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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金环七杀

马必昌方问他何事吃惊?

鲍继刚伸手一指道:“马兄请看,独孤萍儒冠已卸,青丝披垂,岂非身份已遭败露?……”

马必昌凝神一看,点头道:“鲍贤弟说得对!冷玄冰也未易容,恢复了本来面目,确实身份已揭,但她们既能把‘天地帮’闹成这等光景,必未受制,有甚凶险?……”

话犹未了,便即住口,剑眉双蹙,面带忧色。

因为他已看出冷玄冰、欧阳小玉等,虽然仍受礼遇,但行动动方面,似已不太自由。

转眼之间,双方业已对阵,常妙妙缓步当前,她把拖地甚长的七尺长发,挽了一个大结,目注马必昌,慢声问道:“马大侠,贵方是否以你为主?”

马必昌摇头笑道:“马必昌年轻技浅,德业不修,何堪领导群伦?一切事儿,自然是以黄山大侠‘日月双环’鲍老人家为首。”

常妙妙目光转注鲍伯刚道:“鲍大侠,在双方较技之前,常妙妙要先报告你一桩不幸之事。”

鲍伯刚见冷玄冰、欧阳小玉,站在群魔一边,不曾回归本阵,便知事有蹊跷?

静听常妙妙语毕,淡淡一笑道:“常神君有话请讲。”

常妙妙目光微侧,瞟了冷玄冰、欧阳小玉、独孤萍等一眼,冷笑说道:“这三位姑娘,胆大包天,与‘万能巧匠’公孙望师徒勾结,以地雷火药,已把我‘七杀冢’暨‘九幽别府’,几乎完全毁却?……”

马必昌等这才明白何以冷玄冰、欧阳小玉会有那等超乎人力的揭地掀天手段。

常妙妙继续笑道:“且常言道得号:‘打人一拳,防人一脚’,他们虽然毁却‘七杀冢’,却也均中了我独门炼制,第二人绝对无法解的剧毒药物!”

她语音一顿,群侠所有的关切目光,全都投注在冷玄冰和欧阳小玉、独孤萍等脸上!

三女神情,均是一般平静,冷玄冰双眉微轩,朗声说道:“马兄,你们尽管放手对敌,不必以我、欧阳姊子、独孤萍妹子为念,免得受人挟制!”

群侠相顾,眉头均蹙,由鲍伯刚发话,向常妙妙问道:“常神君,你意下……”

常妙妙不等鲍伯刚探询自己意旨,便自接口笑道:“诸位之来,不是意在较技么?且等彼此切磋完毕再说……”

话方至此,那位“三阴魔母”,忽然嘴皮微动。

常妙妙似是接受了什么传音密语指示,目注群侠,又复说道:“或是便把冷姑娘等三位,当作较技的助兴彩头,也无不可。”

鲍伯刚正待答话,马必昌关心爱侣,已在一旁叫道:“我们愿意听听你所提出的赌斗彩头办法。”

常妙妙缓缓说道:“双方比斗,以七阵论输赢,上阵之人不许重复,换句话说也就是每人限于一阵!”

她这种说法,含有深意!

因为“天地帮”这边,有“三阴魔母”、“东海双凶”、宇文飞、常妙妙、妙妙夫人等六名一流好手,加上“七杀殿下”与“幽灵公主”中,择一为配,可谓七阵之选,无意不强!

群侠方面,则因有欧阳小玉、冷玄冰、独孤萍三人不能参战,纵令马必昌、余长醒、上官觉等二三人功力通神,但加上每人一阵的限制,必然应付为难,居于下风局面!

谁知鲍伯刚在听完常妙妙的话后,目注己方人手,略一盘算,竟点头说道:“这赌斗办法不错,请谈谈彩头怎样定法?”

常妙妙道:“我方如胜,他们除负责修复‘七杀冢’外,并须全数投诚‘天地帮’中,由我分配担任合理职务。”

鲍伯刚道:“如是我们胜了呢?”

常妙妙先是哂然一笑,仿佛是讥嘲鲍伯刚多此一问,群侠方面,决无胜机!

但眼珠略转,仍然含笑答道:“你们若胜,常妙妙便释放冷玄冰等,致赠独门解药,并解散‘天地帮’,任凭处置。”

鲍伯刚转过面来,目注群侠,似是征求意见?

上官觉道:“鲍老人家,可以答允这种赌彩办法,与他们掌击为誓!”

鲍伯刚懒得与常妙妙这等有名淫娃击掌,遂目注贾幼兰笑道:“兰儿,你来代我……”

一语未毕,遥空之中忽传来几声冷笑,暨几声凄凄鬼哭!

正邪双方,都对这种声息,听得愕然一怔?

马必昌向妙妙夫人笑道:“这种哭声,颇似‘北邙鬼啸’,大概是来了寻找‘幽灵鬼母’的同类人物?”

妙妙夫人眉峰略皱,心想若是“北邙鬼后”慕容菁,与什么令狐绿等,在这当儿赶来,岂不惹厌多事?

念犹未了,三条人影宛如三缕轻烟般,飘坠面前。

果然,一个是“北邙鬼后”慕容菁,一个是令狐绿。

另一个则身材奇瘦奇高,头颅奇小,脸色极为阴沉死板的白衣老叟。

慕容菁到得当场,目光一扫,见妙妙夫人等,竟率众出得“七杀冢”,不再倚仗地利,似欲与马必昌等群侠,互作公平一会?

不禁心中奇诧地,“咦”了一声道:“奇怪,‘天地帮’中人物,居然会走出‘七杀冢’,与人相会,不再倚仗地利占便宜?”

常妙妙冷冷“哼”了一声,目注这位“北邙鬼后”,傲然说道:“‘天地帮’不凭真才实学,怎能傲视群雄,使武林百派,心悦臣服?”

慕容菁见她穿了一件绿色帝王长袍,头上却已垂落了乌云长发,显得不男不女,不禁讶然问道:“你就是主持‘天地帮’的‘七杀神君’……”

常妙妙点头道:“不错,我就是‘七杀神君’,也就是列名于‘武林七杀’中的‘长发杨妃’常妙妙!”

慕容菁道:“我们……”

常妙妙接口道:“我知道你为了区区外号冲突,要找‘妙妙夫人’,并也有心找我,但我们与黄山大侠鲍伯刚等,业已定下了七场约会,你们打算插在这七场之前?还是等待这七场之后?”

慕容菁微一沉吟,觉得还是等待“天地帮”与鲍伯刚、马必昌等,先会七阵之后,比较便宜……

但她还未开口,那奇瘦奇高,并头颅奇小的白衣老叟,便冷冷说道:“谁耐烦等待那么久的时候,还是先叫那两个绿袍遗孽,和我们一作了结。”

这时,马必昌向鲍伯刚略作商议后,群侠身形微撤,退后数丈,让慕容菁等,先与“天地帮”人物比划。

但马必昌却暗以传音密语,向冷玄冰耳边,悄然说道:“冰妹,你等当真中了常妙妙的独门奇毒,身被人制,失去功力,便请作一项暗示。”

冷玄冰目光遥注,把头儿点了一点,从唇边浮现出一丝苦笑。

马必昌剑眉微蹙,正在思量对策,如何才能使冷玄冰、欧阳小玉、独孤萍等,先脱险境?

忽然间听得常妙妙已向那白衣老叟问道:“尊驾何人?”

白衣老叟道:“老夫复姓夏侯,双名伯羽,你虽见闻浅陋,昔年总也该听你师傅说过。”

常妙妙似乎闻言一震,目光注向那自称夏侯伯羽的白衣老叟……

那“三阴魔母”却哂然说道:“不见经传的米粒之珠……”

一语方出,常妙妙急忙加以解释,向“三阴魔母”说道:“这夏侯伯羽,昔年曾称尊黑道,久霸湘赣一带,既称‘冷面阎君’,又称‘小头鬼王’……”

“三阴魔母”依旧哂然说道:“那是昔年的事,他若非有甚事儿,不敢见人,何必埋头龟缩……”

夏侯伯羽听至此处,业已忍耐不住地,注目厉声喝道:“老婆子,你如此狂妄,是个什么东西?”

“三阴魔母”道:“我叫武家珍,你方才说人见闻浅陋,如今到看你是否知道我的来历?”

