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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铁血男儿最多情

这线金影,是条比人指还细,长才七寸,头呈三角的小小金蛇。金蛇是从“五行轮”的轮柄之中飞出,向冷如霜的咽喉射去!

卫红英阴刁异常,她明知“青霜剑”锋芒难当,却偏偏甘舍“五行轮”地,用轮锁剑,乘着轮头震碎之际,悄悄把藏在轮柄之中的奇毒金蛇放出!

冷如霜震剑得手,以为胜券在握,果然有点疏神!

等到她发现眼前金影有异之际,那条小小金蛇,业已射到距离咽喉,仅约寸许!

万般无奈之下,冷如霜猛一偏头,避开咽喉要害,让那条显然奇毒绝伦的小小金蛇,啮中自己的左肩头上!

这位“燕云女侠”,银牙咬处,回剑一挑!

那条小小金蛇,是罕世异种,本来刀剑难伤,但仍禁不住前古神物的绝世锋芒,被“青霜剑”一挑两断!

但蛇的尾部虽斩,头部却仍咬得更紧地,叮在冷如霜时左肩之上!

卫红英目注冷如霜,狞笑叫道:“冷如霜,恭喜你了,这条金蛇,奇毒无伦,一被咬中,任凭你功力再高,也活不过六个时辰,并连我自己也没有解毒之良方妙药。”

这种情况,被林百川冷眼瞥见,不禁惊魂欲绝。他不顾一切,拚力突围,向冷如霜这边电疾扑来!

可是“勾魂三使”三把丧门剑,联手同挥,阻住去路,而“追魂双煞”也挺着两柄丧门剑,随后追来。林百川情急之下,只好突施煞手。

他师傅“少室山人”钟九先生昔年曾以“乾坤九剑”威震武林,林百川得自真传,但因这九招剑法,威势太强,只一施展,必有死伤,遂谨遵师嘱,不肯随意轻用。但如今,既见冷如霜已被金蛇啮伤,他下手怎会再存甚顾忌?

一式“乾坤九剑”中的“天河洗劫”,加上十二成的内家真力,剑光宛如长虹,横空猛掣之下,“勾魂三使”剑折人亡,三颗人头,暨三具颈中喷血的尸身,一齐滚倒在地!

林百川绝未停身,反腕猛甩,“青钢剑”霎时化成电闪精光,脱手飞出。

“夺,夺”两声,这柄脱手甩剑,又把“追魂双煞”中的大煞,穿胸透腹,活生生地钉在一棵大树树干之上,而“追魂双煞”中的二煞,竟被林百川这等慑人神威,吓得悚然止步。

林百川扑到冷如霜身前,双掌同扬,觑准卫红英,以十二成劲力击出。掌风厉啸,来势太强,卫红英不敢轻撄其锋,只得纵退丈许。

林百川乘此机会,拉着冷如霜的纤纤素手,一面向寨外飞驰,一面皱眉问道:“冷师妹你……你还能走么?我们先退出贼巢再说!”

冷如霜点头答道:“此刻金蛇毒力,被我以内家玄功,封在肩头,不会散开,暂时还可支持。林师兄兵刃已无,请用我的‘青霜剑’吧,卫红英可能又要施展她的‘蝴蝶镖’了。”

果然,卫红英并未追赶,只是撒出了她的独门暗器来,霎时之间,五彩蝴蝶已飞舞空中。

冷如霜边自飞驰,边自递过“青霜剑”,向林百川叫道:“林师兄,你用‘青霜剑’防护正面,两侧来的‘蝴蝶镖’,则由我用劈空掌力把它击落好了。”

林百川皱眉问道:“师妹已被毒蛇咬伤,怎能……”

一言未毕,已有两只五彩蝴蝶,翩翩飞到当头。林百川不敢怠慢,“青霜剑”精芒腾处,一式“密网天罗”,在当空布起一圈剑幕。

两只五彩蝴蝶,才一落入剑幕之中,便被摧毁成无数碎铁,纷纷散坠!

冷如霜向他安慰说道:“林师兄不要担心,我中毒并不太重,尚可支持。”她说着,玉掌一翻,内家罡劲吐处,把从左侧袭来的三只五彩蝴蝶,一齐凌空击毁。

第一拨的五只“蝴蝶镖”破去,林百川,冷如霜足下加快,宛如电掣星驰,冲出“蝴蝶寨”。

卫红英因对方去势太快,知道“蝴蝶镖”难以奏功,遂把手一招,带着那两个青袍老叟,悄悄尾随追去。

以林百川和冷如霜的身手,那些寻常寨卒,哪里拦阻得住?故而他们并未遇到多大障碍,便脱离“蝴蝶寨”范围,出了“蝴蝶谷”之外。

一出“蝴蝶谷”,林百川便欲为冷如霜察看肩头伤势。

冷如霜皱眉说道:“不行,我们不能在此休息,必须走得远点,因为卫红英心肠歹毒,她知我身中奇毒,不肯轻易放过,定会衔尾追来。”

林百川剑眉深蹙,目注冷如霜道:“师妹话虽不错,但你这样奔驰,不仅费力,并容易使蛇毒散开,我……我来背起你好么?”

冷如霜玉颊一红,林百川又复正色说道:“嫂溺援手,无非从权,冷师妹是巾帼英雄,似乎不必再存有这种世俗避忌了?”

