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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慕韩的轻功比蓝骷髅差得太远,赶了好一程,才远远看见一座山坡上,正有两条人影时快时慢的打做一团,旁边尚有二人站着观战。

赶近一看,心中大喜,动手二人一个是金光闪闪的金骷髅,另一个也非外人,竟是那驼背老人夏侯威,旁边观战的人一个是蓝骷髅,另一个竟又是那在邛崃山中离散了的商晚筠。

忙紧走了几步,到了商晚筠前,问道:“商大哥,你们怎会到此?”

未等商晚筠答话,立向场中动手二人喝道:“两位老前辈请停手!”

场中二人正打得激烈,夏侯威除去无敌神经中的毒功尚未施用外,其他如血魂爪、绝户掌、追命指,均经轮番施出,仍不能将对方击败,战得心惊不已。

金骷髅凭着后半本神经中的幽灵步法、九幽阴功将对方猛烈诡奇的攻击挡过,但又无法将敌人击退,心中惊道:这是何人,竟如此狠毒,确是生平罕遇的劲敌。

两人正在相持不下,听廉慕韩一声喝呼,各自收势,向后跃出,金骷髅向夏侯威喝道:“本帮帮主已到,停时再与你一决雌雄!”

忙用手将身上尘土拍了拍,走到廉慕韩身前,躬身抱拳肃容说道:“洞中人,五行帮总护法参见帮主!”

廉慕韩忙抱拳还礼说道:“老前辈休要取笑,晚辈怎能当得贵帮的帮主之位。”

金骷髅笑道:“老弟,不管你是否愿意当,反正这个帮主是你当定了。”

夏侯威在旁听得心中大怒,上前一步,喝道:“人家不愿意当就不当,强人作你们的帮主,真乃岂有此理!”

金骷髅眼神向他一扫,冷冷说道:“这是本帮中的家务事,阁下尚无权过问。”

廉慕韩恐二人又再动手,转身向夏侯威抱拳说道:“老前辈息怒,他们均与晚辈渊源甚深,要我充当帮主,并无恶意。”

又转身向金骷髅介绍道:“这位是晚辈亡父的旧友夏侯威老前辈,那位是盟兄商晚筠。”

金骷髅听罢,上前向夏侯威陪笑说道:“原来二位是帮主的贵宾,刚才以为是敌人在后跟踪,这才阻拦,确是失礼之至,如无他事,何不同到帮中一叙。”

夏侯威哈哈笑道:“在下寻廉世兄只交待他几句话,其他尚有要事,不能至贵帮瞻仰一番了。”

又向廉慕韩说道:“廉世兄请借一步说话。”

将廉慕韩引至一旁,低声说道:“我因有一件事忘记向你交待,特地赶回寻你,走至邛崃山中,你才被掳不久,恰与商相公相遇,我和他约定相遇地点后,就赶到青城山想把你救出,后来,探出他们在今天大祭时准备将你生祭,所以就准备在大祭时将你劫出,怎知后来邛崃、五行两帮派来到一搅,五行帮又把你接出,商相公也在这时赶到山前,我就挟着他一路跟踪而来,正行间,这金贴髅突然现身阻拦,一语不合,就动起手来,不意竟与他战了个平手,他确是我这次练成神经后的唯一劲敌。”

廉慕韩恐他和金骷髅二人纠缠不清,未敢将金骷髅师兄弟练成后半本神经的事说出,仅问道:“不知老前辈寻我有何事交待?”

夏侯威用更小的声音说道:“我在大雪山中走得匆忙,忘记告诉你一件要事,就是你将来练那前半本无敌神经时必须要将那四种绝艺一气练成,不得中断,因这神经是部邪经,如仅练它一种绝艺,能使人性掩没,当我练那第一种绝艺时,恨不得将天下人杀尽,直到练完三种绝艺时,本性才逐渐恢复,当我将前半部神经练成时,不但已经心平气和,比未练以前还要谦和得多,所以特地赶回寻你。”

廉慕韩听得心惊不已,想道:那前半本神经被人分走,那几个夺经的人原来武功就已极高,如练成一种绝艺,再变成一个没有人性的人,那还得了。

本不想将失经的事说出,现在无可奈何,只得将分经的事约略的说了一遍。

夏侯威听后双目圆瞪,钢牙咬得格格作响,说道:“这几个人均是一代宗师,竟如此卑鄙,老夫不将经夺回还你,誓不为人了。”

他面色随又缓和下来,说道:“还有,这金骷髅师兄弟六人是四十年前著名的凶人,后经武林联手痛剿,这才,解散五行帮,销声匿迹,这次重振五行帮,又要奉你为帮主,小心他们另有阴谋才是。”

廉慕韩心知这金骷髅师兄弟已改恶为善,未替他们辩护,仅将与他们相识的经过说出。

夏侯威等他说完,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二人将话说完,一齐转身走回,夏侯威向金骷体抱拳说道:“在下尚有要事,就此告辞。”又向商晚筠颔首作别,向来路上慢慢行去。

这时那些轿夫等均已赶到,金骷髅肃然说道:“请帮主及商相公上轿。”

廉慕韩向商晚筠问道:“大哥如无他事,何不同至老前辈帮中瞻仰一番?”

商晚筠笑道:“愚兄正有此意。”

廉慕韩又向金骷髅及蓝骷髅说道:“两位老前辈请上轿,晚辈等步行尚可跟随得上。”

金骷髅呵呵笑道:“天下岂有属下坐轿,帮主步行的道理!”

