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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穷途末路

葛天朋吞下百露回春丹之后,仍然闭起双目,静静喘息,江不群也趺坐了下来,因为他试得出来,若再不及时稍做调息,将有“血凝心经,气涸丹田”的危险。

一枝梅在一旁却暗暗着急,虽然葛天朋重伤被制,但江不群同样的受了重伤,葛天朋究竟有多少属下散布四周,不得而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倘若他的属下爪牙暗中施袭,那实在是防不胜防之事。

其次,江不群步履艰难,葛天朋也是不能够动,如何离开此处,也是大费踌躇的事。

大约半盏茶之后,葛天朋忽然双目一睁,道:“江公子,这‘百露回春丹’还不坏吧?”

江不群从容一笑道:“充其量不过是普通的疗伤之物,并不值得大加赞美。”

葛天朋认真地道:“这‘百露回春丹’并没有使内伤立愈的效果,但却有使内伤稳定的效果,足以使我们到得了襄阳,而不致弄成残废。”

江不群点点头道:“这也很难得了,这一药之德,在下是应该谢谢你的。”

葛天朋苦笑一声道:“江公子不拆下老夫的第二重面具,老夫已经感激得很了!”

江不群目光一转,道:“在下倒要征询尊驾一个意见,你我俱皆重伤难动,如何离开此处,是该研究一下的事。”

葛天朋眼珠一转,道:“江公子当真是在征询老夫的意见?”

江不群点点头道:“如果你的意见宝贵,值得采取,江某一样的可以采纳!”

葛天朋忖思了一下道:“这里有我的七名属下,可以使他们与我同行,至于你我,则由他们轮流背着.一枝梅可以在老夫的背后监视,这样总成了吧!”

江不群道:“这办法似乎多少有点缺点。”

葛天朋道:“不知是什么缺点?”

江不群一笑道:“除开他们七人之外,在附近究竟还有你的多少爪牙,江某并不知道,这对你是绝对有利的事,倘若有人暗中出手,在背后攻击一枝梅姑娘,情势立刻就有了完全不同的改变。”

葛天朋道:“江公子的顾虑似乎太多了。”

江不群笑道:“这是我必须顾虑到的事,至少,我该防着那使用‘霹雳催雨针’的首萍津,如果她在附近,或者由别处闻讯赶来,问题就显得严重多了,大约一枝梅姑娘绝对无法避开由背后猝袭而来的‘霹雳催雨针’吧?”

葛天朋也一笑道:“老夫的脑子不灵,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了。”

江不群道;“看来无法采用你的办法,只有江某自己动动脑筋了!”

葛天朋阴笑道:“不论江公子有什么办法,老夫都无异议!”

江不群目光转动,向一枝梅道:“姑娘还是帮忙先把他的面具再戴上吧!”

一枝梅果然立刻把那扯下来的面具,又给葛天朋戴了上去,使他恢复了丁令威的样子。

葛天朋悠悠一叹,闭目不语。

一枝梅皱眉道:“公子究竟有什么好的计划没有?这地方似乎不该再留下去了!”

江不群瞧着她道:“姑娘可想到了什么高见?”

一枝梅低声道:“我认为咱们应该先回果老峰下,去找到回春子,他们大概还不会离开那里,”

江不群也低声道:“我也是非常想找到他们,但这一段路无异龙潭虎穴,随时随地,都会有不测之事发生。”

一枝梅眸光转动,道:“但眼下除了赶去果老峰下之外,又没有别的办法,这……”

忽又柳眉一掀道:“要他的七名属下缚制一个木排,拉着公子与葛天朋,则公子仍有余力可以制葛天朋的死命……”

江不群点头笑道:“这办法很好,他的属下对他畏若神明,只要他没死,而使他的生命受到威胁,大约就可以使他的属下不敢妄动。”

葛天朋悠悠的叹口气道:“其实这是多虑,除了他们七人之外,附近根本已经没有了老夫的属下之人。”

江不群冷笑道:“难道你只派出了一个杨子仁等着诱使江某上钩……”

葛天朋道:“正是。”

江不群笑道:“你怎知我不会从另一条路走,依我判断,只怕每一条我们可能经过之处,都有你的爪牙潜伏等待,这话对么?”

葛天朋摇摇头道:“江公子硬是不信,那么没有办法,但这却是事实,因为我料定了你必然经过此处!”

江不群收笑道:“不论你有无爪牙潜伏,江某准备采用一枝梅姑娘的办法……”

声调一沉,又道:“这院中有树,要你的部下办吧!大约不必我再吩咐了!”

葛天朋苦笑一声道:“只要是江公子开出的条件,老夫一律照办……”

转头瞧瞧仍然躲在壁角中的杨子仁等七人,困难的叫道:“我们的谈话,你们听清了么?”

杨子仁连忙躬身道:“属下都听清了!”

葛天朋道:“按照这姑娘的话办,快弄一个木排。”

杨子仁毫不迟疑地应道:“属下遵命。”

果然,在杨子仁为首指挥下,很快的捆好了一个木排,并且把拖在地上的树枝削尖,以减少拖拉时的震动,另外,又弄些干草铺在木排之上。

一枝梅本是心细如发的人,用不着江不群劳神,已经吩咐扬子仁等七人各用绳索拉在了木排的前端。

由于葛天朋的被制,杨子仁等七人倒也十分乖顺,一一依言照办。

江不群仍然坐在地上,瞧着葛天朋道:“你的‘百露回春丹’果然不错,我已经觉得好一些了!”

葛天朋也瞧着他道:“但老夫说过,那药只能收稳定伤势之效,对治疗伤势与恢复功力却没有多大用处!”

