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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雷寒深期能脱离缠斗,当即抓住漏隙,飘掠十丈,呼的一刀朝柯寿声劈去。

朱承浩“呸”的吐了口口水,喃喃自语:“他妈的!这小子不会累啊。”嗤嗤锐响,三颗铁莲子,五颗飞蝗石,另尚有邵雄奇打出的五柄柳叶飞刀,齐往雷寒背部而去。仓困左臂抬起,咔的扣发机簧,三支钢锥射向雷寒小腹。

饶是雷寒武功胜他们一筹,遇到此种局势,也不能不为之一凛,非采守势不成,可是他实在不甘就此便宜了柯寿声,回刀挡拨的同时,分劲于左,砰的打了一拳。柯寿声见他倏忽欺近,眼都看傻了,待他拳来,方慌慌张张举臂格架,手臂一疼,再难举起。

因他分劲旁顾,一颗铁莲子没能挡中,噗的打在左胸。朱承浩立意要除去雷寒,暗器上蓄劲十足,打得雷寒忍不住闷哼。连番苦战,再加十数里奔波,雷寒岂会不累?眼前个个是武林一流高手,逼使他犹豫迟疑,直想支撑至最后瞬息,功力做了收敛,必杀的七杀斩和流星刀威力大减,以致仅杀了钟心、谢平声二人,使敌人愈来愈不怕他,祝轨啼正暗自嘀咕:“他的功力究竟是进是退?都把我弄糊涂了。”

蓦然一声女子尖叫,杂混着男子的叱喝,发声之人,俱是雷寒极熟悉的,一股久抑的郁怒陡然溃堤,汹涌冲撞,一声震山撼石的怒吼急猝闪起,合着雷轰电奔的刀芒,封江从顶至股,被一刀剖为两片,热血喷得怀里的卓梦烟一身,好似让人淋了一大桶红漆。

仓困目睹斯景,吓得心胆俱裂,急忙纵退,但雷寒像鬼魅般黏上了他,在空际揪住他的衣领,一刀扎进他的小腹。脚尖甫沾地面,仓困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没得救了。雷寒虎目圆睁,揪着仓困的衣领,一直等到他断气伸腿,才臂膀一挥,掷出老远。啪的一声,仓困撞在削岩,摔得血肉模糊。

雷寒目光冷厉残酷,环视一匝,沉声道:“哪个不怕死的,来!”

他们不由自主时往后撤退,尤以柯寿声退的最多。即令是玄天魔君祝轨啼,也不自禁的退了一步,他可不愿在雷寒锋芒正利时,轻撄其锋。

双方对峙半晌,忽然庞凯刃说道:“柯大堡主,你晓不晓得一件事?”

柯寿声茫然不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庞凯刃微微一笑:“我们在来此设伏时,似乎会主他老人家赠了你灵丹妙药。”

柯寿声一怔:“你怎知道的?”

庞凯刃不答,嘿笑说:“那灵丹妙药可教你的功力在短期之内增加一倍,不过药力七日后一消失,你即要衰萎而死,任凭是万年参王、千年灵芝,也救你不得?”

柯寿声听得毛骨悚然,斥道:“你胡说!”心下惧畏狐疑,十分里相信了三分,却兀自嘴硬:“会主他人家不可能害我,不可能!”

那陌生人点头道:“他说的句句属实,你确实仅剩七日好活,因为那药是老……老夫配的。”

他轻描淡写的说来,却比阎王老子下索命帖更教柯寿声惊惧,一张脸变得刹白,唇无血色:“秃……秃驴,你……,你说……,我……我……”屈指一算,明天正是他服药的第七天,那后天子时一到,便是他的忌辰,他愈想愈怕,颤声问:“秃驴,有……,有没有解……药?”神情卑猥哀乞。

那人微笑颔首:“有是有,但你得先杀了他,才有解药给你。是死是活,你自个儿好生考虑。”

此事焉须考虑?柯寿声用力点头:“我自然要活,自然要活!”心底明白唯有杀了雷寒方能获得解药,不再犹豫,挺胸横剑,昂然走出,与适才神情相比,判若两人。

他自行前来送死,正是雷寒求之不得的,唇边浮现了一丝笑意。雷寒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毙仓、封二人,内力耗损极大,兼之久战之故,恢复得不若平时迅速,此刻他的功力仅及寻常七成,但他奋战好义的浩然之气,却是他历险不倒的最大主因。