冷如霜微颔螓首,用“青霜剑”挑去肩上蛇头,嫣然笑道:“好,有劳林师兄了。”

林百川伏身背起冷如霜,又复展尽脚程,绝尘飞驰。

翻过一座山峰,冷如霜在林百川的背上叫道:“好了,好了,林师兄我……我不能……”

林百川大吃一惊,赶紧放下冷如霜,只见她两颊惨白,娇躯微颤,神情已颇萎顿,不由失声问道:“冷师妹,你……你怎么样了?”

冷如霜幽幽一叹,摇头答道:“卫红英确非夸言,这种金蛇剧毒,太以厉害,我……我恐怕中毒已深,此命难……难保了。”

林百川听得一阵心酸,忍不住双目之中,流下两行英雄珠泪。

冷如霜笑道:“林师兄,人生自古谁无死,英雄有泪不轻弹,你……你哭些甚么?”

林百川从怀中取出一粒朱红蜡丸,递向冷如霜,以一种关切神情说道:“冷师妹,这是我恩师所赐的‘保命灵丹’,你把它吃掉,或许会好一点。”

冷如霜摇头说道:“多谢林师兄,但药不对症,何必糟跶这粒灵丹,除非……”

林百川听她言有未尽,接口问道:“除非甚么?师妹怎不说将下去?”

冷如霜叹了一口长气,摇头答道:“有一样东西,可以暂时遏止我体内的毒力蔓延,但眼前难觅,说也徒然。”

林百川急急问道:“这是甚么东西?师妹快请说出,或许有办法可想,也不一定。”

冷如霜幽幽一叹,说道:“我师傅在我下山出门之时,曾经赐过我一包解毒药粉,若干年来,我从没用过,现时仍带在身畔,但此药必须配合新鲜人肉,和人血同服才会生效。”

林百川因知冷如霜之师长白神尼,是当世武林中数一数二的正派方外奇侠,所赐药物,竟需配合人肉人血同服,未免略觉意外,但仍毫不迟疑地,向冷如霜安慰说道:“冷师妹,你且把那包药粉寻出,关于新鲜人肉和新鲜人血之事,由我来负责设法便了。”

林百川说完,把冷如霜娇躯,斜靠一株大树之上,便自转身走过一旁。他避开冷如霜的目光以后,立从怀中摸出一柄锋利匕首。

原来,林百川一来基于义侠救人心理,二来又复爱极冷如霜,竟欲为她割股配药!

但他刚把匕首掣在手中,耳边突然听得细如蚊蚋的语音说道:“傻瓜,古人曾有割股疗亲之举,你难道也想对冷如霜尽此愚孝?”

这是“蚁语传音”功力,择人专注施为,第三人无法听见。林百川闻言之下,微吃一惊,但空自目光电扫,却未发现周围有任何人的踪迹。

照理说来,他应该先查明这“蚁语传音”究是何人所发?但他救人心急,竟对此未加理会,只是卷起左臂衣袖,准备下刀割肉!

耳边密语再响,幽幽一叹又道:“林师兄,你……你不要傻了,且凝神倾耳,听听我们来路方面,有甚声息?”

林百川这回才听出耳边“蚁语传音”,竟是冷如霜所发。他分明发现冷如霜神情萎顿,毒力已作,怎会仍能凝聚真气,向自己作耳边密语,不由讶然。

林百川方自满心惊奇,来路方面,业已传来了三个武林人物的疾驰步履之声!

他知道这是追兵,目前情况,无论是否“勾魂魔女”卫红英亲自追来,都不宜使对方发现冷如霜的踪迹,故而,不遑深思地,赶紧向冷如霜叫道:“冷师妹,你暂且支持片刻,并莫出声息,我迎上前去,退了追兵,再为你设法袪毒了。”林百川说完,不等冷如霜答话,身形微闪,便自迎出十数丈去。但他虽欲独退强敌,却未携去那柄威力绝世的“青霜剑”,为的是留在冷如霜手边,好给她作万一防身之用。

约莫迎出十二三丈,峭壁壁脚的人影闪处,双方便告对面。来人赫然正是“蝴蝶寨”的寨主,“勾魂魔女”卫红英,和她手下那两个神情狞恶的青袍老者。

卫红英忽见林百川迎上前来,倒微感意外地,止步卓立,扬眉叫道:“林大侠,你那位威震八荒的‘燕云女侠’冷师妹呢?”

林百川生平不擅说谎,但此时却不能不说地,冷笑一声答道“我冷师妹知道你要追来,业已从捷径绕回“蝴蝶寨”摧毁你根据之地了!”

换在平时,林百川的这几句诡言,是颇有份量,真可收得攻心之效。可惜,目前情况特殊,卫红英闻言,一笑置之了。

卫红英哂然说道:“林大侠,你在骗谁?我不相信在当世武林之中,有谁能解得了我的金蛇剧毒。”

这位“勾魂魔女”,一面说话,一面却目光四扫,似乎搜寻冷如霜的藏身所在。

虽然,冷如霜藏身之处,尚在十来丈外的一角危崖后边,卫红英决难看见,但林百川却仍有点心虚地,剑眉双剔,断喝一声叱道:“卫红英,你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则甚?适才在‘蝴蝶寨’中,我们未曾交手,如今正好彼此作尽情一搏!”

