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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柔情似水

唐天鹄讷讷地道:“是……是……这小子……他……”

武扬含笑代答道:“启禀三皇娘,贵帮唐令主狗仗人势,任意驰马伤人……”

骆凤卿讶然截口道:“你……究竟是谁?”

武扬淡然笑道:“在下侠魂武扬。”

“侠魂武扬”这四个字,像一声焦雷,震得在场诸人,一齐脸色大变,尤其是唐天鹄,竟情不自禁地骇然连退三大步。

骆凤卿障面纱巾一阵波动道:“武……你……意欲何为?”

武扬仰脸悠悠地道:“本侠无意惹事,但既然有人惹上我了,也就只好乐得将就一下……”

骆凤卿平静地道:“既然是一点小误会,话一说明,也就算了,目前,咱们双方都有要事待办,我看,就此揭过了吧!”

武扬微微一哂道:“三皇娘说得多轻松!试问,方才如果我武扬是一个不诸武功的普通人,不死也得脱层皮,那种冤屈,有谁能给我去伸呢?”

目光一掠唐天鹄,冷哼一声道:“像唐天鹄这种人,多活一天,就多做一天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我认为没有再让他活下去的理由了!”

唐天鹄怒声叱道:“姓武的,你以为大爷怕了你不成?”

武扬霍然转身,面向唐天鹄,目凝冷电,凛若天神地瞪着对方,口中喃喃自语道:“是时候了!……您老人家和数十位殉难的英灵默佑,今天,我……”

唐天鹄骇然向后挪着,双手一挥,八个黑衣武士一齐围了上来。

武扬双目中寒芒一闪,眉笼杀气地怒叱一声:“今天,本侠无意多杀无辜,唐天鹄,你还是乖乖地向前领死吧!”

唐天鹄沉喝一声:“一齐上,剁了这小子!”

喝声中,八支长剑,幻成数十道寒光,挟雷霆万钧之势,分四面八方,向武扬袭来。

一串龙吟长笑声中,只见一道青虹,像游龙天娇似地问了一闪,“铮铮”连响,惨呼阵阵,八个黑衣武士,已一齐弃剑,抱腕而退。

地面上,零乱散落着十六段断剑,八个黑衣武士的持剑右手,一齐被削去拇指,鲜血涔涔而下,目射骇芒地瞪着气定神闲岸然卓立原地的武扬,呆若木鸡。

骆凤卿障面纱巾,簌簌地波动着。

唐天鹄吓得胜无人色,逡巡着似乎想脚底揩油,但才退后一步,却又强自镇定地站住,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探入怀中。

武扬逼近三步,冷冷一笑道:“唐天鹄,你也算一号人物,希望你临死之前,表现出一点丈夫气概来!”

唐天鹄目光溜转。怒声道:“小狗!你以为大爷怕了你!”

武扬淡淡地笑道:“这不是紧要的问题,眼前,最紧要的是,你必须将所有压箱底的本事,通通抖出来……”

唐天鹄冷然截口道:“用不着那么费事!唐大爷成全你与武浩然去团聚就是!”

武扬星目中寒芒一闪,沉声道:”有一点,我要特别提醒你:丹碧山庄数十条人命的血债,你唐天鹄虽然不是主凶,但却是主要帮凶之一,严格说来,你所出的力,比任何一个帮凶都要多,我不是骆阳钟,来便越俎代庖,特别提拔,但却可以成全你,作为我复仇行动中第一个祭剑的人,你应该感到很光荣才是!”

唐天鹄精目凶芒一闪,厉声叱道:“小子,你死运临头,还在吹大气!”

喝声中,左手一扬,一蓬细如牛毛的淬毒钢针,径朝武扬周身激射而来。

武扬冷哼一声,青龙宝剑一挥,“嘶嘶”连声,那些数百计的淬毒钢针,竟一齐被吸于剑叶之上。

原来那青龙宝剑系以钢母与北海元磁所混合炼成,除了削铁如泥之功用外,还兼有对金属物品吸力,尤其是对敌之际,敌方的剑势,会受元磁吸力的影响而运转不灵,所以,较普通一般宝剑更具威力。

唐天鹄偷袭无功,方自心头一沉,硬着头皮,振剑欺身之际,但觉眼前青虹电掣,武扬的青龙宝剑,业已抵住他的心窝,不由心胆俱寒地颓然一叹,闭目等死。

武扬冷笑一声道:“别装孙子,唐天鹄睁开眼来!”

事到临头,唐天鹄已豁出去了,不由张目厉叱道:“姓武的,唐大爷艺不如人,有死而已,你还有什么神气的!”

武扬微微一哂道:“这回倒蛮像一个男子汉嘛!”

话锋微顿,淡笑着接道:“唐天鹄,你知不知道我方才为何不毁去你的兵刃,并且不杀死你?”

唐天鹄冷笑一声道:“唐大爷命都不要了,又何在乎多受一点侮辱!”

武扬笑道:“错了!唐天鹄,侠魂武扬之为人,你也该有点耳闻,干脆、利落,决不拖泥带水,要么,一剑超渡你,或者是饶你一条狗命!所以,你猜不出我的用意,还是由我自己告诉你吧!”

宝剑一撤,淡笑地接道:“留你一命,是有一句话要问你,不毁你的兵刃,是让你待会有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懂了么?”

唐天鹄脸色阴晴不定地冷笑一声,没接腔。

武扬朗声问道:“唐天鹄,你是几时调到三皇娘麾下来的?”

唐天鹄披唇冷哂道:“小狗!你想探听七公主的消息,为何不直截了当地问?”

武扬笑道:“唐天鹄,别再顾左右而言他,快点答我所问!”

唐天鹄道:“武扬,难道你心中不是想知道七公主的消息么?试问我唐大爷几时调到三皇娘麾下来与你有何相干?”

武扬方自颇为窘迫地一愣,唐天鹄却阴着接道:“告诉你!小子,咱们的七公主已成为六皇娘了,你小子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七公主已成为六皇娘”这一句话,像一声焦雷,轰得武扬心神巨震地厉声叱道:“唐天鹄,此话可真?”

唐天鹄嘿嘿冷笑道:“你认为我唐大爷有骗你的必要么……”

同时,一丝细如蚊蚋的语声传入武扬耳中道:“武扬,七公主目前还是清白之身,可是你得赶快去救,唐天鹄这厮可乘早除去,但‘七煞剑’之所以扬名,那宝剑本身的特殊机关也占了一半的功劳,所以,你不可冒险毁他的兵刃……”

这暗中传音,分明是出自骆凤卿之口中,武扬当然可以分辨出来。

可是,骆凤卿为什么要向着他呢?

