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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错综情仇

白衣女郎仍然负手俏立原地,就像甚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似地。

也仍然像方才一样,连一旁掠阵的阴盼盼,也没看到白衣女郎拨剑,甚至也没看清她是用甚么兵刃将两人的长剑震飞,以及用甚么手法将两人击退的。

因此,阴盼盼俏脸一变之下,娇笑道:“高明!高明!”

“过奖!过奖!”

“值得老身放手一搏!”

“请!”

白衣女郎沉稳如泰山似的,疑注着对方。

阴盼盼探怀取出一只白色玉瓶,倾出两粒火红色的药丸,分别纳入宇文珍珠、白君玉的口中,说道:“好好行功调息。”

然后,目注白衣女郎道:“白姑娘,我想,咱们较量一下内家真力。”

白衣女郎冷冷地道:“请!”

阴盼盼徐徐地解下腰间的红绫软带,随手一抖,道:“接着!”

真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那软绵绵的红绫软带,在阴盼盼那漫不经意的随手一抖之下,竟然像一根铁棒似地,笔挺着伸向白衣女郎的身前。

白衣女郎抓住红绫软带的一端,淡淡地一笑道:“好功夫!”

“多谢夸奖!”阴盼盼娇笑道:“白姑娘,我这较量办法很简单,咱们分别握住这红绫软带的两端,各自贯以内家真力,谁被逼退半步,就算谁输,同时,以红绫软带的中心点为分界线,不论那一端,如果被真力震裂或损毁,也算输。”

白衣女郎问道:“时间有限制吗?”

阴盼盼道:“有,由一数到二百。同意吗?”

白衣女郎点点头道:“同意。”

阴盼盼沉声喝道:“珠儿开始报数,不可太慢,也不要太快。”

“是!”宇文珍珠娇应一声,立即不疾不徐地,开始报起数字来:“一……二……三……四……”

这算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较量。

红绫软带长约八尺,这也就是说,较量的双方,相仅有八尺。

两人的表情,都显得很安详,而且要带一丝微笑,凝注着对方。

那条红绫软带,像一根钢梁似地,笔直地横架在两人当中,开始时,红绫软带上有着轻微的震颤,但当宇文珍珠口中的数字报到“三十”以后,那轻微的震颤停止了,静得纹风不动。

红绫软带虽然纹风不动,但两人的衣衫,却已无风自飘,脸上的笑容,也同时收敛了。

现场中一片寂静,只有宇文珍珠那不疾不徐、悦耳动听的报声数,在夜空中回荡着。

在外行人看来,这种较量法,不但不够刺激,简直是形同儿戏。

但实际上,这却是寓无穷杀机于无形的生死之搏,只要任何一方真力略逊,就必然不死也会重伤。

“百零一……百零二……”

宇文珍珠仍然是机械地报着数字。较量中的两人的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但她们谁也没有挪动一下身形,那条红绫软带,也仍然是纹风不动,笔直地架在两人的手中,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是一个斤两悉称的平局。

正在调息中的白君玉,已徐徐地张开了双目,脸色凝重地注视着斗场。

阴盼盼那一粒红色药丸,真还具有奇效。

因为,白君玉、宇文珍珠二人,分明已在白衣女郎的掌力之下,负了内伤,白君玉更是当场喷出鲜血来,足证其伤势,比宇文珍珠要严重得多。

但目前,宇文珍珠固然早已有如生龙活虎,而伤得当场便吐血的白君玉,也显然已经快要复元了。

“一百九十一……一百九十二……”

宇文珍珠的报数声中,似乎蕴含着浓重的焦急意味。

较量中的两人的娇躯,也开始轻微地颤抖,似乎双方都在提聚全力,希望能在这最后一段时间中,将对方击败了。

但那条横架在两人之间的红绫软带,却仍然是纹风不动,笔挺如故,也完整如故,似乎谁也没占到一丝便宜。

“一百九十九……二百,”宇文珍珠娇喝了一声:“停!”

随着这一声“停”,双方同时卸劲。

阴盼盼一收红绫软带,淡然一笑道:“高明!高明!”

白衣女郎也报以微笑,道:“夸奖!夸奖!”

阴盼盼正容说道:“白姑娘,我是言出由衷。虽然较量结果是平分秋色,但如以年龄来说,我已经输了,因为,白姑娘是那么年轻……”

白衣女郎冷然接道:“夫人,武林无长幼,强者为尊,所以,你这说法,我不同意!”