双掌轻推,两股柔劲轻轻将廉慕韩、商晚筠托起,分向黄、蓝二轿内送去,二人才进轿中,轿夫立时抬起,金、蓝二骷髅左右护卫,各将轻功施出,一行人直向正比驰去。

第二天下午到达九顶山中,在山中几经回转,渐入山的深处,只见路径断绝,林木茂密,这时积雪封山,屡峰列嶂均变成一片苍荒白色,如不是有这行人在山中疾走,谁能晓得在这般荒僻的丛山中,会隐藏着名震武林的五行帮总舵。

直到夕阳在山,这行人绕过密林,向一个山谷中转去,才进山谷,就见迎面有座用松枝搭成的牌楼,牌楼上写着红绸彩缎,十分鲜明美观,牌楼上端贴着用金纸剪成的“欢迎帮主回帮”六个大字。

在牌楼前站着四个衣色不同的人,正是那红、黄、白、黑四骷髅,牌楼内两旁站着约五六十个黑衣大汉,全是垂手恭立,静肃无声。

廉慕韩见状,忙在轿中喝道:“停轿!”

金骷髅在旁知他用意,走至轿前说道:“这是帮中礼节,帮主请勿客气。”

不由分说,他在前面做为向导,一行人向牌楼内走进,牌楼内早被人将积雪扫出一条大道,大道尽头是一座大庄院,有百十间房屋,占地广,气象非常宏伟。

走进庄院中,到了一座大厅前将轿放下,廉慕韩、商晚筠走下轿来,闪目向厅中望去,厅内极为宽广,可容四五百人,但厅中除在当中靠着墙设了一个高约三尺,长宽均约两丈的木台外,却是空无一物。

台上仅放着一张紫檀木制成的小桌,桌后放着一个太师椅,其他则是什么也没有。

这时,金骷髅向商晚筠陪笑说道:“请商相公暂至客堂中休息,待本帮行过参见帮主大礼后,再行接待。”

立刻唤过一个黑衣大汉,向他说道:“暂领这位本帮贵宾至客堂中休息,不可怠慢!”

商晚筠并未谦让,随着那个大汉向厅旁一间精致的房间内走入。

廉慕韩见商晚筠离开,更形张惶失措,转身也想向客堂走去,金骷髅瘦臂一伸,将他拦住,说道:“帮众已等候多时,待举行参见大礼后,再行休息不迟。”

连拉带让,将廉慕韩推到厅内台上太师椅中坐下,他站在桌旁并未离去,向厅外喝道:“帮主入座,马上分批按照帮中职务,顺序进内参拜!”

语音一落,厅外立时丝竹整鸣,奏出一片喜气洋洋的细乐。

在乐声中,第一批进来的是红黄蓝白黑五位副帮主,走至台前,排成一列,一旁向台上廉慕韩抱拳长揖,由红骷髅代表说道:“本帮号一号至第五号副帮主参见龙头帮主,帮主威镇武林,雄风永在。”

参拜后,五人悄悄的走上台去,在廉慕韩身后分两列站在木台两旁。

廉慕韩这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虽是天气严寒,却窘得汗珠不停的顺着额头流下。

第二批仅进来一个人,生得瘦小干枯,唇上留着两撇焦黄的八字胡,鼻梁上架着一副水晶老花镜,身着一袭破旧文士衫,活像个账房先生,又像是文案中的师爷,听他朗声说道:“本帮军师落魄秀士华子云参见龙头帮主!”

参见毕,也悄悄走上台去,在黑骷髅下首站定。

再一批是那总巡山圣手昆仑吕仙客及十二路巡山,参拜完毕并未上台,又悄悄退出厅外。

接着是帮中文武大小头目,各率属下分批参拜,参拜后,也全分批向门外退去。

参拜已毕,门外细乐倏停,吕仙客及各帮众又一齐由厅外陆续走回,人数虽然众多,却是静悄无声,不一刻,在台前站得整整齐齐,空气甚是严肃。

金骷髅在台上大声说道:“敬请帮主向帮众训示!”

廉慕韩见台下站有两百多人,吕仙客及十二路巡山站在最前列,数百道目光一齐射向自己,他哪里见过这般的场面,顿时汗出如浆,忙向金骷髅讷讷说道:“这……这……”

正当这时,身后那落魄秀士华子云却轻步上前,由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字柬,用最快的手法将字柬打开,放在桌上,轻声向他说道:“训稿属下准备妥当,请帮主过目。”

廉慕韩拿过一看,编得十分通俗得体,只要瞧着念,便可将目前窘境应付过去。

无奈何,只得将身立起,照着字柬朗声念了一遍,字柬上写的是什么内容,在惊惧的心情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才照着字柬念完,一片暴雷似的呼声将他由迷惘中惊醒,原来是帮众向他欢呼,听他们呼道:“愿随帮主扬威武林,共维江湖正义!”

“愿帮主英风长在!”

