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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少顷,廉慕韩低声问道:“如此看来,父亲这次令我前来求婚必定是你们事先和他串通的了?”

桑宛云微微一笑,答道:“我们并未与他老人家串通,他仅是听了我师父——神尼的一面之词罢了。”

二人正在低声软语,慕的身旁石壁格察一声,现出一个洞口,两人倏的一惊,连忙闪身洞口两侧,一齐抬目向那洞口看去。

这时洞口那边不远处正有一个双目呆滞,神情木然的少年向这边疾奔而来,到了洞口,并未迟疑,立即直闯而入。

少年才走过洞口,又是忽的一声,洞口又行隐去。

二人见这少年正是薛文章,俱是心中大喜,桑宛云忙用右手食指隔空一弹,立即点中他的晕穴,他便闷哼一声,向地上翻身栽倒。

廉慕韩想起自己怀中尚存有以前夏侯威赠的解药,便取出一粒,俯身纳入他的口中,然后抬头向桑宛云说道:“请你将他穴道解开,以免影响药力运行。”

桑宛云手起处,就将薛文章穴道解开,二人静立一侧,等他醒转。

约盏茶时间,薛文章蓦地翻身坐起,先环视一周,然后将目光停留在廉慕韩脸上,面露惊奇之色,问道:“你……你是廉三弟,我怎的到了此处?”

说着由地上一跃而起,向桑宛云微一注目,又向廉慕韩问道:“这位姑娘怎的如此面熟,她是何人?”

廉慕韩见他完全清醒,心中甚喜,微笑答道:“二哥请勿惊疑,此地是大雪山九幽地府,这位姑娘就是商晚筠商大哥。”

薛文章先听得一怔,旋即恍然大悟的说道:“噢,商大哥原来是易钗为弁,无怪如此面熟了,听说雪山鬼母前辈之女名桑宛云,这两个名字音同字不同,商大哥想必定是那桑姑娘了,怪不得前次我与师祖来地府时,在井上巧与诸葛姑娘等相遇,当时井下答话之人语音甚熟,谅必就是商大哥了。”

桑宛云微微一笑,娇脆的在旁答道:“不错,正是小妹,先前对二哥隐瞒之罪,实乃情非得已,尚祈恕宥。”

薛文章又面露迷惑之色,说道:“我记得我因要事赶到武当山英雄大会去寻师祖,到达时适逢散会,便与师祖准备赶回秦省,怎知才出了武当山不远,忽然一阵昏迷,醒来时便到了此地,这是何故?我那师祖现在又在何处?”

廉慕韩便将诸葛明来犯之事概略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公孙老前辈现在也正在黄泉路中,我们已安排妥当,如不发生意外巨变,停时便可替他们一一解毒。”

说至此处,突然心中一惊,转脸向桑宛云说道:“我们被华前辈派做总接应,竟在此地停留甚久,岂不误了大事!”

桑宛云玉首微摇,笑道:“此处是黄泉路中机关总枢钮所在地,无论何处需要接应,本府隐藏暗处之人即可立时以传音器通知,我们在此长谈无妨。”

于是,三人便索性席地而坐,各将别后情形叙述一番。

薛文章想起桑宛云扮成男装后,曾与廉慕韩同行多日,心知二人感情非比寻常,现见二人形态甚是亲匿,遂笑道:“前次愚兄与罗大哥及诸葛姑娘相遇之时,诸葛姑娘已经变成罗大嫂,现与你们相遇,桑姑娘想必也成为……”

本想将话说完,因为自己身为廉慕韩的盟兄,为了颜面难以继续说下去,只得吞吞吐吐的将话停住。

他虽未将下面的话说出,二人却均能听出其意,廉慕韩俊面一红,接口说道:“不错,现在她已成为二哥的弟妹了。”

语音落后,不觉将目光向桑宛云移去,见她正粉颈低垂,用手捻弄着衣角,偏着脸儿向着自己微微一笑。

桑宛云这羞涩的笑容,红得像朵盛开的红玟瑰,甜而美,更觉风韵宜人,看得他心中不觉一荡。

片刻沉默过去,廉慕韩想起罗古愚及诸葛惠的事,轻叹一声,向薛文章说道:“诸葛姑娘在英雄大会上,并未与罗大哥在相聚一处,你想,罗大哥自从练成血魂爪后,性格已经变得极为凶残,诸葛姑娘怎能与他相配,她与罗大哥在一起,一定是一时权宜之计,现在谅必早就分开了。”

语罢,廉慕韩微作沉吟,抬头又道:“如诸葛姑娘与二哥相配确是珠联璧合,堪称佳偶,未知二哥……”

薛文章听得内心一震,为表示不在意,便哈哈大笑,尚未答言,身旁石壁上,突然嗡嗡之声大作,桑宛云连忙由地上一跃而起,神色十分紧张,向壁上微一凝视,说道:“现在黄泉之路入口不远处请求接应……”

语音未落,壁上又是噏嗡之声大作,她又向壁上微一凝视,不由面露惊奇之色,急忙说道:“这路敌人好厉害,现在已经闯到黄泉之路的中段了,以来人身手看来,此人必是秃顶老魔无疑了。”

话声才落,壁上又是嗡嗡之声大作,接着有一女子声音说道:“启禀小姐,小的是负贵监视出口的赵美芳,现秃顶老魔已经连破机关十处,并将黄骷髀等前辈击退,闯出黄泉之路,正向其后宝殿扑去。”

廉慕韩循声向石壁上望去,见语音是由壁上一个小洞中传入,心中对这九幽地府的机关设置,不由大加赞佩。

壁上语声停后,桑宛云面色甚是凝重,向二人说道:“如何,果然是那老魔,他闯到宝殿后,必将引起一场生死之战,我们在此又不能擅离,这却如何是好!”

廉慕韩及薛文章因关心老父及师祖安危,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桑宛云低头沉吟片刻,仍无处置之策,无奈何,只得抬头向二人说道:“我们何不至黄泉之路的入口处,先看看井上敌人状况,然后再作道理。”

话罢,便领着二人几经转折,向入口处行去。

三人尚未走到洞口,忽见由暗影中走出一个白发老妇,只见她满脸惊悸之色,向三人躬身说道:“启禀小姐,井上刚才发生惊人异事,小的不敢擅离,偏偏此处又无传音设备,真要把人急死。”

桑宛云看出这老妇人正是四大夜叉中的白鸠婆,这四大夜叉在地府中身份仅次于桑宛云母女,尤其这白鸠婆,武功造诣与且雪山鬼母在伯仲之间,现见她尚惶急如此,便知井上必是出了非常大事。

当时不及细问,忙走向石壁上一根粗约拇指,长约两寸的铁管前,闭左眼将右目向管中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惑然低声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廉慕韩闻声向她问道:“井上发生何事?”