“武家珍”三字,确实把那“冷面阎君小头鬼王”夏侯伯羽考住,他窘迫之下,索性冷笑道:“也是个无名小辈,不见经传的……”

话犹未毕,鲍伯刚接口道:“不见得吧?约莫三十年前,三仙二老於天山绝顶,尽歼群魔,海内外各大有名凶邪,一齐授首,单单就逃脱了这位‘三阴魔妃’武家珍,人家的功力本领,可以想见,只不过卅年岁月,头上全霜,由’三阴魔妃’变成了‘三阴魔母’,使见识浅陋之人,不知来历而已,其实人家的名头身份,比夏侯朋友的‘冷面阎君小头鬼王”,高得多呢?”

夏侯伯羽一听这自称“武家珍”的白发老妇,竟是三十年前,一顿脚能使武林乱颤的“三阴魔妃”,不禁吃了一惊,目光一再打量。

“三阴魔母”冷笑道:“夏侯伯羽,你不必看我,你不是嫌等得太久,有些不耐烦么?我这不经见传的老婆子,便和你这颇为神气的‘冷面阎君小头鬼王’,先行见上一阵!”

马必昌、上官觉、鲍伯刚等群侠,闻言之下,均自心头暗喜!

因为他们对这群邪之首的“三阴魔母”,虽知功力极高,却不知高明到什么程度?

能有机会先看看这场搏斗,绝对有益无损!

夏侯伯羽则虽明知“三阴魔母”厉害,但人家既当面叫阵,自亦不甘示弱,狞笑答道:“武家珍,你不要耀武扬威,常言道:‘不是猛龙不过江’,夏侯伯羽既然敢来‘七杀冢’,就没把你们‘天地帮’中所有人物,看在眼内!”

就在这双方业已准备出场之际,常妙妙忽向“三阴魔母”耳边,低语几句。

“你去收拾他也好,但常言道:‘当场不让父,举手不留情’,这夏侯伯羽,貌相相当阴损毒辣,不必再留隐患。”

常妙妙笑道:“魔母放心,我是名列‘武林七杀’之人,如今本来面目已揭,代表‘杀气’的头上七尺长发已垂,不论对任何人动手,已不会再留丝毫情面。”

贾幼兰重于师门遗训,一见这身穿绿袍的常妙妙出场,便有点跃跃欲试?

鲍伯刚拉着她的手儿,含笑说道:“兰儿别急,先看看对方的虚实多好,在我们对‘天地帮’群邪的七阵之中,准把常妙妙留给你来应付便了。”

夏侯伯羽业已下场,见对方竟换了号称“长发杨妃”,又称“七杀神君”的常妙妙,不禁微觉一愕?

常妙妙道:“你不要奇怪,我之下场,有三大理由,第一,是杀鸡焉用宰牛刀,我觉得对付你这等不见经传之辈,不值得魔母出手,第二你适才曾云与先师积有旧怨,常妙妙理应代为清结,第三……”

夏侯伯羽不耐烦再往下听,厉吼一声,瞋目说道:“不要啰嗦了,我先杀你,也是一样!”

鲍伯刚等人皆凝神注视场中。

只见——

常妙妙神色自如地,闪动着两道相当动人的冶荡秋波,含笑说道:“怎样杀法?是用拳脚?还是兵刃?”

夏侯伯羽因自己最擅长的便是一套一百二十四手中藏“五鬼阴风爪”的“阎罗夺命掌”,便狞笑答道:“杀你这一个不男不女徒拥虚名的绿袍遗孽,大概还用不着动甚兵刃?”

常妙妙仍然不以为忤,淡淡一笑,点头说道:“好,常妙妙领教百招!”

话落,人飘,大袖双舞,立在夏侯伯羽前后左右周围,化作一团百变绿影。

夏侯伯羽见对方身法甚是灵活诡异,似乎高出其师甚多,自亦不敢怠慢,把一套“阎罗夺命掌”法,展尽精微!

起初三五十个照面之中,根本分不出什么胜负上下?

斗到急时,哪分人影,只见一团绿白相间的球状旋风,满场乱翻乱滚!

鲍伯刚看得微皱眉头,把马必昌招手叫到身边,低声说道:“马老弟,常妙妙功力甚高,少时兰儿上阵,会不会是她对手?”

马必昌道:“老人家请放宽心,兰妹精习‘天魔心法’,对常妙妙在功力方面,必生克制作用,何况她又新服‘太阳丹’,真气内力,大胜先前,不至于有甚闪失?”

贾幼兰在旁听得,知这老少两位奇侠,均对自己十分关垂,不禁心中感激!

这时,夏侯伯羽与常妙妙业已斗到八十来招,觉得对方飘忽如风的百变身法,似乎在迅疾方面,略有减缓?他不肯错过挫敌良机,遂想略作试探。

恰好,常妙妙以一式“恶鬼叫门”,十指箕张地,向他迎面抓到!

夏侯伯羽猛一吸气缩胸,使对方只差寸许,抓势成空,然后疾翻双掌,向常妙妙的脉门扣去!

常妙妙十拿九稳的一抓成空,招式未免用老。

但她虽招式用老,撤掌不及,却毕竟缩回寸许,未被夏侯伯羽扣住脉门,成了两人的四只手掌,互相扣在一处!

这种情况,谁也不敢先行撤手。

因为谁先撤手,谁就可能招致对方的猛烈追袭,失尽先机,永落下风!

故而,场中两人心思相同,办法相同,他们由互相过掌,变成了互较内力!

两人全是一样的凝聚玄功内劲,不断由掌心传出。

这种斗法,比先前那种斗法,越来得凶险!

先前可凭巧妙身法,闪避各种凌厉攻击,如今却双掌互相扣死,根本无法动弹!

哪一方内力稍差,修为不够,便会在对方玄功猛压之下,五脏齐崩,七窍溢血而死!

而且这种打法,旁人不易插手,因稍一不慎,心神分散,反会害死己方之人!

场中静了下来,除马必昌等群侠,是抱着“黄鹤楼上看翻船”的心情,相当轻松外,“北邙鬼后”慕容菁、令狐绿、妙妙夫人,甚至“三阴魔母”武家珍等,却炯炯注目,露出了紧张神态!

渐渐地,夏侯伯羽觉得对方内力渐弱,自己似有胜机!

他大喜之下,提足全力施为,真力劲气,自掌心狂涌而出!

常妙妙似乎还想竭力相抗,但抵抗已见微弱,显然由夏侯伯羽,占了优势!

夏侯伯羽认定对方内劲稍差,崩溃在即,得理之下,岂肯让人?

他真气猛涌,他内力猛涌,而常妙妙的额角之间,也见了香汗,并隐约可闻得喉中的低低娇喘!

就在这“天地帮”群邪,满面惊容,“北邙鬼后”慕容菁等,满面喜色之际,马必昌轻喟一声,悄然向站在他身边的贾幼兰说道:“兰姑娘看见没有?夏侯伯羽上了恶当,只怕性命难保!”

贾幼兰“哎呀”一声,娇靥上微现讶色,向马必昌低低问道:“马兄是从何处着眼,在我们尘俗目光中,还以为常妙妙大事不妙呢!”

马必昌道:“夏侯伯羽想是久不出山,忽视了常妙妙是‘武林七杀’之一,尤其她头上那七尺长发,更是充满‘杀气’的厉害惯用之物!”

贾幼兰恍然道:“对了,常妙妙是执掌‘天地帮’门户,有野心与武林百派,一争霸业的‘七杀神君’,纵或功力不逮夏侯伯羽,也不至于这快便支撑不住,她如此举措,分明是吸引住夏侯伯羽的全力全神,无法兼顾其他,才好施展她那名列‘七杀’之一的恶毒长发……”

低语至此,场中变化已生——对在夏侯伯羽倾力施为到了极致,无法于刹那间卸劲回收之际,常妙妙媚笑一声,目闪碧芒,那本垂在脑后的七尺长发,倏然飞起!

这七尺长发,虽曾被常妙妙挽了发结,但在从脑后倒飞而起时,却发结自开,化为一片乌云光网,向夏侯伯羽当头疾罩而落!

夏侯伯羽与常妙妙四掌互扣,惊见此变,虽想缩手闪躲,却哪里能够腾挪?