但匆促中,武扬已无暇多想,向骆凤卿投过会心的一瞥之后,接着向唐天鹄震声喝道:

“唐天鹄,看在你给我这一个宝贵的消息份上,我也给你一个痛快,进招吧!只要你能接下本侠三招,可以饶你不死!”

唐天鹄披唇一哂道:“晚风够劲,当心问了舌头!”

话没说完,手中长剑一挥“笑指南天”,径行刺向武扬的心窝。

武扬目光如炬,凝视对方剑势,心念电转着:“这奸徒不用万流归宗剑法,也不用他自己的七煞剑法,偏偏使出一招最平凡的‘笑指南天’,莫非此中还另有作用……”

心念电转,警觉凭添,不等对方剑势用足,青龙宝剑一式“春云乍展”,幻成一道绵密无比的晶幕护住自己的身躯,一个急旋,斜飘八尺之外。

但就当武扬的身躯斜飘向分之同时,唐天鹄的长剑上,“铮铮”、“嘶嘶”之声大作,青烟、毒汁、毒针,一齐激射而出,威力面积足有径丈周围。

此情此景,不但迫得武扬暗中连道好险,并不得不再度斜飞丈外,而且连骆凤卿等一行人,也被吓得纷纷退避,抢占上风位置。

唐天鹄一击未能成功,不由仰首一串狂笑道:“小子,七煞剑的滋味如何?”

略顿话锋,震声喝道:“武扬,唐大爷也借用你说过的一句话,只要你能接过我三招,我即饶你不死……”

这位仁兄,话说得蛮响亮,可是他的行动却是背道而驰,话没说完,陡地一个倒纵,竟向旁边不远处的一片白杨林中疾奔而去。

武扬实在没想到唐天鹄竟如此无耻,方才,他为了躲避唐天鹄剑上的毒气和毒汁,曾一退再退,双方的距离本就拉长三丈以上。

目前,唐天鹄这一意外的行动,不由使武扬愣了一愣,等到他想要采取行动时,唐天鹄已到了十五丈之外,距那白杨林已不过十来丈远了。

似此情形,武扬要想追,已是不及,而唐天鹄一进入白杨林中,那就等于放了生。

武扬急怒交加,目毗欲裂地一声断喝:“唐天鹄,你走不了!”

话才出口,人已追出八丈开外,但此时的唐天鹄却已到达那白杨林的边缘了。

追,无论如何都已不及,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匆促中,他钢牙一挫,振臂一甩,将手中的青龙宝剑当做甩手箭掷出,剑已出手,才一声断喝道:“唐天鹄,你的报应到了……”

武扬的这一着杀手,不但唐天鹄没料到,就是一旁的骆凤卿,甚至是武扬自己事先也没想到。

此时唐天鹄原以为已经捡回一条命的了,可是,就当武扬的话声传到时,蓦觉背后金风刺耳,寒气侵肌,心头大骇中,还以为是武扬双剑追来。

他无暇回头察看,本能地身形一侧,企图闪避到一株白杨树的背后去。

可是,就当他身形一侧的同时,“夺”地一声,青龙宝剑已由他的右肩穿过,钉在白杨树上,那剑身,不但穿过他的右肩,也穿过了那直径两尺的白杨树干。

此情此景,煞像一只被钉在树干上的螳螂,饶他再狠,再毒,也没甚么咒念的了!

武扬自宝剑甩出之后,已衔尾疾追而到。他,凛若天神地卓立唐天鹄身旁,沉声叱道: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唐天鹄,如果你自己不逃,我是打算给你一个痛快的,可能是因为你一生之中,作恶太多,冥冥之中,罚你必须在死时多受一点痛苦,才有目前这被钉于树干上的报应!”

话锋略顿,俊脸上杀机骤涌地接道:“本侠言出必践,说过要给你一个痛快的,决不食言!”

伸手从唐天鹄的肩头拔出血淋淋的青龙宝剑,顺势一挥,唐天鹄的人头已滚落在一旁,但那无头尸体,却依然紧偎着树干不曾倒下。

武扬抬腿一踢,将唐天鹄的尸体踢飞二丈开外,仰首一声悲呼道:“爷爷……扬儿已替您杀掉一个仇人了……”

此时,骆凤卿和她手下的四个侍婢,以及那八个黑衣武士,既没有乘机离去,也没有向武扬追过来,依然呆立在官道旁边,不言不动。

武扬强仰心头悲痛,向那一行人扬声说道:“骆凤卿,你们可以走了。”

骆凤卿也扬声答道:“武扬,你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武扬略一沉吟之后,快步走近骆凤卿身前,冷然问道:“三皇娘有何见教?”

骆凤卿道:“阁下此行,意欲何往?”

武扬坦然地道:“我认为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骆凤卿障面丝巾一阵波动,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却是没有接腔。

武扬方自准备转身离去之际,耳边却传来骆凤卿的真气传音道:“武扬,别由门缝里瞧人,将所有的人都看扁了!世间固然多的是自甘下贱的人,但却并非每一个堕落的人都是自甘下贱的,懂么?”

武扬微微一愣间,骆凤卿又传音接道:“对营救七丫头和解除天忌老人所中奇毒,我自信可以给你贡献一点意见,如果你能信得过我,今夜三更,请到昭化城中鸿运客栈中一叙。

届时我会派人接你。”

传音微微一顿,接道:“如果你同意,就请微微点首示意。”

骆凤卿这几句话,对武扬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试想:此时此地,有什么事情比解除天忌老人所中奇毒,和营救七公主何慧卿的事更急迫的哩!

在所谓病急乱投医情况之下,武扬纵然明知骆凤卿这一约会是一个脂粉陷阱,甚至是刀山油锅,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于是,他在眉峰紧蹙中,丝毫不着痕迹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骆凤卿对这刹那之间的期待,不但感觉上可能比一天、一月长,甚至于比一年还要悠远。

这,只要看她看到武扬的反应之后,那库面丝巾微微一扬的动作,就可以想见一斑了!

无可怀疑的,她那障面丝巾的微微一扬,必然是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因为她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已经放下来了……

接着,骆凤卿扬声叱道:“姓武的,你说不说都无关紧要,谅你也逃不出帝君的手掌!”

武扬冷笑一声道:“骆凤卿,我早就说过,今宵我无意为难你,现在,你该走了!至于以后的一切咱们不妨走着瞧吧!”

骆凤卿一声冷哼,娇叱一声道:“咱们走!”