他越是心虚,卫红英便越是看出端倪,格格一笑道:“林大侠,我极愿和你尽情一搏,但不是在此,是在翡翠衾中,鸳鸯枕上,来个兴云布雨,盘马弯弓。”

林百川俊脸一红,厉声喝道:“无耻妖妇,还不受死!”语音甫落,右掌已扬,一招“渴骥奔泉”,向卫红英当胸拍出。

卫红英觉得掌风呼然生啸,劲急异常,知道林百川一出手便聚全力,确有和自己拚命之想。

她相当刁猾,不肯轻撄其锋,一式“长堤折柳”,飘出八九尺远,避过来势,并向那两名青袍老者叫道:“尉迟老大,尉迟老二,你们联手上吧,好好领教领教这位‘中州大侠’的名家绝艺!”

两名青袍老者闻言之下,立即双双出手,向林百川猛扑而至。

林百川起初并未把这两个青袍老者,看在眼中,但交手才仅数合,便不禁眉头暗蹙。

原来这尉迟伯,尉迟仲兄弟二人,号称“天台双恶”,是卫红英极为倚重的左辅右弼,武功方面,有相当造诣,比较林百川先前斗过的“勾魂三使”和“追魂双煞”,均要高出不少。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林百川知道以一对二之下,自己仍有胜机,但也必大费手脚,至少也要斗到三两百招以外。

自己费些气力,原无所谓,怕只怕“勾魂魔女”卫红英也复厚颜无耻,加入战圈,或在旁施展“蝴蝶镖”,发动暗算,便难于面面周全,多半遭受不幸。即令卫红英不加入战圈,她若乘自己被尉迟兄弟缠住之际,四处找寻冷如霜的踪迹,岂不更危险透顶?

双方斗到三十来合,正自拳风掌影,变幻无俦,林百川所暗暗顾虑之事,业已开始。

卫红英观战至此,看出林百川在三两百招之间,极难摆脱尉迟兄弟纠缠,占得绝对上风,她遂有了动作。她不是参战,是悄向四外搜寻冷如霜的踪迹。

她知自己所豢养的金蛇,毒力无伦,冷如霜既被啮中,此时纵未丧命,也必只剩下奄奄一息。只要自己寻得冷如霜,略加施为,把她结果,则林百川孤掌难鸣,又对冷如霜断了希望,极可能在自己威逼色诱以下,成为“蝴蝶裙”底的不贰之臣。

卫红英主意既定,立向四外可以藏人之处,细细寻找。

林百川瞥见她这种动作,不禁心中大急,钢牙挫处,向尉迟伯,尉迟仲兄弟,发动猛烈攻击。他若有青钢剑在手,施展师门绝艺“乾坤九剑”,确是凌厉威力,不难把天台巨寇尉迟兄弟诛却。偏偏青钢剑已在“蝴蝶寨”中掷去,“青霜古剑”又留给冷如霜防身,未曾带来,在赤手空拳之下,虽然亟欲求胜,全力施为,却依然不易把这相当狡猾,并具相当功力的尉迟兄弟摆脱。

因为尉迟伯,尉迟仲兄弟,似乎受了卫红英嘱咐,事先定计而来,有一套故意纠缠打法。他们尽量避免与林百川硬拚,林百川只一全力施为,发出凌厉攻击,尉迟兄弟便双双闪退。但林百川一想纵出圈外,拦阻卫红英找寻冷如霜时,尉迟伯尉迟仲兄弟,却又于不同方向,同展绝学,齐手联攻而至。

这种打法,主旨不在求胜,只在纠缠,林百川委实被纠缠得一筹莫展。

林百川愁眉苦脸之下,只抱着一种希望。这希望就是冷如霜藏身之处,离此尚有十二三丈光景,卫红英或许不会搜查到那样远处。但回心一想,即令卫红英不曾搜见冷如霜的踪迹,但自己被人缠住,无法脱身,万一冷如霜毒力发作,却又如何?

于是,愁,急,烦等各种无奈情绪,一齐堆在林百川的心上,压在林百川的眉头!

心神不属之下,作起任何事来,在效果方面,都必然稍打折扣,武功一道,自不例外。林百川心中越急越烦,越烦越急,不仅未能迅速战败尉迟兄弟,摆脱纠缠,反而连领先胜机,也渐渐失去,成为旗鼓相当的平衡局面。

他们这边打得热闹,卫红英那边,却搜得辛苦!

她认定冷如霜身中剧毒,不会与林百川分开,必被林百川藏在附近暗处。于是,每一片峭壁上的小小洞穴之内,每一株树上树下,每一丛草间,都是她的搜查对象,决不肯轻易放过。

但卫红英空自窜高踏低,搜得香汗淫淫,也未搜见冷如霜半丝踪迹。

倏地,正在她心中不服,银牙微咬下唇,蹙眉沉思之际,耳边突然听得一声低微呻吟。这低微呻吟,来处虽远,也顿使她为之心神一振,猜出必是冷如霜所发!