“白姑娘说的是,”阴盼盼长叹一声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五百年……”

白衣女郎截口接道:“别酸了!夫人,希望你记住我方才所说的话,叫宇文仁老贼,十天之内,前来此间了断一切!”

“好!我一定将话带到。”

“告辞!”

语声未落,人已偕同四个侍女,长身疾射而去。

目注白衣女郎等人消逝的方向,阴盼盼沉思着一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情形,咱们可有一段日子够忙的哩!”

宇文珍珠接问道:“阿姨,您察觉那贱人所施展的,是甚么功夫吗?”

阴盼盼道:“好像是‘三剑客’中,‘歧黄圣手千面书生’诸政的‘两仪玄罡’。”

宇文珍珠道:“那真是无独有偶,那个甚么劫余生的徒弟朱立人,身上有天孙织锦软甲,显然是‘三剑客’中‘赛隐娘’成红玉的传人?”

接着,又苦笑了一下道:“这可够热闹的,‘三剑客’的武功,竟然同时出现了。”

白君玉插口问道:“小姐是说,‘三剑客’中,另一位醉弥陀吕坤的传人,也已出现江湖?”

“不错。”

“那又是谁呢?”

“就在本牧场。”

“啊!”白君玉似乎显得无比的惊讶。

宇文珍珠娇笑道:“你想想看,我的武功,不一定比你强,但方才,你被震得当场吐血,而我却不曾,那是甚么原因呢?”

“小姐忒谦了!那自然是小姐的功夫比我强。”

“不!那是因为我身上穿着一件天孙织锦软甲。”

阴夫人摆手制止他们扯下去,目注白君玉道:“君玉,没事了吧?”

“多谢夫人关注!”白君玉正容接道:“属下已完全复元了。”

阴盼盼道:“那么,我们回屋内再谈。”

回到屋内之后,阴盼盼向宇文珍珠道:“珠儿,马上修书,禀报场主。”

“是!”宇文珍珠娇应声中,阴盼盼又向白君玉道:“君玉,你还必须好好调息,这几天,可能不会有甚么事故了,现在回你的房间去吧!”

“属下遵命。”

白君玉躬身退走之后,宇文珍珠也打算离去,但却被阴盼盼以手势止住。

宇文珍珠一怔道:“阿姨有何吩咐?”

阴盼盼凝神倾听着,证实白君玉的确已远离之后,才低声道:“你跟我来……”

这一“跟”,一直跟到码头边最僻静处,一艘废弃的小船旁,阴盼盼才一面向四周默察着,一面低声说道:“坐下。”

宇文珍珠在小船上坐了下来,嘴唇张了张,却是欲言又止。

这一路行来,她已碰过好几次软钉子了,所以,现在她学乖了,不再主动发问。

沉寂了少顷之后,阴盼盼才轻轻一叹道:“珠儿,今宵你表现得特别差劲,这情形,你爹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

宇文珍珠一楞道:“阿姨,我甚么地方错了?”

“第一,你不应该在那个姓白的少女面前,抖出自己的来历。”

“这一点,我认错。”

“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你爹一直保持着的神秘身份,被你无形之中一句话揭穿,今后的麻烦,必会接踵而来。”

“事实上,我们的麻烦,早已接踵而来了。”

“以往不同,在他们没摸清你爹的身份之前,他们心中多少会有点顾忌。”

“阿姨,你以为,那姓白的贱人是甚么人?”

“亳无疑问,必然是白镇南与李琬的孽种。”

“阿姨,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

“有话就问。”

“阿姨,四骑士当年是结盟兄弟,为甚么彼此之间,会有这么深的仇恨?”

“这个……”阴盼盼苦笑了一下道:“你爹不曾透露过,我只知道,四骑士中的其他三人,都联手与你爹为敌。”

“好!”宇文珍珠也苦笑着接道:“阿姨请说下去,我还有哪一点错了?”

“你不该在白君玉面前,泄漏本场的武功来历。”

宇文珍珠忽然娇笑道:“阿姨,今宵我也作了一件有功的事情。”

“啊!甚么事?”

“爹和您,以及车士元,不是都认为白君玉是女的吗?”

“唔……”

“你们也认为他就是白镇南的女儿?”

“不错!”

“现在,阿姨又认为那姓白的贱人是白镇南的孽种,我想,白镇南该不会有两个女儿吧?”

“唔……但白君玉的嫌疑还是很大……”

“至少,我可以保证他,不是白镇南的女儿。”

“你?”阴盼盼目光深注着:“对了!方才你査证的结果如何?”