退是必死,进则有生机,任谁也会选择进路,图求侥倖,柯寿声不惟如是,他眸中看到的还有日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只要能活着,终有一天,这些都会是他的。

嗤嗤嗤青芒跳纵,一沾即走,剑剑是实,剑剑是虚,剑招之凌厉,让使剑的卫伯川、麻建雄、朱承浩,另有卓梦烟等四人,瞧得赞叹不止。

雷寒防东,柯寿声攻西;雷寒防上,柯寿声攻下,令守者左支右绌,处处遭牵制,很明显的,雷寒已困居劣势。

卓、伊二女情不自禁的移动往前,祖宁伸手阻拦,道:“别去。你们当晓得他绝不会有事的,你们说对不对?”二女粉颊飞红,依言退了回来。

雷寒虽谙悉山西第一堡的剑法,但柯寿声手底使来,却似是而非,变了个面貌。其实柯寿声是全仗着必死、悍戾的意念使剑,脑海里呐喊的是:“杀了他!杀了他!”只记着要杀死雷寒,剑法有否依规矩递出,跌降为微末之事。奇怪的是,雷寒的盛怒之中,竟揉入了一缕悲悯。

在第八十三招,哧的一声,青芒没入了雷寒腹侧,继而嚓的一声,柯寿声胸膛给一刀砍中。这般结局,教所有旁观的人俱感诧异,但皆莫甚于中刀的柯寿声。

他眼瞳中,满是困惑、迷惘,怀疑、不解,涩然道:“你本不该捱的,为何?我不懂,请你告诉我,好吗?”词语毫无敌意。

两人的兵刃仍留在对方体内。柯寿声是忘了拔出;雷寒是不能抽回,否则柯寿声马上溅血而亡。

雷寒淡淡一笑,答得很绝:“你何必问呢?反正你已将死,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

柯寿声微笑摇首,至为坚决地说:“你一定得告诉我,你为何要捱这一剑,不然我死不瞑目。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请求,也是绝无再有的一次,你就告诉我吧,好吗?”

雷寒苦笑颔首,道:“因为在下觉得你很可怜,不知自己受人愚弄。你请细思,倘若真有解药,那灵丹妙药一服,个个功力增长一倍,即使再有两个雷某人,也让你们给剁成肉酱。你好糊涂啊!”

柯寿声一怔,干笑道:“嘿嘿,我是好糊涂。”

雷寒续道:“你要杀我,我也要杀你。你不欲我存,我亦不欲你活,所以我只得杀你。但……我想让你死能瞑目,因此受你一剑。”他的理由似乎颇为牵强,且近乎天真可笑。

他话说完,是真有人在笑,一是朱承浩是那陌生人,一是庞凯刃,一是邵雄奇,余人则端重的望着雷寒。

柯寿声眼角滴落泪珠,感慨万千地说道:“你若早生卅年,你我若能结为朋友,或许,我就不会有今日之憾。”松手放剑,左手使动一推,雷寒冷不及防,踉跄倒退,竟忘了抽回兵刃。

柯寿声自行拔下抛还,鲜血登时喷溅而出,他抬手指指,道:“他是少林寺叛徒,休劫秃驴。”仰首哈哈大笑,倏忽嘎然而止,噙着笑容闭目软倒。

雷寒知他希望能杀之泄忿,但雷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仅能铭记于心罢了。

射日一剑卫伯川大步走出,拱手道:“老夫想与你切磋武技,允否?”

数日前甫结识的新交,今日却成了敌人,雷寒暗暗一叹,道:“晚辈奉陪便是。”

卫伯川道:“你先疗伤,再休息休息,待内力顺畅了,咱们才切磋较量。你放心,老夫替你护法。”

万里孤雁麻建雄亦大步走出,道:“老夫也替你护法,你尽管休息。”

易容了的休劫嚷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尔胆敢擅自作主!”

更臆料不到的是祝轨啼,他手一摆,浓眉一蹙,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休劫愕然道:“前辈……”吃祝轨啼一瞪,底下的话咽了回去,肚子里则咒骂不停。

祝轨啼拇指一竖,赞道:“好!你好气魄,老夫岂能输你?你自管调息,谁要碰伤你一根汗毛,老夫便宰了他,唉,可惜,可惜你我是敌非友,可惜啊!可惜啊!”他可惜何来?