“……”

欢呼后,厅外鼓乐齐鸣,帮众又悄悄的循序退出厅外,金骷髅向廉慕韩笑道:“参见大礼结束,帮主请至客室中待客。”

于是金骷髅师兄弟六人,落魄秀士华子云、总巡山吕仙客陪着廉慕韩到了客堂内,与商晚筠各分宾主坐下,互相介绍寒暄已毕,金骷髅指着落魄秀士华子云向廉慕韩说道:“这次重振本帮及迎接帮主等一切事情,全是华军师一手筹划,华军师的神机妙算早就名震江湖,帮主今后如有疑难决策,不妨多向军师垂询。”

华子云谦逊笑道:“属下一介寒儒,怎能当得总护法如此夸奖,今后愿尽全力,共佐帮主开创大业。”

原来金骷髅这个总护法的职务在帮中是个超然的地位,说是客职也可,说不是客职也不错,因他是以前的帮主,又是五位副帮主的大师兄,现时他的权力仅次于帮主,算是帮中第二人,因此,华子云向他仍是自称“属下”。

金骷髅尚未答言,廉慕韩却接口说道:“晚辈岂敢充任贵帮帮主,刚才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作一番,这个帮主仍应金老前辈充任才是。”

华子云正色说道:“参见大礼业经举行,这却不容帮主再行推辞,帮主与总护法及各位副帮主的关系,属下尽知,凭帮主的廉义仁厚,确可任之而无愧,如不愿常住山中,尽可外出巡游,职务可请总护法代理,但这名份却不能变更的了。”

廉慕韩仍再严词坚拒,商晚筠在旁劝道:“事已如此,贤弟无需再行推辞,既有金老前辈随时代理职务,做个清闲帮主,倒也别开生面。”

金骷髅恐廉慕韩再行推辞,连忙说道:“商相公说的是,帮主尽可不问帮中事务,属下一定全力代办。”

廉慕韩这才默默不语,少时,晚宴摆好,众人将廉慕韩让在首座,商晚筠坐在他的左首,其他诸人依次入席,饮食间谈笑甚欢,商晚筠向金骷髅问道:“晚辈现有一事不明,不知贵帮当年为何名‘五行’二字?”

金骷髅笑道:“当年创五行帮时,在下充任帮主,五位师弟充任副帮主,因他们衣分五色,所以就定名为五行帮,当年我们年轻气盛,任意妄为,落得声名狼藉,引为武林公愤,若不是见机得早,几乎全军覆灭,说起来叫商相公见笑了。”

后来,他们又谈到迎接帮主之事,廉慕韩问道:“那天在青城派灵堂中听到那阵怪声,好生厉害,不知是何人发出?”

金骷髅答道:“那是属下隐身暗藏,施出新练成无敌神经中的‘夺魄魔音’,我也想不到这魔音会如此厉害,竟能将数百人一齐震昏。”

廉慕韩听他提到无敌神经,突想一事,问道:“老前辈等练习那后半本神经时,是否也用活人当作练功药物?”

廉慕韩又说道:“据晚辈所知,练那前半本神经时,必须要用活人当作药物,如想将绝艺练成,必须要害死多少人命,确是残忍无比。”

金骷髅这才明白他刚才问话的用意,说道:“这后半本神经中除去‘幽灵步法’是练习身法外,其他俱是练习气功,均不需要任何药物,难道属下前送帮主的那半本神经,迄今尚未开始练习?”

廉慕韩将失经的经过说了一遍,金骷髅听后笑道:“那经落在雪山鬼母手中也好,她一两年后一定走火入魔,倒可替武林中除去一害。”

商晚筠在旁变色问道:“难道你们不怕廉贤弟练那神经走火入魔?”

金骷髅呵呵笑道:“在下因食过一粒瑙母,气血中尚留有它的存质,普天之下,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能够替人治疗此症。”

商晚筠神态甚是认真,问道:“难道天下就再没有第二粒瑙母?”

金骷髅见他问得如此郑重,一丝疑云,在心中一闪而过,并未十分注意它,又呵呵笑道:“这粒异宝,可遇而不可求,在下岂敢断言天下再无第二粒,商相公对此事似极注意,不知是否也想寻得一粒?”

商晚筠面色倏缓,笑道:“因恐廉贤弟以后将那半本神经得回,练成走火入魔,如这瑙母容易寻得,颇想觅成一粒,以防未然。”

廉慕韩在旁见商晚筠对己如此关心,心中十分感激。

众人酒饭毕,又谈论甚久,金骷髅派人将廉慕韩及商晚筠分别领至帮主室及客室中安寝。

一宿无话,第二天清晨金骷髅等人就到帮主室内廉慕韩问安。

金骷髅向廉慕韩说道:“帮主疲劳如已恢复,何不同至外面巡视一周。”

廉慕韩并未推辞,二人缓步走出,金骷髅指着那些布置得十分奇特的房屋说道:“这些房屋全是依照日月星辰的璇玑妙理造成,内含奇门变北,如无人领导,颇难出入,帮主请记着‘逢三右转,逢五左行。’便可通过。”

廉慕韩抬头一看,每栋房屋上果然均有用白漆写成的号数,号数编得十分零乱,如不经说明,确不知编这号数的用意何在。

这总舵中,园林台榭,样样俱全,金骷髅一路指指点点,不觉由庄后走出庄外,庄外是一片丛林,一条小路蜿蜒而过,积雪上脚印纵横,似是常有人行走。

二人循着小路穿林而过,林后是一座峭壁,峭壁上被人工开出十几座石室,每间石室都是铁门紧闭,在门上露出一个半尺见方的小窗,室内“哗啦”之声不绝,不知内藏何物。

石室前正站着十几个黑衣大汉,见二人到来,一齐躬身行礼,肃然不动。

两人才走到室前,突然各室中“哗啦”之声大响,铁门上小窗内各现出一张面孔,这些面孔全是十分污秽,一见便知均已被困甚久,廉慕韩这才知道那“哗啦”之声是由缚这些人的铁链所发出。

这些人见二人来到,纷纷怒吼,骂声不绝。

廉慕韩向金骷髅惊问道:“老前辈离开华山才两个多月,怎的竟囚了这许多人?”