桑宛云闪身离开那根铁管,说道:“这是我们特制的折光千里镜,由此处即可看到井上,你来看。”

廉慕韩上前两步,将右目向那铁管中凑去,果然井上一切,一览无遗,当他将上面情景看清后,不由也惊得浑身一颤。

这时,他看见井上诸葛明仍稳坐在舆抬之上,四个抬舆大汉也站在原地未动,只有罗古愚、一瓢子、黎九公三人散立在舆抬前不远处。

他们不知何故,俱是膝盖以下,完全插入地内。

更惊人的是,这八个人俱已失去项上的六阳魁首,只见颈肉外翻,一片血渍。

他们附近的雪地,早已被鲜血染成一片殷红,仅有那面黑旗被山风吹得不住飘动,情景极为可怖。

在舆抬旁地上另外尚躺着二人,正是那酒、色二魔,这二人首级并未被人取走,似是被点了穴道,犹在地上不时微微蠕动。

就在他对镜察看时,桑宛云向白鸠婆问道:“诸葛明等是被何人杀死,这动手之人现在又在何处?”

白鸠婆余悸犹存,颤声答道:“自从华军师进入这洞口之后,随后追入敌人的计共有老少六人……”

说着语音忽停,转身向薛文章看了一眼,又道:“其中一人好像就是这位少侠,当时我因负责监视井上敌人,故未对他们拦截,后来又过了不久,那秃顶老魔不知怎的突然醒转,我在镜中只看到他与诸葛明两人指手划脚的似是对骂,他们说些什么,我却无法听到,他们骂了片刻,只见诸葛明舆抬前的三人和另两个秃顶之人一齐向老魔扑击,没有几个照面,那两个秃顶之人即被点倒,另外三人则被将双腿砸入地内死去,这时老魔似是怒极,他又转身对诸葛明及那四个舆伕,横掌遥空虚划了几下,五人的头颅即由颈上滚落地上,老魔意犹未足,先走到那两个秃顶之人身前俯身察看了两眼,接着走到另三人身前将他们首级一齐拧下,然后又将诸葛明等五人首级拾起,即提着八个人头跃下井来,闯入黄泉路中,以后的情形小的就不知道了。”

廉慕韩虽然是在向井上观看,但是她们的言语亦尽皆听入耳中,这时转过身来,不胜悲怆的说道:“不意罗大哥命丧此地,他虽行为凶残,但这次是在被诸葛明迷失本性时被杀,念在结拜一场,我必代他复仇!”

桑宛云在旁轻叹一声,说道:“那四个舆伕何辜,竟也遭此毒手,由此可见老魔的残忍却也不在诸葛明等武林四凶之下。”

廉慕韩又扬眉说道:“据我所知,凡受诸葛明迷药之人若无解药绝难醒转,但这次老魔竟能自动清醒,这是何故?”

桑宛云微作思索,说道:“我听师父说过,即使中毒,仍可在潜意识中运功排毒,莫非老魔就是如此?”

廉慕韩闻言想起父亲等诸人安危,忙道:“若老魔真的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今日我们必将全军覆灭,现井上已无敌人,先闯入的五位前辈迄今全无动静,谅皆被掳遭擒,黄泉路中警戒之责,贵门下即可胜任,我们何不赶到后面一观究竟。”

桑宛云心中也在关心着她的师父,遂颔首同意,转向白鸠婆说道:“黄泉路暂由你负全责除秃顶老魔经过时应退避外,如有其他敌人闯入,一律格杀勿论。”

交待已毕,即与廉慕韩等二人返身向洞里驰入。

当三人走出黄泉之路时,即见冥后宝殿前站了不少人,敌方仅秃顶神魔一人,己方除原有诸人全部在场外,尚多了公孙午、赵性残、马浩智、唐独夫、卜布衣等五人,这五人俱是神清目朗,迷毒早被解去。

但见秃顶神魔左右两手各提着四个人头,他虽然只是独自一人,劫是神威懔懔,气势颇为惊人。

三人到达众人之身前,因华子云正与敌人答话不便询问详情,遂默默的站在廉北海身旁,未敢出声。

这时,只听秃顶神魔向华子云说道:“本魔主因于途中被那诸葛明躲在暗处施以暗算,幸我适时施展了魔教中的逼毒大法,凭着近百年的内功修为,在昏迷中将毒逐渐排尽,当我醒转时,却来到这九幽地府前,并发现我那贪魔门下业已横尸井前,这分明是你们与诸葛明串通,对我施此鬼蜮伎俩,现诸葛明等已在井上授首,你们若不速将嗔魔等本教其余门下交出,今日就是你们冰消瓦解之日!”

众人听他竟能在昏迷中自行排毒,确是闻所未闻,俱各心中暗忖道:此人虽非金刚不坏之身,在当今武林中却堪称武功最高之人,他生性凶残,若不设法将他除去或逐出武林,今后为害江湖,将比诸葛明等更甚。

华子云听他言罢,哈哈一阵大笑,说道:“贵魔主虽能自行排毒,但在你昏迷期间却作了诸葛明的第一号打手,贪魔就是丧身在你自己手中,贵魔教的其余门下及地府中的雪山冥后,鬼、尸二婆俱是死在诸葛明之手,诸葛明正是我们的仇人,怎能说我们与他串通!贵魔主未悉详情,怎可妄断事情呢!”

语音一顿,又道:“如贵魔主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我们当然欢迎之至。”

秃顶神魔一字眉向下一搭,说道:“你这话以何为证,若拿不出真凭实据,休怪魔主先要用你祭掌了。”

华子云微微一笑,说道:“贵义女聂姑娘受诸葛明暗算,还是我们帮主廉慕韩的令尊大人替她解的毒,这就是真凭实据!”