祖宁哈的拇指一翘,洪声道:“天魔,祖老儿也服了你!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伊诗菡镇定的拔出剑,点穴止血,敷上金创药。卓梦烟则显得惶急紧张,纤手微微颤抖着帮忙。一是刚毅稳笃,一是柔弱婉约,于此亦可辨晰。

雷寒拍拍她俩的肩膀,向卫伯川、麻建雄、祝轨啼三人抱拳道声谢,盘膝坐下,运功调息,立即进入物我两忘之境,于身周之事不闻不见。祖、向、卓、伊四人围坐在他左近休息。卫、麻二人挂剑守护。祝轨啼在一块大石上端坐,闭目养神,实则也在调息。

这幕景象,真令人匪夷所思。

阳光投入谷中,时辰是午时一刻。廖通阁指挥属下埋锅造饭,引炊煮菜。

约莫调息了近半个时辰,时值正午,雷寒收功睁眼,起身道:“晚辈调息已毕,请前辈赐招指教。”

卫伯川道:“不急,填饱了肚子再说,老夫可不想空着肚子跟你比。”唤人送来饭菜。

雷寒道过谢,席地而坐,老实不客气的吃了个饱。

卓、伊、祖、向四人看他丝毫不防敌人在饭菜里下毒,不甘示弱,也添饭吃菜,大啖果腹,只是二女吃起饭斯文得很。

卫伯川、麻建雄与他五人共食一锅饭,共飨一盘菜。

餐罢,卫伯川“锵”的拔剑出鞘,道:“雷少侠,请了。”

雷寒答应一声,提刀而出。

卫伯川又道:“你倘若能击败老夫,我便告诉你是谁杀死令义父的。”不待雷寒相询,剑芒顿长,疾刺而去。甫起式,他就用上辣着狠招,手中一柄剑,似青蛇歹毒灵动,猛噬人身三十六处死穴。

雷寒可不愿真打,惟受情势所迫,不得不严密紧守。

那日在洛阳城外,两人是以武会友,手底皆有所保留,今日则是生死之博,毫厘之差,即要落个尸横当场之祸,雷寒有心收敛,亦成了不可得之事。而且仅有得胜,才能得闻仇人姓名,报杀父大仇,不知不觉间,仇恨激起了雷寒的斗志,开始反守为攻。

两人斗至第五十余招,雷寒递招抢攻,刀剑荡起的劲风,逼得被两人踢起的黄尘朝外流逸。在第一百余招,剑芒青碧耀眼,迅如电击,破空疾刺心口,这招“射日一剑”,是雷寒第三次遇见。这一剑快得不容他思索,更不容他有暇趋避,且其势之速,较诸前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啪的一声,长剑从中折断,刀势不歇,哧的刺入卫伯川胸膛,他面上露出满足的笑意,与雷寒的懊恨、悲痛,形成极强烈的对比。

雷寒颤声道:“我……我对不……,对不起……你。”

卫伯川摇摇头。

蓦地,身后锐啸掩来,跟着一人扑至。雷寒一口怨气正没处发,大喝旋身,叮叮声如珠连不辍,一片暗器尽数让他击落。偷袭的朱承浩兀自迟疑,雷寒的刀已劈了来,只得举剑迎架。嗤嗤声过,剑身忽轻,手中长剑剩下不到三寸的一截,吓得他倒抽了口凉气。

雷寒体内同时奔走六脉的真力,使他手中钢刀变成了柄削铁如泥的宝刀。他左臂一伸,啪啪脆响,赏了朱承浩两记耳光,同时喝道:“有怎样的师父便有怎样的徒弟!”砰的一拳将之打出一丈外。

朱承浩的脸颊肿得像灌满了水,皮破唇裂,一嘴是血。

伊诗菡要给卫伯川疗伤,卫伯川坚决不肯。

祝轨啼瞧得暗暗皱眉,飘身而前,道:“老夫来跟你比比内力。”双掌缓缓推去。

雷寒略感犹豫,念起他适才的人情,沉喝:“好!”钢刀往脚旁一插,双掌迎上。

两人手掌甫接,内力如江河倾泄,自双臂往对手袭涌。

以内力相搏,不比以招式拼斗时可取巧,凭仗的全是真才实学,差了一分就有败无胜,雷寒知此次殊无胜算,纵使胜了,也已筋疲力竭,而敌人会再许他调息恢复?在比拼前,雷寒低声嘱咐:“我瞧那水潭靠东首一侧,似有水道可遁,别管我,快走!你们若不走,我在九泉之下也要大骂你们!”不待他们回答,便即大步走去。