跟着又是一声极为低微,有气无力的“林师兄……”从右前方十来丈外,随风入耳。

“林师兄……”三字,证实了确是冷如霜无疑,卫红英面浮冷笑,杀气腾眉,立即循声寻去。

林百川见状大急,正欲奋不顾身地,加以拦截,但尉迟伯尉迟仲兄弟,却又各抖出一根“九连环”,舞成一片光影,把他密密的罩在圈中。

以赤手,对空拳,尚未占得便宜,如今尉迟兄弟又取出两件霸道兵刃,自然更不会允许林百川轻易脱身圈外。林百川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尽力与尉迟兄弟缠战,把一切祸福,付诸天命。

卫红英循声寻去,绕过那角危崖,果然看见神情萎顿,脸色苍白的“燕云女侠”冷如霜,正坐在石上,身倚大树,手横“青霜古剑”。

冷如霜一见卫红英,“哼”了一声,点头说道:“卫红英,你真够厉害,我已被那条金蛇咬伤,你还要苦苦追来,赶尽杀绝么?”

卫红英嘴角微披,冷笑说道:“其实只要被我那条小小金蛇啮中,便是大罗金仙,也告必死无疑,绝对无可救药!故而我之赶来,为你提早送终,还真是一片慈悲意念哩。”

冷如霜道:“谢谢你的慈悲意念,但我未获得和你公平一搏机会,纵死九泉,也不瞑目!”

卫红英得意笑道:“还搏甚么?我生平最得意的两种功夫,便是一袋‘蝴蝶镖’,和一柄‘五行轮’,结果是镖被你破,轮被你毁,只可惜你这位相当精明,相当厉害的‘燕云女侠’,未曾想到‘五行轮’的轮柄之中,还藏着一条毒力盖世的小小金蛇而已。”

她说至此处,银牙一咬,换了副狞恶神情,怒视着冷如霜,恨声叫道:“冷如霜,可恨你这柄青箱古剑,委实太以锋利,毁了我的‘五行轮’,还无所谓,杀了我的小金蛇,却是卫红英无可弥补,遗憾终身的莫大损失!”

冷如霜妙目微飘,向这位“勾魂魔女”,看了两眼。

卫红英狞笑又道:“但如今你们既被我追上,却使我在无可弥补之中,不单获了最佳弥补,并有丰厚利润了。”

冷如霜似乎莫名其妙地讶然问道:“甚么是最佳弥补?甚么是丰厚利润?”

卫红英骚媚入骨地,吃吃笑道:“卫红英生具异禀,必须朝朝寒食,夜夜元宵,不能枕畔无人!我以‘玉哪咤’林百川代替‘紫面潘安’黄玉通的床笫遗缺,已足补偿金蛇之失。”

冷如霜极为苍白的玉颊之上,飞起两朵红云,啐了一声骂道:“下流……”

卫红英继续满面得意地,含笑说道:“至于你这柄水斩蛟龙,陆搏狮象,截金切玉,无坚不摧的‘青霜古剑’,也自然而然地,归我所得,这岂不是一笔比本钱还超过若干倍的丰厚利润么?”

冷如霜眉尖略剔,嘴角微披叫道:“卫红英,你的梦儿,究竟醒了没有?”

卫红英笑道:“我不曾作梦,你的一场人生大梦,只怕快要醒了吧。”

冷如霜冷冷一哂道:“我不像你沉迷欲海,日在梦中,奉劝你赶紧回头顿悟,从此尽改前非。”

卫红英一阵阴森狞笑,目闪凶芒叱道:“我不耐烦听你这些垂死胡言,且早点送你进入‘枉死城’内,好取得‘青霜剑’,掳得‘玉哪咤’,回我‘蝴蝶寨’中,覆雨翻云地,寻快活吧。”她语音才了,右手已伸,食中二指骈处,向冷如霜心窝部位,凌空一点!

在这位“勾魂魔女”认为,冷如霜身中蛇毒,内力难提,在接近奄奄一息的状态之下,定必应指立毙。谁知指风到处,石上倩形竟空,只把冷如霜所倚大树的树干之上,木屑纷飞,点出一个大洞。

卫红英大吃一惊,急忙双掌护胸,凝目看去,只见冷如霜英朗朗,俏生生,卓立在右侧丈许之外。

刚才她神情萎顿,脸色苍白,如今却精神焕发,绝代娇容之上,也呈现出红润润的醉人光彩。

卫红英惊疑万分,失声叫道:“冷如霜,难道你……你竟未曾中毒?”

冷如霜面颊以上,微现梨涡,嫣然笑道:“昨晚承情,见许我为当代武林中的‘十大奇人’之一,区区毒力,便能奈何我么?”

卫红英不肯服气地,剔眉说道:“这事奇怪,我这金蛇剧毒,绝对无药可解,而我分明看见你的左肩头上,曾被金蛇啮中,这……这……”

冷如霜微笑说道:“卫大寨主,你不知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和‘解铃原是系铃人’等句话语么?”

卫红英莫名其妙地,瞠目问道:“你提起这几句俗语却是何意?”

冷如霜以一种既似讪笑,又似怜悯的目光,向卫红英看了两眼,缓缓说道:“祸淫福善,天道无差,本来我绝想不到你会在‘五行轮’的轮柄之中,藏有毒计,趁着轮头被毁,猝然施为,更想不到我竟能逃过这场‘蛇口之劫’的,但如今竟逃过了。”

卫红英喝道:“我就是问你为甚么竟能不怕我的金蛇剧毒?”

冷如霜满面神光,扬眉笑道:“这不怕蛇毒的法儿,是你教给我的!”

