一戈挥出之际,向上跃了起来。

他那一戈之势,如天坤倒挂,本是自上而下发出的,黑罗刹向上跃起,只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可是片刻间,黑罗刹却巳然在他背后发招!

碧鸠神君心知今日遇到了劲敌!

如果败在她手下的话,当然不免要葬身在这大洪故居之中。

但如果能胜了她的话,则天魔上人所留的武功,也可以全为自己所得。

得了天魔上人的武功,普天之下,谁还是自己的敌手?

碧鸠神君一想及此,精神为之猛地一振,反手一戈,削了出去。

只见金光在黑罗刹胸前三尺处,疾掠而过,“刷”的一声,黑罗刹十指上老长的指甲,已然被太白金戈削了下来!

黑罗刹怪叫一声,道:“也好!轻便得多!”

“呼呼”两掌,掌势飘忽,不可捉摸到了极点,已然交替拍出!

碧鸠神君是身怀何等武功之人,可是黑罗刹的那两掌相逼之下,却急切之间,不能转过身来,面对黑罗刹!

他只得仍是背对着黑罗刹,又是反手一戈,黑罗刹身子向髙一跃,避开了金戈横挥的势子,身在半空一扭,已然到了碧鸠神君的面前!

她一到了碧鸠神君的前面,立即双指齐伸,向碧鸠神君眼眶抓出!

这一招“双龙抢珠”,虽然黑罗刹出手如电,与众不同。

可是,招式的身手,在武学上而言,却又极是普通,不算什么。

只不过黑罗刹那一招,对着碧鸠神君使来,却是妙不可言!

这一招“双龙抢珠”的目的,当然是要在一招之间,令得对方双目失明,本是极毒辣的招数。而碧鸠神君的双目本来已经失明,万万防不到黑罗刹动手不及四招,竟会攻向自己的双目!

他一觉出两缕指风直向眼眶之中袭到,心中大吃一惊,知道若是被她双指插了进来,自己一样难免重创!急切间,已来不及挥戈迎敌,连忙一式“铁板桥”,上身向后仰去!

碧鸠神君的武功,当真到了出神人化的地步,那一式“铁板桥”,使得恰到好处,令黑罗刹一招走空,他太白金戈已然使出了一招“飞瀑流泉”,只见金光点点,疾洒而出!

黑罗刹也未曾料到一个双目巳盲之人在武学上竟然还会有这样非凡的造诣,连忙展开“迷魂神步”,但已慢了一着。

金光连闪处,她左、右双肩,已然各被金戈刺了一下。

同时,金戈向下直划之间,大腿上又多了一道颇深的口子!

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见碧鸠神君得势,心中不禁大为吃惊。

黑罗刹一跃出之后,碧鸠神君怪啸一声,道:“知道厉害了吗?”

黑罗刹目射冷电,骂道:“畜牲!你已然中了我的罗针,至多还有三个时辰的命,还神气些什么?快去等死吧!”

碧鸠神君早已觉出肩头之上,中针之后,一直在微微发麻。

但是,他仗着自己内力深湛,一中针后,便以真气封住了穴道,不令毒性奔散,因此也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此际,听得黑罗刹如此一说,心中也不禁为之怔了一怔!

可是,他继而想到三个时辰之内,自己已足可以取胜,到时,还怕找不到解药么?心中重又泰然,怪笑一声,道:“承你好意!”踏步进身,寻声攻到!

黑罗刹虽已负创,但却只是外伤,行动上略有不便之外,别无影响,双掌翻飞,一面展开“迷魂神步”,与之战在一起。

只见两条人影裹团团金光,再加上黑罗刹长发飞垂,声息并不太大,可是势子之猛烈,却着实是世所罕见!

一旁的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看得惊心动魄,他们已然看出碧鸠神君因为手中有太白金戈的关系,却是占着上风!

只见黑罗刹一面打,一面却向她那间石屋中缓缓地退了过去。

约莫过了两盏茶时,两人已然到了石屋的边上,正当碧鸠神君一招“顺流向前”,太白金戈向前刺出之际,黑罗刹的身形陡地一凝!