雷、祝二人的内力一分一分增强,至末,已是全力相峙。此刻的雷寒像个驮负千钧的骆驼,唯有走到尽头,方能卸除重负。两人的头顶冒起丝丝白气,在空际聚成一团。

双方屏息凝神,注视两人的比拼。

一刻工夫之后,雷寒的臂膀开始发抖,而祝轨啼仍稳若磐石。祖宁知雷寒虽屡逢奇缘,毕竟内力修为还是输了敌人一筹,心下一叹,扯扯二女的衣角,道:“咱们走罢。”

二女一摇首,齐声道:“我要跟他死在一块儿。”

祖宁待要再劝,休劫瞄出情形有异,疾冲而来,呼嚷:“想逃吗?没这么容易!”

朱承浩心中一动,随后冲出,一掌往雷寒背心拍去。

伊诗菡一见他动,登即留上了神,见他发掌,在全无防范之下,雷寒是必死无疑,迅即闪身抢了出去。

那一掌砰的重重击实,打在了伊诗菡的胸膛,她的功力差朱承浩一截,如何禁受得住?“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值此之时,雷寒那还顾得自己是死是活,双掌一撤,旋踵抱住倒下的伊诗菡。

祝轨啼凝掌不发,反而一掌逼开再发招的朱承浩,怒叱:“滚!你他妈的王八蛋龟孙子,就只懂得放冷箭伤人吗?”朱承浩一怔,赶忙溜出老远。

那边,祖宁正和休劫剧斗。

伊诗菡面无血色,气息细如游丝,脉搏若断若续,半个人已踏进了死亡之途,但她神智尚在,嫣然笑说:“雷哥哥,你别难过,你别伤心,不然我会不高兴喔。”

雷寒连声道:“是是是!我不难过,我不伤心。”嘴里是这么说,泪水还是不争气的哒哒滴落。

雷寒想以内力助她疗伤,可是自己是强弩之末,济不得事,否则雷寒早用流星刀取了朱承浩的性命。

忽然,远处传来厮杀呐喊声,一抹人影唰的泻入,手中飞抓呼的往庞凯刃脑门打去。

另一人稍迟奔至,嘿笑道:“朱大侠,你好啊!恭喜你有了四个太监徒弟。”继而洪声道:“雷兄,祖前辈,咱们来啦!”

他是送泪使断肠的冯送泪,先来那人是鬼袅麦北星。他二人轻功较佳,故拔了头筹。

祝轨啼淡淡一笑,道:“你的救兵来了。”说完,自顾自的走开,不断自问:“我为何不杀他?我为何不杀他?莫非我人已老,壮志消磨?”突然对血腥的江湖岁月大感厌倦。

谷内涌进百余名裘金屋的剑士,冯送泪指挥他们分批围歼。

廖通阁慌忙操控手下布阵应战,惶急的跑到祝轨啼面前,拱手道:“前辈,眼下怎办才好?”

祝轨啼道:“退。”

廖通阁搓着手,吞吞吐吐地道:“这……这不太好吧。”

祝轨啼算中一哼:“不退又能如何?他们是新锐之师,其锋正盛,我们是久战之师,其锋黯钝,以衰击旺,焉有胜算。”

廖通阁谄谀说道:“前辈您神功盖世,要料理他们,直如刀切豆腐,他们岂是您的对手。”

祝轨啼侧首斜睨他半晌,猛然纵起数丈,一折腰,攀岩搭枝,缘壁而上,瞬息到了崖顶,人影杳杳。

廖通阁敲破脑袋也想不到祝轨啼会闷声不吭的走得无影无踪,呆了呆,方命令手下且战且退,顺着山径朝内狼狈奔逃。

雷寒高声叫道:“冯兄,烦劳你帮小弟逮住那只猪!方兄,那人是少林叛徒休劫,你快杀了他!”