马缰一拎,当先疾驰而去。

四个侍婢与八个黑衣武士鱼贯相随,顷刻间,一齐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一度热闹过一阵子的官道旁,此刻,却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武扬,仰首夜空,默然沉思。

良久,良久,才发出一声幽幽长叹,打开随身的小行囊,将自己化装成一个双鬓斑白的半百多下老者,踽踽地向昭化城中走去。

昭化城中,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原来住在安寓客栈中的七公主,固然已风去楼空,而五公主与那化名为何琼卿、何瑶卿的神秘姊妹花,也已鸿飞冥冥。

今宵,可以由表面上看得出来的魔帮人物,似乎只有三皇娘骆凤卿等一行人,住在鸿运客栈中。

化装成乡下老头儿的武扬,在安寓客栈中要了一间清静的上房,略进饮食之后,即掩上房门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房门上起了一阵轻微的剥啄声。

武扬微微一愣,问道:“谁?”

门外低声答道:“我!”

这答话,等于是没有回答。

武扬沉声问道:“你是谁?”

门外人还是低声答道:“打开门不就知道了么!”

是呀!这话颇有道理!

武扬无可奈何地起身打开房门,但他刚刚将门拉开一点点,一个青色劲装,面障青纱的夜行任客,已像泥鳅似地滑了进来。

不特此也,那位仁见进门之后,脚跟还没站稳,立即反客为主地返身将房门阖死,并还加上了闩。

此刻的武扬,真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似的,张目问道:“你到底是谁?”

蒙面劲装怪客哑声笑道:“我知道你就是侠魂武扬,你竟一点也看不出我的来头!”

武扬怔怔地答道:“很抱歉……”

蒙面夜行怪客忽然改以娇甜的语声“格格”地脆笑道:“你……你真笨得可以!”

武扬恍然大悟地道:“你是三皇娘……”

骆凤卿娇笑着自己除下面纱,露出那张宜嗔宜喜,千娇百媚的俏脸儿,媚笑着截口道:

“干什么老是叫人家三皇娘!”

武扬漫应道:“你本来就是三皇娘嘛!”

骆凤卿白了他一眼道:“不许你再叫‘三皇娘’这三个字?”

武扬眉峰一蹙道:“好!我不叫就是。”

顿住话锋,正容接道:“三……哦!骆……骆姑娘此来有何见教?”

骆凤卿幽幽地道:“没什么‘见教’,我就不能来?”

武扬蹙眉接道:“夜静更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你就不怕人言可畏?”

骆凤卿媚然一笑道:“如此说来。如果我此行是有所‘见教’的话,那么,夜静更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不致有什么‘人言可畏’的顾虑了,是么?”

武扬自蹙眉苦笑一声,骆凤卿却偎上娇躯,仰脸娇声问道:“武扬,还记得方才在郊外时,我用真气传音向你所说的话么?”

武扬的身子一面后退,一面答道:“不为了你那真气传音所说的话,我才不会呆在这儿哩!”

骆凤卿依然一步步地逼近着:“记得就好哟!我又不是老虎,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此时的武扬,业已退到床边,骆凤卿娇躯向前一迫,他已再无退步余地,只好坐在床沿,伸手将骆凤卿的娇躯一撑,苦笑道:“骆姑娘,有话坐下来说。”

骆凤卿素腕一扬,熄了案头烛火,一头钻进武扬怀中,媚笑道:“武扬,你越是一本正经,对我避之若浼,我却偏要缠住你,我看你还是放轻松一点吧!”

软玉温香抱满怀!加上那吹气如兰的娇语,和一股似兰似麝的幽香,饶是武扬定力高强,也不由他不感到心头微微一荡。

他,猛吸一口清气,抑平心头的激动,平静地道:“骆姑娘,请放尊重点,让我把蜡烛点燃。”

骆凤卿依然腻在他胸前媚笑道:“武扬,如果你自信是一个顶天立地,不欺暗室的大丈夫,奇男子,同时具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定力,像这样又有何不可,又何必点燃蜡烛,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呢?”

黑暗中,武扬伸手向对方一推,不料无巧不巧地刚好碰在对方那温软而富有弹性的酥胸之上,不由他心头狂跳,如遇蛇蝎似地连忙缩丰。

骆凤卿“格格”媚笑着,贴近他的脸颊呢声道:“武扬,我不是没见过男人的人,虽然我委实很喜欢你,但如果你自己不同意,不动心,我决不勉强你,所以,我劝你还是放轻松一点,就这样,咱们先谈正经事,怎么样?”

武扬压低嗓音,沉声道:“先坐到旁边去,再慢慢谈!”

骆凤卿笑道:“武扬,那样并不能表示你的正派,只不过表示你经不起考验吧!”

武扬冷然地道:“笑话!”

骆凤卿道:“不是经不起考验,那就再好不过了!”

右臂一圈,勾住他的脖子,媚笑接道:“武扬,只要你问心无愧,在形式上亲热一点又何妨,有道是,只管风流莫下流,在彼此生命的画页上,增添一撇足以回忆的彩笔,不也是蛮有意思么?”

武扬无奈地说道:“好!你说吧!”

“啧”地一声,骆凤卿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道:“这才乖!”

接着,娇声接道:“本来,我是要你三更正,到我那边去的,可是我那边人多眼杂,难免会出乱子的,所以,我只好。”移码头靠船’自己向这边来了。”

武扬问道:“骆姑娘,七公主现在怎样了?”

骆凤卿幽幽地道:“我还以为你是木头人哩!原来你却是情有独钟的多情种子!”

武扬暗中一皱眉头道:“骆姑娘,话题别扯得太远了!”

骆凤卿道:“别那么急,也别太紧张,我此来既是为了实践以往对你所说‘为了你夺剑而不愿伤及我的手腕,此情将有以报答”的诺言而来,自然会提供你所急于知道的一切情况。”

武扬苦笑着道:“那我先行道谢了……”

骆凤卿道:“武扬,你打算怎样谢我呢?”

武扬道:“这个么,那就得看你所提供的消息的价值而定了!”

骆凤卿道:“想不到你竟然是现实得很!好!这谢礼我也同意待会再说,现在,你听好!”

话锋微顿,轻轻一叹道:“你那心上人七丫头,的确已于前天被帝君收为六皇娘……”

武扬身躯一震,脱口惊呼道:“怎么!你不是说过她还是清白之身么?”

骆凤卿幽幽地接道:“看你紧张成什么样子了!我都可以听到你心跳加速的声音哩!武扬!别打岔了,听我慢慢说。”

急惊风偏遇着慢郎中,真是急煞人也!

武扬强忍着长吁一口大气,骆凤卿娇声接道:“武扬,有一句话,我必须先告诉你,但我说出来之后你可不能骂我,连在心中暗地骂我也不可以,你能答应么?”