金骷髅笑道:“这些人仅有两三人是离开华山后擒到,其他俱是五年前就囚在此地。”

廉慕韩又问道:“如此说来,这总舵在五年前就已建成了?”

金骷髅答道:“当年本帮瓦解后,有许多帮众流落无依,后来我们就在这里秘密设此基地,陆续收容那些来归的帮众,我们就在这山中开荒,未再进入江湖,那些人俱是本帮过去仇人,均是到这窥探被我们擒住,这才囚在这里。”

廉慕韩一沉吟,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些人可否把他们放走?”

这话才出口,那铁门上小窗中有人大声叫道:“小伙子,你如把我们放走,你就是我们四川唐氏门中的恩人,今后对你必有好处。”

他这一喊,别的窗中又有人叫道:“老夫四海龙神卜布衣,小兄弟你如将我放走,将来你在水道上行走,我愿负责你的安全。”

廉慕韩被这两人叫得心中一惊,他听亡父说过,四川唐家的喂毒暗器,在武林中数百年盛誉不坠,那四海龙神卜布衣是当年南七省水路上的总首领,他的水中功夫,可称武林第一。

这时,各小窗中均有人喊叫,人多声杂,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些什么。

众人叫声稍静,金骷髅说道:“帮主之令,属下岂敢不听,马上就派人将他们放走。”

此言一出,各小窗内又是一阵欢呼。

金骷髅转身向右室小窗大声说道:“这位是五行帮新帮主廉慕韩帮主,在下现在帮中充任总护法,各位如想报复,尽可寻我金骷髅个人,不得将仇移向廉帮主及其他帮众!”

那四海龙神卜布衣心直口快,未容他将话说完,抢着粗声喊道:“慕帮主与我们素不相识,竟如此仁厚,愿将我们放出,我们岂有恩将仇报再向他寻仇之理,看在他的金面上,老夫对你这老小子的仇恨,也一笔勾销!”

其他各小窗中也全纷纷随声附和,金骷髅心知这些人在武林中全是身份不低,虽然有几个出名的恶人,却全能一言九鼎,守信不渝。

他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倒要感谢各位了。”

转头向身旁那群黑衣大汉说道:“你们快去将他们各位放出来!”

那些黑衣大汉轰诺一声,各自取出钥匙,将铁门打开,不一刻,这些被囚的江湖豪客如同出柙猛虎,纷纷由石室中跃出,人影连闪,渐渐没入前面那座树林中。

廉慕韩见他们走后,心中甚是快乐,嘘了一口长气,说道:“只要我们行得正,岂怕人家窥探,只要来人不在总舵中行凶,大可不必将人擒住。”

金骷髅笑道:“江湖险诈,口是心非之人甚多,如每人均像帮主如此仁厚,就不会发生是非了,这些人中有几个人是当年著名的阴狠之徒,今后帮主应小心他们暗算才是。”

二人巡视完毕,走回庄中,商晚筠正与华子云、红骷髅等人坐在客堂中谈话,廉慕韩将刚才放人之事告诉了众人,华子云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一番话,笑道:“帮主仁义可风,愿帮主永远保持这种作风,将来必可成为武林第一人。”

廉慕韩答道:“晚辈艺不惊人,德不服众,岂能成为武林第一人,前辈取笑了。”

华子云一笑而罢,并未将他心中计划说出。

廉慕韩和商晚筠在九顶山中住了两个月,从未问过帮中大小事务,帮主职务仍由金骷髅全权代理,虽然如此,但只要他有一句话出口,帮中上下人等却无一人敢违抗,因此,他这帮主名份虽似空衔,但却不是被人当作傀儡。

这天,他与商晚筠计议妥当,各将自己的包裹整理了一下,令人将金骷髅等人请来,向众说道:“晚辈和商兄因欲寻访盟兄罗古愚下落,不能在此久留,今天就想告辞,老前辈等请多珍重,后会有期。”

华子云听他又想辞去帮主职务,忙道:“帮主尽可放心出外巡游,但这帮主职衔却万万推辞不得。”

金骷髅在旁由袖中取出一面连杆共有五寸长的锦旗,说道:“这是新制成的帮主信物,帮主既想远行,此物不可不随身带走。”

廉慕韩见无法推辞,只得将锦旗接过,展开一看,这旗是用黑缎作底,五色彩锻镶边,黑锻上用黄丝绒绣着三个大字,上面是“五行”二字,下面是个“廉”字,“廉”字右下方斜着绣有金、红、黄、蓝、白、黑六色骷髅,因旗底是黑色,那黑色骷髅仅用白丝绒绣了一个细边,绣工精致,非常美观。

看罢,将小旗纳入怀中,将紫鸯剑向身后背好,提起小包裹,立刻就要启程。

金骷髅只得传令列队欢送帮主,一行人直将廉慕韩等人送出山外,才行折返,回帮后,华子云将吕仙客叫至身前,向他耳边轻言数语,吕仙客略事整理,也匆匆赶下山去。

廉慕韩等离开九顶山后,顿觉全身轻松,不像在帮中那般的拘束,他向商晚筠笑道:“我虽做了个空头帮主,那有此时痛快,这真是无官一身轻了。”

二人谈谈笑笑向东南山中行去,行了两天,到达绵阳,又经顺庆,过万县,走了半个月,到了巫山县。

第二天早晨,两人离开巫山县城,向东走了一程,便是著名的巫峡。

二人此行,本无一定去处,于是寻了一块大石并肩坐下,全是默默无语,似被眼前景物陶醉,又似各在整理思绪。

天上数朵白云,悠悠飘过,虽然崖下江水如吼,却掩不住这周围的寂静。

廉慕韩突然觉出这静有些特别,忙转目向商晚筠望去,见他正仰面望着天,脸上笼笼罩一层浓厚的忧郁,不由心中暗惊,想道:他一路谈笑风生,甚是潇洒,怎的这时却像心上压有一块重铅,难道他还有什么心事不成!