碎金切石方潮滨双掌一竖,往休劫腰肋推去,祖宁立时退至一旁。

冯送泪闻言一楞,喃喃自语:“猪?这儿哪有猪。啊哈,我懂了!”挺剑斥道:“猪,你给我留下来!”拦住朱承浩,并指挥所属的剑士“穷寇莫追”,尽力歼除未及逃走的残敌。

麻建雄执剑护在伊诗菡、卓梦烟、雷寒、卫伯川身旁,无情的击杀任何一名靠近的白龙会黑衣人。

邵雄奇随着廖通阁逃了。

铜骨铁枪余绅张目一瞪,枪尖一振,便往庞凯刃刺去,骂道:“你奶奶的,老子拿你当朋友,你却害老子差点翘辫子,老子宰了你!”气恼之下,管他什么以多欺寡,和麦北星联手,打得庞凯刃左支右绌,身上接连挂彩。

从方潮滨刚猛雄浑的掌势,休劫洞悉了他的来历:“你会大力金刚掌,必是德方师侄。”

方潮滨哈哈笑道:“亏你还认得我,我让你害得好惨!”

六年前,休劫为了得个助臂,挑中了德方,以美人计、药物令他破了色戒,再威迫利诱,要他言听计从。之所以选他,是因他的武功在德字辈中最好,且性情木讷,故下此毒计。讵料德方竟逃离少林寺,不知所终,大出休劫意料之外。此事引起掌门休渡怀疑,休劫只好隐伏不动,以防奸谋败露。今日德方可谓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着着进迫,决心要杀掉休劫,为师门,也为自己,除去凶顽。休劫年迈力衰,又荒淫于酒色,兼之外无援兵,心怀畏怯,功力打了个折扣,守多攻少,困处于下风。

雷寒功力稍复,横抱起伊诗菡,大步往剧斗中的冯送泪、朱承浩走去,右手掌心贴在伊诗菡右臂少海穴,源源输入内力,延续她的生命。

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一个男子抱着走来走去,成何体统?伊诗菡灰白的脸颊,因羞窘而生出晕红,娇嗔:“这像什么样子,快放我下来,快嘛!”

雷寒哪里理她,傻笑不语,反而抱得更紧。

伊诗菡想敲他个爆栗,但周身虚脱乏力,抬指挪臂也难,又怎有力气打人?

卓梦烟默默凝望他俩人,芳心百味杂混,又苦又涩。

雷寒柔声道:“菡妹,你看我杀他为你报仇。”

伊诗菡凄然一笑,道:“杀了他,我……我还是不行的。”她怕“死”字触痛雷寒,因此避开。

雷寒摇首道:“若我先前即杀了他,你又何致……。唉,总之,是我害了你。”

伊诗菡微微一笑,道:“我不许你说这傻话。”雷寒苦笑摇首。

他行至距冯、朱二人三丈远近,道:“冯兄,请你把他交给小弟。”

冯送泪撤招退开,哈哈笑道:“好!我把这只猪交给你。”

朱承浩想叱骂讨回,唯厄运临头,没了骂人的力气,伸剑戟指,虚声恫吓:“你要是敢碰我,会主他老人家绝放你不过!不信试试看。”

雷寒冷然道:“多谢你相告,我正有意试试。”

朱承浩发觉他杀机倍炽,想改用乞饶之策,话未出口,两颗银星满天飞舞,身上迅即一阵刺痛,糊里糊涂的去了阎罗殿报到。

冯送泪问道:“伊姑娘伤得很重?她还有没有参王?不妨试试。”

伊诗菡道:“我身上是存有一些,不过……,还是别糟踏了。”

雷寒如梦初醒:“哎呀!我怎忘了,快快!你放在哪里?师妹,你帮忙找找,一定在她怀里。”三步并做两步,抢到卓梦烟面前。卓梦烟依言寻着了参王。

伊诗菡心想:“幸好雷哥哥还没傻得很,否则他若是……”眼底浮现他那只大手在怀里乱找的景状,不由大羞,不敢再想下去。

事不宜迟,冯送泪命手下将一只铁锅洗净,加水炖煮参王,另外切了一小片参王放入伊诗菡口里含着。

麻建雄趋前说道:“雷少侠,卫掌门有话跟你说。”

雷寒应声“是”,卓梦烟道:“师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她。”

雷寒赧然一笑,急急跑到卫伯川身旁。

待到了他身旁,雷寒道:“老哥,你为何不肯疗伤?我……,我真该死!”

