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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冤家路窄

劫余生截口笑道:“所以,你才要跟我合作?”

“不错。”

“这对我有甚么好处呢?”

“减少两个强有力的敌手,这不是你阁下的好处吗?何况……”

“怎么不说下去?”

“说下去,就有点迹近自我吹嘘了。”黄衫客笑道:“那就是阁下结交我这么一个朋友,必要时,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说得倒是很动听的。”

“那么,阁下是否愿意合作呢?”

“兹事体大,我不能不慎重地考虑一番,请留个地址给我,好吗?”

“可以,我就住在江洲城中,三元客栈十三号上房。”黄衫客接问道:“老兄几时给我答覆?”

“三天之内。”

“好!在下恭候佳音,告辞……”话没说完,黄衫客人已站了起来。

劫余生连忙接道:“且慢!”

黄衫客笑问道:“有何见教?”

劫余生注目问道:“方才,你说过,关于天风牧场,我还有些不知道的事情?”

黄衫客道:“是的,而且,你所欠缺了解的,是一些非常重要的秘密,但我现在不会告诉你,且等你决定跟我合作时再说吧!”

也不等劫余生有任何表示,说完,立即长身飞射而去。

劫余生本来是打算追踪白君玉一探究竟的,但由于在半路上发现阴盼盼、宇文珍珠二人的形迹可疑,乃改变主意,准备去窃听他们谈些甚么,却不料被黄衫客这一打扰,弄得两头落空。

更使他啼笑皆非的是,黄衫客的神秘性,比起他自己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对方所提的合作办法,的确是对他有利,但像那么一个神秘莫测的人,他又怎能信得过呢!

因此,他沉思了很久很久,才自我解嘲地一笑道:“这边且暂时按下,还是去找那姓白的姑娘,才是正经……”

说完,也长身而起,闪得两闪,就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岳天虹好不容易将路金花打发走了。

但路金花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却又来了一个,那是宇文珍珠。

宇文珍珠一进门就满面春风地,笑问道:“天都快亮,怎么还没睡?”

岳天虹苦笑道:“你和阴夫人都走了,此时此地,我怎能偷懒?”

“好乖!”宇文珍珠将她那柔弱无骨的娇躯,偎向他的怀中,一面媚笑道:“白大哥,知道我和阴阿姨去干甚么吗?”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美,一个比一个媚。这在一般男人的心目中,该是多么求之不得的艳福。但对目前的岳天虹而言,却使他有啼笑皆非之感。

他虽然不是登徒子,却也不是木头人,玉人在抱,耳鬓厮磨,此情此景,对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教他怎能按奈得住。

但事实上,他又不能不强定心神,故意苦笑道:“我又不是大罗金仙,怎能够未卜先知?”

宇文珍珠像扭股糖似的缠住他,娇笑道:“此行的收获,非常非常的大。”

“啊!是那一方面的收获?”他的心头猛然一震,连那被挑逗起来的绮念,也为之一下子消逝无踪。

说来,这也难怪,他跟宇文珍珠的立场是对立的,宇文珍珠口中的“非常非常大的收获”,对他来说,自然是非常不利的消息。这,对他这深入虎穴的人,又怎不会为之暗中震惊。

但宇文珍珠的话,更使他惊上加惊:“我已确实证明了你的身份。”

俗语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到临头,岳天虹反而镇定下来了:“我倒是想不起来,我还会有甚么特殊的身份。”

“你自己当然不知道,但事实上,我们这儿,却有人一直将你当作白镇南的女儿……”

岳天虹截口笑道:“至少你该相信我是货真价实的男子汉,大丈夫。”

“不错。”宇文珍珠含笑接道:“可是,由于你的长相,与白镇南近似,所以,你仍然有很大的嫌疑。”

岳天虹一怔之后,苦笑道:“还认为我是白镇南的后代?”

“不错。”

“现在,你已证明我的确是白镇南的后人了?”

“不!”宇文珍珠媚笑着道:“恰好相反。”

岳天虹那暗中紧绷着的心弦为之一下子松弛下来,道:“此话怎讲?”

“因为,白镇南的后人已经正式出面了。”

“啊!那是谁?”