江不群点头道:“我知道,但伤势能够稳住,你我就可以恢复行动。”

葛天朋有些吃惊地道:“伤势虽能稳住,但却不能妄用功力,否则必会‘血凝心经’‘气涸丹田’,不死也得残废。”

江不群坦然笑道:“这一点我何尝不知道,但是一个人在生死关头,也许会不顾后果……”

葛天朋叫道:“你是说我会伺机向你出手?”

江不群摇摇头道:“那倒不会,因为我多少还保有一部分真力,如你强行出手,绝无幸免,这一点你必然清楚。”

葛天朋道:“那么你还顾虑什么?”

江不群笑道:“我顾虑到你会逃走,如果万一遇上你的属下暗中偷袭,就是你拼却余力,冒死而逃的最好时机,难道你会想不到这一点?”

葛天朋叹口气道:“公子的顾虑真多……”

眼珠一转,又道:“那么以公子说来,又该怎么办呢?”

江不群笑道:“只有一个办法,使你受些委屈,闭上你几处穴道!”

葛天朋嘶声叫道:“不……不要这样,老夫的伤势……”

江不群豪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转向一枝梅道:“有劳姑娘代在下动手吧!”

一枝梅微微一笑,果然振臂出指,一连点了葛天朋五处大穴。

杨子仁等微微有些骚动,一枝梅却转眸一笑道:“葛天朋虽然要穴被闭,但却能听能言,如果你们想要动手,最好先问问他……”

冷哼一声,接下去道:“不论你们身手多快,等你们救下葛天朋时,他也必定是一具尸体了。”

杨子仁等果然俱皆一震,停止了骚动。

葛天朋也嘶声急叫道:“你们不得妄动。”

杨子仁当先应道:“是,属下遵命。”

江不群摇摆着站起了身来,一阵头晕目眩,几乎就地栽了下去。

一枝梅赶忙抢过来扶住叫道:“公子……”

江不群微微一笑,急道:“有劳姑娘把他弄上木排,在下轻轻活动一下,还无大碍。”

一枝梅目光一转,只好依言把葛天朋拖了起来,放到木排之上。

江不群果然手脚还算灵活,轻轻的爬到木排之上,与葛天朋并排地躺了下来。

葛天朋穴道被闭,江不群右手五指不离他的死穴,只要葛天朋对他的属下仍有影响力量,则在这情形之下,应该是安全的。

一枝梅傍着木排,指挥杨子仁等七人,拉起木排,向前走去。

尽管江不群与一枝梅有着控制全局的把握,但依然步步为营,谨慎无比。

同时,他们也避开了应走地道路,而是宁肯多走一些道路,绕路而行。

一路上葛天朋双目紧闭,七名爪牙则默声不响,而且拉得木排平稳快捷。

一枝梅与江不群都渐渐地放下了心来,因为看不出葛天朋及其属下有任何不轨的举动。

果老峰已经在望,目的地终于到了。

一枝梅与江不群都有把握,金松子及回春子、司徒畏,与娄剑雄等一干人必然都在此处。

果然,他们的判断并没有错误,遥遥看去,但见一簇人正聚集在困情洞前,一个坟头已经矗立了起来,坟前有人焚香烧纸,而且还摆满了供品,正是回春子等人所为。

江不群暗暗吁了一口长气,因为危险的时期已过,回春子必然可以医好他的内伤,借重娄剑雄手下的力量,或是他的飞羽传书,可以迅快的通知天下各派群雄,齐至襄阳聚会,将这件事的真相公布于天下,剩下来的就只有上官瑶芳与上官瑶青两人的问题了。

不大时光,木排缓缓拉到了众人之前。

娄剑雄以及金松子等人也都已围了上来,俱是一付困惑讶异之色。

娄剑雄首先大叫道:“老江,你怎么了?”

金松子也愕然道:“小玉马,你……”

江不群尚未答言,一枝梅急急叫道:“他受了重伤,快请那位回春子前辈……”

其实回春子早已在木排之前,已经开始在检查江不群的伤势。

忽然——

就在江不群等认为已经脱险之时,变故忽生。

但听一阵飒然急雨般的声音破空而至,江不群首先发觉,不由大吃一惊!

此刻回春子在他脚下俯身而立,金松子、娄剑雄与司徒畏则并排站在左侧,中间躺着双目紧闭的葛天朋,只有一枝梅站在他的右侧,伸手可及。

江不群不暇多想,当下猛提一口真气,振声大叫道:“快躲!”

他自己则不顾伤势,一个鲤鱼打挺,猛推一枝梅,双双向一旁滚去。

一片惨呼之声随之而起,娄剑雄、司徒畏、回春子、金松子没有一人幸免。

另外则是娄剑雄的十几名属下,包括罗总堂主在内,俱都哀呼连声。

原来那正是有人暗中发射的“霹雳催雨针”。

拉着木排的葛天朋的七名爪牙,早已迅捷无俦的抢了过来,轻轻抬起葛天朋,一连退出了十余丈远。

同时,另外一名黑衣蒙面人也已站到了江不群等人数丈之外。

只听她咯咯一笑道:“无为公了名不虚传,重伤之余,竟然逃开了老身的‘霹雳催雨针’!”

原来那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江不群与一枝梅果然不曾被“霹雳催雨针”射中,但江不群由于猛用内力,内伤受了震动,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蒙面妇人咯咯大笑,蒙着黑纱的面纱左右乱转,像一个猎人瞧着他所猎获的野兽一般。

江不群怒叱道:“你就是首萍津?”

蒙面妇人傲然道:“不错,我就是首萍津,现在你死得瞑目了么……”

微微一顿,又道:“虽然你躲过了一次,但你却无法再躲过这一次……”

江不群心中十分难过,暗道:“纵然你不再下手,我也是活不成了!”