秃顶神魔闻言哪里肯信他之片面言语,先将目光扫向对方行列中的廉慕韩及四大骷髅,然后又将那一双慑人眼神掠向华子云,冷冷说道:“你这后生小辈想必就是贪魔曾经对我推荐的华子云了!”

华子云笑道:“不错,正是在下。”

秃顶神魔双目中凶光暴涨,一字眉变成倒八字形,恨恨说道:“那廉慕韩既是你们帮主,足证今贪魔以前是上了你们大当,必是他今日将你们阴谋识破,为了灭口这才死在你们手中,还有你说我那义女是被你们所救,她现在又在何处,你如不立刻将人交出,即把你们挫骨扬灰,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越说越恨,顺手将手中八个人头对对方人群中掷去,顿时风声震耳,手劲之大,确是骇人听闻。

诸人不敢硬接,忙各闪身让过,只听身后冥后宝殿石阶上扑扑连声,八个人头成一字形一齐没入阶石中。

华子云恐他立刻动手,忙道:“贵魔主暂请息怒,在下尚有一言。”

秃顶神魔双目杀机隐现,厉声喝道:“有话快说,如再胡言乱语立时取你性命,那八个人头,即是尔之殷鉴。”

华子云仍是心平气和,不慌不忙的说道:“贵魔主休要逼人太甚,如我们合力与你生死相拼,我们虽然必有伤亡,但胜败尚在两可之间,在下因要使你明瞭事实真相,这才尽量避免与你动手,并不是我们怕你。”

说着转头向黄骷髅说道:“请副帮主即将聂姑娘请来与魔主相见。”

黄骷髅应声即向雪屏峰下飞跃而去。

少停,由峰壁上飞出两只神鹫,巨翅展了几下,已至众人顶上,在空中一个盘旋,俯冲疾下,离地尚有两丈,由鹫背上射下黄,绿两条人影,只见他们与两只神鹫同时落地,正是那黄骷髅及聂采苹二人。

聂采苹落地之后,就姗姗的向她义父身前走去,两只神鹫也自动紧随身后,也到了老魔身旁。

秃顶神魔刚才听华子云言语甚是强硬,心中大怒,本想立即动手,后见黄骷髅去寻他义女,遂将怒气两下,但已暗凝功力,准备在他们不能将人寻来时立即出手。

现见聂采苹果然到来,忙跨上一步,问道:“苹儿,他们可曾难为你了?”

聂采苹向她义父见礼后,娇声答道:“他们不但未曾难为我,廉少侠的父亲并还是孩儿的救命恩人。”

随后即将一切经过扼要的说了一遍。

秃顶神魔听罢,心中忖道:“如此说来,我确是错怪他们了,但嗔魔等三人与雪山冥后拼了个同归于尽,又损失了镇教之宝‘修罗气’,虽然罪魁是诸葛明,这九幽地府难辞其咎,况我魔教高手现已伤亡殆尽,我何不趁此将他们全体降伏,以张声势。”

主意拿定,便向廉慕韩注目说道:“你这小子既对我义女有恩,我愿收你为婿,并赐你俊魔之名,现赐你秃发神丹一粒,还不过来接过。”

廉慕韩听他不管别人是否同意,竟自强作主张,不由心中暗笑,遂在行列中扬眉朗声答道:“老前辈美意,不胜感激,怎奈晚辈早就定有妻室,请恕难以应命。”

秃顶神魔嘿嘿一阵怪笑,说道:“这个容易,你所定妻室乃是何人?待我将她杀死,问题岂不就解决了。”

语音未落,面色倏寒,又冷冷说道:“凡经我赐名之人,如不肯同意只有一个死字,你不妨多加考虑!”

说着将那一双冷芒扫向华子云,说道:“你及六个骷髅,还有那夏侯威,早经我赐名,当然,亦均不例外。”

语罢,又将目光向廉慕韩注定,似在等他答覆。

廉慕韩见他不可理喻,遂将面孔转向一侧,对他再不理睬。

老魔看得心中大怒,厉声喝道:“你这小子休要不识好歹,你我比武之约虽在明天,现在就提前举行,如你败在我手,不管你是否同意,却由不得你了。”

又将目光横扫全场,冷冷说道:“凡今日在场之人,待我将这姓廉的小子击败之后,均须随我同回川东魔窟,共同宏扬魔教,现我魔令已出,任何人均不得违背,如有人敢故意抗命,就是自寻死路。”

聂采苹在旁听她义父如此强词夺理,实在听不入耳,便在旁边插口说道:“义父千万不可如此。”

老魔知她意图劝阻,未容她说完,即怒声喝道:“住口!你休管为父的事,如你不愿意听,尽可乘鹫先回。”

聂采苹心知一场生死搏斗势将难免,不愿在此停留,便将鹫王留给她义父,一声不响的跃上另只神鹫,向高空疾冲而起,眨眼间,飞得无影无踪。

老魔对他义女如此拂逆,并不十分介意,仅鼻中哼了一声,又将冷电似的眼神掠向廉慕韩,喝道:“你这小子还不出来动手,更待何时!”

华子云见他逼人太甚,在旁冷冷说道:“贵魔主与敝帮主之约,并未约定是单打独斗,你既如此苦苦相逼,我们只有联手与你舍命一拼了。”

说话时,他心中却在盘算道:今日之战,胜败虽在两可之间,一场混战下来,己方必定伤亡极大,还是以避免动手为佳。

但目前已成僵局,一时尚无化解良策,方在暗中作难,忽听廉北海在身后朗声说道:“双方且慢动手,请听在下一言。”

随声他由行列中缓缓走出,神色在严肃中似有一丝黯然失色,走至华子云身旁,停身说道:“在下现有一事相求,不知贵魔主能否惠予俯允?”

老魔见他神清气爽,双目神光隐现,看出此人武功为诸人之冠,便嘿嘿冷笑道:“阁下何人?现在强行出头,莫非是想与本魔主先行一战!”

廉北海微微一笑,答道:“在下廉北海,并不是出来意欲动手,而是另有一事,拟与贵魔主相互商讨。”

老魔一字眉一扬,说道:“看在你替我义女疗毒份上,准你先行说出,如事可行,尚有商榷余地。”

廉北海拂髯朗声说道:“君子应该以信为重,贵魔主昔日与犬子所订约期是在明天,似应仍在明天举行为宜,我所求之事,就是想将约斗时间改于明天下午申时举行,不知贵魔主能否惠予俯允?”