“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伟丈夫。”

“这就是你自己认为,所谓有功的事情吗?”

“是啊!至少我已解开了你们心中的疑团。”

明盼盼苦笑了一下道:“话是不错,但白君玉仍然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问题人物。”

“何以见得?”

“傻丫头,这里面学问大啦!目前,你是被他的英俊外表冲昏了头脑,多注意一点,慢慢地你会体会出来的。”

“但愿如此。”宇文珍珠轻轻一叹道:“阿姨,今后,我该怎么办?”

“你……附耳过来……”

箭远外的码头上,一艘梭型快艇,向江心疾驶而去。

由于距离太远,又是在沉沉夜色之中,尽管目前这二位都是夜视能力极强的武林高手,也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儿。

宇文珍珠不由一怔,道:“莫非是那姓白的贱人?”

阴盼盼幽幽地接道:“很可能……”

不错。那梭型快艇中,的确就是那位既神秘,而武功又高深莫测的白衣女郎。

操桨的是四个侍女,坐在白衣少女对面的,是一个满脸疤痕,显得极为恐怖的独目老者。不!其实,他也并不算太老,由他那花白的须发忖测,最多也不过是五旬出头而已。

快艇箭疾地向江心疾驶。

白衣女郎目注江中浊浪,闷声不响。

疤脸老者独目中放射着极柔和的光辉,凝注白衣少女,苦笑道:“孩子,方才,你出手太重了。”

别瞧疤脸老者长相令人恐怖,但他不但目光柔和,语声更是出奇地温柔,更充满了慈爱意味。

白衣女郎抬手揭去幛面丝巾,现出一张清丽绝俗的俏脸来。

说她清丽绝俗,是一点也不算夸张的。

因为,如单论姿色,宇文珍珠与阴盼盼二人,都不见得比她逊色。

但宇文珍珠、阴盼盼二人,像一朵盛开的桃花,艳光四射,能予人以强烈的刺激,却缺少能令人心灵陶醉的气质和韵味。

而目前的白衣女郎,却像一枝空谷幽兰,她那似有若无地散发着的淡淡幽香,会令人由心眼儿里感到舒服,而不自觉地,为之沉醉!

而且,她还有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她的长相,居然和白君玉有点近似,如果她也换上男装,那一定是更为神似的。

她也姓白,像这情形,她和白君玉二人,莫非是兄妹不成?

此刻,她紧绷着俏脸,嘟着小嘴,娇哼一声道:“谁教他那么下流!”

话是说出了,她宜嗔宜喜的俏脸上,却没来由地飞上一片红云。

疤面老者拈须微笑道:“孩子,你这飞醋,吃得多没来由……”

白衣女郎截口娇嗔道:“师傅!谁吃醋了!”

“这些,暂且不论,”疤面老者含笑接道:“但我要提醒你,让虹儿去深入虎穴,是经你同意的,而且,像方才那些事,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何况,平心而论,他方才所表现的定力,很值得嘉许。”

白衣女郎忽然娇笑道:“师傅请放心,方才,玉儿出手的时候,也很有分寸。”

“但你却使他当场吐血。”

“师傅,那是假装的。”

“假装?”

“是的,他是自己咬破了舌尖,以便掩饰。”

“何以见得?”

“因为,那一掌,玉儿用了多少真力,玉儿自己明白。何况,他身上还穿着天孙织锦软甲呢!”

“哦!”疤面老者苦笑道:“师傅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白衣女郎美目一转,道:“师傅,我想,应该把他叫回来了。”

疤面老者笑问道:“他?他是谁呀?”

“师傅,”白衣女郎娇嗔道:“您……怎么老是寻人家开心。”

“师傅今宵太高兴了,”疤面老者长叹一声道:“仇踪已现,多年心愿,即将获偿,唉!总算苍天有眼,师傅这一番血,没有白费。”

小艇已到了江心,此刻,正缓缓地逆流而上。

白衣女郎徐徐地接道:“师傅,我说,把岳师哥叫回来,您还没有回答呢!”

“不忙,”疤面老者道:“他留在那边还另有作用。”

白衣女郎道:“可是,他的身份已被揭开,您那疑兵计也已失去效用,而且,仇敌的身份,也已查出,他实在没有理由再留在那边了。”

“这些理由都很动听,”疤面老者笑道:“但我想像得到,还有真正的理由,没有说出来。”

“还有甚么真正的理由?”