首萍津缓缓探手袖中,想是又扣上了一把霹雳催雨针。

江不群转目看去,回春子掩着右胸,斜躺在木排之前,金松子、司徒畏以及娄剑雄三人似乎伤在四肢,在毒发之前仍可行动。

但听三人火喝一声,同时飞身而起,向首萍津扑了过去。

江不群不由心头一沉,因为这无异于垂死之前的挣扎,更像飞蛾投火。

果然,只见首萍津咯咯一笑,抖手一扬,三人又复摔了下去。

江不群暗暗咬牙。

首萍津移动脚步,踱到江不群面前,笑道:“中了‘霹雳催雨针’,见血封喉,就算功力再高,也不会活过一个时辰……”

微微一顿,又道:“至于你,既然未中‘霹雳催雨针’,也许主上另有杀你之法,倒要等主上示下……”

只见一名黑衣汉子疾奔而至,正是拉着木排而来的七人之一,向首萍津一拱手道:“主上有令!”

首萍津忙道:“本座正等令谕。”

那黑衣人道:“江不群一枝梅俱要活捉,带回襄阳治罪。”

首萍津忙道:“遵谕,就请派人押解。”

一枝梅双目含泪,忽然俯向江不群嘶声叫道:“公子,大势已去,我们死在一处吧?”

江不群苦笑无语,他不知道这话该怎么答覆,因为若说不死,已不可能,若说死,似乎也不能与一枝梅就此自杀!

首萍津闻言哼了一声道:“有时候人想死也不容易,以你们两人而论,既是主上有谕带回襄阳治罪,你们想早死也是不行。”

忽然——

就当这危机重重之时,但听一缕啸风之声又忽遥遥而至。

不但江不群与一枝梅为之一怔,连首萍津似乎也怔了起来。那啸风之声听来十分遥远,而且来得也十分缓慢,江不群等不由俱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之处。

终于,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也看到了那声音是什么东西所发,原来竟是一支羽箭。

那羽箭发出嗡嗡之声,飘飞而至,这时江不群等方才看清了那羽箭为何射得那样缓慢,原来它的尾部拖着一条长长的彩带,看上去十分好看。

但这样慢的速度,为什么会飞得这样远?而且发着嗡嗡之声,显示出它的力道很足。

一时之间,几人都呆住了,那羽箭并不是射向任何一人,却是射向众人之间的空隙。

其实,纵然它的目标是射向人,也没有谁会在乎,因为那样的速度,即使是一个未练过武功的小孩子,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抓到手中。

骇怪之间,那羽箭已经飞到了众人面前不远之处,仍然继续向前飞动。

首萍津大步上前,喝道:“这算什么名堂?”

身形向前一冲,伸手就向那羽箭抓去。

但她的五指甫一触及箭身,那羽箭忽然震了一震,发出铮的一声,脱手疾飞,首萍津的一抓竟然没有抓住。

那羽箭经此一动,速度骤然加快了无数倍,而且一改向前飞行的路子,反而向上空钻去。

首萍津更是看得呆了,不由仰首上望,要看看那支古怪的羽箭飞去了那里。

但那羽箭速度大增之后,已是快速得目不暇接,首萍津仰首上望,早已不见了羽箭的影子。

但就当她呆望之际,却听得又是一串刺耳怪啸,那羽箭划了一个圆弧之后,突然斜射而下,刺向她的后心。

首萍津也许根本不曾发觉,也许是已经发觉而无法躲避,反正那羽箭不偏不倚,正好由她的背心穿过,直透前胸!

半声哀号,首萍津气绝倒地。

这意外的大变,立刻又扭转了全局。

但见四外人声潮涌,娄剑雄的若干属下以及少林、峨嵋两派的数十名僧人均已潮涌而至。

江不群又叹息了一声,同时也放下了心来。

这是压倒性的优势,葛天朋的七名属下虽然大都武功高强,但对付这么多佛门高手与娄剑雄的大批属下,却是不可能的事。

刹那之间,葛天朋及其七名属下已在众人密密的包围之下。

金松子、司徒畏、娄剑雄二三人艰难的向回春子身边走去,一枝梅抱起江不群,也到了回春子身边。

回春子伤势最重,一枚“霹雳催雨针”射在前胸,只有一截短小的尾部露在外面。

金松子两枚催雨针刺在右腿,娄剑雄则是左手与左肩各中二枚,司徒畏的伤势也是不轻,两枚催雨针都钉到腹部之上。

回春子瞧瞧众人一眼,叹口气道:“时也,运也,命也……”

金松子叫道:“你的伤最重,快先治你自己!”

回春子摇摇头,叹道:“我不但治不了自己,也治不了你们……”

喘吁了一阵,又道:“射中四肢的快些切除,再迟就没有救了!”

娄剑雄嘶声叫道:“怎么,你叫我砍下一条手臂来?”

回春子苦笑一声道:“不错,除此而外,没有别的办法!”

金松子叫道:“以你的医术,连心都能换,难道这点毒伤也治不了?”

回春子叹道:“这有两个原因,第一,这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第二,我没有这种药物带在身边……这是命运……”

又转向司徒畏苦笑道:“他们变成残废,仍然可以活下去,但是……你我都要这样死去了!”

司徒畏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道:“死了也好,你我同命……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死了也没有什么留恋……”

说着把双目闭了起来。

回春子叹息一声,又嘶声叫道:“刘世昌,你也想陪我们死么?”