“就是天道盟的盟主,也就是将你一掌震伤的,那个姓白的贱人。”

“那贱人叫甚么名字?”他虽然明知宇文珍珠不可能知道白君玉的芳名,却不得不有此一问。

“那贱人的名字还不知道。”她苦笑了一下。

“我真得感谢那位天道盟的盟主,及时表明身份,否则,我糊里糊涂背上黑锅,也可能糊里糊涂丢掉性命,还不知怎么回事呢!”他的心里已完全松弛了,但却故意装出一脸苦笑。

宇文珍珠白了她一眼,又妩媚地笑道:“谁教你偏偏也姓白!”

她又开始“不安份”了。

对这种飞来艳福,岳天虹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宇文珍珠虽然是武林中有名的荡女,却也是很有名的美人。

俗语说得好:“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岳天虹也是一个血肉构成的人,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此情此景之下,他怎能不怦然心动,而跃跃欲试。

但他毕竟是一个定力颇强的人,尽管是已经陷于意荡神弛的脂粉阵中,却仍然考虑到后果的严重。那就是如何向白君玉交待。

在喜忧参半中,他强定心神,讷讷地道:“小姐……别……别这样……给人家看到,多……”

宇文珍珠一面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一面截口媚笑道:“放心,我已交代过,不会有人到这儿来,即使有人看到了,又敢怎样……”

“……”他仍在撑拒着。

“别傻,别怕,我这个‘黑寡妇’,对你会特别例外。”

“如何一个例外法?”

“不但事后不会吃掉你,而且……”

“而且怎样?”

“从现在起,你就是天风牧场的娇客,也是未来的场主。”

“令尊会同意吗?”

“一定会同意的,他老人家对我的要求,从来不曾打过折扣。”

“但愿如此。”岳天虹似乎被征服了。没有继续撑拒,并且显得呼吸急促地,接道:“场主几时才来?”

“很快就会来的,现在不谈这些。”宇文珍珠在他的俊脸上“啧”地一声,亲了一下,媚笑道:“你毕竟被我征服了……”

灯光熄了。

继之是一阵闻之令人悠然神往的荡笑。

是宇文珍珠征服了岳天虹?还是岳天虹征服了宇文珍珠?这问题,必须等以后的事实发展,才能解答了。

江州,本来是地处水陆要冲,市面很繁荣的一个城镇。

但最近的江州城,可显得更为繁荣了。

由于名震江湖的天风牧场江州分场出了事,天风牧场总场的大批高手,向江州赶来,再加上天道盟和逍遥宫的人员,以及一些闻风赶来看热闹的江湖人物,使得江州城内的所有大小客栈,家家客满,所有茶楼酒馆等娱乐场所,也都是高朋满座。

这些来自三山五岳的众家好汉们,固然有点不好伺候,但只要伺候得他们窝心,花起钱来,却也较一般客人豪爽得多。

三元客栈,是江州城中有数豪华客栈之一,自然是嘉宾云集,早就客满了。

上灯时分,一个乡巴佬打扮的土老头,安详地步入三元客栈的大门。

开客栈的人,都具有一副锐利的眼光,尽管这个土老儿土里土气的,貌不惊人,但那掌柜的一点也不敢轻视他,当然,由于目前江州城是一个龙蛇杂处的特殊情况,那掌柜的不敢以貌取人而惹祸,也是他不敢轻视那土老儿的原因之一。

土老儿的前脚一进门,掌柜的已含笑相迎道:“老爷子,很抱歉,小店早就客满了。”

“不要紧。”土老儿也非常和气地,道:“小老儿不住店。”

“老爷子是——找朋友?”

“对了,小老儿找的是住在十三号上房……”

“就是那位黄衫客大侠?”

“正是。”

掌柜的一面很殷勤地,亲自带路,一面谄笑道:“小的替老爷子带路……”

原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土老儿,就是劫余生所乔装,他此行就是应那黄衫客的三日之约而来的。

黄衫客正一个人在房间中自斟自饮。见到这位不速之客,也并未发问。等到掌柜的退走之后,才含笑道:“阁下真是信人。”

劫余生一怔道:“朋友已知道我是谁了吗?”

“难道阁下不是劫余生?”黄衫客口中的“劫余生”三字,是以真气传音说出的。

“高明!高明!”劫余生苦笑着。

“不敢,其实,阁下的易容术才算是高明。”

“但却不曾逃过朋友你的法眼……”

“错了,阁下,在下并不曾由你的易容术中,瞧出甚么破绽来。”

“那么……朋友怎会知道我就是……”

“因为,在下目前的行踪,还没有第三者知道。”

“哦!”劫余生报以苦笑道:“那就怪不得啦!”