武扬哑然失笑道:“只要你不存心欺骗我,我凭什么要骂你哩!说吧!我决不骂你就是!”

骆凤卿埋首在他那健壮的胸脯中,媚笑着道:“在帝君所有后宫佳丽之中,也许因为我在……在……某一方面有特殊的功夫,所以,我是最受宠爱的一个,所以,一些别人得不到的消息,而我却可以优先知道。”

武扬忍不住心中暗哼一声道:“真是一头骚狐狸!”

骆凤卿仰首媚声道:“武扬,你一定在暗中骂我是狐狸精了,是么?”

武扬一愣道:“没有呀!”

骆凤卿娇哼一声道:“有没有你自己心中明白,其实,如果没有我这狐狸精首先得到消息,你那心爱的七公主,此刻早已成了残花败柳了哩!”

武扬身躯一震道:“此话怎讲?”

骆凤卿道:“怎讲?我得到帝君决定要收七丫头为六皇娘的消息后,立即暗中以飞鸽传书,通知副帮主,也就是正宫皇娘。”

武扬道:“那有什么用,你们那位正宫皇娘,平常根本不过问这些混账事情……”

骆凤卿截口接道:“武扬,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那位正宫皇娘,就是帝君的胞妹,这一点想必你已经听说过了?”

武扬点点头道:“不错!”

骆凤卿道:“正宫皇娘对帝君的其他混账事可以不过问,可是,如果帝君想动七丫头的脑筋,她就非过问不可了!”

武扬道:“为什么?”

骆凤卿道:“因为正宫皇娘对七丫头特别宠爱,曾经说过,要给七丫头招一位武功人品都是天下第一的驸马爷。”

她“格格”地一阵娇笑,接道:“武扬,你猜,当时帝君是怎么说的?”

武扬摇摇头道:“我怎能猜得着呢?”

骆凤卿媚笑道:“当时,帝君诞脸笑道:‘别的长处我不敢吹,要说武功人品天下第一,那就不必舍近求远了!’……”

武扬恨声叱道:“真是无耻之极!”

骆凤卿道:“当时,正宫皇娘怒叱道:‘我特别警告你,你如果想动七丫头的脑筋,当心我会废了你!”

“正官皇娘也知道我有擅宠专房的特技,容易获得消息,所以特别暗中交待我,如果有什么特殊消息,得立刻暗中报告给她。”

微微一顿,媚笑着道:“武扬,知道么?今宵,正是帝君跟七丫头大喜的日子……”

武扬一把扣住对方的香肩,促声道:“这……你……你为何不早说!”

骆凤卿笑道:“叫你别紧张,又忘了!”

徐伸纤掌,轻柔地抚摩着武扬的脸颊,接道:“当我先你一步进城时,正官皇娘已派人与我联络过,她也到了。”

武扬紧绷着的心弦一弛道:“这情形,骆阳钟不知道么?”

骆凤卿道:“目前,自然不知道,但当好戏上场时,就免不了要知道啦!”

武扬道:“他那临时行宫就在昭化城中?”

骆凤卿道:“不错!他是临时借用本城富绅柳员外的住宅。”

武扬道:“那柳员外的住宅在哪儿?”

骆凤卿道:“怎么?你想赶去?”

“是的!”

“那你先杀了我吧!”

“这……”

“既然不忍心杀我,那你就耐心听我说下去。”

武扬喟然一叹道:“好!你说吧!”

骆凤卿幽幽地道:“武扬,你想想看,今宵这事情,一经闹开之后,帝君首先就会想到是我在正官皇娘处告的密……”

“当然,这情形难免给我惹上烦恼,但我倚恃平日的宠爱,必要时以吃醋的理由去搪塞他,他还不致于不相信,麻烦固然免不了,却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可是,如果你要跑去,那我就有了通敌的嫌疑,问题可就大了!所以,你不如先杀了我为妙。”

武扬道:“你会以为我傻到会说出是受你的指点而去么?”

骆凤卿道:“武扬,别太固执,你去的目的是想救七丫头的清白,现在,毋须你自己去,七丫头的清白照样可以保全,同时也可以保全我的生命,为你继续提供有利的消息,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武扬沉思着道:“你那正宫皇娘,真能保障七公主的清白么?”

骆凤卿道:“七丫头是咱们正宫皇娘的亲生女儿,你想想看,他会不会保障七丫头的清白?”

武扬故意讶问道:“骆阳钟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

骆凤卿道:“不!你错了!七丫头是正宫皇娘前任丈夫所生。”

武扬虽然早已知道七公主何慧卿是以前毒凤帮帮主何天应的女儿,也知道那正宫皇娘是骆阳钟的胞妹,却没法证实此一胞妹是否就是嫁给何天应的那一位胞妹。

如今,总算证实了这位正宫皇娘就是何天应的夫人,也就是七公主何慧卿的生母。

不过,他心中还不无怀疑:因为这些秘密,连七公主何慧卿本人都不知道那正宫皇娘是她的生母,骆凤卿又是怎样获知的呢?

于是,他在“哦”了一声之后,接问道:“骆姑娘,这些秘密,你是怎样知道的?”

骆凤卿媚笑道:“好人,你还用问,这些,还不都是凭我那一套……无坚不摧的功夫,由帝君口中听来。”

武扬轻轻一叹道:“如此一来,那我只好暂时不去了,只是……万一那骆阳钟要坚持到底的话……”

骆凤卿道:“放心吧!帝君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正宫皇娘面前,他可是乖得很,叫他往东,决不敢往西边去。”

武扬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难道说,那正宫皇娘的武功,还高过骆阳钟么?”

骆凤卿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总之,帝君在正宫皇娘面前百依百顺,这是绝对真实的。”

武扬沉思着道:“七公主的职务也解除了,是么?”

骆凤卿道:“不错,七丫头的职务与三丫头迎卿对调,七丫头主亲政司,三丫头任总巡察。还有五丫头也已内调,虽然还是主持雕铸司,但却禁止她三个月之内不准外出。”

武扬低声自语道:“想不到这短短几天当中,竟有众多的变化……”

骆凤卿媚笑道:“武扬,我所提供的这些消息,和对七丫头清白的维护,是否该好好地谢一谢我?”

武扬未经思索地脱口答道:“应该!”

他的话声才落,冷不防被骆凤卿一声媚笑,将他推倒在床上,像扭股糖似地缠住他,一面呢声道:“好人……现在……该是你……实践诺言的时候了……”

武扬一面撑拒着,一面沉声说道:“骆姑娘,不可以!”

骆凤卿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媚笑道:“可以!可以!我说可以嘛!”