当时并未打搅他,仅在一旁静静的向他望着。

突然商晚筠一声轻叹,低声自语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必自苦乃尔。”

声音低得如同梦呓,似含有无限的幸酸和痛苦。

少停,无意间也缓缓转头向廉慕韩望去,见他一双俊目正向自己痴望着,不觉面孔一红,笑道:“愚兄触幽怀古,叫贤弟见笑了。”

廉慕韩知他是故意掩饰,双目仍不瞬的向他望着,说道:“大哥,你我情同手足,如有何难决之事,不妨说出,小弟或能代为策划,也未可知。”

商晚筠面色一整,先一声轻叹,说道:“离开九顶山后,我便想对你说知,因不愿打断我们的游兴,故隐忍至今,刚才一时失态,却被贤弟看出……”

说至此处,又是一声轻叹,继续说道:“我因另有一事比寻罗大哥还要重要,必须离去,但我们这一分手,不知何时才能相会,原想将贤弟送过巫峡后再行分别,怎知刚才触景伤情,竟自黯然不能自持。”

廉慕韩听后,心中甚是难过,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正当一待,蓦闻不远处有人娇呼道:“是廉大哥吗?既然到这,为何不到我家去玩呢?”

二人转身一看,一朵红云冉冉的落在身前,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廉慕韩认出正是那蓝衫居士诸葛明之女诸葛蕙。

诸葛蕙一到,商晚筠似是对她十分注意,双目狠狠的向她盯着,直似要盯入她的骨内。

她看了商晚筠一眼,见他翩翩儒雅,生得比廉慕韩还俊,被看得粉面上飞上两朵红云,低下头不胜羞涩的说道:“这位大哥是谁,怎的这般的看人?”

商晚筠见她天真未泯,不觉莞尔一笑。

廉慕韩迎上笑道:“原来是诸葛姑娘,我倒将你在巫山居住的事忘了。”

诸葛蕙听了并不生气,说道:“我家就住在神女峰下,咱们既然遇上,岂有过门不入之理。”

廉慕韩又问道:“诸葛前辈近来可好?”

诸葛蕙眼眶一红,说道:“我父亲自从由你手中抢回那几页害人神经后,不知从那里弄回许多毒虫药物,每天躲在家中炼药,最近性格也变了,总想在我身上打主意,不是说我眼睛能配什么药,就是说我的脑汁能炼什么丹,真是怕死人了。”

廉慕韩想起夏侯威曾说过仅练一种绝艺会使人性掩没,心中忖道:她父亲才将第三种绝艺毒功练了不及半年,何不乘他尚未完全变性前将神经设法索回,以免将来练成后为害。

想定,向商晚筠问道:“商大哥,你如时间许可,何不同至神女峰拜见诸葛前辈?”

商晚筠颔首答道:“愚兄正有此意。”

诸葛蕙在旁听他们答允到她家去,心中甚是高兴,娇声呼道:“你们俩真好,随我来!”

纤腰微扭,轻盈的身躯,疾向条樵径上掠去。

廉慕韩忙呼道:“诸葛姑娘慢行,商大哥不会武功。”

诸葛蕙又像飞燕掠波般地由小径上跃回,一双清澈无邪的弯目向商晚筠望着,说道:“商大哥,我背你走好不好?”

商晚筠见她纯洁得好似一张白纸,不由笑道:“姑娘,这可万万背不得,你岂不闻男女授受不亲六字!”

诸葛蕙拍手笑道:“腐儒,原来你是个腐儒。”

她的笑声似一串银铃在空中循回飘荡,将刚才对她父亲的忧虑早就抛出九霄云外,廉慕韩、商晚筠二人也被他逗得将满腹离情一扫而空。

商晚筠故意逗她,说道:“姑娘既称我为腐儒,我倒非要姑娘背我不可了。”

诸葛蕙果然走上前来,玉手疾抬,将他右手握着,娇躯一转,整个身躯向他怀中靠去,上体向前一曲,竟真的将他背起。

商晚筠并未推让,伏在她的背上说道:“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为面柳如眉,姑娘热情如火,洁白如莲,小生怎能消受得了。”

诸葛蕙娇笑道:“商大哥,你再胡说,我不背你了。”

口中虽这么说,但并未将商晚筠放下,她又向廉慕韩说道:“廉大哥,我们走吧!”