黄衫客将另一只空杯斟满,含笑举杯道:“剩酒残肴,不成敬意。”

“谢啦!”劫余生摇摇手道:“在下不会喝酒,咱们谈正事。”

“也好。”黄衫客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美酒之后,才注目问道:“阁下已考虑好了?”

“不错。”

“是决定跟我合作?还是——?”

“原则上已决定合作……”

“好!我该先浮三大白。”黄衫客说着,又接连喝了三杯。

劫余生淡淡地一笑道:“朋友,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呀!”

黄衫客笑了笑道:“不要紧,可以慢慢谈。”

劫余生正容接道:“原则上已决定合作,但在下是有条件的。”

“请说?”

“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在我的仇家未伏诛之前,那两个人,必须暂时由我看管。”

由于深恐隔墙有耳,所以,他们的谈话,除了特别压低语声之外,也避免使用“天风牧场”和“红白双姬”等字样。

黄衫客一怔道:“那两个人?是——?”

劫余生接道:“就是阁下所需要的那两个。”

“唔!这么一来,我岂非是白忙一场?”黄衫客苦笑着接问道:“阁下怎么也会对她们发生兴趣了呢?”

劫余生拈须笑道:“老夫老矣!即使对她们发生兴趣,也是有心无力……”

“那么,朋友为何要留下她们?”

“还是那句老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有甚么须要防着我的?”

“我想,朋友你自己也该明白,像具有你这种身手的高手,不论投向那一方,都会给对方构成严重的威胁。”

“阁下太多虑了,人生苦短,青春有限,我早已说过,我这个人,除了对女人之外,对任何事都不会发生兴趣。”

“但我不能不防着一点。”劫余生笑了笑道:“同时,必要时,我还可以借助阁下的鼎力。”

黄衫客沉思着接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劫余生道:“至于你所需要的那两个人,得手之后,朋友可以派人到我这边来伺候她们,也可以证明我对她们的确是秋毫无犯。”

“那倒不必,我这个人,一向是奉行‘信人不疑’的格言。”

“那么,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是的,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我们商量细节的问题。”黄衫客改以真气传音道:“阁下是否已获得宇文仁的行踪消息?”

劫余生也传音答道:“没有。”

“所以,我说你对天风牧场的情况,太不够了解了。”

“现在请教,还不算迟。”

“目前,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宇文仁和他的得力们,正兼程向这儿赶来,最迟于明天晚间,当可分批到达。”

“那些人,也包括红白双姬中的白姬冉无双在内?”

“应该说是包括天风牧场中所有的顶尖儿高手。”黄衫客正容接道:“所以,在下之意,咱们急不如快,趁目前阴盼盼落单之际,先行加以解决。”

劫余生沉思了一下,才点点头道:“好,我同意。”

“那么,咱们现在就走,”黄衫客站起来道:“先由在下将阴盼盼引出来。”

“最好不要惊动别人。”

“那是当然!”

这二位。是由屋顶上走的。凭他们二位的超绝身手,自然不易被一般人发现。但事实上,却偏偏有人发现了他们两。

沉沉夜色中,只见一道轻灵飘逸的人影,在暗影中躲躲闪闪地追了上去。

看情形,那个人也很了解两个对手的高明,不敢过于欺近,而始终保持着三十丈以上的距离。

天风牧场的这个第三分场,尽管由于目前情况特殊而戒备森严,却难不住目前这二位武林罕见的绝顶高手。

也可能是由于时间太早,那些警戒的人,无形之中,心理上松懈了一点,因此,这两位不速之客,可说是如入无人之境似地,进入了分场的中心地带。

黄衫客对这儿的情形,似乎颇为熟稔,一马当先,轻车熟路地,一直到达阴盼盼的窗前,才向劫余生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别让室内的人瞧见。

劫余生点点头,隐身墙角的暗影中,只见黄衫客屈指在窗户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谁?”是阴盼朌那娇慵无限的语声。

“老朋友。”黄衫客低声回答。

“呀”地一声,窗户打开了。

在室内灯光照映之下,阴盼盼那张薄施脂粉,淡扫蛾眉的俏脸儿,显得格外动人。

但她一见到卓立窗外的黄衫客时,立即俏脸一寒道:“你?”