老魔闻言,嘿嘿怪笑道:“本魔主向不知信义二字为何物,你休和我咬文嚼字,你拟将比斗时间改于明天下午,必有企图,若不说出个道理来,我是非在今天举行不可。”

廉北海扬眉说道:“你休以小人之心衡量君子在下此请,只是不愿多有死伤,故想将我们间的一切恩怨待与你和犬子约定的比斗之时合并了断,如犬子不幸败在你的手中,其他诸人无须再行动手,立刻全体向你认败服输,听凭你的处置,这样做法,既省时,又省力,不知贵教主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俱在心中想道:就是明日比斗,廉慕韩也绝非老魔敌手,他现话既出口,已将联手御敌之路遮断,岂不是将我们一齐断送!

华子云虽机智超人,这时也摸不清他萌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仅在心中想道:他既如此说法,必是另有计较,否则,岂有自取败亡之理!

诸人正在心中辍怙之时,廉北海已转身向众人说道:“在下妄作主张,擅专之罪,尚请各位原谅。”

诸人见他如此从容不迫,似是胸有成竹,这才略放宽心。

这时,秃顶老魔一字眉倒竖,冷冷答道:“所有恩怨,就以这场比斗做为了断也好,但不知你为何坚持要在明日举行?”

廉北海又是一丝黯然之色由脸上一掠而过,说道:“因贵魔主迷毒乍解,体力尚未恢复,如犬子战胜,也是胜之不武,何如明天将你击败,以使你输得心口俱服。”

老魔听他言语中似是认定自己一定落败,不由心头火起,双目凶光激闪,怒声说道:“本魔现愿立刻动手,倘若落败,死而无怨!”

廉北海冷笑一声,说道:“你虽死而无怨,但犬子因刚才在井上体力消耗过甚,一时难以恢复,如你战胜,我们却败得不服,倘若明天一战而决,岂不是个两便之策?”

老魔前因为迷失本性,对刚才井上战斗情形,全不知悉,现听他说得甚是有理,遂暗中盘算道:“前在武当山中,虽试出这姓廉的小子是个劲敌,但也试出他绝非我的敌手。如现在对我们逼迫过甚,必将联手和我一战,我虽不怕他们,却也未必稳操胜券,不打没把握的战,我何不就答允了他,以便今晚用本教的排毒大法将酒,色二门下救醒,以作明天的帮手,嘿嘿,明天他们就联手和我一战,也是必败无疑。”

主意一经想定,老魔便抬头冷笑道:“如我明天一战而胜,你们又不肯全体投降,又当如何?”

廉北海面容一肃,郑重答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岂有届时自食其言之理!”

老魔也正色说道:“好,我们就此一言为定,到时我也不怕你们反悔。”

接着又是嘿嘿一阵冷笑,就在笑声中,提气跃上鹫背,鹫王直向上空飞起,渐被殿旁峭壁掩没。

老魔走后,华子云向廉北海笑道:“在下愚鲁,难测老英雄的玄机妙策,何不说出听听,以开茅塞。”

廉北海这时心情极为沉重,强笑答道:“此事现时不宜宣泄,明日各位不言自知,请恕暂时隐瞒之罪。”

语毕走向桑宛云身前,低声说道:“请你立即辟一静室,我与慕韩有急事要办,在我二人未出室前,你可与翠儿在室外担任护法,不得擅离。”

桑宛云听得心中一震,轻声说道:“莫非爹爹你要……”

廉北海面色甚是严肃,低声说道:“勿再多言,速去准备。”

桑宛云轻声说道:“静室现成,请随小媳来。”

廉北海父子等四人向众人交待数语后,即向黄泉之路走入,这边众人自有地府门下负责招待不提。

且说桑宛云引着廉北海等三人经由黄泉之路,到了九幽地府内,这地府是由数十间石室构成,坠道深远,如无府内人作为向导,外人极难寻到。

四人才入地府内,由暗处走出一个白发老妇,向桑宛云躬身说道:“小的在这侍候,府中一切平静,并无强敌闯入。”

桑宛云一见是四大夜叉中的独孤婆,便立即向她说道:“你立即派人至冥后宝殿中先行将冥后及鬼、尸二婆尸体抬入地府中入殓,我因要事不得分身,待此间事了后,再行举行大祭,还有府外井上现在尚留有不少尸体,也立即派人上去就地掩埋,如与秃顶老魔相遇之时,应即退让,不准与他动手。”

吩咐已毕,即引导廉北海等三人至地府深处一间独立石室前,停身说道:“此处甚是隐僻,是家母以前练功所在,如有所需,出声呼唤即可。”

语毕并未入室,即领着小翠向暗处隐去。

廉北海父子走入室中一看,室中仅石榻石桌各一,石桌左右各有一个石凳,却是纤尘不染,甚是干燥。

廉北海这时神色极为严肃,说道:“韩儿,你且坐下,我有话说。”

二人便分别在石凳上坐下。

廉北海微作沉吟,说道:“刚才在井上你被老魔击入石中,竟然未曾受伤,想必是那千年参蜍药力所致,我因见此奇迹,这才忽生奇想,准备在明日比斗之前,先将无敌神经正集中的日月掌法传授与你,其他各种绝艺,将来你有空时再自行研练,现因时间急迫,你应专心学习,勿负所望。”

原来廉慕韩在此地与他老父相遇后,已在无人时将别后一切情形禀过,因此,这才触动他老父灵机,而有此举。

廉慕韩听他老父竟想在这短暂时间内传授一套掌法,心中甚是惶恐,忙道:“练习武功非一夕之功,孩儿是将这套掌法学会,恐怕明天也非老魔敌手。”

廉北海手说道:“不然,因你服下千年参蜍,情形则又不同一般了。”

旋又说道:“我本来不知在未练神经正集前先服此药竟然能有此种惊人功效,今日一见,竟然与后服功效相等,我记得在那正集中最后一种绝艺内曾云:‘服千年参蜍后,身如铁石,力大无穷,药力与本身功力相合,配以以前各项绝艺,无敌神功即成,此功与金刚不坏之身有异曲同工之妙,切莫等闲视之……’,不知自从你服下此药后,除确能觉得身如铁石外,是否尚有力大无穷的感觉?”