乌云光网一落,将夏侯伯羽当头罩住,然后便电疾一旋!

响起了两种声音!

第一种是夏侯伯羽厉嗥未出的一声闷哼……

第二种是常妙妙得意已极的纵声狂笑……

狂笑声中,乌云光网又起。

这次是恢复原状,依然成为常妙妙脑后拂地的七尺长发。

夏侯伯羽的手儿已与常妙妙分开,自然垂落。

他脸上的神情,异常狞厉,却未见任何伤痕,只是所着白衣,从颈间以下,渐渐变为红色!

常妙妙缓步回阵,并又把她那拖垂拂地,不太方便的七尺长发,挽了两个发结。

第二个发结,尚未挽完,夏侯伯羽已咕咚一声,仆倒在地!

群侠群邪,同自发出惊叹!

原来适才乌云光网的一漩一绞,已把夏侯伯羽的颈项生生绞断,如今身躯一倒,“小头鬼王”这颗小小头颅,便离却腔儿,滚出了六七尺外!

贾幼兰向马必昌抛过一瞥感激之色,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常妙妙的这头七尺长发,好不阴毒厉害,并出人意料,相当难防,少时我与她对阵时,先设法把它毁掉!”

这时,常妙妙以相当傲慢的蔑视目光,一扫“北邙鬼后”慕容菁和令狐绿,道:“慕容鬼后和那位令狐婆婆,你们是先步夏侯伯羽后尘?还是在死前,开开眼界,乖乖站在一旁,看看‘武林七杀’之间的龙争虎斗?”

常言道:“是泥人还有土性”,虽然夏侯伯羽之死,使慕容菁与令狐绿,看得胆战心寒,但仍忍不住常妙妙这种蔑视已极的讽刺之语。

慕容菁玉容煞白,双眉高挑,冷笑一声,向常妙妙发话道:“常妙妙,你倚仗暗算,伤了夏侯伯羽,何足为奇,我慕容箐以‘无常十八抓’,‘焚髓阴磷粉’,和生平储藏的一粒‘灭绝阴雷’,相信还能和你们互作周旋,并斗上个三五百……”

“三五百合”的最后一个“合”字,尚未出口,马必昌忽然眼珠微动,接口叫道:“慕容鬼后,今日之会,本是我与七杀神君、幽灵鬼母所定,常言道‘强宾不压主’,你的几桩绝技,能不能稍为延后,让我们与‘天地帮’中高手,先会七阵?”

慕容菁一来心知自己绝非什么“三阴魔母”,和常妙妙等之敌,二来昔年便渴慕这位“落拓王孙”马必昌的奕世风神,对他早蕴情思,故而闻言之下,只是怔了一怔,便见风转帆地,点头说道:“马大侠如此说法,慕容菁敢不从命?”

马必昌向鲍伯刚笑道:“鲍老人家请与常神君把七阵之斗的细则方面,先行约定一下,免得占便宜谁吃亏地,有所抱怨。我与慕容鬼后,久别重逢,要略为叙旧,寒暄几句。”

鲍伯刚知道马必昌此举,必有深意,遂点了点头,含走出,与常妙妙互相答话。

慕容菁听得马必昌要与自己叙旧,已与令狐绿向群侠阵中走来。

马必昌迎前几步,慕容菁瞟他一眼,以感激神色,抱拳笑道:“我自知斗不过常妙妙,更远非那‘三阴魔母’武家珍之敌,多谢马兄发言,为我……”

马必昌向她摇了摇头,低声笑道:“慕容鬼后,你若当真谢我,便请送我一样东西!”

这句话儿,使慕容菁听得一怔?愕然向马必昌注目问道:“马兄绝艺冠时,神功盖世,却看中了我的什么下流东西?”

语音至此微顿,恍然有悟地,“哦”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马兄是不是想要我那粒珍藏已久的‘灭绝阴雷’?”

“那‘灭绝阴雷’,功能震山毁岳,使方圆百丈以内,全化劫灰,威力太强,除势穷力绌,半丝生望皆无,到了双方拚死之际,要它何用!”

慕容菁讶道:“马兄不要‘灭绝阴雷’,却要何物?”

马必昌笑道:“我想请慕容鬼后送我一把威力神妙的‘焚髓磷粉’!”

慕容菁笑道:“这是我自炼之物,为数甚多,便多送几把,又待何妨?”

马必昌笑道:“多送不必,只消一把,便已够用,并请慕容鬼后见示这‘焚髓阴鳞粉’使用时,有无什么特须注意之处?”

慕容菁道:“此粉无色无味,甚难被对方发觉,但因粉质太轻,粘性又强,发放时抢占上风,方较稳妥!”

马必昌道:“此粉是否见风即燃?”

慕容菁摇头道:“不是,先须发出此粉,使暗粘对方体上,再以强于普通火力的内家三昧真火等,诱发点燃,但一经燃着便水浇不灭,沙掩不熄,非把对方烧得皮焦肉烂骨枯,髓干不可!”

说完,递过一小包“焚髓阴磷粉”,和另外一包乳白色的粉末。

马必昌称谢接过,向那乳白包的粉末,看了一眼,扬眉问道:“这包粉末,又有何用?”

慕容菁笑道:“在准备使用‘焚髓阴磷粉’之前,先将此粉,涂敷掌上,便可避免‘焚髓阴磷粉’之特殊强力粘性。”

马必昌谢过慕容菁,便把贾幼兰叫过一旁,低语甚久。

这时,正与常妙妙互相商谈七阵人选的鲍伯刚忽然叫道:“马老弟……”

马必昌应声走过,含笑问道:“老人家何事找我,莫非对方又出了什么难题?”

鲍伯刚摇头道:“不是难题,是对方要我们与他一对一对先决定出阵人选。”

马必昌瞟了常妙妙一眼,意有不解地,讶声问道:“为何要先行决定?”

鲍伯刚笑道:“毛病出在每人只许对阵一次之上,大概是那位‘三阴魔母’武家珍,动了小心眼,防我们暗占便宜,采取‘田忌赛马’之策,以下驷对其上驷!”

马必昌剑眉一挑,满面神光地,向鲍伯刚朗声说道:“老人家不妨告诉对方,就说我们阵中,人人皆是上驷!”

常妙妙道:“马大侠虽然毫气干云,目无余子,但还是经双方同意,先把人选决定,来得公平一些。”

马必昌道:“好吧,贵方由哪七位上阵?”

常妙妙应声答道:“‘三阴魔母’武家珍,‘钓鳌神魔’郑松,‘修罗秀士’邹蒙,妙妙夫人,常妙妙,以及我‘七杀殿下’、‘幽灵公主’等两名弟子。”

马必昌剑眉挑处,向鲍伯刚笑道:“老人家是三军主帅,请作安排,但马必昌却自抱奋勇,想在对方七名对手中,选上一个!”

鲍伯刚问道:“马老弟想要选谁?”

马必昌未曾直接答覆,却朗声吟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谢马,擒……”

他这杜工部“出塞”诗句的吟声未了,鲍伯刚已知马必昌是要选斗“天地帮”群凶中,显然最厉害,最难斗的“三阴魔母”武家珍。

鲍伯刚仔细一想,欧阳小玉与冷玄冰二女身中奇毒,暂受人制,己方阵营中,原本已推马必昌聪明机警,功力也略出余长醒、上官觉之上,何况又新服“太阳丹”,修为更增,委实是应付“三阴魔母”那等厉害脚色的最佳人选!

想明利害,含笑问道:“马老弟是要斗那‘天地帮’倚若长城的‘三阴魔母’武家珍?”

马必昌点头道:“不错,但我虽自抱奋勇,却不知那位似乎有点自大,瞧不起人的‘三阴魔母’,会不会以为我是下驷?”

鲍伯刚目光改注常妙妙,向这位刚刚杀了夏侯伯羽,有些洋洋自得的“七杀神君”问道:“常神君对于这一阵的对手安排,是否仍有挑剔?”

常妙妙因已获得“三阴魔母”武家珍的暗示,立即点头笑道:“马大侠武林巨擘,名重当时,我代表武魔母表示同意。”

鲍伯刚笑向马必昌道:“马老弟这自行选择对手的方法不错,我不妨即以此策,把其余人选,决定一下。”

常妙妙一旁笑道:“谁是我的对手?——”

一语方出,群侠阵中,便有个清脆语音,应声答道:“我!”