“是的,我,一个多年来,一直对你魂萦梦牵的单恋者。”黄衫客含笑说道:“盼盼,多谢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来,也算不枉我这一片似水柔情……”

阴盼盼冷然截口道:“你来干吗?”

黄衫客涎脸笑道:“自然是诉一诉多年来的不尽相思。”

“走!”阴盼盼冷然下逐客令:“我没功夫跟你啰嗦!”

“盼盼,你这么忍心?”

“我再说一遍,走!”

“走?我千里迢迢赶来,不布施一点,还行?”

阴盼盼压低语声,怒叱道:“你一定要我撕破脸皮!”

黄衫客笑道:“我不在乎,因为,撕破脸皮之后,难看的不止我一个人。”

“你……你究竟打算怎样?”阴盼盼显得十分激愤。

“不怎么样,我只是希望重拾旧欢……”

“不可能了,过去的早已过去。”

“盼盼,我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宇文仁?”

“你唯一比不上他的,就是没有出息。人家早已成了雄霸江湖的霸主,而你,却依然只是一个在脂粉堆中打滚的落拓书生。”

“但你忽略了目前的形势,天道盟、劫余生、逍遥宫,他们的箭头,都对准宇文仁,所以,目前的宇文仁,已陷入四面楚歌之中,盼盼,你何苦……”

阴盼朌截口冷笑道:“住口!”

接着,又冷笑道:“逍遥宫尸居余气,天道盟、劫余生,不过是跳梁小丑,凭他们想跟天风牧场作对,无异是以卵击石……”

黄衫客也截口笑道:“盼盼,你太自信了,须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谢了!盛意心领,请吧!”她再度摆手下逐客令。

“盼盼,你就一点香火之情都没有?”

“废话!”

“看情形,我只好直接去找文宇文仁谈判了。”他叹了一声。

“你?你要跟他谈些甚么?”

“我跟他谈些甚么,你自己应该想得到的。”

“你敢!”

“我敢不敢,你心中最是明白不过。”

“你……我真把你没有办法,”她幽幽地叹了一声道:“你先去江边,我有话跟你说。”

“好!”他得意地笑了:“江边甚么位置?”

阴盼朌沉思着接道:“码头边最偏僻处,有一艘废弃的小船……”

“我记下了,我先走,可别教人‘望穿秋水’。”

“放心,我马上就来……”

阴盼盼是很守信。黄衫客、劫余生二人到达那艘小船边,还不到盏茶功夫,她就来了。

由于多出了一个劫余生,阴盼盼美目一扫之下,向黄衫客注目问道:“这位是甚么人?”

“是我的朋友。”

“我们两个人的事,不容许有第三者在场。”

“盼盼,别谈题外话,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黄衫客语气一沉,道:“盼盼,我要求你立刻跟我走。”

“为甚么?”

“为了你我双方的幸福。”

阴盼盼目光一掠劫余生,冷笑道:“看情形,如果我不答应,你们是打算强行劫持了?”

“你很聪明。”

“你们两个行吗?”

黄衫客笑道:“凭我个人之力,要想亳发无损地将你生擒,我不敢吹牛,但目前,加上我这位好朋友,我却有绝对把握。”

阴盼盼冷笑道:“好!你们两个,一齐上吧!”

“呛”地一声,她已亮出了肩头长剑。

黄衫客苦笑道:“盼盼,何苦敬酒不喝喝罚酒?”

阴盼盼冷冷地接道:“少废话!我再说一遍,你们两个一齐上,只要你们能制住我,我会乖乖地跟你们走……”

“那时侯,你不乖也不行啦!”黄衫客向劫余生笑道:“老兄,现在是该你鼎力相助的时侯了。”

劫余生漫应道:“阁下之意,是咱们两人一齐上?”

黄衫客苦笑道:“是啊!目前,我们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劫余生冷冷地接道:“是你们两个联手对付我,还是我们两个联手对付阴盼盼?”

黄衫客讶问道:“老兄此话怎讲?”

劫余生冷笑道:“别装蒜了……你们两个人的表演,虽然很逼真,但仍有不少破绽……”

黄衫客苦笑道:“老兄,你越说,我可越糊涂了呀!”

