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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财神小庙

鲍伯刚不再沉默地,接口笑声答道:“管千秋兄,你不要小视天南旧友,鲍伯刚若是怕你,早可悄然而去,何必还在等你来践金环之约?”

那名叫“管千秋”的青衫老人,挑眉叫道:“既不惧怯,快来见我……”

鲍伯刚笑道:“你来见我,不也一样?莫非区区奇门阵法,便能难得住以‘双圈一杖十三环’,威震天下的‘九华瘦煞’管千秋吗?”

管千秋愤然道:“任何阵法,均都难不住我,但要想入阵破阵,却非先把门户变化,看清不可,免不了浪费多少时间!我对你老儿,怀恨已久,好容易狭路相逢,不耐多作纠缠,你若再不现身,莫怪我要不理江湖过节,采用霸王手段,对你所布阵法,来个猛加扫荡的了!”

他边自发话,边自从青衫之内,掣出一根粗如鸭卵的奇形短杖在手。

鲍伯刚知他短杖一挥,巨竹纷纷倒地之下,所布阵势,立告毁去,而这阵势,对于阻障“天地帮”群凶眼,保护马必昌,独孤美的安全,尚有相当作用,遂只好狂笑一声,发话说道:“我真想不到“九华瘦煞”管千秋,竟会如此不讲江湖过节?这座奇门阵法,不是为你而设,你莫毁它,鲍伯刚出阵见你便了!”语音才落,身形便飘出阵与管千秋相距八尺,巍然卓立。

管千秋真够厉害,仅从鲍伯刚出阵时,烟云略变之中,已看出阵法门户,“哦”了一声,点头说道:“原来此阵是有‘八门金锁阵’与‘先天太乙奇阵’的综合之妙,既非为我而设,却又是为了谁呢?”

鲍伯刚道:“是为了防范‘天地帮’人物,闯来威胁我一位忘年小友的安全所设……”

话犹未了,管千秋便自接口扬眉说道:“鲍老儿可以放心,我们既在此约会,这竹林的周围百丈之内,便成禁地,不容许别的武林人物,再复涉足侵扰……”

鲍伯刚听至此处,“呵呵”一笑说道:“管兄,‘江山代有英雄出,各享威名数十年’!你我老矣,恐怕‘天地帮’那等新成名的风云人物,不会再尊重甚么业已过时了的‘日月双环’和‘九华瘦煞’!”

管千秋双睛一瞪,凶光慑人地,厉声说道:“敢!我只要发现有人敢来滋扰,便和他无了无休,永世为敌!鲍老儿所说的‘天地帮’,是何组织,帮主又是甚么三头六臂人物?”

鲍伯刚笑道:“是一个企图霸视武林的新兴组织,他们建立了一座‘七杀冢’打算把当中极负时名的‘武林七杀’,一齐埋在冢下,其主持人物,姓名不详,只知道一个叫‘七杀神君’,另一个叫做‘幽灵鬼母’妙妙夫人……”

管千秋把“七杀神君”和“幽灵鬼母”名号,念了两遍以后,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从未听说过武林高人之中,有这么两个名号。”

鲍伯刚含笑道:“管兄,这就表示我们已与时代脱节,‘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像我们这种棺材瓢儿,应该烟云啸傲,乐享余年,何必还要争名争气地,动甚肝火?……”

管千秋听至此处,双眉一轩,接口叫道:“鲍老儿,你少想对我说教,任凭你口坠天花,我们的这场架儿,今日也非打不可。”

鲍伯刚向管千秋深深看了两眼,点头说道:“好,管兄既然非动手不可,且等我准备一下。”

说完,先折了一段竹杆,再取了两根较细竹枝,编成竹环模样,最后从系腰丝绦之上,分下了两尺长短的一段丝线。管千秋看得有点愕然地,诧声问道:“鲍老儿,你既不运气行功,又不取出兵刃,却只是折竹编竹则甚?”