常妙妙循声望去,见是个颇为陌生的美貌黑衣女子,不禁讶然问道:“这位是……”

鲍伯刚道:“这是我新收两名义女之一,她名叫贾幼兰……”

常妙妙因“贾幼兰”三字,太以陌生,双眉方蹙,鲍伯刚业已笑道:“常神君不要皱眉,兰儿是‘天魔门”正牌祖师‘黑衣魔女’的第四代传人,奉命消除‘白袍魔士’、‘绿袍魔僧’的叛徒遗孽,‘双龙堡’中的西门弘西门寿兄弟,已在兰儿掌下伏诛……”

常妙妙听到此处,脸上已收敛起石材流露的轻视不屑神色,点头说道:“好,常妙妙就向这位贾姑娘领教一阵!”

鲍伯刚面向本阵问道:“‘天地帮’的两位‘护法’,也就是昔年的‘东海双凶’,‘钓鳌神魔’郑松和‘修罗秀士’邹蒙,有谁愿出手应战?”

独孤娟因知母亲“血娘娘”独孤美,是身中“东海双凶”的“修罗刺”致死,故而一闻仇人名字,便欲自告奋勇!

但被上官觉一把拉住她即将举起的手儿低声说道:“事关卫道降魔,暨整个正邪兴衰,不能徒逞匹夫之勇,‘东海双凶’盛名久著,岂比寻常,由我和余长醒兄应付,比较安全,你姊姊独孤萍,尚在群邪手中,令堂这桩噩耗,暂时还不宜让她知晓……”

语音微顿,朗声叫道:“余长醒、上官觉愿意接这两阵,斗斗‘东海双凶’!”

以“武林二杀”,斗“东海双凶”,自然旗鼓相当,不会引起“天地帮”群凶任何意见。

妙妙夫人向欧阳小玉、冷玄冰看了一眼,含笑说道:“本来我与你们两人的其中之一,都是极好对手,如今,却有点麻烦……”

话方至此,有个女子语音,借口答话地娇笑说道:“一点都不麻烦,我久仰‘幽灵鬼母’妙妙夫人盛名,颇想斗一斗你!”

妙妙夫人因不识答话之人,“东海双凶”中的“修罗秀士”邹蒙,已在她耳边悄声数语。

妙妙夫人“哦”了一声,目注群侠阵中,点头笑道:“原来是曾任‘双龙堡’供奉,於堡破以后,改投明主的本田姑娘,我愿意领教你的东瀛绝艺!”

本田芳子对妙妙夫人的讥讽之语,一点都不在意,娇笑说道:“我们东瀛下国,一向反覆无常,能像我这等懂得迷途知返,弃暗投明之人,已属凤毛麟角,我们不必在嘴皮上刻薄,稍时且于手下见功夫吧。”

鲍伯刚又复问道:“谁斗‘魔手三郎’宇文飞?”

令狐绿突然叫道:“鲍大侠,莫要令我千里虚来,把我老婆子也差遣差遣如何?”

鲍伯刚知她与常妙妙、宇文飞之师,结有夙怨,遂得於征求常妙妙之同意之后,含笑说道:“七阵之中,已定五阵,剩下‘七杀殿下’、‘幽灵公主’二人,不妨在我们其余人中,随意选两个吧。”

他语音方落,那“七杀殿下”皇甫泽已接口叫道:“我们就选鲍继刚和上官瑜。”

他这等说法,并非随口而言,而是经过考虑。

因为“华山”一役,鲍继刚与上官瑜曾被“天地帮”擒掳,在“七杀殿下”、“幽灵公主”心目中,选这两名手下败将,互相对敌,定可稳胜两阵。

鲍伯刚自然知道爱子鲍继刚新服“太阳丹”,又经马必昌、上官觉、余长醒“武林三杀”,合力助其打通“任督”二脉,冲破“生死玄关”,如今功力大增,已足与任何一流高手,互相颉颃!

但上官瑜的功力及艺业,虽与群侠同处,终日问难,颇有进境,仍嫌稍为嫩弱,慢说斗不过“七杀殿下”,可能在“幽灵公主”手下,败上一阵?……

鲍伯刚心中盘算,方念动至此,马必昌已代为作主地,向“天地帮”群凶,点头笑道:“好,就这么办,鲍继刚对幽灵公主,上官瑜对七杀殿下……”

鲍伯刚一听马必昌如此答话,便知其中似乎藏有花样?

因鲍继刚可以稳胜七杀殿下,上官瑜若是对那功力软弱的幽灵公主,虽然败面较大,尚可勉力一拚!

但对手突换,以强对弱,以弱对强,起飞必将一胜一负,成为和局,马必昌等安排,妙处究属何在?……

这位黄山大侠,虽然疑怀莫解,但除了发话等马必昌外,还有另一人心头雪亮!

那人就是身中奇毒,暂受人制的“玄冰玉女”冷玄冰。

冷玄冰上次因与马必昌一同进过“七杀冢”,遂自然而然地,在闻言之下,想起了一段往事。

她脸上笑容方现,贴身站的欧阳小玉,已向她悄声问道:“冰妹笑些什么?你突然想起了何种得意之事?”

冷玄冰不能运用“蚁语传声”功力,只得向欧阳小玉,附耳说道:“鲍老人家与马必昌兄处置妥当,今日局面,我方大有胜望……”

她不知鲍伯刚巧获“太阳丹”,群侠中已有马必昌、贾幼兰、鲍继刚等三人功力大增,故而只觉得颇有胜望,病继续向欧阳小玉的耳边说道:“但常妙妙等,均属穷凶极恶之人,只要败象一萌,必对我们施以辣手,玉姐花样最多,可想出什么自救之策?”

欧阳小玉苦笑道:“我们暂时尚无自救之力,只有静心等待,但若机会一来,却必须立即把握,不能错过!”

这时,马必昌又向常妙妙微轩双眉,含笑说道:“常神君,七阵人选,俱经双方同意,一一指定,我们何时开始?”

常妙妙道:“不必拖延,马上开始……”

转面向妙妙夫人问道:“我们方面,第一阵由谁出手,比较来得……”

妙妙夫人不等常妙妙话完,便接口悄声说道:“第一阵,当然不能有挫锐气,又不便先请魔母出马,不如在泽儿娇儿中,择一上阵,由他们杀敌立威,因为对方两人,于不久前,全是泽儿娇儿的手下败将!”

常妙妙点了点头,目光方在“七杀殿下”皇甫泽,“幽灵公主”上官娇的脸上,来回一扫,已听对阵之中,有人发话。

原来马必昌在常妙妙说完那句马上开始后,立即向鲍伯刚扬眉笑道:“老人家,继刚贤弟虽然身负家传绝学,在江湖中却尚未扬名立万,老人家就请先让他漏漏脸吧!”

鲍伯刚自然立即向鲍继刚正色说道:“刚儿,你尊马大侠之谕,先行上阵,但江湖中事,切忌狂傲,无论自己艺业如何,均不许小视对手,一切尽力而为,对胜负之道,则不必看得过重!”

鲍继刚躬身领命,缓步出阵,向“天地帮”方面,略一抱拳,朗声说道:“小卒先走,笨鸟先飞,鲍继刚根据定约,敬请‘幽灵公主’上官姑娘见教!”

妙妙夫人目光一注鲍继刚,低低“咦”了一声,向侍立身边的爱徒“幽灵公主”上官娇低声问道:“这姓鲍的不是你手下败将么?怎的神情如此沉稳从容,目中并隐隐有种逼人神采?”

上官娇冷笑道:“沉稳又有何用?不到一个月前,‘华山’相会,此人在我手下,走不了三十照面!”

妙妙夫人道:‘娇儿莫要过傲,须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语音微顿,略为压低地,继续向上官娇说道:“适才鲍伯刚训子之语是‘不许轻视对手’,我也要你记住这句话儿,并再加上一句‘不要宽恕任何敌人’,你且先为‘天地帮’扬威,出阵去吧!”