金松子咬牙道:“要我砍去一条右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回春子怒叫道:“如果我砍下一条腿来,仍然能够活着,我会毫不迟疑的砍下来……”

伸手困难的掏出一个纸包掷了过去道:“这是上好的刀剑药,涂在伤处,不久可愈,但砍与不砍,也只好随你了!”

金松子忖思了一下,道:“好吧!注定了我该残废,不砍也是不行,不过……”

微微一顿,又道:“你当真没有办法医治自己了么?”

回春子苦笑道:“我是惜命的人,只要能活下去,我不会这样就死……”

金松子咬咬牙关,拔出匕首,将一条右腿猛然砍了下去。

但见鲜血泉涌,情况怖人。

金松子却牙关紧咬,一声不哼,一面运功止血,一面把刀剑药涂上了一半。

娄剑雄咬牙道:“我娄剑雄虽不惜命,但数万绿林弟兄却离不了我!”

也拉出一柄匕首,将自己的左臂齐肩砍了下来。

另外被射中的十几名绿林属下,包括罗总堂主在内俱都已经气绝身死。

原来一来他们功力稍逊,无法抵御毒功的侵袭,二来则是俱皆伤中要害。

司徒畏喘息了一阵,忽道:“回春子,咱们……当真要死了么?”

回春子苦笑一声道:“这是错不了的,莫非你又怕了?”

司徒畏挣扎着一笑道:“我不怕,但是……我有个心愿未了。”

金松子嘶声叫道:“你说,别瞧我断了一条腿,只要我能办的事,我一定给你办到。”

司徒畏喘吁着道:“把我和回春子两人葬在瑶环的墓旁。”

金松子叫道:“没有问题,这件事我一定办到。”

司徒畏苦笑一声道:“这样我就可以瞑目无憾了!”

回春子手按胸前,叫道:“江公子……”

江不群苦笑一声道:“在下也不久人世了!”

回春子奇道:“江公子不是没有中了‘霹雳催雨针’么?”

江不群点头道:“虽没有被射中霹雳催雨针,但由于连番重伤,已是心脉将断,真力将散了!”

回春子急道:“不,你不过是普通的内伤,情况不至于严重到无药可医的地步……”

又由怀中抓出一个小瓶,道:“这药虽不是仙丹,但对疗伤大有用处,江公子快些服了下去……”

只见他语音低微,面色惨白,伤势显然已经开始恶化。

一枝梅连忙由他手中接过小瓶,只见其中果有一颗黄色,有如指顶大小的药丸,当下连忙取了出来,给江不群服了下去。

回春子连连喘吁,惨白的面色上泛起了一片黧黑,显见毒素已入四肢百脉。

只听司徒畏忽又嘶声道:“回春子……我……要先走……一步了……”

身子一侧,头一歪,魂断气绝。

回春子苦苦一笑,仰天长吁一声,叫道:“诸位保重……我……”

但也只是叫出一个我字,也已气绝而死。

江不群、一枝梅俱皆低下了头去,黯然无语,金松子咬牙叫道:“回春子,你死得好苦!”

虽然他断了右腿,但仍然连滚带爬的伏到回春子身边,嘶哑着喉咙哭了起来。

哭声令人心头恻然,尤其是金松子的声音,更是使人觉得难过。

娄剑雄虬髯怒张,狂吼道:“好歹毒的贱婆娘!”

呼的一声,独臂一掌击了出去!

那一掌力道极猛,首萍津的尸身登时被震得翻了两翻,几乎变成了一滩肉泥。

少林、峨嵋两派的僧人,及一部分娄剑雄的属下仍在围着葛天朋等人,有喧嚷骚动之声,实际上的情形却不得而知。

但江不群已不如何担心,因为葛天朋重伤,首萍津已死,纵然他还有爪牙潜伏附近,有少林、峨嵋等数十名高僧,已经足可应付。

忽然——

又是一串嗫嗫之声遥遥传来。

江不群、一枝梅等不由又是一怔。

像上次一样,又是一支羽箭慢慢出现,速度同样的是那样缓慢,冉冉飞至。

一枝梅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喉咙之中。

江不群低声道:“随它去,不要碰它!”

但这支羽箭却有些古怪,竟然斜斜的向江不群飞了过来,像是就要直刺前胸。

一枝梅大惊叫道:“江公子,你保重,我替你……”

不待话落,纵身一扑,向那羽箭撞了过去,同时双手一齐去抓。

江不群意欲阻止,但他此刻竟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只有双目一闭,暗叹一声。

意外的事情继续发生,那羽箭并不像上次一样,却在一枝梅一抓之时,力道尽失,轻易的到了她的手中。

一枝梅喘了一口粗气,此时方才发觉前额上流满了冷汗。

当下低头查看那支羽箭,只见那是用普通竹子所制头上有白铁的箭镞,箭镞之后有三条彩带,随风飘舞,另外,则是箭身自中部以下,有三条回旋的槽沟,难怪在飞射之时有一片嗡嗡之声。

江不群眼快,已经看到彩带之间有一幅小小的白绫掺在其中,上面似有字迹。

当下急忙由一枝梅手上接了过去,果见那白绫上有细细的字迹,定神看时,上面写的是:“千缕恨

万缕愁

相期在翠楼

夜雨又潇潇

把酒话从头

他生虽难卜

此生尚未休

一番见

一番喜

一番忧”

除了这些之外,别无一字。

一枝梅也看清楚了,不由呐呐地道:“莫非是她?”

江不群轻轻摇着那支羽箭,苦笑道:“不是她还有谁?”

一枝梅瞧着江不群道:“看这上面的意思,她对你好像……好像旧情未了……”

江不群苦笑道:“姑娘休要取笑我,我与她何来的一个情字?”

一枝梅道:“也许这是她单方面的,不论怎样说,大约她就是这个意思吧?”