“只要我自己不糊涂、不上当就行……”

“谁教你上当呀,老兄?”

“如果当我们两个联手对付阴盼盼之际,你们两个却暗中联手,出其不意地,将我制住,那时侯,上当的不是我是谁?”

“你老兄不但是疑心太重,而且是异想天开。”

“是吗!”劫余生切齿怒叱道:“老贼!如果你不是宇文仁,我立即自毁双眸!”

这一说,可使得黄衫客楞住了。

半晌,他才苦笑道:“高明!高明!”

劫余生目光深注着道:“你已承认了?”

“面对如此高人,我不承认还行吗?”

“那么,揭下你的人皮面具来!”

“遵命……”

随着话声,这位自称黄衫客的宇文仁,已揭下了人皮面具,现出他那五官端正、面相清癯的本来面目,并苦笑道:“行了吗?”

这就是目前江湖上灸手可热的天风牧场场主宇文仁。

由外表看来,他是那么道貌岸然,而且颇有几分书卷气。但谁会想到,他这位美好的外表之内,却是一颗阴毒无比的黑心。

劫余生的双目,像两把利剑似地,深深地盯着对方,虽然由于他的脸上戴着人皮面具,不能看到他的显著表情,但由他那微微颤抖的身躯,不难想见他的内心是非常激动的。

一旁的阴盼盼,向宇文仁蹙眉问道:“场主,他是谁?”

宇文仁苦笑道:“不知道。”

“看情形,他和你有着无与伦比的深仇大恨?”

“那是当然!我的冤家对头太多了。”

劫余生厉声叱道:“无耻狗男女!你们两个一齐上吧!”

宇文仁抚须微笑道:“阁下,急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我要先请教一个问题。”

“我拒绝答覆任何问题。”

“请放心,我不是问你的来历。”

“我也请你放心,当你临死之前,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谁的。”

“那我先谢了!我现在是请教,请教你是怎么瞧出我的破绽来的?”

劫余生冷冷地一笑道:“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也许是你们的百密一疏,方才在分舵中,你跟阴盼盼没谈到三句话,我就瞧出破绽来了。”

“啊……”

“你,分明已戴了人皮面具,也显然已经服过变音丸,是吗?”

“唔……”

“那么,我问你,既然你已戴了人皮面具,又服了变音丸,阴盼盼怎会于一见面之下,就认出你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来?”

宇文仁苦笑道:“这个……可的确是盼盼的疏忽。”

一旁的阴盼盼忽然沉声喝问道:“谁?”

“小爷朱立人,”随着话声,“小黑炭”朱立人已射落当场,向着劫余生恭敬地一礼道:“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

劫余生截口接道:“阴盼盼交给你,不可轻敌!”

“得令……”

就在朱立人的“得令”声中,劫余生已挥剑向宇文仁进击,并厉声怒叱道:“老贼纳命来!”

“呛!”地一声巨震,双方硬拼了一招,只听宇文仁呵呵大笑道:“够意思!值得老夫放手一搏!”

一连串的震耳金铁交鸣声中,双方又硬拼了五招,居然是轩轾难分,不分高下。

劫余生闷声不晌,精妙绝招如长江大河般,源源使出。

宇文仁从容地见招拆招,偶而也攻出一二招,并冷笑道:“阁下,凭你这点道行,要老夫‘纳命’,可还差了一段距离呢!”

劫余生仍然没答话,只是拼命抢攻。

这是一场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精彩搏斗。

两人都是“三剑客”的传人,由表面上看来,他们是旗鼓相当,斤两悉称,而事实上,目前的战况,也是平分秋色的胶着状态。

但实际上,他们双方都心中有数,比较起来,宇文仁要略高一二筹。

因此,劫余生复仇的希望,如非有奇迹出现,是难以达成,而宇文仁也不可能于短时期以内,将对方制服。

这情况,自然使得一旁的朱立人心中暗感焦急。

但阴盼盼已不容许他有任何抉择的机会,一面挥剑进击,一面娇笑道:“小伙子,咱们也别闲着啊!”

朱立人一面挥剑迎敌,一面冷笑道:“谁还怕了你不成!”

不错!朱立人年纪虽轻,却已尽获乃师真传,比起岳天虹来,绝不逊色。

目前,他独斗成名多年的红姬阴盼盼,居然也是有攻有守地,平分秋色。因而使得阴盼盼娇笑道:“小伙子,不含糊呀!”