鲍伯刚笑道:“我并非折竹编竹,而是面对管兄如此高明对手,若不取些兵刃,怎样应付得了你的‘双圈一杖十三环’……”

这几句话儿,把位“九华瘦煞”管千秋听得讶然问道:“这些竹杖竹环,是你兵刃?你的‘日月双环’,却到哪里去了?”

鲍伯刚面含微笑地,语音平和答道:“我自归隐以来,早已不用兵刃,那对‘日月双环’,也给了犬子鲍继刚,今日因知管兄高明,赤手空拳,难免现眼,否则我也不必折竹编竹的,制作这些劳什子了!”

管千秋气得满面愤容地,怒啸一声说道:“鲍老儿,你打算用这些竹环竹杖来对付我管千秋,未免太以瞧人不起?”

鲍伯刚仍是满面笑容地,摇手说道:“管兄不必动怒,武家过手,胜者为尊,至于谁爱施展甚么兵刃,对方似乎不必理会。”

管千秋从鼻中冷哼一声,挑眉说道:“好个‘胜者为尊’我倒要看看你这位黄山大侠,怎样以一段折竹,胜过我手中的‘追魂宝杖’?”紧握那奇形短杖,摆出了“举火烧天”的架式。

鲍伯刚仍极悠闲暇豫,不像对方那等剑拔弩张,只把竹环丝线等,暂置一旁,手握三尺折竹,向管千秋含笑说道:“管兄请进手吧,鲍伯刚久闻你七七四十九招‘追魂杖法’,威力凌厉,泣鬼惊神,则我们这场比斗,不妨以五十招为限,鲍伯刚若能侥倖应付,不受伤损,彼此就算是平分秋色!”

管千秋摇头道:“我这‘追魂杖’是以海底寒铁所铸,短短二尺,重已百斤,无物能毁,无坚不摧,你以折竹为敌,在兵刃上业已大大吃亏,只要能接下我五十招猛攻,管千秋甘心认败!”

武功练到了相当火候,身份也往往随之增高,管千秋这番话儿,便说得冠冕堂皇,不肯授人口实。鲍伯刚微微一笑,向管千秋扬眉说道:“管兄请赐招吧,我们且等把这一阵斗完再说!”

管千秋哼了一声,追魂杖往上猛举,一招“玄坛降虎”,带着入耳悸人的慑魂锐啸,便向鲍伯刚当头斜斜砸落。鲍伯刚岸立如山,身形也不闪不避,竟一挥手中竹杖硬格来势!

这种打法,真把位功力极高,见多识广的“九华瘦煞”管千秋,吓了一跳!

因为双方兵刃质地,相去太远,鲍伯刚为何不闪不避,一上来便如此硬打硬架?

双方兵刃接触以后,慢说兵刃被人震开,就是自己的“追魂杖”,被对方以内家粘引妙诀,稍稍带动,也将无颜再战,非立即认败不可!管千秋有了这种疑虑,是否打算变招制敌?

不,他没有这种打算,因为自己以“追魂杖”凝劲猛砸,势逾千钧,倘若被对方一挥竹杆,便慑惧得改招变式,则传扬江湖,岂非天大笑话?而管千秋不单不肯变式,反而凝足真力下砸,心想倒要看看一别三十年来,这位“黄山大侠”到底把真气内力,炼到了甚么样的惊人地步?

他一来手上加劲,二来心中想事,遂使这招“玄坛降虎”去势,未免于电掣雷奔中,略为缓了。鲍伯刚何等人物,何等厉害,他立即把握了这常人无法发觉,只是稍稍缓得一缓的一瞬良机!所谓把握良机,是管千秋不肯变招,鲍伯刚却已先变!

他本是岸立如山,挥竹横格,如今身形忽闪,快于电光石火地,从厉啸猛砸的“追魂杖”风之下,险煞人一欺而进,手中竹杆,一挺一颤,幻化无数竹尖,向管千秋胸腹部位的所有要穴点去。

虽然他练有一身上乘深功,更虽然鲍伯刚手中不是甚么洞金穿石的前古神兵,只是一段折竹,但由于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管千秋仍不敢轻撄敌锋,赶紧吸气飘身,左旋八尺!