廉慕韩点头答道:“孩儿服药后,确感气力极大,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力大无穷’之说,可能不假。”

廉北海面露喜色,说道:“今日我与老魔动手,施出的就是这套‘日月掌’,原本在招式上颇占优势,但因为双方之功力相差太远,故才落败,如果我之功力与老魔相等,或者曾经服过这参蜍,今日之战,必可稳操胜券,由此可见,你如果能将这套掌法练成,明日定必一战成功,歼此老魔。”

于是,廉慕韩再未言语,由怀中将那本无敌神经正集取出,翻至第二绝艺一看,这日月掌仅有八式,不由疑忖道:这掌法招式甚少,怎的竟有这般的威力,……

心中方在暗想,廉北海似已看出其意,在旁说道:“这日月掌休看它招式甚少,却是变化无穷,切莫轻视了它,现你将神经放在桌上,待我循序为你讲解。”

话声一落,即将身立起,走到他爱子身旁,将日月掌的第一式,“日出月落”先照经上读了一遍,然后连讲解带示范做了几遍。

最后廉北海就用这招式给爱子喂招,在喂招时将这式的各种变化反覆说明,直到廉慕韩完全心领神会为止。

就这样一式一式练习下去,直到午夜,才将这八式完全讲授完毕。

他见廉慕韩领悟力极高,在这短暂时间内竟能将这最复杂的八式学会,颇出意料之外,心中不觉大喜。

随后又令他爱子反覆练了几遍,这练习的第一阶段才算完成,乃轻嗽一声,向室外问道:“外面有无事故发生?”

桑宛云闻声忙由暗处转出,答道:“外面并无异事发生,仅晚饭送来时因无爹爹呼唤,未敢惊动,现此处备有几种面点,不知是否需用?”

廉北海在室内答道:“因时间急迫,我们还要练习,不用了。”

语毕,取出两粒药丸,向廉慕韩说道:“这药丸是依华陀神术中的秘方炼制而成,功能益气补血,服下可代替饮食。”

于是父子二人各服了一粒后,又开始第二阶段的练习。

这第二阶段的练习并不是再练其他绝艺,完全是用日月掌过招,廉北海用各种不同的掌法向他爱子进击。

廉慕韩却仅用日月掌攻防,二人这一动手,如同真实比斗,刹时,只听室内风声震耳,声势颇为惊人。

二人打了甚久,廉北海见他爱子已将这一套掌法施展得颇为熟练,这才放心停手,两人略事休息。

就在这时,廉慕韩向他老父问道:“这无敌神经正集既然如此高明,为何那本副集竟那般的不济,今日父亲虽败在老魔手中,但招式上却占优势,黑骷髅及夏侯威二位前辈均是练那副集之人,今日却败得如此狼狈,这是何故?”

廉北海微笑答道:“武功一道,丝毫取巧不得,全凭功力与招式决定一切,尤其功力更为重要,如我的落败就是一例,那本副集,以我推断定是编这正集之人,收集邪派部份失传绝艺,作为参考之用,所以各种招式均比这正集相差甚远,何况秃顶老魔当年因得‘魔经’才创魔教,这魔经就是一部古代失传邪经,今日老魔施出的招式并不比他们二人逊色,因老魔功力极厚,二人岂有不败之理。”

又微作沉吟,面色突转严肃,说道:“你现到石榻上盘膝静坐,闭目内视,待我传你另一种绝艺,如有所觉不得张目。”

廉慕韩即遵言到榻上闭目静坐,才坐了不久,就觉老父将一只滚烫的手在他头顶上不停的摸抚。

少顷,忽听自己顶上中央处发生一声轻微脆响,头盖骨竟似裂开一缝,老父的热手竟由裂缝处插入,顿觉热气布满全身,甚是舒泰。

他以前在江湖中曾听人传说西藏禅宗中有一种插花大法,即静坐到一定火候时,可用一枝花草由头顶上插入。

现见老父竟能将手插入,以为他就是施展的这种大法,当时并未惊异,仍然在垂目内视,静坐不动。

就在这时,忽听老父在身前一声轻喝,接着全身一震,立觉奇热攻心,一阵头晕,便倒在石榻上不省人事。

过了约顿饭时间,廉慕韩始悠悠醒转,他才睁开双目,耳边便听老父细声说道:“速盘膝坐起,即刻以意役气,行血返攻内腑,如觉全身穴脉畅通之后,再行张目,到时我还有话对你解讲。”

廉慕韩听他老父语音与往日不同,当时不及询问,忙又盘膝坐好,怎知气血才行运转,立觉有异。

这时体内似有一股奇大热力,竟与己身气血齐头并进,运转十二层楼后,忽与己身气血合而为一,顿觉穴脉畅通,气达百骸,内功进境,比往日何止进步了百倍。

于是,他缓缓睁开双目,双目一开,他立即问道:“孩儿之内功突感精进甚多,这是何故?不知……”

说至此处,语音倏停,不胜震骇的改口问道:“你……你是何人?”

原来他说话时发现父亲并未立在榻前,仅有一人坐在榻前地上,斜倚着墙,正在向他注视着。

这人却是面白如纸,双目失神,气喘休休,全身微颤不止。

当他辨出这人不是他人,正是老父时,不由惊得从榻上一跃而起,忙走到身侧说道:“父亲,你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说着就想俯身将老父由地上扶起。

廉北海甚是吃力的抬起右手向他摇了摇,气息微弱的说道:“不可将我移动,现我尚有两个时辰可活,如稍移动,必将立刻死亡。”

一阵剧喘,又道:“现我尚有话要说,你且坐在石凳上,中途不得任意插口。”

他等爱子在石凳上坐下,双眼充满了慈爱之色,微露笑容,慢慢地微喘说道:“廉门子弟中有人练成无敌神功,这是本门的光荣,我死后亦当瞑目了。”

语音稍顿,又道:“当我一见秃顶老魔武功高得出人意料之时,心知你除非练成无敌神功否则无法取胜,因此,在传授你日月掌法之后,立即用华陀神术中的‘移功大法’将我一生所学贯注入你的体内,除了功力能与你本身功力合流之外,其他各种武功招式亦均在你脑中留下极深刻印象……”