卫红英道:“胡说……”

“胡说”二字才出,冷如霜便接口笑道:“我先问你,你昨晚假扮无常大鬼,从棺中出现之际,曾被林百川以‘飞花摘叶’手法,抓了一把松针,贯注内家气劲,打中前胸,你怎么未受伤的呢?”

卫红英应声答道:“那是我在无常白袍之中,事先多加一层牛皮厚盾之故。”

冷如霜娇笑道:“当时我在暗中,见了你这种措置,觉得相当聪明有用。”

卫红英恍然喝问:“莫非你也在衣中加了一层牛皮盾不成?”

冷如霜笑道:“不单如此,连那牛皮盾,都是你抛弃在乱葬荒坟原物,我不过捡点破烂,竟侥倖度过一场‘蛇口大劫’,岂不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么?”

卫红英气得咬碎银牙,向冷如霜狠狠扑去!

冷如霜手中“青霜古剑”,微一晃动,寒芒如电,把卫红英吓得不敢硬接神剑锋芒,又复缩回原地。

冷如霜笑了一笑,回剑入鞘。

卫红英皱眉问道:“你收剑则甚?”

冷如霜秀眉双轩,英气逼人地,朗声答道:“你刚才不肯给我公平一搏机会,我如今却肯把这机会给你!‘燕云女侠’冷如霜岂是屑于倚仗神剑锋芒,欺负你这等赤手空拳之辈?”

卫红英简直羞气得几乎要哭出来,咬牙叫道:“好,你狂,你傲,但可能你会狂傲得深切后悔!”语音才落,玉掌双伸,一式“推月排云”,挟着阴寒劲风,向冷如霜当胸击去。

冷如霜身形一飘,摇手笑道:“且慢,你要死应该死得明白一点,莫作胡涂鬼儿!”

卫红英愕然问道:“我还有甚么不明白处?”

冷如霜笑道:“你怎不问问我为何要假装中毒骗你?”

卫红英也是绝顶聪明人物,眼珠一转,失声问道:“难道你还有同党?才故意佯装中毒,把我引来,好对我的‘蝴蝶寨’乘虚下手不成?”

冷如霜笑而不答,只向“蝴蝶寨”方面,看了一眼。

卫红英叫道:“你看甚么?”

冷如霜淡淡答道:“你总算聪明,猜得不错,‘九环侠丐’葛天明老人家应该业已发动,最多再过片刻,包管你可以看见‘蝴蝶寨’的火光,冲天而起!”

卫红英切齿叱道:“冷如霜,你和我恨重一天二地,仇深四海三江,来来来,且拚个不是你便是我吧!”她一面发话,一面扬手又发出几只“蝴蝶镖”,向冷如霜翩翩飞去。

冷如霜冷笑说道:“米粒之珠,莫放光华,你第一次对我施展这‘蝴蝶镖’时,虽然颇具威力,但我略经思索以下,便想出了破除之法,你还班门弄斧作甚?”语音未了,五指齐弹,几缕罡风劲气,从指尖锐啸划空而出。

这位“燕云女侠”聪明异常,她并非想用指风,把整只“蝴蝶镖”击落,只在蝴蝶双翼之上,或左或右地,穿上一个小洞而已。蝴翼一有小洞,兜风之力,立有不同,方向准头,大受影响,无法再发挥那种回旋飘荡的袭敌妙用。

就在“蝴蝶镖”被破之时,远处隐隐传来一片爆声,“蝴蝶寨”方面的火光,也自冲天而起。

卫红英知晓大势已去,厉声叫道:“冷如霜,你敢烧我的‘蝴蝶寨’,我要你拿命赔我!”掌随声发,硬踏中宫,以一式“蟾宫折桂”,向冷如霜左胸的“期门穴”部份重重击去。

冷如霜一声哂笑,脚下巧踏连环,避过来势,玉掌微扬,反向卫红英肩头劈下。

卫红英居然不闪,索性以肩头迎向冷如霜来势,并就势欺身探臂,右手五指如钩,对冷如霜脐下猛抓!这是拚命打法,假如冷如霜把招势用老,定将两败俱伤。

所谓“两败俱伤”,却有轻重不同,卫红英最多被冷如霜劈碎肩头,废去一臂,冷如霜却将被卫红英抓破小腹,身遭惨死。

因为卫红英苦炼过螳螂爪,尤其十指锐甲的鲜红色泽,是见血封喉的罕世剧毒,不是一般妇女爱美所涂的“凤仙花汁”。

卫红英已知冷如霜身上,穿有自己所遗的牛皮厚盾,故而抓她小腹部位,这等所在,决不会再有甚么特殊防护。

冷如霜怎肯与卫红英拚命,娇躯闪处,收掌飘身,右移数尺。

她闪,卫红英追,柳腰一狞,便跟着向冷如霜的背后猛扑。

冷如霜身形塌下,以右足足尖点地,向右一个轻旋,骈指飞点卫红英“七坎”死穴。这种身形招式,变化异常灵巧,威势着实凌厉。

冷如霜用巧,卫红英却用拙!她明明看见冷如霜,伸二指,点向自己心窝,却依然不躲不闪,只在右掌之上凝足劲力,向那“燕云女侠”的头顶天灵拍去。

这回,若是双方招式用实,却非两败俱伤,而是两败俱死!