“幽灵公主”上官娇向妙妙夫人躬身一礼,走到距离鲍继刚五尺以外,才一止步注目,心中便吃了一惊?……

她此时方发现师傅妙妙夫人的眼力果强,鲍继刚渊停岳峙,卓立当场,神采颇异往昔,眉目间隐隐透射出逼人英气!

鲍继刚见上官娇业已走到面前,又复抱拳一揖,相当礼貌地,含笑问道:“上官公主别来无恙,你打算对鲍继刚以何种功力赐教?”

上官娇嘴角略掀,阴森森地笑了一笑,目注对方说道:“鲍朋友记不记得上次‘华山’相遇,我们是以什么艺业较量?”

鲍继刚毫不迟疑地,朗声笑道:“是双方过掌,鲍继刚惭愧无能,在第二十七招之上,便中了上官公主一式‘天台指路’,点穴被擒!”

上官娇笑道:“你倒相当光明磊落,我想故技重施,鲍朋友意下如何?”

鲍继刚目中神光一闪,看着这位“幽灵公主”,扬眉问道:“上官公主此语之意是仍要在第二十七招上,点我穴道?”

上官娇道:“不单如此,我还想仍用那招‘天台指路’!”

鲍继刚虽然听出对方言语中,充满蔑视轻佻的骄傲意味,却毫不动气地,淡然一笑说道:“昔年,刘阮一离天台,便难再返,今日鲍继刚居然能再获上官公主以‘天台指路’赐教,真是荣幸之至!”

上官娇笑道:“也许还用不了二十七招,好在我招招都一模一样的‘天台指路’,倒看鲍朋友能支持到第几招上?”

说完,缓缓一举右手,胼指如戟地,便向鲍继刚胁下点去!

鲍继刚一式“脱袍让位”,在只差毫厘,便被点中的情况之下,闪出三步。

上官娇喝道:“闪得好……”

跟着,身形欺处,原式不变地,又复骈指点去。

鲍继刚一式“黑狱逃魂”,又在千钧一发的险况下,躲过一指之厄!

展眼间,幽灵公主上官娇连用了七招“天台指路”的点穴手法,鲍继刚却用了七种不同惊险奇妙身法,一一加以闪躲。

七招一过,上官娇倏然收手。

她面罩寒霜,目光极其森厉地,盯在鲍继刚的俊脸之上,沉声喝道:“鲍朋友怎不还手?”

鲍继刚含笑答道:“上次‘华山’之战,鲍继刚在第二十七招上,中了上官公主一指,如今为湔此耻,我决定不过二十招,决不还手!”

上官娇冷笑道:“你到够狂……”

鲍继刚摇了摇头,满面神光地,朗声接口说道:“我不接受这种批评,鲍继刚家教甚严,秉承庭训,从不敢以狂态对人,我只是表现我一点点的男子气概而已!”

上官娇被他顶得几乎噎不过气来,冷哼一声说道:“别来匝月,鲍朋友不论在手底下,或嘴皮子上,均都精进不少!”

鲍继刚笑道:“常言道‘士别三日,便须刮目相看’,何况近月之别?……”

上官娇不等他再往下说,双眉一挑,沉声叱道:“鲍朋友好自施为,我倒看你怎样令上官娇为君刮目?”

指随声发,攻势再度展开!

真所谓“男强女也傲”,上官娇招招不变,仍是“天台指路”。

鲍继刚也决不还手,每次均用一种不同身法,加以闪避。

冷玄冰看得低低“咦”了一声……

欧阳小玉笑道:“冰妹惊奇什么?鲍老前辈教子有方,跨灶有儿,这第一阵显已胜券在握……”

冷玄冰向欧阳小玉附耳密语地,悄声接口说道:“我不是担心胜负,只是觉得马必昌曾向我说过,鲍继刚家学虽高,功力尚弱,不应该具在对上官娇明面招式不变,其实招招隐蕴阴毒的凌厉攻击,均能从容闪避的稳健灵妙身法!”

欧阳小玉笑了一笑……

她正待发话,场中情势已变!

上官娇蕴恕之下,手法加疾,如今恰好攻出第二十七招。

鲍继刚在前二十六招中,虽然次次均涉奇险,却次次均似於拙中生巧,黯然度厄!

但对于第二十七招,却用了式极妙身法闪躲,偏偏於巧中生拙,被上官娇看破他闪避方向,声东击西地,胼指点中左胁!

上官娇心中狂喜,忽然觉得自己急于求胜而上了大当!

对方竟练有最少需数十年朝夕苦练,方始有成,内家一流高手的“无形护身罡炁”!

指尖才一点中对方,“无形罡炁”的回元反震之力便生!

上官娇惨哼一声,右手点入的食中二指,已告断折!

鲍继刚轩眉叫道:“上官公主,二十七招已过,鲍继刚也还你一招‘天台指路’!”

右手一扬,骈指点出!

他避得过上官娇二十七招连攻,上官娇却逃不过他这一招反击!

“吭”的一声,这位“幽灵公主”便胁下中指,穴道被制。

鲍继刚男儿风度,不为己甚,飘身后退五尺,向“天地帮”阵中,抱拳笑道:“鲍继刚侥倖承让,请贵派人将上官公主,接回本阵!”

武林高手,胜败本属寻常,但第一阵上,鲍继刚却赢得太以潇洒,上官娇却败得太以黯然失色!

“三阴魔母”武家珍一招手把常妙妙叫到身边,悄然问道:“皇甫泽这一阵如何?若是也像上官娇这样,则不必丢人现眼!”

常妙妙略一沉吟道:“皇甫泽的功力修为,比上官娇深厚不少,何况还有件特殊厉害兵刃,即令把对方高估一些,也会有六成胜面……”

说至此处,侧头向那“七杀殿下”皇甫泽,沉声道:“泽儿出阵,与对方较量兵刃,尽下辣手,不必留情,若有失闪,提头见我!”

皇甫泽早就心中不服,跃跃欲试,一闻常妙妙下令,立即闪身纵出。

他除了功力修为方面,确实高于上官娇外,所仗恃的,便是那管由“万能巧匠”公孙望所替他精心打造的独门厉害武器“七杀笔”,深具信心!

因为“七杀笔”铸成之后,皇甫泽曾经一再试用。

笔中所藏的毒汁、毒影、毒烟、毒针、毒芒、毒刺等物,果然按钮即发,威力灵妙无比!

笔在己手,妙用又一一试过,虽然铸笔之人公孙望已反,皇甫泽也不存有任何顾忌!

他走入场中,目注群侠,傲然轩眉,发话叫道:“皇甫泽敬请适才所定对手上官瑜下场,以兵刃会上一阵。”

上官瑜缓步出阵……

他走得甚缓之故,是那位在“武林七杀”中,功力智慧两皆超人的“落拓王孙”马必昌,临阵授以玄机,用传音密语,对上官瑜耳边,暗加指点。

上官瑜走到场中,话已听清,目注皇甫泽,含笑问道:“皇甫殿是用什么兵刃?”

皇甫泽撤出自己的“七杀笔”来,向上官瑜略一展示。

上官瑜笑道:“这到巧了,我用的也是笔……”

说话间,从腰下解了一管“文昌笔”,抛向皇甫泽道:“皇甫殿下接住!”

这种动作,到把皇甫泽吓了一跳,伸手接过“文昌笔”,愕然问道:“上官朋友此举何意?”

上官瑜笑道:“名人不作暗事,大丈夫应该光明磊落,我这管‘文昌笔’,有桩特色,故而先抛给皇甫殿下看看,试试你眼力如何?”

皇甫泽细一注目,除了觉得那管“文昌笔”,钢质甚纯外,未看出任何奇处?

就在他莫明其妙之际,上官瑜又复含笑说道:“皇甫殿下,你的‘七杀笔’,也请暂借一观!”

皇甫泽方自略一迟疑,上官瑜已自扬眉狂笑道:“我只看一眼,立即奉还,既不会毁损,更不会占为己有,当着这多天下英雄,谁也不敢过份卑鄙无耻,皇甫殿下为何迟疑?是把我上官瑜当作 了下流小人?还是你自己不够男子汉的气概?”