照说,鲍伯刚虽一击不中,也可跟踪追击,永占先机,但他偏偏收势卓立,横竹当胸地,含笑叫道:“管兄,三十年前,鲍伯刚无意之中,误伤令侄,今日又蒙在第一招上,不下辣手,宽仁相让,足见管兄胸襟过人,鲍伯刚佩服万分,这厢谢过!”话听在管千秋的耳中几乎气炸了。

但他深知名家过手,最忌心气浮动,这种尖酸挖苦言词,可能也是鲍伯刚用来攻击自己的武器!故而他心中虽已暴怒,但却长长吸了一口清气,先平息无名之火,然后缓步前行,探臂发杖,一招“萧何问路”,慢吞吞地,向鲍伯刚心窝点去。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鲍伯刚深悉管千秋表面安详,其实已动真怒,他在这招“萧何问路”之中,已显绝学,至少含蕴了七种以上的凌厉神奇变化!这第二招上无法取巧,必须以真实功力一拚,否则无论自己闪向何方,也会遭受对方连绵不断的凌厉攻击!洞悉利害,手中折竹一挺,也与管千秋完全一样地,来了招“萧何问路”,向前缓缓点去。双方既用同一招式,则谁先变招便是谁先示弱!故而,折竹尖端,与“追魂杖”的杖顶,立即接在一处。

这种打法,看来平淡无奇,其实凶阴已极!因为双方均已把内家真力,贯注手中,兵刃尖端,互相较量强弱,随时均会有脏腑崩裂,洞胸穿腹之祸!兵刃互触之下,情况立告凝结。

起初的一盏热茶时分之内,完全安静,没有丝毫变化,但过了一盏热茶时分以后,便有情况发生,而这种情况是对黄山大侠“日月双环”鲍伯刚不利!

所谓不利,是鲍伯刚的内力真气,虽然似乎尚可与管千秋秋色平分,但他手中一段寻常折竹,却非海底寒铁所铸的“追魂杖”之比,有点抵挡不住?

竹杖前端与“追魂杖”互触之处,开始有竹屑飘落。

管千秋心中一喜,手上潜加内劲,竹屑便飘落更速。

这位“九华瘦煞”暗忖纵令对方功力能与自己颉颃,但手中竹杆,转瞬成灰,也非低头认败不可!

鲍伯刚那段折竹,本来长约三尺,不到片刻,便只有二尺在手。

就在管千秋似乎胜利在即,满面喜色之际,鲍伯刚突然微微一笑,发话说道:“管兄,我们换个方式,再交手吧,如今我们手中兵刃,已成一样长短,正好来个各展艺业,公平较技。”

管千秋仔细一看,再仔细一想,不禁心中一凉,脸上一热!

原来鲍伯刚手中竹杆,此时确实已与管千秋的“追魂杖”长短相若,换句话说,也就是生生被管千秋以内力罡气,化去了一尺左右!

但到了此时,竹屑便不再飘落,一任管千秋潜加劲力,展尽玄功,却仍丝毫无损。于是,管千秋心中明白了,鲍伯刚分明有力运气及物,保全手中兵刃,其故意如此之故,一来是故示大方,要把双方兵刃,变成一样长短,二来也藉那“化竹一尺”之举,使自己消耗了不少功力!

如此一来,自己已吃暗亏,何况从鲍伯刚能以“不坏身法”及外物,保护手中竹杖的表现看来,这位黄山大侠内功修为,确实要比自己高出一筹以上!

管千秋一明情况,立即点头应允,收手说道:“鲍老儿,你着实名非浪得,相当高明,‘追魂杖’不能胜却一段折竹,管千秋甘心认败,并连第二阵‘索魄双圈’对‘日月双环’之战,也一齐免了!”

“小弟久闻管兄在‘索魄双圈’之上,练有‘伏虎八式’和‘降龙九招’的无比精妙手法,怎么竟……”

管千秋不等鲍伯刚话说完,便接答道:“我对‘索魄双圈’确有几分自信,但你成名震世的‘日月双环’,不在手中,便不想与两只竹环相争,免得胜之不武,不胜为笑的失却身份!”