武扬道:“你方才说过‘只管风流不下流’的,是么?”

武扬的口中,尽管说得义正词严,但暗中却禁不住全身血流加速,心房狂跳不已。

是嘛!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处于此种情况之下,要说他一点都不动心,那是不近情理的!

骆凤卿轻轻一叹道:“对!我没忘记自己所说的话,现在不勉强你就是,不过,皇帝不差饿兵,你多少总得打发一点嘛!”

说着顺手拉过被子,将两人的身子盖住,媚声接道:“冤家,你为什么不说话?”

武扬正自抑着心中的振荡,挣了挣被对方束缚住的双臂,可是,他不挣还好,这一挣,骆凤卿可将他缠得更紧了!

此情此景,他既不便使用真力挣脱束缚。使对方太难堪,却又受不了这种“飞来艳福”,只好以商量的语气低声道:“骆姑娘,松开我,我不跑就是。”

骆凤卿道:“可以!先付保证金!”

武扬一愣道:“保证金?”

骆凤卿笑道:“傻瓜!就这样,懂么?”

说着,“啧”地一声,在武扬的俊脸上,不!目前说来,应该说是在武扬的“老脸”上亲了一下。

武扬莫可奈何地只好在对方的香腮上亲了一下,道:“可以了么?”

骆凤卿笑道:“总算聊胜于无,武扬你未免太小气了!”

松开环住武扬的双臂,侧过娇躯,小鸟依人似地偎在他的胸前,接道:“小气到使我那更重要的事情,都不愿告诉你了哩!”

武扬微微一怔道:“对了!骆姑娘,方才在郊外,你曾传音说过有关解救天忌老人所中奇毒的话,现……”

骆凤卿娇哼一声道:“真难为你,这些事倒还记得蛮清楚!”

武扬苦笑道:“骆姑娘,如果你真有办法解除天忌老人所中之奇毒,那就等于是天下正道武林同仁的大恩人,我武扬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骆凤卿幽幽一叹道:“武扬,嘴巴倒真说得不错,可是我不敢相信你。”

武扬道:“要怎样才能相信呢?”

骆凤卿道:“这个么,你自己该心中有数才对。”

微微一顿,轻叹着接道:“想想看,眼前,我投怀送抱地偎在你的怀中,你都视若无睹,怎不教人伤心透顶,我……我还能奢望将来么?”

武扬歉然地道:“并非我无视于你的存在,骆姑娘,你我环境不同,不能不克制一点。”

骆凤卿幽幽地道:“这一点,我明白,骆凤卿残花败柳之身,自不能与七丫头相比,当然我也不会奢望有什么未来的幸福!我所追求的只是眼前,能够分沾你一些光和热,也就心满意足了!”

武扬心头一阵激动,猿臂一伸,将骆凤卿的娇躯拥入怀中,柔声道:“骆姑娘,你不该如此消沉……”

骆凤卿凄凉一笑道:“在我的周围,没有温暖,在我的前面,没有光明,我过的是醉生梦死,行尸走向的生活,武扬,你说,我怎能不消沉?”

武扬方自轻轻一叹,骆凤卿又幽幽地接道:“表面看来,我养尊处优,一呼百应,生活非常惬意,可是,谁又能知道我内心的痛苦!”

“而且,自古邪不胜正,不论骆阳钟目前多狠,多强,总有一天会……那时候……

唉!”

武扬紧了紧猿臂道:“骆姑娘,如果你有弃暗投明之心,我欢迎你投入正派阵容中来。”

骆凤卿苦笑道:“目前,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再说,弃暗投明,说来轻松,但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武扬道:“只要你有决心,困难是应该可以克服的。”

骆凤卿道:“这些暂时不谈,目前,我只问你一句话,将来,当你有力量扫荡百凤帮时,准备如何处置我?”

武扬沉思着道:“你还年轻,到时候我会给你物色一位……”

骆凤卿长叹截口道:“谢谢你!你所提的办法,虽然我并不满意,但我还是很感激你!

我想,到时候,如果我幸而不死的话,我会安排我自己的。”

略顿话锋,幽幽一叹道:“这些烦人的事,不要谈,还是说正经的吧!”

武扬心中百感交集地轻轻一叹。

骆凤卿柔声接道:“武扬,请将蜡烛点燃。”

武扬殊感意外地脱口问道:“为什么?”

骆凤卿道:“我要在这有限的时光中,多多看一看你。”

武扬苦笑起身,点燃案头蜡烛。

骆凤卿接道:“除下伪装,我要看你的本来面目。”

武扬笑道:“好!我一切遵命!”

当武扬除下面部的伪装后,骆凤卿又接道:“脱下衣服,躺到我身边来!”

武扬摇头苦笑道:“这……”

骆凤卿娇笑道:“穿着衣服与脱下衣服,互相拥抱着,也不过是等于五十步与百步之差而已,你的定力,我已经见识过了,有什么可怕的呢?”

武扬无可奈何地道:“脱下外衣,可以了吧?”

骆凤卿抿唇笑道:“马马虎虎,总比不脱好。”

可是,当武扬脱下外衣,重行钻人被中时,却几乎惊呼出声。

原来他所搂着的,竟是一个身无寸缕,温、软、滑、腻,充满着无限诱惑的胭体。

骆凤卿像灵蛇似地缠住他,媚笑道:“武扬,别怕,我不会吃人,并且,方才所说那‘只管风流不下流’的君子协定,也依然有效。”

武扬讷讷地道:“那……你又何必要……脱光衣服呢?”

骆凤卿笑道:“这样,可以便于吸收你的光和热。”

武扬苦笑道:“简直是胡闹!”

骆凤卿把一个赤裸的娇躯,紧紧地偎在武扬怀中,呢声道:“武扬,想不想听有关天忌老人所中奇毒的解救办法?”

武扬几乎是以恳求的语气道:“快点说吧!别吊胃口了!”

骆凤卿道:“可以,不过,你得像先前那样搂着我。”

为了想获得解救天忌老人所中奇毒的办法,武扬只好伸手轻轻拥住对方的纤腰。

但他触手所及,但觉软绵绵、滑腻腻……一股电流即传遍他的周身……

骆凤卿似乎尚未满足地嘤咛一声道:“好人,搂紧一点不行么,奴家身上又没有毒。”

武扬暗中钢牙一咬,用另一只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一阵剧痛,使他逐渐炽烈的欲焰平息下去,猿臂一紧,问道:“这样,可以了么?”

骆凤卿娇慵无限地道:“嗯……好!正好……好人,再搂紧一点……”

武扬的臂弯中又加了一点力量,接问道:“现在,该说正经的了吧?”