朱立人朗笑道:“多谢夸奖!小爷不含糊的地方还多着呢……”

就这同时,只听宇文仁沉喝一声:“撒手!”

劫余生冷笑一声:“作梦!”

“呛”地一声巨震过后,宇文仁发出一声惊“咦”道:“是你?”

劫余生的长剑,并未“撒手”,只是双方长剑交叉,僵在那儿。

宇文仁左手中,抓住一张人皮面具,脸上的神色在急遽地变化着。

此刻的劫余生,虽然还是原来的装束,但面孔却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中年妇人的俏脸。

这位中年妇人,确是太美了!

本来,像白君玉、宇文珍珠,以及目前在场的阴盼盼等人,都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美人。

但比较起来,白君玉缺乏她那一份成熟美,而宇文珍珠与阴盼盼,却缺少她那一份特具的高雅气质。

原来宇文仁虽自信他技胜对方一二筹,但要想将对方的长剑震飞,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为了要解开心中的疑团,乃不得不使出声东击西的策略,那就是蓦出奇招,口中喝着“撒手”,使对方集中全力迎接自己的攻势,而左手却奇兵突出,以无比快速而玄妙的手法,将对方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当然!这结果固然使劫余生吃了一惊,宇文仁本人也深感意外。

而且,连正在恶斗中的阴盼盼、朱立人二人,也为之自动停了下来。

宇文仁徐徐抽回长剑,苦笑道:“四妹,想不到会是你……”

但中年美妇却乘机进击,一面怒叱道:“宇文仁,今宵,有我无你……”

在一鼓作气之下,居然将宇文仁迫得有点慌乱地,连退了五歩。

中年美妇虽然已现出了她的美好面孔,却仍然是一身男装,也由于她服过变音丸,而仍然是男人的嗓音,因而显得有点儿不伦不类。

宇文仁稳住阵脚之后,沉声喝道:“四妹,停下来,有话好说……”

中年美妇却形同疯虎似地,一面加紧抢攻,一面厉叱道:“跟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没甚好说的!”

这时,阴盼盼向朱立人问道:“小伙子,令师就是四骑士中的李琬?”

朱立人目注斗场,冷然接道:“不错。”

“她……她不是早……早就自戕了吗?”

“她老人家如果自戕了,还有谁来收拾你们这些狗男女!”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也不想想,凭你们师徒俩,就想跟天风牧场作对,那不是以卵击石!”阴盼盼冷笑着。

“你怎能断定我们只有师徒俩?”朱立人也冷笑着。

阴盼盼哑然失笑道:“对了,我倒是忘了你们还有一个天道盟。”

朱立人冷然接道:“天道盟与我们无关系。”

“你自己相信吗?”阴盼盼娇笑道:“女儿所领导的天道盟,居然会与母亲无关……”

朱立人对乃师过去的遭遇,当然是知道的。

但事实上,他们师徒俩,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天道盟盟主白君玉姓名和来历,甚至于连天道盟这个名称,也是到达江州之后,才听到的。

所以,阴盼盼这几句话,无形之中,等于帮了他们师徒俩一个大忙。

但他毕竟太年轻了,江湖阅厉也太欠缺,更不能随机应变。

当下,于惊喜参半中,不由脱口问道:“怎么?天道盟盟主是我师傅的女儿?”

阴盼盼何等老练,听语气,瞧神情,她已断定朱立人决非故意装蒜,因而扬声向宇文仁喝道:“场主,今宵,决不能让这师徒俩活着回去!”

也不等宇文仁答话,又挥剑扑向朱立人,并冷笑道:“小子,认命了吧!”

“小爷还怕你不成!”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朱立人一听天道盟盟主就是自己恩师的女儿,心中这一喜,可真是非同小可,因而精神也特别振奋,如有神助地,接下对方一记抢攻之后,立还颜色,攻出三式绝招。

阴盼盼“咦”了一声道:“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还藏了私?”