鲍伯刚笑道:“这样说来,管兄真是宽仁大量,竟肯对我善了……”

管千秋摇头道:“我不是那种度量宽宏之人,‘追魂杖’虽然认败,‘索魄圈’也不必比,却仍要请你尝尝我敝帚自珍的‘夺命十三环’呢?”

鲍伯刚心中明白,管千秋多年以来,坚欲找寻自己,一作较量之意,除了昔年误伤其侄一事以外,便因他那“索魂双圈”,又名“日月双圈”,与自己的“日月双环”,在兵刃名称上,大致相同,欲加争胜!

如今,好容易双方会面,管千秋却突然放弃他那“索魂双圈”的一阵比斗,只欲以“夺命十三环”,捞回脸面,则这“夺命十三环”的厉害程度,也就可以想见!

尤其自己因心胸如海,磊落光明,向来不用暗器,如今面对强敌,却是如何克制抵御,对方必然精妙无比的凌厉飞环手法?……

心中转念之间,那位“九华瘦煞”管千秋,已向鲍伯刚双眉一挑,发话问道:“鲍老儿,风闻你自诩光明,生平不用暗器?”

鲍伯刚道:“不错,在一切软硬轻功,玄功暗器中,这是我最弱一环……”

管千秋道:“既然如此,你却以何物对我还击?”

鲍伯刚目光微闪神光,轩眉朗声答道:“小弟不欲还击,只打算对于管兄的‘夺命十三环’,加以接取,或是闪躲避让!”

管千秋冷哼一声道:“好,你既光明,我也应该放得光明一些…”

语音微顿,向鲍伯刚手中看了一眼,又复扬眉叫道:“鲍老儿,你且把一截竹杆,两只竹环分三处,插在地上。”

鲍伯刚也不询问管千秋为何如此,便自如言照办。

管千秋见他插好,便取出十三枚粗如人指,锋刃极锐,径约二寸的金色小环,捏在手中,冷笑说道:“我这‘夺命金环’到了高空后,会自然分散飞落,其中十枚,分打两只竹环,三枚则以那根竹杆,作为目标,其中并表现各种不同劲力的精妙手法,鲍老儿必须看清楚了,因为我第一次是如何打竹,第二次便是大同小异地,如何打你!”

语音才落,右手便扬!

十三枚“夺命金环”叠在一起,宛如一只金色圆筒般,亮光闪闪地,飞趋高空,但到了约莫四丈五六之处,金筒突然一散,化为十三片电漩精光,或平或直,或旋或翻,带着慑人锐啸,垂天疾落!

好精准的手法,和更惊人的巧妙劲头……

第一二三四五等五枚“夺命金环”,击中鲍伯刚插在左面的那只竹环,把竹环断成六截!

第六七八九十等五枚“夺命金环”,击中鲍伯刚插在右面的那只竹环,竹环却完整无伤,但在一阵威风吹拂之下,竹环又突然消失,成为一地碎屑!

第十一枚和十二枚“夺命金环”,是平飞而落,端端正正地,套在鲍伯刚插在中央的竹杆之上。

最后一枚,也就是第十三枚“夺命金环”,则是垂直从空飞降,准的不能再准地,把那根竹杆,从中一裂为二,直裂到底!

鲍伯刚看得连连抚掌地,失声赞美说道:“暗器手法能练到管兄这种地步,真可谓炉火纯青,精妙已极,令鲍伯刚佩服得五体投地!”

管千秋也面含得意神色,扬眉怪笑说道:“佩服何用?如今我再度用‘夺命金环’打你,倒看你怎样闪躲接取,我索性光明一些,宣布秘密,这‘夺命金环’之上,淬有特殊毒力,只能躲而不能接,一沾人肤,便夺人魂,鲍老儿要替我特别小心了!”