说至此处,又是一阵剧喘,继续说道:“因我练的是无敌神经,所差的仅是那千年参蜍的药力,所以将我所学注入你体内后,你的无敌神功即可不练自成,那本正集中的千相幻形法,凌虚步法,九天仙音上二种绝艺均是气功的变化,只要气功到了火候,即可任意变化,蹑空及发出各种奇声,因此,只要你将绅经中的这三种绝艺看一遍,即可运用,只有那五龙爪,华陀神术,及降魔指三种绝艺因较复杂,目前尚难速成,此间事了后,应即开始苦练,短期内当可练成,还有我依华陀神术中的药方炼成各种丹丸,均在我腰间萌芦内,将来你可取去应用。……”

话未说完,已经喘不成声,遂将双目微闭,未即言语。

少停,缓缓张开双目,眼神更显微弱,又颤声说道:“现时间急迫,限你在一个半时辰内将千相幻形法、凌虚步法、九天仙音三种绝艺看一遍,如有不懂处,尽可问我。”

语毕,即闭目养神,不再出声。

廉慕韩现时满腔凄苦,又无可奈何,闻言不敢违背,只得暗叹一声,无故将神经翻开,开始阅读。

怎知阅读之下,每一语句,均似曾相识,心知父亲所言非虚,便立即专心一志,循序阅读下去。

不到一个时辰,廉慕韩便将三种绝艺读完,并无任何不懂处,因此中途并未向他老父出声询问。

读完后,又将三种绝艺的运用默记了一下。遂向地上老父说道:“父亲,孩儿现已读完,并无不懂之处。”

廉北海闻声睁开双目,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声音微弱的说道:“现在你将每种绝艺各施展一次给我看。”

廉慕韩心知再有一个时辰老父即将撒手而去,不敢耽搁,即道:“待孩儿将这三种绝艺同时施展,请父亲过目。”

语音落后,即依照三种绝艺的运用法向空中跃去,因石室不高,仅能离地尺余,怎知跃起后,竟能卓立空中,凌空不坠。

他对这三种绝艺的实际运用本无信心,现见果然发生奇迹,不禁心中大喜,即提住气在空中往返走了一次,同时使出千相幻形法将容貌变得又胖又大,就在这时由他喉间低声唱出一阵悦耳乐谱,使人听心旷神怡,舒适万分。

廉北海,在地上看得不住点头,十分满意,渐渐不觉沉缅在那动人的乐声中。

廉慕韩在空中见老父忽然依在墙上闭目不动,心中大惊,忙由空中跃落地下,将各种神功散去,上前呼道:“父亲醒来!”

廉北海缓缓睁开双目,微笑道:“我因功力已失,无法抗拒这九天仙音,才致如此。”

又闭目的养神片刻,张目说道:“你再将那日月掌练一遍,试试经过移功大法后的效果如何。”

廉慕韩心知现在自己功力已非昔比,深恐施展这拳法时劲气溢出伤及老父,故不敢凝聚功力,仅轻手轻脚的循序练了一遍,果然比以前又熟练许多。

廉北海看罢,点头说道:“无敌神经正集中的八种绝艺,现你已练成五种,这次秃顶老魔必败无疑……”

一阵剧喘过后,又道:“这无敌神功威力极大,今后你应体念上天好生之德,不得任意杀戮。还有那本副集,应在今天战胜后,当着众人将它焚毁,以免流散出去,再度造成杀劫,贻害世人。”

语音未落,他的气喘突然转剧,但是仍强自支撑着说道:“你唤宛云及小翠儿进来,我有话说。”

廉慕韩见老父面色更白,眼神渐散,心知不好,忙将二人唤进。

桑宛云及王小翠走入石室后,见廉北海神色如此,俱各大惊,才想出声询问,却被廉慕韩摇手止住。

这时,廉北海的眼神又再度逐渐聚拢,惨白的面色也露出一丝红晕,一双目光却向桑宛云注定。

廉慕韩看出这是一个人死亡前的回光返照现象,心中又惊又痛,因老父有话要说,只得强忍着悲苦,静立一侧不敢惊动。

廉北海又是一阵微喘,然后语音微弱的说道:“宛云,韩儿年轻识浅,将来你们成亲后,应互相砥砺,勿入邪途……”

说至此处,将脸转向王小翠,又神色凄然的说道:“翠儿年幼无依,你夫妻二入今后应善待她,……”

突然廉北海那气喘转剧,面色转白,又见他嘴唇动了动,然而却听不出他说的到底是些什么。

最后,只见他气喘忽停,两眼一翻,头一垂,双足一蹬,便倚在墙上,再不稍动,三人不由全身一震!

廉慕韩、桑宛云二人早已泣不成声,王小翠却扑向他的身上,凄厉的哭喊道:“师父……师父……”

廉慕韩上前用手一摸,试出老父鼻息早停,身体已渐转凉,不由急血攻心,立觉一阵眼黑,翻身向地上倒下。

桑宛云在旁见状大惊,忙伸手将他扶起,盘膝坐好,用手向他背心上一贴,助他催血过宫。

她们正在慌乱,忽听石室外有一苍老女音说道:“启禀小姐,申时已到,此时秃顶老魔正在府外井上叫阵,华军师、神尼等已至井上答话,临行时特令小的前来通知,即请廉老英雄等前往应敌。”

桑宛云才将己身真力由廉慕韩背心穴中透入,闻言不敢出声,因若一出声,真力一泄,被助之人即不死亡,亦必终身残疾。

那苍老女音连说数遍不见答言,心知有异,就向室中走入,但见此人正是那四大夜叉中的独孤婆。

她走进室中一看,立被眼前景况惊得怔住,因不知室内发生何事,当时不敢惊动,便又蹑足退出,即赶到井上寻华子云报告一切。

且说华子云等诸人原在冥后宝殿中闲坐,不觉申时已到,仍未见廉北海父子及桑宛云等出来,诸人正在议论。

忽见黄泉路前石照壁后奔出一个少妇,到了殿前,向华子云说道:“启禀军师,秃顶神魔现在井上请各位答话。”

华子云等诸人未再停留,即各起身随着这少妇向黄泉之路走去,经过九幽地府时,恰与独孤婆相遇,华子云并不知她是何人,便向她说道:“请你通知小姐,就说申时已到,请她及廉老英雄父子即上井应敌。”

独孤婆奉命后,即转身而去。

华子云等到了井上,见秃顶神魔正神威凛凛的站在井旁不远处,在他左右各立一人,却是那酒色二魔。

在他们身旁约三丈处,并列站着九人,正是那到来观战的当今武林中八大名门正派掌门人及衡山派长老圆通老禅师。

华子云等人站定后,秃顶神魔望着他们嘿嘿一阵冷笑,说道:“你们既已来到,为何不见那姓廉的小子,莫非他是心存畏惧,躲在洞内不敢出来了?”