这番话儿,语利如刀,逼得个皇甫泽无法不把那管经公孙望特殊铸造的“七杀笔”,皱眉递过。

上官瑜接笔在手,只反覆略一审视,便递还给皇甫泽,点头说道:“这管笔儿,是用红毛铁、紫金砂等所铸,质料比我那管‘文昌笔’,好得多了,但望皇甫殿下,好生施展,切莫节外生枝!”

皇甫泽也把那管看不透的“文昌笔”,还给上官瑜,并讶然问道:“上官朋友,你这‘节外生枝’之语,却是何意?”

上官瑜笑道:“我看出皇甫殿下这管‘七杀笔’,除了锋利无匹外,似还藏有其他恶毒花样?”

皇甫泽心中一惊,暗忖对方好厉害的眼力!

上官瑜继续笑道:“双方过招,各凭修为技艺,胜负生死,均属常情,最重要的尊重英雄气概,保持光明磊落,倘若心生阴毒,人不厌之,天亦厌之,故而上官瑜切莫节外生枝之语,就是奉劝皇甫殿下於动手时,尽量施展绝招,却千万不可施展笔中的阴毒花样。”

皇甫泽冷笑道:“你害怕了……”

上官瑜接口道:“我并不怕,只是为你着想,请皇甫殿下务必记住上官瑜‘人若阴毒,天必厌之’之劝!”

皇甫泽虽然听出对方语中,似含深意,但因“七杀笔”已归己手,适才上官瑜只是反覆一看,并未弄甚手段,遂只在脸上浮现一丝狞笑后,忽然转过身去,冷笑答道:“多谢劝告,但皇甫泽向来不修天道,只信人定胜天!”

上官瑜向他深深看了一眼,以一种惋惜神情说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皇甫殿下既夙孽太深,上官瑜再怎苦口婆心也是枉然,只好听任你自生自灭的了。”

皇甫泽双眉一挑,上官瑜又举着手中的“文昌笔”,向他笑道:“皇甫殿下,你笔中花样,我已看出?但我‘文昌笔’的特点,你又得瞧出么?”

皇甫泽被他问得脸上一热,有点不好思地,赧然答道:“皇甫泽眼拙……”

上官瑜哈哈一笑道:“不是你眼拙,而是性质不同,你‘七杀笔’中所藏,是有形花样,我的‘文昌笔’上,则是无形特点!”

皇甫泽不解问道:“什么叫‘无形特点’?”

上官瑜满面神光,英气腾眉地,朗声发话答道:“家兄铸笔授艺,上官瑜怀之闯荡江湖,会过不少英雄,还招之间,有胜有败,但不论胜败,‘文昌笔’尖之上,却决未沾过半点血腥……”

皇甫泽不等上官瑜再往下说,便接口哂然道:“这也算是特点?……”

上官瑜应声道:“当然是特点,这叫做‘下行仁恕,上体天心’,今日之战,亦复如此,上官瑜只想以家兄所授一套‘文昌点魁笔法’,与皇甫殿下,印证所学,却尽力保持‘文昌笔’的干净,不使笔尖之上,染了你的鲜血!”

皇甫泽冷笑道:“上官朋友好一片令人听来起敬的侠义襟怀,但皇甫泽却没有你这么仁慈,假若你较艺落败,多半要横死当场,血流五步!”

上官瑜虽然听他说得凶横,仍自丝毫不起怒气的,微微一笑道:“但望皇甫殿下光明磊落,以艺胜人,上官瑜虽死无憾!”

皇甫泽狞笑道:“不必在口头噜苏,我们且来个笔下分生死吧!”

语音了处,一挺手中“七杀笔”,踏洪门,走中宫地,向上官瑜分心点去。

这一招看来不单傲慢,并甚平凡,但却包含了三四种恶毒变化,要在判定对方闪躲方位时,才以电疾手法,骤然施为!

上官瑜异常沉稳,岸立如山,只是横笔当胸,凝神以待,根本不作任何闪避打算!

直等皇甫泽几乎把招式用老,不得不化虚为实,笔尖将及胸前之际,方以一式“长杨秦赋”,轻轻把“七杀笔”封向外门!

交手数合,皇甫泽已知不仅鲍继刚的功力,突飞猛进,连这上官瑜,也非吴下阿蒙!

原来,鲍继刚与上官瑜自华山败后,知耻奋发,利用一切时间,朝夕不懈,充实锻炼,马必昌、余长醒、鲍伯刚等群侠又因“太阳丹”数量有限,无法使上官瑜与鲍继刚一同受惠,只得各尽心力,在身法招术上,对上官瑜悉心指点!

上官觉兄弟关心,更把一身艺业,倾囊相传,故而,上官瑜在真力内劲方面,虽不如业已冲破“生死玄关”,打通“任督两脉”的鲍继刚,但在身法技艺方面,却同样精进不少!

谈到内力,上官瑜虽与“武林七杀”等一流的名手造诣,虽然尚有距离,但与“七杀殿下”皇甫泽相较,却并不相形见绌!

这原因在于皇甫泽的生活过分荒唐,“天地帮”又不禁色欲,镇日都与上官娇暨其他侍女,贪欢枕席。

朝朝寒食,夜夜元霄,真元哪得不丧?

内力焉能不亏?

一丧一亏之下,折扣打了不小,他修为方面,原本略优于上官瑜,也因此而成了彼此平衡的铢两悉称局面。

何况上官瑜是受了马必昌指明而来,一味只守不攻,任凭皇甫泽发动如何狂风暴雨般的凌厉攻击,均从容不迫地,一一闪避化解!

这种打法,皇甫泽方面比较费力,上官瑜方面,比较省劲。

皇甫泽越打越怒火冲天,心气浮动,上官瑜越打越面带微笑,心平气和。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

斗到将近四十照面,皇甫泽虽然占得先机,攻势猛烈,但上官瑜却身法不乱,马步不浮,一管“文昌笔”把门户看得十分谨严,使对方无隙可寻,无机可乘!

皇甫泽急于建功,不耐久等,胸中凶念顿萌,狞笑喝道:“上官朋友怎么这等缺乏英雄气概,你以为你只守不攻,我就无奈何你了么?皇甫泽一身绝学,此刻方施,你且接我这‘夺命三笔’……”

语音方落,笔影如山,挟着锐啸劲风,攻势果比先前,越发凌厉!

上官瑜心头雪亮,知道皇甫泽所谓加强攻势,旨在惑人心神,其实是心已不耐,急切求功,想实战他“七杀笔”中所藏得阴毒花样!

他胸有成竹,依旧沉稳岸立,目注对方朗声叫道:“皇甫殿下,可施绝学,莫动凶心,应知果报循环,天道不爽,善泳者溺,善火者焚之戒!”

皇甫泽狞笑道:“上官朋友莫再多口,你就看着我遭报应吧!”

一面说话,一面绝招连发,这所谓“夺命三笔”,是把上官瑜前后左右等退路,一齐封死,但对于中央地位,反似攻击得不太凌厉?

上官瑜早就知他心意,巍立如山,摆出一副准备以不变应万变的见招拆招模样!

皇甫泽见状大喜,就在以“七杀笔”尖,指定上官瑜心窝之际,把“七杀笔”杆所嵌“北斗七星”中,除了‘天枢星”外的其余六星,一齐悄然按动!

公孙望铸笔内,曾加说明,除了“天枢星”无甚作用,只是装饰外,其余北斗六星,皆有妙用,每按动一星,便可使藏在笔中的毒汁、毒粉、毒烟、毒针、毒芒、毒刺等厉害暗器,猝然喷出!

如今,上官瑜凝神待敌,岸立未动,距离又近仅数尺,照说皇甫泽只稍按动任何一颗星儿,发射出任何一种厉害毒药暗器,已可伤敌致胜!

但他秉性凶横,既恐上官瑜万一有所侥倖,又因双方事先言定,每人只上阵一次,遂想十拿九稳地,把六种暗器,一齐发动。

谁知公孙望铸笔之前,便立意除他,虽说“天枢星”只是装饰,毫无作用,其实这颗星儿,才是全笔枢纽。

只消将“天枢星”上,暗泳真力,所有毒辣装置,便生相反作用,再若施为时,定必害人不成,反害自己!