话完,伸手一招,地下的十三枚“夺命金环”,竟为内家极上乘的“大接引神功”所吸,凌空而起,飞入管千秋的掌中。

鲍伯刚连摇双手,止住管千秋的正欲向空中掷环之势。

管千秋诧道:“你是怯场?还是又要出甚新鲜花样?”

鲍伯刚笑道:“不算新鲜,激只是打算来个武林人物时常所用的划地为界!”

一面说话,一面伸出食指,向地上凝劲四周一划,便在身外划出一个径约五尺的小小圈儿。

管千秋不解其意,以一种诧异语声问道:“鲍老儿,你画这五尺之圈,却是何意?”

鲍伯刚含笑答道:“管兄适才的‘夺命十三’手法,虽然绝顶精彩,但‘活人’与‘死竹’,毕竟不大相同,只要你仍以同样手法出手,鲍伯刚或躲或接,双足便不准踏出圈外半步!”

管千秋气得双目之中,猛喷火地,厉声说道:“好个狂妄老儿,我不单仍用同样手法,并把攻击部位,先行说出,五只‘夺命金环’,攻你前胸,五只‘夺命金环’攻你后背,两只分攻双肩,一只直劈头顶,但先后次序,却可能错综复杂,倒看你在这五尺小圈之中,如何闪躲?”

鲍伯刚双眉一轩,满面神光地,朗声说道:“鲍某不擅暗器,攻人无能,防身却有自信,管兄这‘夺命十三环’,只要损及我半丝衣履发肤,鲍伯刚便立时自震天灵,为令侄抵命!”

管千秋一咬钢牙,接口厉声说道:“好,倘若我所发‘夺命十三环’,落空无功,不单前仇尽弃,管千秋也从此久隐九华,誓不出世!”

“誓不出世”四字方出,一叠金光,已从他右掌扬起,一飞上高空!

但金光才起,金光之后却跟着一条宛如长箭穿云的电闪人影!

人影是黄山大侠“日月双环”鲍伯刚!

他成竹在胸,金光才起,人影也腾,一线黄影,也从他的袖中飞出。

那线黄影,便是他于折竹为杖,编竹成环时,取自系腰丝带上的二尺丝线。

未等那十三枚“夺命金环”到达高空,分离散落,发动攻势,已被鲍伯刚贯注内家神功,以轻飘飘的一根丝线,穿心系住,捻在手上,再落足于所画的五尺圆圈之中,果未出圈半寸!

鲍伯刚的人影才落,管千秋的人影忽腾……

但这位“九华瘦煞”的这种举措,却并非对鲍伯刚加以突袭,而是有点认败服输的悄然远遁意味。

鲍伯刚含笑叫道:“管兄……”

管千秋身在空中,头也不回地,接口道:“鲍老儿不必多话,管千秋言出如山,我从此永隐九华,誓不出世……”

他是一面腾身,一面发话,故而说到尾音之际,人已飞出竹林,不见踪影!

但踪影虽然不见,声息却可闻,就在管千秋话了之时,突闻‘嘶嘶”两响,这位“九华瘦煞”,也低低“哼”了一声。

鲍伯刚一怔,正待凝神倾耳,忽然竹林之外,又有声息!

这次,是有人奔驰入林的急遽步履之声,并可从来势之速以上听出,是位身怀绝顶轻功,但未加以掩饰的一流高手!

后面的声息,自然引得鲍伯刚循声注目,也同时使他不能再对先前的声息,凝神倾耳。

一条玄影,飞进竹林,正是那位匆匆赶回的“玄冰玉女”冷玄冰。

冷玄冰一见鲍伯刚,不禁微感愕然,发话问道:“鲍老人家,……你怎么人在阵外,莫非‘财神庙’中,业…业已出了甚么事儿?”

鲍伯刚摇了摇头,目注冷玄冰笑道:“庙中到无变化,只是我遇着一位寻我多年的大对头,刚刚设法把他打发走掉而已,冷姑娘怎么独自赶回,你是未曾找到地头?还是未曾见着濮阳高老弟?”