娄剑雄、金松子两人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但又不便打断江不群与一枝梅两人的说话,加上两人一个断腿,一个断臂,故而只在一旁呆呆发怔。

江不群仰首望天,皱眉道:“正邪不能并立,善恶不能相容,她是我誓必除去之人,为什么却偏偏使我先后受她两次恩惠?”

一枝梅一怔道:“除了这次难道……”

江不群点头道:“那次是在翠楼之时,虽然不像这次,但我已承认也是受她之惠!”

一枝梅眸光转动,道:“既然已经受惠于她,那也没有办法,她眼下似乎仍在附近!”

江不群道:“想来她不但现在在附近,只怕早就已经跟在暗中,她是个心机极深的人,葛天朋尚且能及时赶来,她如何能放过这机会?”

一枝梅笑笑道:“这一连串的变故,对她来说,大约也是十分意外的……真奇怪她为什么一直不曾露面出头?”

江不群精神似乎振奋了一些,当下笑道:“她自然不会出头,因为不论情势变化到什么地步,对她都是有利的,她所恃的是上官家族中的人毁灭死亡……”

伸手向涌在二十丈外的那片人潮及一旁上官瑶环的坟墓指了一指,又道:“包括她结发的丈夫和她的亲姊姊在内!”

一枝梅叹口气道:“不错,她是一个很阴毒的人,她要等上官家族中的人死光了之后,才会出头争霸江湖,大约她自认为有那份力量。”

江不群点点头道:“她是有这份力量的,只怕她暗中训练出来的属下爪牙还要多过葛天朋!”

一枝梅忙道:“这也不错,她的属下高手众多,行动诡秘,以我来说,对她所知就十分有限……”

眸光一转,又道:“不论葛天朋是好是坏,总是与她结过发的夫妻,她竟然置之不顾,却救你这与她为敌作对之人!”

江不群道:“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使我特别烦恼,她是我必须除去之人,却又偏偏不能除她,她是我不无并存之人,却又偏偏受了她的大恩!”

一枝梅先是微吁一声,随之却又嫣然一笑,道:“这些烦恼抛开,公子,你的伤势怎样了?”

江不群平静地笑道:“回春子的药果然具有神效,现在似乎已经好得多了……”

微微一顿,又道:“自然,如想复原,还要调养一段时间,但至少可以平安无碍了!”

一枝梅欣然道:“这就该谢天谢地……你要怎样打算呢?”

江不群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将真相明告天下群雄,简拔精锐,清剿余孽!”

一枝梅双眉一挑道:“我是说公子与……上官瑶青……”

眸光瞧着江不群,又道:“她不是邀你再去翠楼么?”

江不群点头道:“不错,我也是正为此困恼……”

忽又苦笑了阵道:“其实这些话现在说未免太早了一些,回春子的药虽有神效,但在这段疗养的时间内,谁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金松子由于断腿伤重,又因回春子与司徒畏之死悲伤过度,体力不支,已在开始运功歇息,娄剑雄则有数名属下围在四周喁喁低语,少林、峨嵋两派的五六十名僧人似乎已制住了葛天朋的七名手下,但仍在二十余丈外没有过来。

一枝梅瞧着江不群,不由也是一阵黯然。

她知道,江不群的顾虑不是多余,葛天朋在襄阳仍有不少属下爪牙,上官瑶芳、上官瑶青,都是他的对头,这两人虽是对他都有感情,但也都可以要他的性命。

心中虽然沉重,但她却勉强一笑道:“吉人自有天相,你不是躲过了许多的危险么?”

江不群精神振作了一下,笑道:“这倒是真的,我的运气似乎还不怎么太坏,……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一枝梅道:“至少是葛天朋的爪牙栽了,现在大约是少林峨嵋两派的僧人在迫问葛天朋,要他们两派的传派之宝。”

江不群点点头道:“不错……”

忽又目光一转,道:“但他们只怕迫问不出,以我所知,少林一派的白玉佛像,大约就不在他们手上。”

“公子是说……在上官瑶青之手?”

江不群点头道:“东西是她骗走的,她会交给葛天朋么?不过,葛天朋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才用来诱杀少林高手!”

断臂的娄剑雄在两名屑下扶持下,缓缓地站起了身来走向江不群,定定的瞧了他半晌,方才叹口气道:“老江,我娄剑雄已经成了残废,想不到你也伤成了这个样子!”

江不群苦笑道:“我伤是应该的,但是你成了残废,却是我永远要对你负疚的过失!”

娄剑雄大叫道:“老扛,你说这个就不够朋友了!”

江不群道:“这是实情,倘若不是我托你来照顾他们,你自然不至于碰上这场横祸。”

娄剑雄独臂连摇道:“不,为朋友两肋插刀,别说只是断了一条左臂,就算把脑袋掉了,那也不能怪你……”

两眼一转又道:“那种羽箭究竟是谁放的?”

江不群双眉微皱,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娄剑雄奇道:“叫什么名字?”

江不群笑道:“连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我常常叫她飘萍居士。”

“飘萍居士?”

娄剑雄怔了一会,喃喃地道:“真是一位高人,救人而不现身,也只有你配做她的朋友。”

江不群目光一转道:“这里的情形已经一团糟,你可曾查看过你属下伤亡的情形?”

娄剑雄咬咬牙道:“损失不大,十三名属下已死,最可惜的是我那罗总堂主……”

独臂指指砍去的左手,又道:“他就像我这只左手,等于一块给砍掉了!”

江不群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会为他伤心的……不论怎样,混乱诡谲的江湖变故,总算大部澄清,葛天朋一除,他的爪牙也就变成丧家之犬了!”