骆凤卿似乎正在默默地享受那强有力的拥抱,半晌之后,才仰起脸来,正容道:“从前,毒凤帮帮主何天应,曾经遗下一面百凤旗,你听说过么?”

武扬一愣道:“百凤旗?”

骆凤卿道:“是的!不过,我所指的是原来毒风帮的百凤旗,不是本帮仿制的百凤旗。”

武扬忍不住心中狂跳地暗忖:“那真正的百凤旗,目前正在罗大成身上,难道说那百凤旗上还另有秘密不成……”

心念电转,口中却慢应道:“我听懂了!”

骆凤卿道:“你只要找到那面真正的百凤旗,天忌老人所中的奇毒就可以解除了。”

武扬心中忍不住狂喜,搂住骆凤卿娇躯的手臂不自觉地一紧,刚好他的手指接触到那滑腻无比有如鸡头肉的酥胸之上,脱口问道:“就这么简单?”

武扬这动作,纯出于无心,而且他自己因心中另有专注之故,对自己的手指业已侵入对方的禁地之举,似乎并没察觉。

但骆凤卿的感觉可就不同了,但觉一股电流,灼得她四肢百骸,无比的舒畅,也好像是醍醐灌顶,周身轻飘飘地,发出一串令人蚀骨消魂的媚笑道:“简单?你以为那百凤旗那么容易找到?”

武扬自然不便说出,那真正的百凤旗就在罗大成的手中,只好故意轻轻一叹道:“如此说来,那还不是等于镜花水月……”

骆凤卿截口道:“我知道一个办法,总比没有强呀!你可以慢慢去找。”

武扬道:“如果幸而找到了那面真正的百凤旗,又如何使用法呢?”

骆凤卿道:“那百凤旗的旗杆中,藏有一粒专解百毒的千年天蜈丹,与武林瑰宝温香玉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是一语提醒梦中人!武扬禁不住暗骂自己糊涂,百凤旗在罗大成手中,固然事先不知道那百凤旗中有专解百毒的千年天蜈丹,但那温香玉却在自己手中,并且由以往那温香玉能祛除天忌老人与巫山无欲叟二人所遗留的恶臭一节上,可以知道温香玉对两位老人所中之奇毒,必有解除之功效,为什么自己竟想不起来,而要舍近求远,准备千里迢迢地跑到庐山去,找那并不可靠的蓑笠翁的传人呢!

他,一经想通之后,不由立即截口问道:“这秘密,你是怎样知道的?”

骆凤卿道:“我是由帝君口中知道,而帝君却是由正宫皇娘口中听来的。”

此时的武扬,本来是没话可问的了,但却不能不再行故意地接问道:“除了那真正的百凤旗和温香玉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骆凤卿道:“有!”

武扬接问道:“那是什么办法呢?”

骆凤卿道:“由帝君手中盗出解药。”

武扬苦笑道:“这……恐怕比找那真正的百凤旗,还要困难得多哩?”

骆凤卿忽地一声“咦”道:“你怎么把手拿开了?”

原来这一段时间中,武扬的一双手,已不自觉地握住骆凤卿的乳峰,揉揉捏捏地。

这情形,对武扬来说,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行动,因为他的心中另有更重要的事情占住了,其所以如此,不过觉得那玩意儿,滑不留秋,酥软温柔,颇为好玩而已,其实,他心中并无一丝杂念。

可是,骆凤卿这方面,情形就不同了。

这好比是含在口中的牛皮糖,正当嚼得津津有味之际,猛然被人抢走了,那是多别扭哩!所以,她不由地嚷嚷出声了!

她这一嚷,却把武扬由梦中惊醒了,心知再缠下去,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后果可不堪设想,如今,正经事都已办好,所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当下,他故装猛然想起,“哦”道:“骆姑娘,你实在该走了!”

骆凤卿不胜幽怨地道:“今宵同缱绻,明日各天涯,今后,像目前这种单独相处,放荡形骸的机会可能不会再有了!”

微微一顿,长叹一声道:“武扬,撇开我提供你的消息不论,此情此景,你忍心赶我走!”

武扬歉意一叹道:“非上上人,无了了心,人非草木,谁能遣此!骆姑娘,并非我故意矫情,但你必须要走了才行。”

骆凤卿道:“为什么?”

武扬道:“当你们那正宫皇娘破坏了骆阳钟的好事之后,那淫魔极可能会到你这儿来……”

骆凤卿悚然一惊,截口自语道:“对!看来我是的确该走了!”

匆匆起身,穿上衣衫之后,双手捧住武扬的面颊,深深注视着。

良久,良久,美目中滚落两颗晶莹的泪珠,无限凄婉地道:“我走了!今后,相见无期……冤家你……你主动亲我一亲吧!”

此情此景,任是百炼成钢也会被化成绕指柔!

武扬心头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地拥住骆凤卿温柔地一吻。

骆凤卿凄凉一笑道:“武扬,临别我不能不说一句老实话,说来,我对你并没动感情的,可是,想不到这短时间的相处,我却作茧自缚……唉!”

武扬方自苦笑着轻轻一叹,骆凤卿又幽幽地接道:“但愿我还能为你效力,也但愿咱们还有再见之期。”

说着,一扬素腕熄灭蜡烛,自己打开窗门,闪身穿窗而出。

武扬仰首遥注窗外的夜空,心中百感交集地,有如波涛汹涌着。

他,颇想去探查一下七公主的情况,可是却不知那位柳员外的住宅究竟在甚么位置。

继想那柳员外住处,既然被骆阳钟选为临时行宫,必然是昭化城中最豪华,也是最宏伟的住宅,昭化城的范围并不大,根据上述的原则,也许可以找到。

于是,他又恢复了那乡下老头的伪装,并取出一块碎银,放在床头,作为客栈的食宿费用之后,也穿宙飞上屋顶,漫无目的地径行奔向正东方向。

少顷之后,眼看前面一幢宏伟的住宅,居然还亮着疏落的灯光,不由心中暗忖:“三更已过,这巨宅中竟然还亮着灯光,莫非就是那柳员外的住宅么?”

他,正想前往一探究竟之间。

陡地,一阵金铁相击之声,隐约地随风传来。

武扬不由心中一动,但当他凝神倾听时,那金铁相击之声又消失了。

他方自微微一愣,却又隐约地听到一声苍劲的喝声。

这回,他听清楚了,声音来自正东,距离极可能是在二三里以外。

本来他此行主要是探听七公主的情况,无暇多管闲事,可是,目前这可能就是柳员外住宅的巨宅中静悄悄地毫无动静的原因,而那远处的斗殴,极可能是与他有关的人,于是他略一沉思之后,立即展开脚程,循声奔向正东的城郊而去。

不错!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有兵刃相击之声,也有叱喝谩骂之声,由这些声音上判断,那斗殴的人,可能还不止一二人哩!