冷玄冰听说庙中未生变化,心内略宽,遂边自叙述途中相左,濮阳高已被余长醒拉来“七杀冢”之事,边自与鲍伯刚入阵走向财神庙,并秀眉微蹙问道:“鲍老人家既然这样问我,你定然未曾见着余长醒和濮阳高等二位了。”

鲍伯刚苦笑道:“一来濮阳高老弟与余长醒赶奔‘七杀冢’,未必会折入竹林探看这座小小‘财神庙’,二来我又正好与那‘九华瘦煞’管千秋,凝神对阵,遂无法再顾及其他瞭望之事。”话完,又把自己与管千秋一战经过,向冷玄冰简要说了一遍。

冷玄冰皱眉道:“余长醒与濮阳高迳去‘七杀冢’到无妨,就怕他们不明情况,冒昧进入,被困在‘天地帮’中,那就一时难以脱身,可能误了对马必昌兄、独孤前辈及时治疗之事!”

鲍伯刚也忧形于色地,连连点头说道:“冷姑娘虑得有理,好在你已赶回,我们只好分上一人,去往‘七杀冢’附近,探探讯息,才便于决定对策。”

冷玄冰闻言,遂不再入庙,止住脚步说:“对于‘七杀冢’来说,我算是曾入其间,略谙情况,这探听讯息之举,便由我去吧,老人家仍费神照拂马必昌兄,与独孤前辈便了!”

话完,身形闪处,重又出来,向“七杀冢”前驰去。

冷玄冰这未曾入庙,便匆匆再赴“七杀冢”之举,固然为了争取时间,但其最大原因,却是她于未能邀来濮阳高设法施救前,不忍心再行目睹马必昌的昏迷不醒狂态!

鲍伯刚目送冷玄冰去后,才一走进“财神庙”,脸上神色,便自一变!

因为他看出马必昌人虽昏迷,但突然满头汗渍,仿佛情况不妙?

鲍伯刚赶紧为马必昌一诊脉息,果然发现这位“落拓王孙”体内,有种奇异毒力,正在发作,根据自己的江湖经验,暨指下医道,似乎无法再支持顿饭光阴以上。

换句话说,必须于顿饭光阴以内,为马必昌设法疗毒,否则,冷玄冰饮恨终生,情天莫补,这位武林大侠“落拓王孙”,也将返魂无术,化作南柯一梦!

鲍伯刚发现情况紧急,不禁双眉深蹙!

他想追回冷玄冰来,但一转念间,却又作罢。

因为冷玄冰对于目前情况,早就束手无策,把她唤回,也只是空令她泪落肠断,徒乱人意而已!

鲍伯刚毕竟江湖经验太以老到,能够沉着应变!

他虽双眉紧蹙,却又把冷玄冰所告经过,在心中电想一遍。

想完觉得马必昌之所以突然晕倒,如今又突然毒发的情况,似乎只有一种原因?

那原因就是马必昌曾挨了独孤美一剑,可能剑上有毒!

想至此处,鲍伯刚立即取起“血娘娘”独孤美所用的那柄短剑,加以仔细察看。

果然,剑上淬有毒质,但不是即时发生的毒质,而是一种慢性发作的奇异毒质!

若非鲍伯刚的丰富经验,和敏锐目力,真还未必能看得出来?

既然马必昌是中毒,毒力又即将发作,令这位一代大侠“落拓王孙”,为之裂肝断肠,飞魂噎命,却是如何祛解?

鲍伯刚百念如电,但想来想去,却似乎只有一策,那就是“虎顶金铃,唯有系者解得”!

为了时间紧急,鲍伯刚顾不得再避嫌疑,立即动手,在“血娘娘”独孤美身边,搜寻解药。

不错,独孤美身边带得有药。

但药有三种,是一种绿色的小丸,一种红色的小丸,和另一种较大的白色丹药。

鲍伯刚又看又嗅,用目力鼻力,加以细察!他可以断定白色的较大丹丸,是葆元益气之用,绿色与红色却均是解毒药物。

但究竟应该给马必昌服绿丸?还是服红丸呢?