娄剑雄眼珠一转,怒道:“老江,那些和尚虽说跟咱们解开了误会,但我娄剑雄却仍然恨着他们……”

江不群道:“是因他们毁去了你的大寨?”

娄剑雄咬牙道:“不但因为他们毁了我的大寨,也因为他们自命不凡,瞧不起我绿林道,我和他们是永远谈不来的,你总该明白这一点。”

江不群点点头道:“我明白。”

娄剑雄道:“眼下来到此地的究竟有我的多少属下,我也弄不清楚,但至少总该有两百人以上,你要怎样吩咐?咱们怎么样做?可就不能跟那些秃驴搭伙!”

江不群忖思着道:“也好……”

喟然一叹,方才接下去道:“首先,仍要替回春子与司徒畏建两座坟墓,就建在上官瑶环的墓旁,并且派几个人经常守在此处,替他们扫墓!……”

娄剑雄忙道:“一句话,这是小事。”

江不群又道:“另外,就是我们的野道士金松子!”

金松子可就在他身边不远之处,闻言哼了一声道:“你还记得我?”

江不群叹道:“共过患难的知己好友,永远是难以忘记的,我为你失去的腿难过!”

金松子哈哈一笑道:“我虽是野道士,但却是看破了世情的人,失去一条腿算不了什么,何况,这条腿失去得值得,后世武林之中,提到清剿上官余孽之时,大约也会提到我金松子三字,这代价已经很大了!”

江不群也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豁达大度的人,但你失去了一条腿,生活上也会失去了依靠,还是要老娄……”

娄剑雄连忙接口道:“这是小事一桩,只要金兄愿意,就到我绿林大寨去住,我娄剑雄会待以上宾之礼,酒肉不缺!”

金松子摇头道:“不行,我是不慕繁华的人,住在你的大寨里,会让你的部下吵死!”

娄剑雄拍拍头额道:“这也容易,你可以住在你原来的地方,我派两个人侍候你,一应用度,由我娄剑雄完全负责!”

金松子又摇头道:“我自食其力惯了,要我靠别人养老,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好!”

娄剑雄皱眉道:“这……”

转向江不群投注了一眼,道:“这就使我觉得有些作难了!”

金松子突然一笑道:“你果然愿意帮我,是么?”

娄剑雄叫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这是骗着你说的!”

金松子道:“要帮我也容易,眼下倒是有件事非请你帮忙不可!”

娄剑雄叫道:“快请吩咐,在下完全照办!”

金松子道:“替我弄一支拐杖。”

娄剑雄怔了一怔,只好向他的一名属下吩咐照办,因为金松子的确需要一支拐杖。

眨眼之间,一支拐杖已经送了上来。

娄剑雄接过来,递到金松子手上道:“这一支你先凑合着用,回头再替你做支好的!”

金松子摇头道:“这就很够了,日后我会自己做拐杖,不但要最好的木料,而且还要镶金嵌玉。”

娄剑雄两眼瞪得大大地道:“除了这拐杖之外,你……当真不再要我老娄帮忙了?”

金松子指指回春子与司徒畏的两具尸体道:“虽然这是小玉马叫你做的,但也等于帮了我一个大忙,咱们再见了!”

挣扎而起,拄着拐杖向江不群道:“小玉马,我要先走一步了!”

江不群微吁一声道:“好吧!你自己保重,过些日子我会去看你!”

金松子笑而未答,一步一拐的走了。

场中有短暂的沉寂,一枝梅不曾开口,死尸、新坟,在在都使人感到凄清、悲凉。

娄剑雄静默了一会,沉声叫道:“小子们,还等着本座吩咐么?快些去弄石棺、挖坟,把他们两位埋下去!”

随在他身后的另两名属下忙道:“是,属下即刻吩咐下去!”

娄剑雄忽又叹惋一声道:“且慢!”

那两名绿林弟子抬起的脚步落了下来,同声道:“属下等候吩咐!”

娄剑雄慢悠悠地道:“还有咱们死的人,也一齐埋在这里吧!另外,咱们要在这里成立一个分舵,……”

两名绿林弟子同声应道:“是……是……”

娄剑雄长长地叹了口气,又道:“这分舵重要的事就是护坟扫墓,你们斟酌着去办,办好了再报告我吧!”

两名绿林弟子应命而去。

但见五六十名僧人开始移动向这边涌了过来。

娄剑雄哼了声道:“我懒得理这些秃头,小玉马,你招呼他们,我可先躲开了!”

说话之间,但见数十名僧人蜂拥而至,为首的还是少林悲风长老,与峨嵋法无尊者。

但见悲风长老大步抢先,目光瞧着江不群,双掌合什,诵佛道:“江施主伤势重么?恕老衲来迟一步。”

法元尊者也合什道:“江施主风尘奇人,为了江湖安危,受的委屈可太大了!”

江不群平静地一笑:“好说好说,能够彼此解开误会,在下已经感到欣慰了!”

悲风大师连忙探手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金丝葫芦,道:“老衲有本派精练的百草丹,可以疗伤强身,施主请服用几颗……”

说着就去旋拨塞子。

江不群双手连摇道:“不,不必了!”

悲风大师一怔道:“莫非江施主还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江不群笑道:“在下还不是那种没有度量之人!”

悲风大师呐呐地道:“那么……江施主……”

江不群道:“实际上是因为先后已经服用过两次丹药,如果再服下去,恐怕会有药物相克的恶果……”

悲风大师点点头道:“这倒也是实情,老衲不再勉强了!”

江不群目光转动,道:“两位大师带领少林、峨嵋两派精英,数度与邪魔交手,想来损失不轻!”