华子云哈哈笑道:“我们帮主是本届武林第一人,岂能怕你,稍停便到,你正可以多活些时,不必着急!”

双方等了片刻,秃顶神魔甚不耐烦,一字眉向下一搭,冷声说道:“如此看来,那廉慕韩可能已自知不是对手,连夜逃走了,嘿嘿,就是他逃走,今天我也要和你们做一了断,你们除投降外,只有死路一条。”

说至此处,将那一双冷芒扫向各派掌门人,冷冷的问道:“你们皆是何人,竟敢于此时到此惹厌?”

华子云在旁接口笑道:“他们是当今武林各派的掌门人,今日特地赶来观战,你不必担心他们会与你为敌!”

秃顶神魔一字眉分成八字形,嘿嘿笑道:“难得各位掌门人赶来此地,倒可免去本魔主一番跋涉,如我今日将你们一并降伏,今后我便是尔等的主人,从此魔教宏扬天下,武林惟我独尊,然后将那皇帝老儿一杀,我便是金龙天子。嘿嘿……”

说着得意的仰天嘿嘿大笑。

各掌门人听得心中大怒,少林寺老方丈觉明大师宣读了一声佛号,说道:“贵魔主雄心万丈,老衲不胜敬佩,但今日在场诸人,均是当今武林中绝顶高手,贵魔主虽然艺绝寰宇,试问能挡得住这许多人联手合击吗?”

秃顶神魔嘿嘿笑道:“九幽地府中出来的这群孤魂幽鬼,只要我将廉慕韩战胜,他们即可不战而降,你们九人算得了什么,怎能挡得住本魔主举手一击,我看你们还是随着他们一齐归顺,才是上策。”

他那语音落后,未容各掌门人答话,他便立即又转身向华子云沉声问道:“我且问你,依照武林规例,如双方约定比武,届时有一方故意违约不敢参加,是否可以视同弃权?是否应以战败论断?”

华子云见廉北海父子等迟迟不见现身,心知定是发生了其他重大事故,正在暗中焦急,闻得此言,只得故作镇静,从容答道:“双方约定,如有一方无故弃权,当然算是落败,不过现在申时未过,敝帮主因事迟到一步,不能称作违约。”

话声未落,蓦地由那边井下射出一条人影,场中诸人均以为是廉慕韩到达,一齐转头向这人看去。

怎知来人却是个白发萧萧的老妇,正是那奉命去通知廉北海父子的独孤婆。

独孤婆跃出井后,即奔至华子云身旁低声说了数语,华子云听得面色变了变,向她轻声说道:“你先回去,通知小姐准备应变。”

独孤婆未再言语,应声飞跃而去。

刚才二人的言语动态尽被秃顶神魔看在眼内,心知这时九幽地府中必已发生特殊事件,遂把握时机,嘿嘿一阵冷笑,说道:“如申时一过,廉慕韩再不出战,你们在场诸人及九幽地府全体门下,就得履行诺行,全部向本魔主投降,今后只要你们对魔教忠心不二,本魔主绝不会错待你们。”

华子云听独孤婆将廉北海父子情形禀报后,心中闪电似的忖道:据那地府门下所说,帮主现尚昏迷不醒,即使醒转,又怎能立刻应战,但昨日之约,又不能说了不算,反正今日已成不死之局,只有合力一拼,再无其他良策了。

想罢,便抬头向老魔朗声说道:“贵魔主休要得意,双方之约,如有一方‘无故’不到,才能算是落败,若有一方‘因故’不来,却应另当别论了。”

老魔闻言面色一沉,一字眉倒竖,目露凶光的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莫非你们想自食其言不成!”

华子云微笑答道:“我们并非而无信,现因帮主可能因要事不能到来,因故不到不能算是失约,我们另行约期再战如何?”

老魔听了心中大怒,面笼杀气,厉声说道:“本魔主不管什么‘无故’‘有故’,哪有许多时间和你浪费唇舌,我现在问你,今天你们是否愿意投降?”

华子云并未踌躇,立即胸有成竹的扬眉答道:“是否投降,应在约期再战后,再依双方胜败而定。”

老魔恨得咬牙切齿,怒喝道:“你已受过本魔主的赐号,竟敢在此花言巧语,这就称做大逆不道,待我先将你击毙,再作道理!”

声落身起,华子云就觉眼前一花,立觉劲气逼人,老魔的一只黑白透亮的右掌便已向当胸印到。

因老魔来得太快,一时措手不及,他根本来不及闪躲,于是只得将牙一咬,准备硬挨这一掌。

就在老魔动手之同时,场中顿时叱声四起,人影纵横,掌风四起,轰轰之声不绝于耳。

原来老魔才向华子云扑到,这边太白神尼及黄骷髅等师兄弟四人十掌齐推,各将无相神功、九幽阴功由掌力中发出,十股惊人狂飙齐向老魔身侧卷去。

夏侯威,公孙午、赵性残、马浩智、唐独夫,卜布衣,薛文章等七人紧随掌风之后,齐向老魔身前扑到。

那边各派掌门人心知老魔如将这干人慑伏后,唇亡齿寒,己方九人也难幸免,遂互相施了个眼色,即分向酒、色二魔身前扑去。

老魔是何等人物,见十股掌风向身侧击到,顾不得再伤华子云,忙将击出的右掌往回一收,顺势旳身旁一翻一甩。

一声大震之后,竟将十股掌风一齐击散,虽然如此,华子云仍被他掌力溢出的劲气,带得向后踉跄退出十余步,方才站稳。

十股掌力才被击散,夏侯威等七人又疾扑而上,神尼及黄骷髅等紧随七人之后,也分成四面向老魔击到。

老魔见众人向他涌到,一声长啸,立将身法展开。

只见他全场游走,形同疯虎,指东打西,攻守兼备,竟将众人逼得团团乱转,渐渐全被他圈在一片掌风之内。

那边酒,色二魔却非圆通老禅师及各派掌门人的对手,正在岌岌可危。

忽听一声怒吼,各掌门人,只觉全身一震,俱皆连连倒退,老魔已飞身而到,立将二魔由掌影中接出。

酒色二魔因功力较弱,便紧随老魔身后又向人群中闯入,这场混战,双方时分时合,只打以天地变色,鬼泣神惊。

不时人群中发出一声闷哼,即有一条人影翻跌地上,众人皆在舍死忘生的拼斗,均顾不得去看翻倒地上的皆是何人。

华子云这时跃登一块大石上,俯身下看,见薛文章、赵性残、卜布衣及衡山、华山两派掌门人先后被击得倒跌地上,难辨生死。

己方人数虽多,渐渐又落下风,忙在石上大声呼道:“武林存亡,在此一战,我们应不惜死,舍身卫道!”