冷如霜无可奈何,只得收回她那招相当巧妙的点穴手法,再度旋身避势。而卫红英仍然“横”字当头,继续追扑。

武林人物过手,正常情形之下,只分“巧拙”二字。

“拙”,讲究的是“一力降十会”!“巧”,讲究的是“四两拨千斤”!

有时,巧可胜拙,有时拙可胜巧,其胜负之机,端视双方的修为火候而定。但正常情况的或“巧”或“拙”,均敌不过非常情况的“拚命”二字。

常言道得好:“一人拚命,万夫莫当”,如今武功深湛,机智绝世的“燕云女侠”冷如霜,便被“勾魂魔女”卫红英的拚命打法,弄得一筹莫展,相当窘迫。

冷如霜不是没有办法,她有极简单,极有利的办法。她只消探手肩头,掣出“青霜古剑”,则任凭卫红英如何拚命?如何凶悍?也无非是血溅青锋,尸横就地而已。

冷如霜可以如此,应该如此,偏偏未曾如此!

这就是侠义风骨,这就是正人君子的重诺守信,和有所不为。

刚才,冷如霜回剑入鞘,曾说过“燕云女侠冷如霜岂是屑于倚仗神剑锋芒,欺负你这赤手空拳之辈”等语。言犹在耳,诺岂能忘?如今她只一拔剑,固然卫红英必死,并因目前别无人证,不会贻笑江湖,但那份心中歉疚的精神负担,却比贻笑江湖,还要沉重的万倍。

故而,冷如霜宁可被卫红英的拚命打法,弄得相当窘迫,也决不肯采取拔剑解围之策。

数十照面过后,突在这座峰角之侧,传来了几声“啾啾”鬼哭!

燐飞鬼哭,应在夜间,哪有在光天化日之下?

冷如霜觉得蹊跷之念才起,又瞥见卫红英的眼角眉梢,略现喜色。

她心中一动,不由暗忖着,卫红英何以面露喜色?莫非她有甚么同党赶来,这“啾啾”鬼哭之声,便是她同党所发的暗号表记不成?

念方至此,四团乌影,突闪当空!这四团乌影,并非打向冷如霜,却是凌空互击。

“波!波!波!波!”四声爆音起处,当空立为一片浓黑雾影所罩!

冷如霜知道不妙,赶紧伏身在地,并滚翻到一块巨石后边。

一片“叮叮”脆响之后,跟着便是一片碎石所化的纷飞火星!

冷如霜知道来人太以阴毒,是先以浓黑雾影,罩住当空,然后再于雾影中,发放厉害暗器,自己若非见机得快,及时倒卧,以石障身,岂不业已遭受毒手?

这位“燕云女侠”,暗咬银牙之下,一声不发,只是倾耳静听。

一来,她不肯发出声息,暴露自己。二来她打算听清对方藏身所在,一俟浓雾散去,便可以拔剑歼敌。

但冷如霜虽相当聪明,对方也同样机警。当空除了一片黑黑浓雾以外,居然静寂若死,谁也听不见谁的半丝声息。

片刻过后,山风转劲。一阵狂拂山风,吹散当空雾影,冷如霜只觉眼前空空,哪里还有“勾魂魔女”卫红英的半点踪影?

一向胆大,机智,而镇静的“燕云女侠”冷如霜,有点沉不住气了,她的一颗芳心,在“卜卜”直跳!

她心跳之故,不是为了看不见卫红英的踪影,而是为了听不见林百川的声息。

林百川不知她佯装中毒,曾忧急得想为她割股疗毒,是则他虽为“天台双恶”尉迟兄弟绊住,也应该设法赶来。如今不单人未见来,连声息也半丝未闻,难道……

难道怎样?冷如霜竟从身上打了一个寒颤,不敢想下去了!

她娇躯闪处,急忙闪过崖角,向林百川与尉迟伯尉迟仲兄弟缠斗之处扑去。

人影杳然,战迹宛在!所谓“战迹”,就是鲜血,这一片山林之间,到处都染满了鲜红血渍,令人触目生怖。

冷如霜的一颗芳心,跳得更厉害了,她猜不透那些斑斓血渍,是何人所留?是尉迟伯?是尉迟仲?还是自己最关怀的“玉哪咤”林百川呢?

从武功造诣来说,冷如霜没有理由怀疑林百川会在“天台双恶”尉迟兄弟手下,遭受伤损,或致命之险。但从事实情况来说,冷如霜又没有理由相信林百川现尚安全。

因为林巨川若是安然无恙,他怎么会不去接应她?

蓦然间,冷如霜的眉间忧愁加浓,她想起自己适才的惊魂遭遇。

冷如霜暗忖着:历史尚会重演,难道自己所遭遇的“啾啾”鬼哭,和雾影暗器等等,就不会也曾发生在林百川你身上?

假如……不行,这假如太可怕了,冷如霜不愿自己精神忍受重大打击地,再复“假如……”下去!