悲风大师长吁一声道:“江施主说得不错,少林峨嵋两派的罗汉金刚大阵已致损失逾半,无法布阵,幸而我佛慈悲,毕竟还保留了一份元气,……”

法元大师接口道:“这是一次空前的劫数,若非江施主,只怕江湖中已处处腥风血雨了!”

江不群一笑道:“这是大师过誉之词,在下愧不敢当!”

悲风大师正色道:“江施主当之无愧,若非江公子力挽狂澜,那葛天朋早已席卷江湖了……”

微微一顿,又道:“料不到这贼子竟然戴了丁老英雄的面具,欺瞒天下群雄,将丁老英雄的令誉败坏殆尽!”

法元大师接口道:“丁老英雄是天下武林共仰之人,老衲等打算即刻赶到襄阳去救被囚的丁老英雄!”

江不群笑道:“不错,但那葛天朋呢?”

悲风大师道:“他的七名属下已经四死三伤,葛天朋受重伤,要穴被制,就在那边……”

但见群僧闪动,葛天朋已在两名僧人挟持下走了过来。

只见他外面所用的丁令威面具已经又被扯下来,里面是面有刀疤,伪装葛天朋的面具。

悲风大师诵声佛号道:“江施主想必还要问他的口供。”

江不群点点头一笑道:“不错,在下是有几句话必须说明。”

目光一转,道:“两位大师可曾听说过葛天朋其人?”

悲风、法元两位大师同声道:“这倒不曾听说过,想是他过去未在江湖中留下名号!”

江不群一笑道:“也许根本就没有其人!”

悲风大师一怔道:“江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法元大师也道:“若说并无其人,则他又是谁?”

江不群长叹一声道:“这就是在下要向两位大师说明的了!”

葛天朋在两名僧人挟持之下,头颅歪在一旁,一声不响,原来已经昏了过去。

悲风大师急道:“江施主究竟要说什么?快请明言。”

江不群微微一笑道:“从飞龙帮发生变故,在下辗转赶到襄阳之后,一直就掉进了这场是非之中,也一直就被他蒙在鼓里,直到方才不久之前,才算明白了他的真正身份……”

悲风大师困惑地道:“难道他不是葛天朋?”

法元大师道:“不是葛天朋又是谁呢?”

江不群并未立刻答言,却仰天发出了一串狂笑之声。

法元大师投注了悲风大师一眼,两人俱是一付困惑之色。

江不群笑声收歇,方道:“在此之前,我曾有两次可以杀死他的机会,但却都轻易放过了,两位大师可知是为了什么?”

悲风大师道:“江施主如不说明,老衲等是再也猜不出来的了!”

江不群苦笑道:“那就是他的身份问题,在下可以说他是群魔之首,但却不见得能取信于天下群雄……”

目光一转,又道:“两位大师眼下是少林、峨嵋两大宗派的领袖之人,加上众多高僧在场,大约可以为在下作证的了!”

悲风、法元同声道:“那是自然。”

江不群伸手一指葛天朋道:“两位大师对于他是群魔之首这一节,想必也不怀有疑问了吧?”

悲风大师道:“我少林峨嵋两派的精锐之众,大部分都已毁到了他的手里,他自然是群魔之首了!”

法元大师也道:“老衲曾经亲耳听到他的属下呼之为主上,那是千真万确之事。”

江不群一笑道:“很好,他就是丁令威。”

“丁令威?……”

悲风、法元俱皆一怔,道:“是冒充丁令威,自然不会是真的丁令威,他的面具不是已经扯掉了!”

江不群道:“可惜他不是戴了一重面具,这并不是他的真正面目,大师何不撕撕看?”

悲风大感呆怔,果然依言向葛天朋脸上扯去,一重面具随之而落。

“啊!……”所有在场之人无不讶然出声。

原来他里面的真实面目还是与他第一重面具一样,是丁令威。

悲风大师有些不信,再向他脸上扯去,但接触到的是他真正的面皮,再也扯不下另一付面具。

悲风、法元齐诵一声佛号,呐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不群微微一笑道:“两位明白了么?”

悲风大师双目大睁,呐呐地道:“老衲做梦也无法想到他……他竟是名扬天下的丁令威……”

法元大师困惑地道:“这又为什么呢?他自己就是丁令威,为什么却要冒充丁令威?”

江不群道:“这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早预防到会有失败之日……”

微微一顿,又道:“在下曾经发现到他是戴了丁令威的面具,他也坦承他是冒充丁令威,而以葛天朋的身份与在下周旋,在下也曾深信不疑,因为想不到他还会另有一付面具。”

法元大师道:“老衲还是不懂,他……”

江不群笑道:“大师佛门中人,心地直爽,自然想不到他的这些诡计……”

目光转动,徐徐接下去道:“一旦他失败之后,葛天朋顿时就可化为乌有,他仍然可以被囚的丁令威出现,则他仍是受人敬仰的丁老英雄,对么?”

悲风大师拊掌叫道:“不错,好狡猾的老贼……”

长诵一声佛号,又道:“到眼下为止,老衲等所知不过如此,江施主还肯为老衲等详细说一说么?”

江不群忖思了一下道:“好吧……”

于是,他把一切经过,都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悲风、法元等人听得瞠目结舌,最后则俱皆合什顶礼道:“如非江施主忍辱负重,江湖武林之中当真不知伊于胡底了!”

江不群连忙双手连摇道:“两位不必多礼……”

微微一顿,轻声道:“两位最好还是把他伪充‘葛天朋’的面具给他戴上。”

悲风大师道:“既然已经揭穿了他的真相,为什么还要使他冒充下去?”