娇躯疾起,沿着小路向山上掠去,廉慕韩施出轻功,在后紧紧跟随,走了一程路,这才知道人家的轻功比自己高出甚多,自己尚未背人,跟着她竟觉十分吃力。

巫山十二峰以朝云,神女为最著名,尤其是神女峰,因有襄正梦游高唐一事,更是名传古今,诸葛蕙的家就在神女峰一块平坦的山坡上,盖有人字形的茅屋六间。

她家中除去他们父母外,尚有两个她父亲当年的属下,自从诸葛明退隐以后,这两人即追随左右,忠心不二,诸葛蕙就是这两人一手带大的,因此,和这两人亲同叔侄,并不避嫌。

诸葛蕙背着商晚筠到了茅屋前,见家中十分静悄,静静将他放下,转身见廉慕韩跑得满头大汗,不觉微微一笑,又向迎面那三间茅屋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我父亲想是正在炼药,待我先进去通禀一声。”

转身就向那排房屋走去。

她才转身,商晚筠轻轻扯了扯廉慕韩,目光立向前面一个小窗投去,廉慕韩顺着他目光看去,见那窗缝中正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向外窥视,那眼神阴森逼人。

他想道:这神经真是练不得,诸葛明是当今武林中的一代宗师,竟变得如此鬼鬼祟祟!

眨眼间,诸葛蕙已走到屋前,才将屋门推开,蓦地失魂落魄般的一声惊叫,转身就向外跑,跑至二人身前,花容失色,娇躯微颤,结结巴巴说道:“父亲将……两位叔叔杀死了。”

她的惊叫声才起,窗缝间的眼神已经不见了,屋内有人沉声说道:“蕙儿别怕,速将客人领进来!”

廉慕韩不知诸葛蕙口中的叔叔又是何人,见她怕得这般模样,知她不敢将自己让进屋内,立时朗声答道:“晚辈廉慕韩与盟兄商晚筠特来拜访老前辈。”

诸葛明在屋中说道:“你们进来吧!”

廉慕韩在前,商晚筠在后,诸葛蕙畏畏怯怯的跟在最后,向茅屋前慢慢走去。

走到门前,廉慕韩轻轻将门推开,一阵强烈的血腥气由屋内扑出,举目望去,屋内地上横卧着两个黑衣中年人,头盖骨被人揭去,血流满面,惨不忍睹。

三人走进屋内,见诸葛明正站在一张桌前阴森森的望着他们,桌上放着两只大碗,一只碗内盛着两对血淋淋的人眼,另一只碗内全是红白相间的脑髓,桌前地上放着一个炭炉,上面放着一个药瓶,想是正在准备炼药。

诸葛明等他们站定,一言未发,缓缓的围着二人转了一个圈,两眼不住的向二人头顶注视,不住的点头道:“嗯,嗯,这两个神气清朗,他们的脑髓要比那两个人效力大出十倍。”

廉慕韩等二人被他说得毛骨悚然,不觉向后退出一步。

诸葛明这时面孔变得十分狞恶,跟着向前逼近一步,眼中凶光闪闪,满嘴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双手慢慢抬起,作出攫人而噬的姿态。

就在这时,听诸葛蕙在旁带着哭声惊叫道:“爹,我怕!”

诸葛明似被这声惊叫惊醒,举起的双手又慢慢地垂了下来,脸色也渐渐缓和许多,语音缓和的说道:“客人远来,蕙儿你领他们到叔叔们房中休息,我要炼药啦。”

廉慕韩知他练这第三绝艺不久,理智尚未全失,乘他这时清醒,劝道:“老前辈原已功力盖世,何必再练这种毒功,晚辈来此,就是想将那几页神经索回毁去,以免流传世上害人。”

诸葛明闻言心甚不悦,仍语音缓和的答道:“这种旷世绝学,武林中难求的,岂能将它毁去,贤侄请随蕙儿到那边屋内休息,我要开始炼药,请莫打扰。”

廉慕韩无奈,只得和商晚筠随着诸葛蕙到了旁边一间屋内,诸葛蕙低声愕然说道:“这屋就是刚才死去的两位叔叔寝室,你们看,我父亲性格越变越坏,叫我怎样能够活得下去。”

语罢,低盘嘤嘤而泣。

廉慕韩心中也是替她愁急,但又无言可慰,只得轻叹一声,三人变成一阵沉默。

少顷,诸葛蕙究竟是年轻人,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容易,她轻声向商晚筠等二人说道:“你们远来不易,待小妹做几样菜请请你们。”

娇躯一闪,直向门外走出。

不一刻,她托着一个食盘走进,将三副碗筷在桌上放好,又摆出四菜一汤和一小筒米饭。

那四菜一汤是一盘腊肠,一盘鹿肉,一盘……和一碗青菜汤。

廉慕韩见她仅准备了三副碗筷,问道:“何不请诸葛老前辈来此共餐?”

她低声答道:“家父由练毒功以后,向不与我们共食。”

三人才坐下准备进食,商晚筠突然向二人对着窗上呶了呶嘴,两人忙偷眼望去,果然诸葛明正在窗外,向屋内窥视。

他们一声不响,闷闷的将饭吃光,诸葛蕙因她父亲在外面窥视,不敢收碗走出,只得将盘碗放在托盘内,静静的等她父亲离去。

彼此闷坐了片刻,诸葛明仍未离去。

蓦地,三人忽觉身体有异,由丹田有一股热力缓缓向上升起,渐渐遍布全身,顿时觉得热得难耐,神志有些昏迷,渐渐的全身血脉贲张,如饥似渴,似是急需一种慰藉。

廉慕韩这时双目如醉,向诸葛蕙粉面上凝视不瞬,露出一脸需求之像。

诸葛蕙却是眉堆春意,向着商晚筠秋波频送,做尽各种媚态。

商晚筠暗中试了一下,这毒非比寻常,似毒药又似春药,心中惊道:“这无敌神经确是非同小可,诸葛明在这短短期间内,竟能炼出这般厉害的药物,今天情势已急,看来我这真面目难以再行隐藏了,忙凝聚一口真气,将毒逼住,静静的向廉慕韩等二人望着,等候变化。