“第一,你怕你师哥有危险。”

“唔……第二呢?”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理由,你怕玉罗刹继续的去纠缠他……”

白衣女郎忍不住娇笑道:“这真是知徒莫若师。”

疤面老者正容说道:“孩子,师傅关心他的程度,决不比你少一丁点儿,但由于敌势太强,凭我们目前这点实力,不出奇兵,实在难以致胜。”

“可是,目前,他已失去奇兵的作用。”

“这个,师傅自有安排,你也该绝对信任师傅。”

“师傅的安排,玉儿自是信得过。只是,师傅,您还记得自己的诺言吗?”

“甚么诺言?”

“您说过,一旦查出敌踪时,就会将先父母遇害的经过告诉我的。”

“好的,”疤面老者脸上的肌肉抽着:“你得让我先行冷静一下……”

原来疤面老者就是四骑士中的老二甘大年,白衣女郎是老三白镇南和老四李琬的独生女白君玉,而目前混入天风牧场的白君玉,却是白君玉的师兄岳天虹。

由于岳天虹长相与白君玉近似,而白君玉却酷肖乃母李琬,只要是曾经见过李琬的人,一见岳天虹,就必然会联想到他是李琬的女儿所乔装。

同时,也由于甘大年怀疑那位天风牧场的场主,就是自己正在暗中搜寻的宇文仁,但却又没法确定,他本人又未便贸然的上门查证而打草惊蛇,乃不得不由岳天虹顶着白君玉的身份,混入天风牧场中去。

当然,岳天虹(从此处起,冒充白君玉的岳天虹,除了特殊情况下之外,即恢复使用他的本来姓名)向玉罗刹所说的那一套中,有真也有假。

岳天虹所说的暗访仇人是真,因为他本来是江浙地区极负盛誉的威武镖局局主岳琪的儿子,而岳琪正是死在天风牧场场主之手。

至于他口中的恩师普济大师,却是杜撰的。但他所说的结仇的经过,却隐隐约约地暗示着与四骑士的盟兄弟之间的恩怨近似。

甘大年这一注,算是押中了。

目前,情况算是已渐趋明朗,所以,白君玉(即白衣女郎)才向乃师提出上述的要求。

甘大年(即疤面老者)沉思了少顷之后,才长叹一声道:“孩子,当我说这一段经过的同时,你可必须要冷静一点。”

白君玉点点头道:“玉儿会冷静的。”

甘大年正容说道:“如果说,令尊是死在师傅我的手中,你相信吗?”

“我当然不信!”

“但事实上,令尊的确是死在我的手中。”

“啊!”白君玉娇躯一颤,但立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气,强行抑平心中的激动之后,才平静地说道:“我想,此中必然另有隐情?”

“谢谢你!孩子,你的确够冷静,也和你师兄一样的明理……”

“这情形,岳师兄也知道?”

“是的,但他也仅仅是知道这一点,而且,他的想法也跟你一样。”

“师傅,您是几时告诉岳师兄的?”

“就在他混入天风牧场的前夕。”

白君玉美目深注着,道:“师傅,请说下去。”

甘大年深长地一叹道:“当年四骑士的出现江湖,就像掠过夜空的一颗流星,虽然光芒耀眼,但出现得却是太短促了。”

话锋略为一顿,又轻叹着接道:“你父亲死在我手中,你母亲悲愤自杀。我呢?落得一张疤脸,还赔上一只眼睛,至于心灵上的痛苦,那就不用谈了。”

白君玉俏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美目中泪珠在溜转,但她的语气,却仍然很平静:“师傅,我可以发问吗?”

“当然可以。”

“记得师傅曾经说过,我是先母在临终之前,托孤与您的?”

“是的。”

“既然是您杀了先父,先母也因而悲愤自杀,那么,她老人家又怎会放心将我托付给一个仇人?”

“问的有理,”甘大年苦笑着接道:“因为,师傅我也是受害者之一,令堂于临终之前,已明白了一切,所以,才将这千斤重担,交给了我。”

“造成这一个悲剧的,就是宇文仁?”

“不错,”甘大年一挫钢牙道:“宇文仁外貌忠厚,内藏奸诈,十足是一个狼子野心的伪君子!”

“那老贼为甚么要害他的盟弟妹?”