江不群低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丁令威虽然被制,但他的属下仍多,而且上官家族,除了神功武技冠绝千古外,还擅邪门的‘音、色、嗅、感、毒’五大魔技,他的属下爪牙中大多都有所成,不能不用他的性命控制他的属下,两位认为对么?”

法元大师道:“江施主说得极是,但又何必使他保有葛天朋的身份?”

江不群低笑道:“因为丁令威在一切绝望之后他会自戕而死,如今最重要的是留下他的性命,等到他的爪牙肃清之后,才能制他死命,如不替他留下一个希望,他如何还能活得下去!”

悲风大师忙道:“江施主说得对极了……”

说着捡起葛天朋的面具,又轻轻的替他戴了上去。

法元大师目光一转道:“此地之事已了,老衲等就护送江施主觅地疗伤去吧!”

江不群摇头道:“这倒不劳两位大师费心,在下自有安排,倒是两位大师……”

停顿了一阵,方道:“肩头仍然肩有重担!”

悲风大师忙道:“还请江施主指教!”

江不群道:“指教二字,在下万不敢当,但最重要的还是丁令威,不但要防护得牢,而且不能使他死去,利用他收服他的属下……”

悲风大师点头道:“老衲牢记在心……”

目光转向法元大师道:“依老衲愚见,似乎应该立刻再传羽书,通知各派共集襄阳丁府!”

法元大师忙道:“对,届时不但可以作为丁令威爪牙的后盾,也可以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微微一顿,又道:“但还有一件……一件为难之事……”

江不群接口道:“可是贵派等的传世之宝没有着落?”

法元大师颔首道:“正是,丁令威说不在他手,但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江不群微微一笑道:“这事在下也许知道一些!”

悲风大师试探地道:“莫非是在于……云梦翠楼他的夫人之手?”

江不群模棱两可地道:“也许。”

“这也是老衲要与江施主探讨的问题,那云梦女魔……也是一大祸害,不但杀害我少林若干僧人,而且……”

江不群微叹一声道:“我知道,她们也是必除之人,但两位大师且把目标放在襄阳如何?”

悲风道:“倘若她率众来援,也许会使老衲等重陷于惨败之地!”

江不群摇摇头道:“这一点,两位大师最好信得过我!”

悲风一怔,道:“难道江施主与她……”

江不群一笑道:“我是说请两位大师信得过我的判断,她绝不会应援襄阳!”

悲风大师投注了法元大师一眼,凝声道:“江施主的话自是信得过的,但……襄阳之事办妥,是否即可直指云梦?”

江不群忙道:“不,这最好等候在下的通知。”

悲风大师道:“莫非江公子要独去云梦?”

江不群点点头道:“不错,因为在下与那女魔有独斗之约,在我与她决定胜负之前,诸位不必露面,除非有在下的死讯传出,否则请等我的通知。”

悲风、法元同时点点头道:“好吧!江施主的意见,老衲等诚心敬服!”

江不群目光转动,道:“在下不是喜欢杀戮之人,但丁令威未死的三名属下却必须除去!”

悲风一怔道:“这……为了什么?”

江不群道:“保持机密,诸位大师必须扬言在下已死。”

悲风大师皱眉道:“这又为了什么呢?”

江不群道:“为了在下的安全,否则若有丁令威的属下知道在下重伤未死,则对在下的生命必然有极大的威胁。”

悲风大师点点头道:“江施主顾虑得是。”

接着向一名僧人轻轻吩咐道:“去点了他们三人的死穴。”

三名僧人立即应命而去。

江不群微叹一声道:“事不宜迟,两位大师可以启行了!”

悲风大师投注了不远处娄剑雄的背影一眼,诵声佛号道:“老衲等与娄盟主误会未消,老衲必须当面去向他道歉才对!”

江不群摇摇手道:“他是个直爽的汉子,只要听到你这话声也就够了,在下可以转达此意。”

悲风大师点点头道:“既是这样,老衲告辞了!”

江不群道:“两位大师千万小心!”

悲风大师笑笑道:“一来丁令威重伤被制,使他的属下不敢妄动,二来,大批侠道高手将继续聚集,江施主尽请安心疗伤……”

江不群坦然一笑,道:“在下是个不易死的人,必然很快就会顽健如昔!”

悲风大师合什诵佛,与法元大师双双告辞,带领着一干属下而去。

场中除了多了几名丁令威爪牙的尸体之外,一切又归于静寂。

江不群已能够行走,但却需要人搀扶,娄剑雄虽然坚持要派人护送,但却仍被江不群辞谢了,只有一枝梅搀扶而行。

回春子与司徒畏的坟墓已经在上官瑶环的墓旁建好,孤零的三座坟头,看上去十分荒凉。

江不群不由又流出了眼泪。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在秋江废园之外流的。

一枝梅扶着江不群,终于离开了娄剑雄等人,娄剑雄虽然急得顿足,但却拗不过江不群说一不二的脾气!只好眼睁睁的看他离去。

第二天下午。

江不群与一枝梅到了岷江之畔的一片丛林之中,一路行来,他们走的是崎岖的山路,没有遇到任何一人,同时,江不群已经洗去了血迹,换了一身普通农人的衣服,脸上也摸了一些土灰,掩去了本来面目,一枝梅则是村姑打扮,同样的土头土脸,发须散乱,有如一双农家夫妻,也像一双兄妹。

瞧着将落的夕阳,一枝梅幽幽地道:“公子,你必须休息一下了!”

江不群一笑道:“姑娘,你为我吃了不少的苦,这使我十分不安。”

一枝梅忙道:“别说这些,我们再往林中走走,也许可以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恐怕你也饿了!”

江不群依从的点点头,两人又向丛林深处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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