廉慕韩陡然一阵急喘,身形起立,张臂就向诸葛蕙抱去,诸葛蕙身形一闪,将他让过,口中一声嘤咛,却将香躯向商晚筠怀中投送而来。

商晚筠正在无计可施,屋门一响,诸葛明由门外走入,左臂一起,将他女儿拉向一旁,右手取出一粒黑色丹丸,纳入她的口中,诸葛蕙立觉满口腥臭,欲念全消,全身顿感瘫软,不觉向地上倒下,原来诸葛明此时尚能认出他的女儿,所以给了她一粒解药。

廉慕韩在旁却仍不肯罢休,势如饿虎,身形一跃,向诸葛蕙身上按下,诸葛明右手一翻将他后衣领抓着,口中狞笑道:“你们二人今日到来,正好作我的试验品,刚才在我女儿出去提水时,我在食油中暗将我才炼成的搜阳枯阴散放入,这药果是神效无比,你们如不阴阳调和,必被欲火烧死。”

语音一顿,转头向商晚筠说道:“你面泛桃花,中毒已深,虽能目前运功将毒逼住,最后还是一死,你们死后,又可将你们的全身骨肉当做药物提炼,今天老夫确是受益不浅。”

仰面一阵狂笑,笑得得意已极。

笑声未落,“当”的一声,那饭桌向他身前疾飞而来,商晚筠紧随饭桌之后,向他扑到,两手并指如戟,出手就是八招,招式奇异,使人难以抵挡。

诸葛明虽变了性格,武功却未变弱,看出来势厉害,左手一扬,将那饭桌格开,右手将廉慕韩一松,双掌如飞,将攻来八招完全挡过,接着挥掌如刀,切、砍、劈、砸,也回击了八招。

商晚筠人虽生得文弱,武功却是极高,不慌不忙,仍是并指如戟,将来势一一封过,一声清啸,十指连弹,十股尖锐指风直向对方袭到。

诸葛明大吃一惊,心中暗想:这人如此年轻,竟有这高的功力,不知他是何人门下!这次倒要小心了。

心中想着,一式“横移星斗”,勉将指风闪过,轰隆一声,却将靠墙的茶几撞倒。

这边打得激烈,廉慕韩却是欲火正炽。

他理性全失,哪里懂得观战,身形一跃,又向卧在地上的诸葛蕙娇躯上扑去。

诸葛蕙心中甚是清醒,只是不能动弹,见他向己身扑来,惊得又是一声惊叫,叫声未落,廉慕韩已压到她的身上,将她紧紧抱着,双手将她的衣服胡乱撕扯了几处,渐将雪白肌肤露出。

她见那边搏斗正烈,自知无法幸免,只得秀目一闭,静听命运安排。

正在千钧一发间,轰隆一声大响,原来是诸葛明将茶几撞翻,商晚筠身形疾闪,到了她们身边,出手如电,点了廉慕韩穴道,顺势将他挟在左臂下。

左脚一起,将廉慕韩放在地上的那个小包裹踢得直向门外飞去,紧随包裹之后,向外飞身而出,到了院中,伸右手又将那个包裹接着,才想返身逃走,诸葛明如影随形,由屋中向外赶到。

诸葛明刚才吃了一次小亏,凶性大发,右手一推,一阵强劲掌风直向对方身前撞去。

商晚筠因动手不能将毒逼住,这时觉得舌燥口渴,几乎无法自持,现见掌风击来,忙将包裹交出左手,强提着一口气,向后飘身而出,同时反掌一迎,轰的一声,被震得向后飘落七八丈远,微一踉跄,身形又起,直向山下奔去。

诸葛明一声大喝,展开轻功,在后紧追不舍,商晚筠无奈,右手一扬,一道金光飞出,喝了声:“此物交给蕙妹妹保存,不得遗失!”

几个起落,跃进一座树林中。

诸葛明正在追赶,见一道金光迎面飞来,以为是普通暗器,闪身躲过,哪知这暗器飞过身后,竟掉头飞回,向他身后急袭而到。

听风辨位,知那暗器飞回,这才知道厉害,急又侧身让过,那暗器余力未衰,又是掉头袭到,他认出这暗器是太白神尼独门秘制的金蝴蝶,除非用劈空掌力将它击落或它力尽白行坠地,它会不停的向敌人反复袭击。

诸葛明见这金蝴蝶又向身前袭到,一声大喝,掌风起处,将它击落地上,再想向前追赶时,商晚筠等早逃得无影无踪。

俯身将金蝴蝶,托在掌上,慢慢向草屋走回,后来他果然将它送给他女儿,这是后话不提了。

商晚筠挟着廉慕韩,逃入林中,未敢停留,穿林而出,狂奔甚久,药力发作,走到一座山沟中,一跤跌倒,他并未爬起,右手疾点,将廉慕韩穴道解开。

廉慕韩解开穴道后,坐在地上,左右张望,似是一只饿兽正在搜寻食物。

原来,廉慕韩内力较弱,诸葛明那“搜阳枯阴散”,又是极烈之催情药,此时,廉慕韩已是全身火热,极欲发泄。

因此,商晚筠一解开他的穴道,他一恢复行动自由,立刻向四处张望,希望能够发现一个异性,以供他发泄体内欲火!