“为了令堂。”

“啊……”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长的跟令堂有八分近似,而令堂是当年武林中大大有名的美人。”

“……”白君玉樱唇牵动了一下,却是欲语还休。

“平心而论,当时,我们三个盟兄弟,都在暗中热恋着令堂,但令堂却只钟情于老三,也就是令尊白镇南。”

“……”白君玉仍然没接腔。

“当令尊令堂成婚之后,我和宇文仁二人,自然都死了心,却没想到,狼子野心的宇文仁,却包藏祸心,在暗中进行一个令人发指的阴谋。”

话锋略为一顿,又沉思着接道:“约莫是你父母成婚后的半年光景,有一天夜晚,你父亲忽然悄声告诉我,说有很重要的事,跟我密商,地点是在我们住处后的一个山峰上。当时,我问他,老大是否也去?他说已找过老大,没见到,要我临走之前,再去找老大一下,如果找不到的话,也就算了。”

白君玉插口问道:“师傅口中的老大,说的就是宇文仁老贼?”

“是的,但我也没找到宇文仁,”甘大年苦笑道:“事实上,当时,任何人也不可能找到宇文仁。”

“为甚么?”

“因为,我现在所说的这位令尊,就是宇文仁的化身,可惜我当时不曾察觉。”

白君玉皱眉说道:“师傅,请恕我打岔。”

“孩子,有疑问,你尽管说。”

“师傅,玉儿认为,利用高明的易容术去冒充一人,并不难,但在自己朝夕相处的盟兄弟面前,不论他的易容术如何高明,总会有破绽可寻的,您说是吗?”

“问得好!孩子,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你是当时的我,你会怀疑自己的兄弟,会冒充另一个兄弟来陷害你吗?”

“这个……”

“何况,他的易容术是那么高明,嗓音也因语声故意压低而不易辨别,时间又是夜晚,而我又根本没有疑心去注意他的面容。”

“是我不该有此一问,”白君玉致歉道:“师傅,请说下去。”

“孩子,你没错,心中有疑问,是应该问的,”甘大年苦笑道:“实际上,师傅也的确该负失察之咎,假使我当时细心一点,这幕悲剧,就不致发生了。”

白君玉幽幽地一叹道:“师傅,不用引咎自责了,还是请说下去吧!”

甘大年喟然长叹道:“这一段情节,你是可以想像得到的,当我准时到达约定地点,毫无戒心地,顷听他的‘重要事件’时,他却冷不防地,给我一掌,轻而易举的将我击落千丈悬岩之下。”

接着,又苦笑着问道:“孩子,你猜,当时,师傅是怎么逃过那一劫的?”

“大概是所谓吉人天相吧!”

“是的,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当时,我自认必死,宇文仁也认定我准死无疑。因为,那悬岩下是一个四周峭壁排云的死谷,即使不被掌力震伤,或跌的粉身碎骨而侥倖能活着,也是没法脱困的。”

“那,师傅是如何倖逃一死,并如何脱困的?”

“因为,师傅被击落堕岩处的峭壁上,长着不少的古松和藤萝,而岩下却是一个亩许大小的寒潭……”

白君玉截口一“哦”道:“我明白了。松枝和藤萝,减缓了您的下坠之势,才使您安全的落在寒潭之中?”

“是的,但‘安全’两字却谈不上。”甘大年抬手指着他自己的面孔,苦笑道:“目前,我这副尊容,就是当时所留下的纪念。”

“以后,您又是如何脱困的?”

“脱困?还早呢!孩子,你想想看,当时,我内伤很重,外表也是伤痕累累,而且,当被击坠悬岩的刹那之间,我已自信必死,事实上,我落入寒潭之前,早已昏死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苏醒过来时,发觉我自己漂浮在水面上,除了感到奇寒澈骨之外,居然没有别的痛楚,四肢也完整如常。”

“当时,我不及多想,连忙游上岸边,就着和暖的阳光,脱下湿衣……”

白君玉截口接道:“你已在寒潭中漂浮了大半夜,和一个半天了?”

“至少是这么长的时间,也可能还会长过一二天,因为,我事后才知道,那潭水有治疗内外伤的奇效,而事实上,当我脱下湿衣,就着阳光取暖,回想过去那惊悸的一幕时,不但内伤爽然若失,所有外伤也都结了疤。”

“啊!那潭水可真太妙了!”

“既然捡回了一条命,我自然要想法子活下去,以及设法脱困。经过两个时辰的巡察,我终于在峭壁上发现一个天然石洞,那就是你师祖,也是三剑客中的‘岐黄圣手千面书生’坐化的洞府,也是你目前这一身绝代武功之所由来。”

“师傅,您在那绝谷中呆了多久?”