远处,“蝴蝶寨”的火光,把天空烧得添了一抹红霞。近处,山林间的鲜血,把冷如霜的心头,添上了一片阴影。

天边火光越来越大,心头阴影,越来越浓。“燕云女侠”冷如霜却带着满脸惶惑,关切,而悲急的神色,呆立于遍地鲜血之中。

火光仍在闪耀,鲜血仍自淋漓……

但地点换了,这不是在“天台山”中的“蝴蝶寨”前,是在“括苍山”中的一处幽壑之下。

壑深,足有四五十丈,相当陡峭难行,但壑下却一片平坦,地势相当开朗。

平场之末,有片峭壁,峭壁之下,有座洞穴。

洞外,有张石桌,桌前,有根石桩。桩上,绑得有人,桌上也正有人在饮酒。

所谓“闪耀火光”,是腾自插在石桌四周的松油火把之上。

所谓“淋漓鲜血”,是流自被绑在石桩上那人的胸腹之间!

坐在石桌上饮酒之人,共是一男雨女。

两女之一,正是“蝴蝶寨”的寨主,“勾魂魔女”卫红英。

另外一个女的,则全身黑衣,脸色如纸,像个幽灵一般,但身材面貌,却又生得相当俏丽。

那个男的,赫然竟是“燕云女侠”冷如霜芳心暗倾的师兄中州大侠林百川。

石桩上所绑之人,是个乞丐装束的年轻小童,仅约十四五岁。

林百川双手并未被绑,双足也未上镣,看去颇为自由,但他两道剑眉,却深深愁皱,显然似有满怀心事。

卫红英向林百川看了一眼,媚态横生地,吃吃笑道:“林兄,世事原如棋局,输赢之间,极易反覆,你大概绝想不到,我的‘蝴蝶寨’虽化劫灰,但你这位‘中州大侠’,却作了我殷师姊的手下俘虏吧?”

林百川嘴角微披,向那宛若幽灵的黑衣女子,投过不屑一瞥。

卫红英笑道:“林兄莫要不服,我这位殷虹师姊,在中原一带,名头虽不如甚么‘燕云女侠’,但在西南诸省,尤其是‘苗疆’各地,提起‘脂粉幽灵’四字,却能止小儿夜哭!”

林百川目光略瞥那“脂粉幽灵”殷虹,扬眉说道:“你替她吹嘘甚么?她若真有本领,便和我公平一搏,不应该施展下流暗器哩。”

殷虹媚眼一飘,昵声接口说道:“要搏么?上床来吧!我和我卫师妹,双马连环,包管杀得你丢盔卸甲。”

林百川俊脸一红,沉声叱道:“无耻!”

卫红英呷了一口酒儿,满面堆笑,春意盎然地,向林百川叫道:“林兄,你不要骂我们无耻,看样子,你还是只未经人道的童子鸡儿,才不懂得男女之间的风流情趣哩。”

林百川骂道:“甚么‘风流’,简直‘下流’!”

殷虹毫不动气地,笑道:“下流就下流,少时在‘红罗帐’内,包管你会与我们姊妹,同流合污。”

林百川一双俊目之中,神光如电地,昂然叱道:“无耻淫娃,休在作梦,林百川头可断,身不可辱!”

卫红英笑道:“你以为你是正人侠士么?”

林百川接口说道:“当然,林百川艺业方面,或许不比人强,但气节方面,却不比人弱,我是铁铮铮的奇男子,响当当的大丈夫。”

卫红英格格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吹牛,但你越是奇男子,越是大丈夫,便越是会臣服在我姊妹的胯下。”

林百川怒道:“此话怎讲?”

卫红英指着石桩上所绑的小乞丐,向林百川问道:“你认得这小花子么?”

林百川道:“你刚才业已说过,他是‘九环侠丐’葛天明老前辈的衣钵传人,也就是有份火焚‘蝴蝶寨’的群侠之一。”

卫红英道:“他烧了我的‘蝴蝶寨’,我应不应该向他报仇?”

林百川对于这项问题,似觉难于答复,想了一想,方自说道:“火焚‘蝴蝶寨’,是扫荡邪恶的侠士义举,你纵然不肯觉悟回头,也应该找他师父‘九环侠丐’葛老人家算账才对。”

卫红英双眉一挑,目闪厉芒说道:“葛天明老贼的那笔债儿,我自然不会放过,但他这衣钵传人,既已落在我的手内,我能饶了他么?”

林百川知道情势如此,无可奈何,遂挑眉答道:“你既不能饶了他,便干脆把他杀死好了。”

小叫化被绑在石桩之上,双目紧闭,胸腹间,虽血渍殷然,模糊一片,口中却未有乞怜之语。

卫红英冷笑说道:“杀他?怎有那么便宜?他烧了我辛苦多年所创的基业,我非把他折磨个够不可,要叫他比受那凌迟碎剐,还要难过!”

语音才落,一线银光,已自脱手而出,打中石桩上小叫化的左腿肉厚之处。

这线银光,是根带着细练的锥形飞针,但飞针两侧,却铸有锋利倒刺。卫红英打中对方,顺手一带,针上倒刺,极为厉害,立即从小叫化的左腿之上,带下一片血肉。

小叫化全身连颤,喉中“哼”了一声,似乎疼得晕了过去。

林百川发指叫道:“卫红英,你是不是人?竟用出这惨无人道的恶毒手段?”

卫红英媚笑说道:“林兄,你是想为这小叫化讲情?”