此时,他已失却理智了。

商晚筠内力虽较深厚,但“搜阳枯阴散”的确非同小可,再加她经过这一阵奔逃,药性已逐渐发作了。

玉面桃红,娇喘吁吁,她全身轻扭着!

偏偏廉慕韩放着身旁大美人不找(事实上,他并不知她系女扮男装),反而四处乱晃乱找!她气得暗咬银牙!

禁不住自己身上酸痒,商晚筠一言不发,双臂一张将他紧抱入怀中,粉面轻贴在廉慕韩脸侧侧鼻息呼呼,全身微抖!

谁知廉慕韩一见,商晚筠不是异性,便完全失去兴趣,只见他极力挣扎,想挣脱商晚筠之拥抱,俾早点寻到另一异性。

商晚筠苦于女性矜持,使她无法向他表明自己之女儿身份,但她仍紧紧抱住廉慕韩,就像是在大海中抱住浮萍一般。

两人不时的挣扎着……

在拉拉扯扯之间,廉慕韩不慎将商晚筠的文士头巾碰落,那如云的秀发,立时披散下来,情况为之明朗化!

廉慕韩怔住了!

商晚筠低哼一声,羞得钻进廉慕韩的怀中!

这一钻,立即挑起廉慕韩之全身欲火,他紧紧的抱着她,她也死命的抱着他,欲火终于焚化了他们两个人。

火!熊熊欲火着烧着……

两条身子紧缠着……

衣服一件件飞射而出……

喘息声加粗,加速了……

滚呀!滚!两人滚向一丛枯草内。

蓝天为帐,枯草为床,两人已溶为一体了!

你侬我侬,销魂蚀骨……

天在旋,地在转,两人同赋襄王之梦……

药力潮退,他们神智渐渐清醒,商晚筠睁目一看,正卧在廉慕韩怀中,感觉出身体发生异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从前与廉慕韩相遇后,早就芳心暗许,今日虽偿夙愿,但少女的矜持羞涩,支使着她将廉慕韩一推,背过身去双手掩面啜泣。

廉慕韩先是怔了一刻,看见当前景况,也知道了自己做出错事,顿时羞、惭、悔纷集心头,只说道:“商大哥……原来你是……小弟该死!”

商晚筠慢慢抬起头来,泪痕满面,如同带雨梨花,断断续续说道:“这不……怪你。”

以前她在扮成男装时,只觉她俊朗潇洒,飘逸出尘,现在配上满头秀发,竟然美丽如仙,美得出奇。

廉慕韩不敢多看,忙将头低下,小声说道:“商大哥,不,商姐姐,事已如此,小弟今后对你永不负心,如若口是心非,必遭凶死!”

商晚筠停止了啜泣,十分认真的听着,却未答言。

良久,二人又并肩坐在一起,说不尽的山盟海誓,道不完的儿女韵事,有时痴然出神,有声细声低语。

廉慕韩无意间转头向刚才滚乱的草丛望去,说道:“姐姐,你看那是什么?”

商晚筠回眸望去,见那草丛上点点滴滴,落红斑斑,不觉两朵红云飞上双颊,垂头不语。

廉慕韩见她如此,知她误会,未再说话,慢慢将身立起,走向草前,俯身在草旁拾起一物,惊道:“姐姐,你看,这不是那怪人的面孔!”

他手中拿着一副人皮面具,正是那华山夺剑的怪人面孔,这是他们刚才神志昏迷时互相抱着拉扯,被他由商晚筠胸前衫内扯落地上。

商晚筠看到这副面具,似是微惊,并未出声,仅浅浅地笑了笑。

廉慕韩突然恍然大悟,双眼睁得多大,说道:“原来姐姐就是那个怪人!怪不得有那怪人在场时,姐姐就要失踪,有姐姐在身前时,那怪人就要失约,如此说来,姐姐定是太白神尼门下了。”

稍顿,又说道:“还有那天在月下老人祠中姐姐的誓言。”

商晚筠未等他说完,又是一阵脸红,低声叱道:“你敢再说!”

廉慕韩又想起一事,问道:“那次在大雪山中,据那鬼婆说,他们在洞中擒到的是那个怪人,为何我遇到的又是你,这岂不是怪事?”

商晚筠噗嗤一笑,答道:“怪事?告诉你怪事可多啦,那次在洞中我被机关擒住,她们将身上后半本神经搜走,用绳索将我捆上丢在洞中,她们离开后,我就自行运功将绳索脱去,并暗中搜出洞中几处机关的用法,我推断你一定要来,就藏在洞中未动,直到你来了,我将面具揭去,这才启动机关将你引进,并自行闭穴等你救我,那是逗你玩的。”

她格格一声娇笑,又说道:“还有那南五台山中树上的字柬,蓝田山中有人掷还你第一绝艺,及有人想由赵性残手中将经夺回,这些事岂不全是怪事。”

廉慕韩问道:“这些事既全是姐姐所为,那第一绝艺怎会又平空失去?”

商晚筠秀眉紧蹙,说道:“这可确是怪事,此事至今我也百思莫解。”

话一落,她缓缓将身立起用手将秀发向上卷去,将文士巾带好,又变成一个翩翩儒雅的书生,两人沉默了一刻,商晚筠强笑着说道:“兄弟请多自珍重,我要去了。”

眼眶一红,忙将脸避过,儒衫飘拂,闪出山沟,转过一个山角,人已不见。

廉慕韩痴立当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辛、怅惘、空虚及怀恋。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山下行去,渐渐隐入群山丛岭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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