“只有一年多一点。”甘大年沉思着接道:“在那段时间中,我饥餐那绝谷中的黄精、茯苓,渴饮寒潭中的泉水,其余的时间,就根据你师祖遗留下来的秘笈,拚命的研练武功。”

“于是,当我武功突飞猛进之后,就顺着那平常绝难揉升的峭壁,爬了上来。”

白君玉插口问道:“脱困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先父算帐?”

“是的……”

此时,小艇已到达泊在对岸的一艘巨型楼船之旁。

甘大年话锋一转道:“孩子,我们上船再谈。”

原来这艘巨型楼船,就是这师徒二人的活动根据地。

由外表看来,这艘楼船一如一般的客货两用大船,并无特别起眼之处,但它的内部却布置得富丽堂皇。而且,除了一般操作的船夫之外,全是一些易钗而弁的女娃儿。

这就是天道盟的总舵,白君玉就是盟主,所以,她的手下,也全是女的。

因此,当他们飞身上船时,那些冒牌的年轻小伙子,向着他们一齐躬身施礼,道:“老爷子好!盟主好!”

进入官舱之后,白君玉有点迫不及待地说道:“师傅,以后呢?”

甘大年苦笑道:“师傅已经说的舌敝唇焦了,你也该让师傅先润润喉咙呀!”

随手接过侍女送上的香茗,徐徐地饮了一口之后,才轻叹着接着道:“孩子,你该了解,师傅是一个很明理的人,尽管当时我还不知道是宇文仁冒充你父亲来暗算我,但却认为你父亲此举,必然有他必须这么作的原因。”

“同时,就另一方面来说,尽管我死里逃生,受尽了苦难,但有着意外的成就,也算是已经获得相当的补偿了。

“所以,当我去找你父亲时,我是心平气和的。严格说来,我不能算是去找他算帐,只是想问问他,为甚么要如此待我。”

白君玉幽幽地一叹道:“但你还是将他老人家杀死了。”

“这是造化小儿的捉弄,”甘大年也轻叹一声道:“孩子,你听我说。”

“……”白君玉回答的是一声长叹。

“当时,约莫是上灯过后,你父亲正和你母亲在室内闲谈着,你却蜷伏在你母亲怀中,睡的正甜。”

“当时,我有多大?”

“还不足一岁。”

“……”

“说来,这也算是天意,如果我当时迳行进入室内,你父母亲看到我这副尊容时,可能会避免这场悲剧的,但我并没进去,在天井中就忍不住说话了……”

“当时,先父怎么说?”

“他只说过一句话:‘我正在找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话没说完,人已仗剑穿窗而出,一出手就是那成名剑法中的绝招‘夺命追魂’。”

“孩子,我好像曾经跟你说过,咱们四骑士中,论武功,以你父亲最高。”

白君玉点点头道:“是的,您曾经说过。”

甘大年长叹一声道:“当时,我是鬼迷了心窍,匆促中竟没想到这一年多以来,我的武功已精进太多,在下意识中,我已忘记了这一年多以来的成就,心头一凛之下,立即拨剑封架。”

“其实,当时,我不论是飞身闪避,或者是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都能够轻易地避过你父亲那一剑的。但我却偏偏要用长剑去封架,而且不自觉地,施展了八成以上的真力。于是,唉……”

“于是,先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是死在我的长剑反震之力上,他的长剑被震回,剑尖划过他自己心脏而死的。本来,他也不会这么差劲,显然是宇文仁在他的饮食中,下了能使功力减退的慢性毒药。”

“那是为甚么?”

“当然是为了图谋你母亲,尽管宇文仁自信已将我杀死,除掉了你父亲的一个助手,但一对一,仍然不是你父亲的对手,何况,他为了图谋你母亲,也不能明着敞开来干。”

“……”白君玉一脸肃容,没接腔。

“这时,你母亲出来了,一如你父亲,二话不说,挥剑猛砍,当然,有了前车之鉴,我从容地架住她的长剑,她忽然发出一身惊呼:‘你?’……”

“我娘是发现你的面容而惊呼?”

“是的。我苦笑着说:‘弟妹,我的确是甘大年,这些日子中,究竟发生了些甚么事,请冷静地告诉我。’……”

“当时,我娘怎么说?”

“她徐徐地抽回长剑,目光深注着,冷冷地问道:‘你为何会变成这样子?’我说:‘弟妹,我要先明白,这儿发生了甚么事?’她沉思了一下,忽然厉声叱道:‘好!脱下裤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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