一声沉喝,清晰地传来:“这丫头会使本帮的万流归宗剑法,准是本帮中的叛逆!注意,要活的才可……”

武扬心中一动,脚底下也更形加速了。

前面,有一片黑黝黝的松林,松林之旁,有两个魔帮中的黑衣武士,正向一位乡下女郎装束的少女围攻着。

那乡下女郎,青布包头,遮去了大半个面孔,又是正在免起鹃落地恶斗不休,而武扬与斗场的距离又远,所以,一时之间,竟无法辨别那乡下女郎究竟是不是他所认识的人。

一个苍劲的语声起自一旁道:“丫头,弃剑受缚可以少吃点苦头!”

对了!原来松林旁的树荫下,还有四个黑衣武士和一个灰衫蒙面的中年人在掠阵哩!

武扬悄悄地由松林右侧绕入林中,屏息向斗场边悄悄地迫近。

当他距斗场约莫五丈距离时,这回他看清楚了。

看虽然是看清楚了,可是却几乎惊叫出声。

原来,那被两个黑衣武士夹攻着的乡下女郎,竟是罗大成的新婚妻子解笑雅。

解笑雅怎么会在这儿被魔帮武士围攻呢?

瞧她目前的情况,能够独斗两个黑衣武士,自然一身功力是已经恢复了,她的一身功力的恢复,也竟然是七公主何慧卿的杰作,可是,七公主何慧卿怎会让她一个人冒险离开的呢?

难道说,何慧卿已经遇险了么……?

是不是方才那骆凤卿所说的话,不真实呢?

还有,瞧那林边负手卓立着的灰衣衫人的背影,显然就是魔帮的鹰队队长,也就是现任青城派的掌门人蔡舒达,这魔崽仔怎会在这儿出现?

一连串的疑问,使武扬心中好像塞了一团乱丝,无从清理。

疑云重重中,他再度向斗场中瞧去。

只见解笑雅一支青钢长剑,上下翻飞奇招迭出,间或还使出一二招万流归宗剑法中的绝招。

那两个黑衣武士,尽管论个别功力,都还不逊于解笑雅,但因受了灰衫蒙面人那“要活的”的命令的限制,似乎不敢放手抢攻。

所以,解笑雅虽然是处于劣势的孤军奋战中,一时之间却还不致有危险。

灰衫蒙面人似不耐烦了。

他,脱口一声沉叱道:“蠢材!为何不放手抢攻,本座只说要活的,并没有不许伤她的命令呀!”

不错!听说话声是蔡舒达已是毫无疑问的了。

那两个黑衣武士齐声恭应道:“属下遵命!”

话声中手上剑势一紧,解笑雅立即陷于捉襟见肘的窘态中。

武扬方待飞身抢救

陡然一声沉喝,声震全场:“住手!”

声到人到,由松林中飞出一位身着玄色劲装,外套英雄氅的英俊少年。

他,身形一落,向那突自抢攻不已的两个黑衣武士嗔目怒叱道:“教你们住手,没听到!”

叱声中,左掌右剑,奋力一挥,两个黑衣武士,一个闷哼一声,被震退八尺,一个长剑被震脱手,泥塑木雕似地任立当场。

解笑雅抹去满头香汗,向劲装青年敛衽一礼道:“大德不敢言谢,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劲装青年间身避过解笑雅的敬礼,淡然一笑道:“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武林人物的本分,些许微劳,请姑娘不必挂齿!”

此时,武扬才看清楚那劲装青年的仪表和面目。

只见他,目似朗星,眉长入鬓,脸色黝黑,衬托上那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越发显得黑白分明。

至于年纪,约莫二十一二,猿臂蜂腰,仪表堂堂,论气派。论风度,与他武扬,可说是一时之瑜亮了!不由看得他暗中心仪不已……

蔡舒达缓步上前,目注劲装青年泛然问道:“尊驾是不是侠魂武扬?”

武扬暗中笑道:“错把冯京当马凉,真妙极了!”

劲装青年仰首豪笑道:“听说中原武林中,有这么一位侠魂武扬,在下钦慕已久,可惜无缘识荆!”

蔡舒达似乎一愣道:“如此说来,尊驾不是武扬了?”

劲装青年冷然答:“废话!”

那被劲装青年震飞手中长剑的黑衣剑士,向蔡舒达嗫嚅地道:“报告令主,武扬那小子精于易容术,经常化身千万……眼前……这……小子,极可能就是武扬……”

蔡舒达冷然叱道:“少废话!”

那黑衣武士马屁拍在马腿上,一个哆嗦,默然而退。

劲装青年自我解嘲地笑道:“诸位既然认定我是侠魂武扬,我就不妨暂时冒充一下吧!

请问有何见教?”

蔡舒达沉声道:“尊驾既然不是武扬,何苦替人家背黑锅!”

劲装青年笑道:“那么,依阁下之见呢?”

蔡舒达道:“听尊驾方才的口气,似乎不是中原人氏?”

劲装青年道:“这,也很重要么?”

蔡舒达沉声道:“既然不是中原人氏,自然不明了中原武林中的动态,所以,尊驾如非蓄意架梁,我可以原谅你,请立即离开此地!”

劲装青年仰首大笑道:“中原人物,毕竟有泱泱大国臣民的度量!”

微微一顿,披唇微哂道:“可是,你知道我会原谅你么?”

蔡舒达怒声道:“尊驾怎可如此不讲理!”

劲装青年剑眉一挑,朗声侃侃地道:“你们堂堂男子汉,却倚众凌寡欺负一个弱女子,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能算是不讲理!”

蔡舒达冷笑一声道:“这年头好人真难做,看情形你是认为我怕了你了?”

劲装青年沉声道:“在真理与正义之前,不怕你不低头!”

蔡舒达面纱一扬,震声道:“我再郑重警告你一声,现在走还来得及!”

解笑雅轻轻一拉劲装青年的衣袖,低声道:“这位兄台,犯不着跟这班人斗气,咱们走吧!”

蔡舒达冷笑一声道:“你也想走!丫头,别做千秋大梦!”

劲装青年挑眉怒叱道:“有我在这儿,看谁敢动她一根汗毛!”

蔡舒达沉哼一声道:“好!本座且先伸量伸量你,看你究竟有多少斤两,胆敢如此猖狂!”

话声中,已拔下肩头长剑。回首一声断喝:“先擒下那丫头!”