这种秘密,公孙望於上次马必昌暗探“七杀冢”时,业已告诉了这位“落拓王孙”。

适才出阵钱,马必昌对上官瑜所作传声密语,便是指点他应敌方略,并命上官瑜把这项秘密,好好运用。

上官瑜借观“七杀笔”时,即遵照指点,把笔杆上的“天枢星”,悄悄以真力按了一下。

如今,皇甫泽,这一六星齐按,果然使暗藏笔中的毒汁、毒粉、毒烟、毒针、毒芒、毒刺等,狂喷而出。

但以前在他每次试笔时,这些毒器,均是向前喷射,把当面的丈许方圆,布成死域!

此刻,六星齐按,突起“波”的一声,笔杆末端,先出现了一个小洞,所有毒器,成了往后倒飞,齐向发射人皇甫泽的面门胸腹,猬射而至。

这等情况,皇甫泽哪有倖理,立即应声仆尸,并在转瞬之间,化为一滩血水!

常妙妙看得牙关一挫,恨声说道:“我明白了,这又是那‘万能巧匠’公孙望老儿,与外人勾结弄鬼……”

语音顿处,向“幽灵公主”上官娇悄然嘱咐道:“娇儿,你身已负伤,先回‘七杀冢’中休息,病替我去把那公孙老儿杀掉!”

上官娇恭身领命,但那位“三阴魔母”武家珍,却对常妙妙道:“你既命上官娇先行回冢,不如把欧阳小玉、冷玄冰、独孤萍等,也一并带去,免得少时万一发生混战,令她们有所侥倖!”

常妙妙觉得“三阴魔母”武家珍顾虑周密,自然连连点头!

群侠方面,见群凶竟把冷玄冰等押走,自欲加以阻拦。

上官觉关心欧阳小玉,方自断喝一声,马必昌却向他摇手笑道:“上官兄莫去管它,令弟适才说过天道好还,报应不爽,枉逞心机,又有何用?我们不理其他,只全神应付这七阵便了!”

上官觉深知自己是关心欧阳小玉,马必昌何尝不关心冷玄冰,他既这等说法,必然又有什么花样在内?

马必昌话毕,立即向常妙妙叫道:“常神君,这一阵贵方由何人出手?”

常妙妙方在寻思,妙妙夫人已极低声说道:“连败两场,非挽回一些颜面不可,由我自己出阵!”

常妙妙略一沉吟,点头说道:“对,连败两场之下,非捞回一阵不可,那东瀛妖女,再怎凶横,也不会是你对手!”

“修罗秀士”邹蒙在一旁接口道:“夫人也不可过份大意,这本田芳子妖女,除了工于内媚,善能惑人之外,一身功力,也相当不弱的呢!”

妙妙夫人微一颔首,表示自己不会对本田芳子轻视,缓步走下场中,扬眉叫道:“本田姑娘请下场来,由我领教你的东瀛妙技!”

鲍伯刚侧顾本田芳子,向她面含慈祥微笑地,温言说道:“芳儿且去活动,只需尽力而为,不必把胜负之数,看得太关紧要!”

本田芳子嫣然笑道:“爹爹放心,‘幽灵鬼母’妙妙夫人是‘天地帮’一派之尊,芳儿胜她虽难,但纵然落败,也会败得漂漂亮亮,不至于为爹爹暨诸位大侠,过份丢人现眼!”

语音一了,婷婷袅袅地,走出阵去,向妙妙夫人含笑说道:“我这东瀛妖女,所会不多,只有一柄‘桃花追魂扇’,几招‘追魂十八抓’,和几件庸俗暗器,意欲综合施为,在夫人手下,讨教百合。”

妙妙夫人向本田芳子微一打量,扬眉冷笑说道:“你若能维持百合,我便自行认败!”

这话儿骤然听来,仿佛过傲?

但本田芳子已知妙妙夫人曾与“血娘娘”独孤美恶斗,未分胜负,两败俱伤,自然深悉对方确有实学,并非妄自尊大!

故而,毫不动怒地,微微一笑道:“好,本田芳子自知必败,就看我能在夫人如此名家手下,支挣多久?”

交代一毕,两人遂开始动手。

本田芳子全力施为,在二三十照面中,未让妙妙夫人占得丝毫上风。

常妙妙看得皱眉,向“三阴魔母”武家珍低声说道:“想不到连本田芳子都有这么厉害,那‘落拓王孙’马必昌更不知……”

“三阴魔母”武家珍冷笑一声,截断常妙妙的话头道:“你且放心,我‘阴炁魔功’已成,三个马必昌也不是我的对手,必要时,不须遵守什么‘一人一阵’之约,干脆由我一人出手,把他们全都解决!”

常妙妙闻言之下,惊喜万分地,注目问道:“老人家的‘阴炁魔功’,竟已炉火纯青了么?”

武家珍道:“炉火纯青虽不敢说,但已有十一成火候以上。”

说完,目注十步左右以外的一株径尺巨树,便如利刃,应手而折!

上官觉远远瞥见,不禁吃了一惊,双眉深蹙道:“这‘三阴魔母’武家珍,功力竟深厚到如此地步?”

余长醒喝了一口酒儿,目注马必昌,含笑说道:“马老弟自服‘太阳丹’,功力亦复大增,你也试试能否像‘三阴魔母’那样,於十步以外,一掌断树!”

马必昌摇头道:“不须试验,我自知功力虽增,但至少还比这老妖婆差了两层火候!”

上官觉皱眉道:“如此说来,少时马兄与老妖婆对阵……”

马必昌笑道:“上官兄无须耽忧,今日之战,我方必胜,但其中难免要略用权术。”

鲍伯刚一旁笑道:“今日胜负,事关整个正邪兴衰,为了降魔卫道,稍用权术,又有何妨?”

马必昌道:“既然如此说法,诸位便请听我一计……”

话完,压低语音,向群侠说出了心中妙计。

这时,本田芳子与妙妙夫人已斗到七十来合,妙妙夫人终因功办深厚,显已占了上风,迫得本田芳子全采守势,连一些厉害暗器,都无从出手。

马必昌把话说完,本田芳子已支撑到九十回合左右。

到了九十七招之上,本田芳子终于现出破绽,被妙妙夫人击中一掌,跄踉处三四步去。

妙妙夫人不以得胜为满足,正想把对方置于死地,但本田芳子受伤不重,异常乖巧地,业已闪身归阵,向鲍伯刚愧然说道:“爹爹,女儿无能,只差三招,便足百合之数,以致有弱我方声威……”

马必昌不等她再往下讲,便自接口微笑地,加以安慰说道:“本田姑娘这一仗正如你出阵所云,明知不胜而为,败得十分漂亮,你请歇息一下,我去向这群觊觎武林霸业的‘天地帮’中人物,领教领教!”

“三阴魔母”武家珍一见马必昌出场,便自狞笑一声,亦欲举步。

马必昌却向她摇手笑道:“武魔母,你不必下场,我想把你我之间的较量方式,改变一下。”

武家珍愕然问道:“你打算怎样改变?”

马必昌暂未作答,却回过头去,向鲍伯刚含笑叫道:“鲍老人家,你们请退后两丈,把场地留得大些!”

他们是谋定而动,群侠当然听从马必昌之言,采取了一致步骤。

马必昌见群侠退后两丈,又复目注武家珍,扬眉笑道:“马必昌不想和武魔母过手,只想单独表现三项功力……”

武家珍,“哦”了一声,接口说道:“你是要我们各自表现,再由第三者评断……”

马必昌摇了摇手,截断她的话头道:“不是各自表现,只是由我马必昌单独施为,武魔母不必出手。”

武家珍不解问道:“由你单独施为,怎生论断胜负?”

马必昌笑道:“武魔母只消识得我所施展的功力来历,并能想出克制方法,便算你赢……”

语音微顿又道:“事颇公平,无须全识,只要能在三项中识破两项,马必昌便低头认败!”

武家珍冷笑道:“你是想考较我的见识?”

马必昌摇头笑道:“今日的‘三阴魔母’,或许无人知哓,但昔日的‘三阴魔妃’武家珍,却是威震八荒,马必昌末学后进,不敢说考较见识,只是请教高明而已。”

人既潇洒,话又谦光,倒使那位“三阴魔母”武家珍的满腹怒火,发作不出,点了点头,冷冷说道:“算你伶俐知机,才想出这种法儿,避免和我直接动手……”

目光一扫群侠,傲然发话说道:“我接受你这种方法,倒看看尊驾怎样被称为是‘武林七杀’中的顶尖人物,究竟能表现出什么样的泣鬼惊神绝艺!”