林百川摇头说道:“我不会‘对牛弹琴’,但彼此都是武林人,我希望你明白‘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把这位小老弟,赶快杀掉。”

殷虹一旁笑道:“‘对牛’虽然不必‘弹琴’,但‘对女’却可以‘谈情’,只要林兄为他向我们讲情,卫师妹多半会饶了这小叫化的一条狗命的。”

林百川双眉一挑,默然不语。

卫红英目注殷虹,娇笑说道:“师姊,你看他才倔强得像条‘牛’呢?”

殷虹骚荡无比地,向林百川送过一瞥眼色,昵声笑道:“我就喜欢‘牛’,因为‘牛’会耕田,既能耐劳,力气也大。”

林百川听她语意淫邪,气得俊脸通红,偏过头去。

卫红英笑道:“林兄,你不要偏头,你看我‘鍊子针’的准头如何?这次,我是打小叫化的左眼,并利用针上的倒刺,带一双眼珠出来,给你下酒!”话完,玉腕一扬,银光又闪。

林百川健腕一翻,把业已从卫红英飞出的那线银光抓住。他虽因中了暗算,暂时内力难提,真气难聚,但绝艺在身,动作手法,仍是极快。

卫红英见他抓住自己的“鍊子针”,不禁吃吃笑道:“林兄,你不是觉得不必‘对牛弹琴’么?这……这又算是何意?”

林百川哪里忍心坐视“九环丐侠”葛天明的衣钵传人,受此钩目毒刑,只得苦笑说道:“刚才殷虹说我若向你讲情,你可以饶他一条小命,是不?”

卫红英媚笑说道:“林兄若是讲情,我哪有不准之理,就看你肯不肯开这金口而已?”

林百川霍然站起身形,微抱双拳,深深一礼说道:“在下敬谨求情,请卫姑娘高抬贵手!”

卫红英把两道水淋淋的目光盯在林百川英挺绝世的脸庞儿上,娇笑问道:“林兄,你就这空口求情?”

林百川愕然说道:“不能空口求情,难道你……你还有甚么交换条件不成?”

卫红英笑道:“若谈交换条件,我未免太以小气,但最低限度,你也得敬我一杯酒儿吧?”

林百川剑眉一蹙,卫红英失笑说道:“你不要害怕,迄今点滴未饮,生恐酒中有甚花样,我让你先尝后喝如何?”

卫红英这样一说,林百川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端起酒杯,凑向鼻间一嗅,觉得无甚异味,遂剑眉剔处,点头说道:“好,林百川遵命奉敬卫姑娘一杯,我是先干为敬。”语音一了,果即倾杯入喉,喝得点滴不剩。

他起初生恐“脂粉幽灵”殷虹,和“勾魂魔女”卫红英等两个荡妇,在酒中下甚媚药,故而不敢沾唇。但如今鼻嗅口尝之下,却知道自己竟是多疑,酒中绝无花样。

卫红英见林百川业已饮干,遂把杯中酒儿,也自徐徐饮尽。

林百川放下酒杯,目注卫红英道:“卫姑娘,我已遵命敬酒,你也应该尊重你自己所作下的诺言,饶了这位小老弟吧?”

卫红英风情万种地,扬眉笑道:“林兄,你是堂堂君子,岂可失礼,敬客能够忘主人么?”

林百川恍然问道:“卫姑娘之意,是要我再敬殷姑娘一杯是不?”

卫红英点头笑道:“此处是我殷师姊的‘浙东行府’,她是主人,有权决定一切,小叫化的或生或死命运,完全系于我殷师姊的点头摇头之间。”

林百川本是海量,只要酒中无甚花样,何妨多喝上十杯八杯?闻言之下,轩眉说道:“好,我再敬殷姑娘一杯,希望两位姑娘,尊重江湖道义,莫对这位业已失去抗拒能力的小老弟,给与过份折磨,和不堪凌辱。”

卫红英玉颊生春,嫣然微笑地,便欲为林百川来个执壶斟酒。

林百川知道这位“勾魂魔女”的花样太多,有点不敢领教地,忙自摇手叫道:“不敢劳动卫姑娘,我自己来!”

卫红英收手笑道:“林兄好像谨慎得很?”

林百川一面自行执壶斟酒,一面苦笑说道:“卫姑娘不要讽刺我了,我若够谨慎,又怎会落在你们手内?”

“脂粉幽灵”殷虹在一旁微笑叫道:“林兄,你虽然落在我姊妹手内,我姊妹可未敢唐突,完全以客礼相待哩。”

林百川俊脸赧然,举杯说道:“多谢,多谢,我奉敬殷姑娘一杯,请殷姑娘高抬贵手,饶了这位尚未成年的小老弟,无论有何过节,均可找他师父‘九环侠丐’葛天明葛老人家清算。”说完,又复豪快无伦地,把他自行斟满的第二杯酒儿饮尽。

“脂粉幽灵”殷虹,饮了一杯酒儿,目注卫红英道:“英妹,林兄既为那小叫化一再求情,你就放了他吧。”

卫红英摇头笑道:“放可不行,常言道:‘擒虎容易纵虎难’,何况我还准备利用这小叫化,作为把‘九环侠丐’葛天明诱来的金鳌香饵?”

林百川勃然大怒地,沉声叫道:“卫红英,你……你竟敢食言……”

卫红英摇手笑道:“林兄莫怒,我决不食言,只是暂时要把这小叫化押将起来,委屈一下,略加利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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