那一凝之间,太白金戈已然透胸而过!

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不由得一齐“啊”的一声惊呼!

可是,他们两人的惊呼之声未毕,突然见黑罗刹咬牙切齿,双手伸处,已然将碧鸠神君的脉门一齐扣住,用力向后一拉!

那一拉,乃是她临死之际,全身力道所聚,气力之大,自是绝顶。

但康小萍和左生生两人心中却同时暗忖黑罗刹立即就要死了,就算能够将碧鸠神君,拉出一步,又有何用?

左生生向康小萍一使眼色,正想逃走之际,却听得黑罗刹一声怪笑,抬头看时,只见两人身形突然向下一沉,竟向下跌了下去!

下跌之势,异常迅疾,只见碧鸠神君一抖手,黑罗刹的尸体突然又向上冒了起来,可是那一抖,他手中的太白金戈,也抛了上来!

原来,他在向下跌去之际,是被黑罗刹扣住了脉门的五指早已一松,在他用力向上一抖之际,自然连太白金戈一并抖了上来!

太白金戈一抖上来,只见碧鸠神君的身子,也突然冒出了地面三尺。

眼看只要他手在地上一按,便可以安然上来之际,左生生飞步向前,早已抓起了太白金戈,顺着势子,向前猛地一送!

碧鸠神君只顾要拔出那个地洞,左生生的那一戈,来势又快,只听得一声怪叫,已然被太白金戈削断了一条手臂!

手臂一断,他人也向下跌去,康小萍也已然赶到,连忙推翻了一堵石墙,六七块数百斤重的大石,一齐向地洞中堕去,只听得洞中传来阵阵怪声,令人毛发悚然,不一会儿,又听得巨石轰然落底之声,碧鸠神君也已然没有了声息!

两人知道纵横一世的碧鸠神君,终于已经死在那地洞之中了!

那地洞在石屋的中心,上面又有树枝铺着,碧鸠神君双目既盲,当然看不真切。

黑罗刹的意思,当然是要和碧鸠神君同归于尽,可是若不是左生生及时赶到,只怕碧鸠神君仍可安然无恙!

两人望着那黑沉沉的地洞,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的兴奋,实在难以形容!

好一会儿,左生生才将太白金戈向康小萍递去,道:“康姑娘,金戈给你!”

康小萍不肯接,道:“左公子,哪有这个道理,当然是你的。”

左生生淡然一笑,道:“我要来何用?”

康小萍道:“我要来又有何用?”

左生生正想说,既然大家推辞,不如大家共有吧!他这句话如果一出口,

当然是表示向康小萍直言求爱了,可是他话刚到嘴边,突然听得身后孔烈#道:“萍表妹!小萍!”

两人一齐回头看时,只见孔烈仍然面色惨白,坐在地上。

可是,他面上的狞厉之容,却已经一丝也找不出来了!

康小萍呆了一呆,向他直扑了过去,道:“烈表哥,你终于清醒了!”

孔烈苦笑了一下,道:“小萍,你不要顾我了,我虽然清醒,但一身武攻全失,已然和常人无异,你……和左公子离开此处吧!”

康小萍珠泪纷垂,道:“烈表哥,你怎么讲出这样的话来?你可知道,呑为你花了多少心血?难得黑罗刹给你的毒药,竟能相生相克,我怎么还能银离开你一步!”

孔烈的面上,现出了一个极是复杂的笑容,张开手臂来,康小萍靠近身去,孔烈便将她紧紧地抱住!

在一旁的左生生看了这等情形,轻轻的将太白金戈放在地上,心中叹-声,便自飘然离去。

孔烈和康小萍两人劫后重逢,相拥良久,方始分了开来,这才发现左住生已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了开去!

康小萍连忙向外追出,来到了那块大石之上,只见左生生衣袂飘飘,向山峰之上蹿去,空袖飘荡,身形极快,康小萍并没有出声叫他,只是望耄他的背影,远去,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才回去带了孔烈和太白金戈,岁返故居!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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