卫伯川道:“傻老弟,尽说傻话。我要是能好,我会不想多活几天?闲话休提,我送你两样东西,你绝不能拒绝。”挣扎着自怀中摸出一本羊皮纸册,续道:“这是潘文轩那家伙杀人的纪录册,他有个习惯,每杀一人必记下时日地点,那上面有你义父的名字,在第八页。”

雷寒在其内赫然看到:“乙丑年三月初二,与子金剑屠伤魂刀郭振祖。”这几个字,如霹雳击顶,轰得他摇摇欲坠,仇人在眼前却不知,真是足以教他自责愚蠢、呆笨,痛苦得全身打抖,久久难以平复。

卫伯川苦笑道:“我竟拿他这种人当好朋友,我好生惭愧,今日会落至如此田地,是我自作孽,怨不得人。交友不慎,唉,交友不慎。那招‘射日一剑’也是我教他的,日后你再撞上他,自个儿要小心啊!”另取出一张绢帛,接道:“这是射日一剑的招法要诀,你拿去仔细参详,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头一歪,闭目死去。他凭深厚的功力强撑许久,已是油尽灯枯,心愿已了,真气顿泄毙命。

雷寒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连声说:“老哥,谢谢您!谢谢您!”心底对误杀之事,耿耿于怀,既悔且痛,直想大哭一场。

祖宁拍拍他肩膀,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提得起,放得下,你这样子,会更增他对你的歉疚,你明白吗?此刻最重要的事,即是杀那恶贼,替许多被害的人报仇。”雷寒连声称是,对潘文轩父子的忿恨更深一层。

卓梦烟喂伊诗菡服下参汤,那参王药效果然非凡,不足一盏茶工夫,伊诗菡伤势转好,唯身子犹虚弱得很。

卓梦烟像个姊姊一样地呵护着她,并向雷寒道:“师哥,菡妹妹她身子不行,她是为你而伤的,你得背着她。”雷寒不敢不从,唯唯应是。

分开两边拼搏的五人,休劫被师侄德方击成重伤,沦为阶下囚;庞凯刃则早给麦北星、余绅二人宰了。

剑士们在岩壁旁挖了几个大坑,把死去的敌人抛入掩埋,德方(方潮滨)诵念三遍往生咒,超渡亡魂。

青城派掌门卫伯川的尸体另行火化,冯送泪要一名剑士拣出骨灰收好,专程送上青城山,交给青城派门人。

诸事料理妥当,群雄离开这充满血腥气的山谷,返回官道,继续南下。百余人的队伍在管道上太过显眼,冯送泪命手下剑士分成八组,首尾呼应,不虞遭袭。

途中,雷寒问道:“冯兄,怎没见到裘爷呢?”

冯送泪道:“裘爷他另外带了一批剑士在后,我们这批算是先锋骁骑。遗憾咱们来迟了一步,害伊姑娘受此重伤,实在抱歉万分。”

雷寒摇首道:“不,她之所以受伤,全因我而起,是我害的。”

伊诗菡道:“事缘前定,雷哥哥,你当抛开才是,切莫再搁在心上,好么?”

卓梦烟道:“菡妹妹说得是。师哥,你就别再提了,不然会有碍菡妹妹的思绪,她的病便痊愈得慢了。”

她说的极为有理,雷寒深表同意,这才绝口不提。

晚上,他们在凤县投宿。

裘金屋为了要与潘文轩作战,设立了多处容纳大队人马的据点,他们住的即是这样的地方,因而设施周备,百物俱全。

用过晚饭,冯送泪道:“裘爷要赶来与我们会合,今夜我们不赶路了,明儿再走。”

雷寒望望身边的伊诗菡,说道:“也好,她正可以调养疗伤。”伊诗菡让他背过来抱过去的,久以为常,比较不那么羞怯窘迫了。

祖宁、向高秋身上有伤,换了金创药,各自就寝歇息。麻建雄与众人聊没几句,就自回房去了。休劫则被囚禁在地牢里,预备送回少林寺听候发落。伊诗菡身子虚弱,服了参汤,也昏昏沉睡,卓梦烟与她同房,以便就近照顾。

在睡觉之前,伊诗菡唤雷寒来,道:“雷哥哥,你今儿尽陪我,可冷落了卓姊姊,待会儿你要多陪陪她喔。好不好?”

雷寒爱怜地抚摩她的秀发,点头答应:“我懂,你放心好了。”

安顿好了伊诗菡,雷寒把师妹请到房外,轻轻执起她的柔荑,细声说:“师妹,今儿多亏了你,否则我可要束手无策,许多事都料理不来。”

卓梦烟淡淡一笑:“怎么会?只要有菡妹妹在,你还怕没人帮你?她……她是个好女孩,你千万莫辜负了她,不然就太对不起她对你的一片痴情,我……”一阵悲伤涌上心来,急忙转过身,免得给雷寒瞧见顺腮滑下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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