站在树林边的四个黑衣武士,应声拔剑,蜂拥而出,一齐奔向解笑雅。

此情此景,武扬已不能再做壁上观了!

但就当他准备飞身而出,身形将动未动之瞬间

陡然,清叱震耳,闷哼与惨号连传。

劲装青年凛若天神地卓立解笑雅身前。

那四个闻令向前的黑衣武士,却有两个被震跌丈外,两人手中的长剑已不翼而飞,那握剑的手腕上一道血痕,正沁出殷红的血渍。

这情形,不但使蔡舒达震得面纱波动着默然无语,解笑雅情不自禁地芳心一宽,认为自己逃生有望了,即使暗中旁观的武扬,亦不由心中巨震,星目大张地脑际灵光一闪,暗忖道:“哦!对了!准是他……”

蔡舒达强自镇定着冷笑一声道:“怪不得你那么狂,看来还真有两下子!”

劲装青年淡然一笑道:“阁下谬奖了!”

蔡舒达泛然地道!“不过,像你这种身手,本帮中多的是,没什么值得自豪的!”

劲装青年道:“像我这种身手,本就不足以自豪,而贵帮中再‘多的是’一点,也吓不住人,是么?”

略顿话锋,披唇冷哂地接道:“阁下,我正等着你‘伸量’哩!”

蔡舒达色厉内荏地沉声叱道:“要教训你不争这一时半刻!……”

劲装青年冷笑截口道:“难道还有帮手没到?”

蔡舒达怒声道:“小子休逞口舌之利,本座在问你,你知不知道本座的来历?”

劲装青年仰首发出一声龙吟长笑,裂石穿云,历久不绝。

蔡舒达面纱波动着,怒叱道:“小子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笑的!”

劲装青年笑意盎然地接道:“阁下,我突然想起中原武林中的一个笑话,有兴趣听么?”

蔡舒达镇静地道:“没人禁止你说话!”

劲装青年淡淡地笑道:“为了给你保留一点面子,还是不说为妙,不过,我要奉劝阁下,不要随便亮出招牌来吓人,因为那最容易使人误解……”

蔡舒达冷然截口道:“有什么值得误解?”

劲装青年漫应道:“这个么,好有一比:那情形就像是一个没出息的纨绔子弟,自己打不过人家,却死要面子地向人家说:‘你知道我有两个哥哥么?好!小子有种你就等着,我去叫我大哥来’……”

解笑雅忍不住“噗喳”一声娇笑。

蔡舒达面纱一阵波动,显然已气愤至极地厉声叱道:“小子!拿命来!”

叱声中,长剑一挥,一开始就是万流归宗剑法中的“星河倒泻”、“斗转星移”、“日月经天”,三绝招连环使出,剑势绵密,风雨不透,刹时之间,将劲装青年圈入漫天剑幕之中。

在劲风呼呼,“铮铮”连响,与火星四溅声中,爆出劲装青年的清朗语声道:“好剑法!你也接小爷三招!”

话声中,青红暴涨,剑气侵肌,掌风厉啸,接连三招,竟将本已取得一时优势的蔡舒达,迫得连退八尺。

原来那劲装青年的剑法,虽并不比万流归宗剑法高明,却以强劲的内力为辅,硬碰接架,可怜那蔡舒达枉为一派掌门,内家真力竟还不及一个年轻小伙子,那握剑的右手,被震得酸麻难耐地,几乎把持不住。

而劲装青年的左掌,更是势沉劲猛,招势怪异,神出鬼没地与右手长剑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情形,如果不是蔡舒达在剑法上占了便宜的话,恐怕他连十招也撑不过哩!

劲装青年得理不饶人,剑掌兼施,将蔡舒达迫得连连后退,没有喘息的机会。

刹时之间,双方已交换十二招。

劲装青年朗声笑道:“阁下,看情形你‘大哥’不会来了。还是弃剑认输吧!”

蔡舒达奋力攻出一招,厉笑道:“小子,你得意得太早了!”

右手一扬,一蓬淬毒钢针,疾射而出。

暗中旁观的武扬,心头一震,同时脱口大喝:“吕兄快退!”

喝声中,人已电射而出,一式浩然大八式中的“正气流形”,右掌击向两人的当中,左掌却将蔡舒达震得连退五大步才拿桩站稳。

当蔡舒达发出暗器,与武扬脱口大喝,飞身抢救之时候,那劲装青年也于心中暗凛中,一面飞身后退,一面剑掌兼施地,将那淬毒钢针,大部分震飞和格落地面之上。

可是,黑夜中,距离太近,更是冷不防的情况之下,自难免百密一疏,而有两枝淬毒钢针,钉在他的左小腿上。

劲装青年虽觉左小腿上微微一麻,却并不在意,只是怔怔地望着武扬道:“老人家怎会知道我姓吕呢?”

此时的武扬,还是乡下老头的装束,劲装青年尊称他一声老人家,也就不足为怪了。

武扬促声道:“这些待会再说,先说遭了暗算没有?”

劲装青年道:“仅仅小腿上中了两支,不碍事。”

武扬心头一震,截口道:“那是魔帮的独门暗器‘追魂针’,怎可说不碍事!”

伸手怀中,取出温香玉,递给劲装青年道:“吕兄,把这个含在口中,运气由伤口逼出毒质。”

侧脸向一旁的解笑雅道:“解姑娘,请替吕兄取出左小腿上的毒针,快!”

劲装青年接过温香玉,纳入口中,尴尬地笑道:“老人家,取针之事,不敢有劳这位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

武扬沉声道:“不可以!你必须运气迫毒……”

此时,解笑雅已恭应一声,蹲下娇躯,划开劲装青年左小腿上的裤管……

武扬陡地一声怒叱:“蔡舒达,你找死!”

叱声中寒芒一闪,反手一剑,将企图偷袭的蔡舒达的长剑削成两段。

蔡舒达偷袭不成,反而赔上一支长剑,并且几乎连手腕也被削断,不由心底生寒地疾退丈外,怔征地望着武扬问道:“尊驾是谁?”

武扬冷哼一声道:“我是谁,你不配问!不过,待会我代表青城派清理门户时,我会自动地告诉你的!”

此时,解笑雅已替劲装青年取出毒针,并敷上药,以她自己的手帕包扎好了,姗姗地向武扬这边走来。

就当此时,一道瘦长人影,像天马行空地疾降场中,赫然竟是枯竹老人长孙哲。

武扬向解笑雅促声叱道:“解姑娘快退!”

同时,那劲装青年已吐出口中的温香玉,安详地走过来向蔡舒达龇牙一笑道:“你‘大哥’果然来了,现在你可以安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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