紧接着,却展开一串抢攻,将朱立人圈入一片绵密的剑幕中,并冷笑道:“只要你小子能撑过百招,我可以放你一马。”

这边的情形,激战中的李琬(即劫余生)与宇文仁二人,自然都能察觉到。

李琬自听到自己的爱女已任天道盟盟主,并就在这江州地带之后,内心之中,自然是比朱立人更为激动。

这当然是有着双重因素的。

因为,她的爱女是托孤与甘大年的。目前,自己的爱女既然已任天道盟盟主,则甘大年也必然在幕后协助。

当此道长魔高之际,这一消息,不但能使她们母女团聚,也能使自己的实力壮大增强。

试想:这情形,怎不教她内心感到无比的兴奋。

同时,也由于目前的宇文仁和阴盼盼二人的功力,比她所预估的还要强,因此,她已无心恋战,当阴盼盼的话声一落,她立即扬声喝道:“立人,不必恋战,咱们走!”

宇文仁笑道:“走不了啦!四妹!”

宇文仁的成就,本就高过李琬,但由于他仍然贪恋李琬的美色,方才可的确是手下留了情。

但目前情况不同了。他已明白了李琬师徒还不曾与天道盟取得联系,同时,李琬又已有了撤退之意,他自然不会纵虎归山。

因此,他长剑翻飞,封死李琬的退路,并邪笑道:“四妹,留下来吧!不论你对我是如何怨恨,我仍然会像过去一样的……”

李琬厉声截断他的话:“闭嘴!”

宇文仁轻叹一声道:“四妹,我完全是言出至诚,你一定不相信,那可是没有办法的事。”

李琬切齿恨声道:“宇文仁,今宵,有我无你!”

既然没法全身而退,李琬已打算豁出去了。

这时,她已改使放弃防守的拼命招式,每一招一式都是同归于尽的绝招。

这种不怕死的打法,对于功力相差不多的人而言,倒是很实用的。

何况,宇文仁正是雄心万丈,不可一世之际,又怎会跟她拼命。

因此,李琬改使拼命打法之后,居然挽回了她的颓势,而暂时又打成平手了。

但另一方面的朱立人,在阴盼盼全力抢攻之下,却已陷入越来越危险的困境中。

只听阴盼盼娇笑道:“小子,百招已过半,你要好好把握呀!”

宇文仁沉声喝道:“盼盼,加点劲,早点收拾那小子,过来帮忙。”

阴盼盼道:“场主,这小子滑溜得很,可得多费点功夫才行。”

宇文仁道:“可是,千万不能让他溜掉。”

阴盼盼娇笑道:“这个,场主请尽管放心,这小子溜不了。”

宇文仁冷笑道:“也好,咱们就多耗一会,等他们的真力消耗差不多了,再抓活的。”

“好主意!我也赞成……”

这答话的是一个苍劲而又雄浑的语声。

“甚么人?”宇文仁、阴盼盼二人几乎是同声讶问。

“过路的……”

随着这话声,一道人影,有如天马行空似地,由十多丈外的暗影中疾射当场。

那是一个身材修长,身着蓝布短装,面色腊黄,满头银发,白髯垂胸的老人。

宇文仁目光飞快地一扫,一面应付李琬的疯狂攻势,一面沉声问道:“阁下戴着人皮面具?”

“不错。”

“你是李琬的甚么人?”

“老夫再说一遍,过路的。”

“你打算帮谁?”

“自然是同情弱者,”短装老者一面亮出一枝青钢长剑,一面接道:“你们俩个,一个欺负弱女子,一个欺负年轻人,我老人家就是看不惯……”

宇文仁冷笑道:“你不是看不惯,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老人家才不管你是甚么东西呢!”短装老者话锋转向李琬道:“这位夫人请听着,你的这个对手交给我,你赶快协助令徒,一齐撤退,由我老人家负责殿后。”

李琬犹豫地道:“老人家盛情可感,只是,这两个的身手都……”

短装老者截口接道:“别只是不只是了,咱们就这么说定……”

话没说完,人已挥剑加战入圈,并向宇文仁歉笑道:“得罪,得罪……”

李琬正当山穷水尽之际,忽然有这么一个救星及时加以援手,她自然是心中既感激,又轻松。

但她心地善良,由于宇文仁已是当代武林中少见的顶尖儿高手,深恐那短装老者功力不够,而冤枉赔上一条老命。

因此,尽管她已依言退出战圈,却并未忙着撤退,而仍然在一旁疑功戒备着,以备有必要时,及时加以支援。

但事实上,她是白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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