马必昌微微笑道:“好,我先请教一套掌法步法。”

语音才落,大袖双扬,竟在场中,飘飘而舞。

群侠群邪,目光齐注。

只见马必昌舞得妙,舞得狂,更舞得有点发颠,但在行家眼中,却看得出在颠狂巧妙之中,含蕴不少威力凌厉,变化神奇的绝学高招!

濮阳高站在远处,看得向“风尘醉鬼”余长醒失笑说道:“马大侠真有意思,竟施展出你的看家本领‘八仙醉步’?”

余长醒笑道:“马穷酸刁钻古怪,花样多呢,他刚才鬼鬼祟祟地,不知又向‘北邙鬼后’慕容菁要了什么东西?总而言之‘三阴魔母’武家珍有点托大骄狂,大概非上马穷酸的恶当不可!”

濮阳高方待再说,鲍伯刚低声笑道:“二位老弟留点神,不要忘了马老弟适才所谆谆关照之语,只消见他‘七巧金环’飞起空中,我们便须不动声色地,再退三丈!”

余长醒瞿然道:“我们已退两丈,还要再退三丈,避开这远距离则甚?难道马穷酸适才是向‘北邙鬼后’慕容菁索讨‘灭绝阴雷’不成,他准备施展这威力绝伦之物,把群邪一网打尽?”

鲍伯刚点头道:“余老弟大概猜得不错,马老弟事先已与我们硏究,事关整个正邪兴衰,不妨略用权术,他定将施展什么非常手段……”

话方至此,忽又摇头自语道:“不对,不对……”

余长醒道:“什么不对?”

鲍伯刚道:“那‘灭绝阴雷’的威力太强,一经施为,必将玉石倶焚,纵令马老弟准备以身殉道,但他决不会不为尚陷身‘七杀冢’的冷玄冰、欧阳小玉、独孤萍等三位姑娘着想!总而言之,猜他心意太难,我们且静观其变,并尽量提高警觉,准备应付一切便了!”

他们密语至此,马必昌的飘飘妙舞,也告停止。

武家珍道:“这是昔年一位有名酒仙牛费蒙所创绝学‘八仙醉步’……”

一语方出,马必昌便抱拳笑道:“武魔母的见识,确甚高明,请教……”

武家珍冷笑道:“这种身法,极为飘忽,正所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要想摸清方向,加以克制,必须特别注意施展‘八仙醉步’之人乜斜醉眼的眼角余光……”

远在数丈的余长醒,听得摇摇头,苦笑一声道:“厉害,厉害,这老妖婆不单武功绝伦,连眼力见识,也这般厉害!”

马必昌不等武家珍话完,便向她连连摇手叫道:“够了,够了,武魔母的确高明,三项之中第一项,马必昌业已认败!”

武家珍觉得如此赌斗,胜来极为省力,遂怪笑道:“你第二项功力,又将表现什么?”

马必昌一声不响,伸手腰间,解下了他那条“七巧金环”。

鲍伯刚见状,忙向群侠叫道:“诸位注意,马老弟已取出“七巧金环”,只要他金环一飞,我们便悄然后退,退得越远越好,至少也要再退出三丈以外!”

武家珍目光注一注,扬眉说道:“我知道这是你的成名兵刃,可分可合的‘七巧金环’!”

马必昌笑道:“光知道名称不够,知不知道我这金环特点?”

武家珍冷笑道:“根据江湖传言,这就是代表‘武林七杀’的七件杀物之一,金环一出,对方必死……”

马必昌点头道:“对,上次我在华山取出‘七巧金环’,便诛却了武林恶魔,佛门败类‘酒色如来’了了僧!”

武家珍哂然道:“这次与上次不同,在我手下,你这条‘七巧金环’逞不了威,发不了狠,根本就等于废物!”

这时马必昌的耳边,突然听得,一丝细如蚊哼的语音说道:“马兄,一切就绪,我们等你信号!”

马必昌密语入耳,精神虽振,却目注武家珍叹了一口长气。

武家珍讶道:“你叹气则甚?”

马必昌道:“你说得对,这次的确不同,以前我每次取出‘七巧金环’,均是只诛一人,这次却要把你们这群将武林中搅得一片风雨血腥的万恶凶邪,一齐翦除得干干净净!”

说到后来,目中闪射冷电寒光,语声也提足真气而发,字字宛如雷霆暴怒,震得“天地帮”群邪,为之心神皆悸!

武家珍正待叱他狂妄,马必昌长叹一声又道:“但此役之后,‘七巧金环’,便将失去,但马必昌为忏杀孽,亦将偕素心人,长隐雪山,永谢江湖,对这‘七巧金环’也就不必珍惜的了!”

这番话儿,似乎话外有话,把群侠群邪,一齐听得宛若丈二金刚,摸不着头。

正在此时,马必昌又向武家珍满面神光,朗声叫道:“武魔母请仔细看清,马必昌这次所施的卫道降魔大法,是什么名称来历?”

武家珍知他不会胡乱吹嘘,必有非常手段,遂静气凝神,悉心视察。

马必昌右手一抖,“七巧金环”由合而分,但又分而不散地,化成七圈金光,向高空飞起七丈!

跟着一招“长箭穿云”,身形也腾空七丈,又把那七圈金光,抓回手内!

但在他腾身之际,马必昌却发出一声响遏行云,声闻数里的龙吟长笑!

这一来,“天地帮”所有群凶,均上了个万劫不复的莫大恶当!

原来,就在马必昌长啸方作之际,“轰隆”一声,地底突起强震!

以前公孙望替“七杀冢”开个天窗的手法,是火药一爆,土石向上喷飞,如今则因主要群邪,均已离开魔窟,有时间从容布置,将所有支柱,完全炸断,使武家珍、常妙妙等,立足所在的十丈方圆,立即崩塌下陷!

群邪不备之下,个个无法脱身,陷身堕落!

马必昌牙关一咬,左手一挥,“灭绝阴雷”所化的一团拳大墨绿精光,飞投地穴以内!

“砰”然又发巨响,地为之动,山为之摇,连业已退出极远的鲍伯刚等群侠,也均被震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一蓬方圆数丈,挟着烈火涛烟的蕈状云雾,自地穴中冲起,喷向高空!

其中,显然还包含有“三阴魔母”武家珍的头颅,“七杀神君”常妙妙的血肉,“幽灵鬼母”妙妙夫人的肢体,以及东海双凶、“魔手三郞”等人的心肝脏腑。

马必昌人虽纵起高空,因不能不往下坠,本也难逃浩劫!

但他是谋定而动,早就准备以成名兵刃“七巧金环”,代他一死!

七圈金光才一入手,震天爆炸已起。

马必昌把金环一枚一枚地,向下抛落,但施展绝世轻功身法,每抛一环,便在环上点足借劲地,往前纵出丈许。

六只金环,坠落地穴火海,马必昌身移十丈,已达安全地带。

他身形落地,与群侠聚在一起,举着手中剩一枚的金环,摇头苦笑道:“总算还保存一枚,可以留作纪念!”

上官觉脸色苍白,语音微颤地,向马必昌问道:“马兄,你虽仗巧妙心机,安然脱险,群邪也一并诛戮,武林从此清平,但地穴尚有……”

马必昌微微一笑,截断上官觉的话头,伸手一指说道:“上官兄不要担心,那不是你的欧阳小玉来了……”

上官觉顺着马必昌手指看去,果见冷玄冰、欧阳小玉、独孤萍,公孙望、粱洪等,从距离火穴约莫六七丈外一个震塌坟头之中,相继走出。

但除了他们,还多一人,却是濮阳高的师叔,有当世一神医之称的“三指阴阳”叶一忌!

叶一忌既也混入“七杀冢”中,则为冷玄冰等解毒,向马必昌密语传话,并协助公孙望师徒,布置一切的,自然均是这位当代神医的莫大功德,无须再加解释!

英雄侠女,笑语相温,作者偷闲,暂且搁笔。

(全书完,感谢zhychina2020年5月连载 南琪版初校、二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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