呼毕,即由石上向人群中射去,也参加了战斗。

就在这时,左侧峰顶蓦地一声鹫鸣,一只极大的秃顶神鹫由峰顶俯冲疾下,正是那老魔的乘骑鹫王。

它到了诸人顶上,爪翅兼施,连扑带啄,诸人本就落在下风,被鹫王这一临空扑击,更是险象环生,成了一面倒的败势。

诸人正在焦急,远处空中又是一声鹫鸣,一点黑影眨眼即到,这只神鹫在高空微一声旋,即缓缓向低空盘旋而下。

诸人见又来一只神鹫,未免心神微分,形势更是危急,就在这时,那边井中一声清啸,声如龙吟,由井中闪电似的先后跃出三人。

首先跃出之人,身形奇快,出井后并未停留,形如一道长虹,在空中一个盘旋,那鹫王已怪叫一声,跌落地上,僵卧不动。

这人将鹫王击毙后,即向一块大石上落去,石上即现出一个背插长剑,腰系黑葫芦,剑眉朗目,面带惨苦之色的少年。

这人非他,正是那刚才昏倒在石室中的廉慕韩,那随后跃出的二人这时也到石前,却是那桑宛云及王小翠二人。

廉慕韩在石上一声大喝:“各位住手!”

这声喝声如同一只铁锥击在诸人心头,俱各听得一震,老魔也为之心中一惊,遂纷纷停手,向后跃退。

廉慕韩双目神光四射,未容老魔张口,立即在石上朗声说道:“冥后,家父,还有这些躺在地上的各位前辈,俱是伤亡在你们魔教手中,血债血还,今日若不为武林除此一害,誓不为人,老魔接招。”

语音一落,身形由石上疾弹而起,尚未落地,在空中即将日月掌施出,就见一片掌影,带着震耳啸声,向老魔当头罩下。

老魔见他不容自己张口,说打就打,不由心中大怒,当场怒啸一声,立即双臂并举,飞身迎上。

二人这一动上手,确是非同小可,一时掌风四溢,逼得众人立身不住纷纷后退,隆隆之声,震耳欲聋。

诸人正看得目迷神摇,忽听一声惨叫,老魔已平跌而出,摔在地上。

就在秃顶神魔跌出去的一刹那,正在空中盘旋的那只神鹫上突然有人娇呼一声:“少侠留情!”

一条绿影由鹫背疾掠而下,正是那老魔义女聂采苹,她因慢了一步,老魔业已口喷鲜血,尸横当地。

就在聂采苹掠下鹫背时,二魔见老魔已死,惊得亡魂丧胆,一言未发,转身就想向出山方向奔逃。

廉慕韩怎能容他二人逃走,喝了声:“也留你二人不得!”

身随话起,一式“苍鹰搏兔”,居空临下,抓住二人后颈将他们按在地上,因用力过猛,二人颈骨已被捏断,在地上抽动了几下,立刻死去。

当场诸人见廉慕韩在这短暂时间内,连毙三魔,俱被惊得怔住,聂采苹就在诸人惊怔间将义父尸身托起,跃上鹫背,幽怨的看了廉慕韩一眼,一言未发,轻轻的向鹫顶上一拍,神鹫立即冲天而起,飞得失去踪影。

就在这时,慕的远处一块巨石后飞出一条灰影,身形如箭,直向山外方向奔去。

廉慕韩凝神一看,这灰影却是一个妙龄女尼,当他看清此人是谁时,忙转头向桑宛云说道:“你看,那在石后暗中观战的女尼怎的竟是诸葛姑娘!”

随声就想起身追赶,桑宛云忙将拉住,说道:“蕙妹既已四大皆空,何必再将她牵入红尘,由她去罢。”

这时,华子云走到身旁,轻声问道:“那无敌神经副集的后半本,昨日总护法令红副帮主交由属下转交帮主,现各派掌门人皆在,何不当众毁去,以绝后患。”

说着便由怀中将经取出递过。

廉慕韩将经接取到手后,又探怀将那神经副集前半本取出,转身向一块大石上跃去,到了石上,将手中神经向起一扬,说道:“这本无敌神经副集是一册邪经,现在当众将它焚毁,免再流落歹人手中,荼毒江湖,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各派掌门人均被他刚才的惊世武功镇住,谁敢说个不字,便齐声轰然应诺。

旁边华子云早将火折准备停当,闻声便向廉慕韩手中神经点去,一缕青烟起处,这古代遗留下来的一部邪经,便从此化为灰烬。

此间之事已了,各掌门人便将身受重伤的衡山、华山两位掌门人扶起,向廉慕韩等道别后,缓缓向出山方向行去。

诸人见薛文章、赵性残、卜布衣三人已死,心中不胜哀悼,然后又听廉慕韩说及他老父为拯救武林这场浩劲而自我牺牲,又是一阵悲苦,诸人俱未出声,遂默默的转回了九幽他府。

至于魔教所设那些暗桩,众人并未拦截,任由他们逃走。

一月后,雪山鬼母的走火入魔已被金骷髅疗愈,诸人对冥后、廉北海等举行大祭后亦纷纷离去。

金骷髅兄弟六人及华子云此次再入江湖,原为报答廉慕韩以前赠送瑙母之恩,现见他的武功已成,无须再行辅佐,便将五行帮解散,又行归隐。

从此,廉慕韩便带着王小翠与桑宛云在九幽地府中夫妻双修,甚少在江湖中走动,但这九幽地府却从此被武林中视同圣地,名震遐迩。

(全书完,“weiwei277”2020年12月初校,2021年1月二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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