鲍伯刚却心中愁急,双眉深蹙地,无法断定……

因为这断定太重要了,断得对时,马必昌固然立可解危为安,断不对时,却难免使这位“落拓王孙”五脏齐崩,七窍溢血……

鲍伯刚双眉紧聚,左右为难之际,马必昌的情况,越发不妙!他不仅满头大汗,连四肢也起了轻微抽搐!

这是毒力将发的前兆,下一步便将是令人不忍卒睹的凄惨场面!

鲍伯刚不能再犹豫了,他必须立即断定心肠,作场豪赌!

在这场豪赌之中,他不可能全胜,却可能全败,最理想时,也仿佛只能保全他豪赌的赌本,二分之一!

那就是鲍伯刚打算为独孤美助气提神,使她能开口说话,或可问出中了她淬毒短剑之人,应该服食哪种解药?

但独孤美本身也受伤中毒,在未能对症疗洽前,为她助气提神之举,却可能成为这位“血娘娘”的催命符!

故而赌得好时,纵令马必昌得救,独孤美也恐大劫难逃,赌不好时,两位武林奇客均将完全断送!

分析说来,似乎有点赌不过,但若不如此,马必昌可说毫无生机!

何况,“血娘娘”独孤美的身份,属于边荒旁门,“落拓王孙”马必昌则系中原大侠。

鲍伯刚明于缓急,认清轻重,终于下了极大决心,下腰扶起“血娘娘”独孤美来,一掌贴住她“脊心穴”上,他真气缓缓度入。

转瞬之间,独孤美的喉中便有了声息,慢慢睁开双目。

鲍伯刚不敢怠慢,把握机会,赶紧发话问道:“独孤姑娘,你身边三种丹药中,哪一种才是中了淬毒短剑之人所需解药?”

独孤美答道:“绿色小丸……”

她虽应声答话,但这位“血娘娘”目中那种狞厉凶芒,却足令世间人于目光互对以下,心寒胆慑!

鲍伯刚大喜道:“多谢独孤娘娘,这一来便又可保全一位武林奇侠,使他不至于极其冤枉地,名登鬼箓……”

独孤美脸上起了一片醉人红晕,低声缓缓问道:“是谁中了我的淬毒短剑?”

鲍伯刚因恐耽误时机,遂不再为独孤美度气,缩回手掌,扶她倚壁坐好,一面准备去喂马必昌那绿色小丸,一面应声答道:“是‘武林七杀’中的‘落拓王孙’马必昌老弟,他与令媛独孤萍独孤娟等两位姑娘,颇有交情……”

话方至此,“血娘娘”独孤美突然叫道:“不……”

但她仅仅说了一个“不”字,便告毫无声息。

鲍伯刚止步回头,诧然注目,向独孤美看去。

这位“血娘娘”虽仍倚壁而坐,但却目瞪口呆,脸色神色极为可怖!

鲍伯刚转回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赌注,业已输掉一半,这位来自西昆仑的“血娘娘”独孤美,业已气绝魂飞,归诸劫数!

一半赌注,业已输掉,倘若另一半赌,也下得不准,鲍伯刚便算是全军覆没!

他目注独孤美,对这位满面死色,不言不动的“血娘娘”摇头一叹,然后再回过身来,把那绿色小丸,向马必昌口中喂去……

但手儿刚刚送到马必昌口边,脑中忽生回忆,耳边也生回声……

所谓脑中回忆和耳中回声,就是“血娘娘”独孤美临死前唯一遗言的那个“不”字。

虽然只有一个字儿,但从独孤美垂死疾呼的情况看来,其意义显然颇不平凡!

不知这“不”字之呼,是对人?抑或对己?

若是对己,定是独孤美发觉自己大难将临,一声“不妙”尚未完全出口,便告气绝而死!

若是对人,则可能是想阻止自己去喂马必昌服食绿色小丸!

鲍伯刚兴念及此,自应暂时停止了对马必昌喂药之举,心中再细思往事,加以盘算?

独孤美是在问了何人中了她淬毒短剑,经自己告知乃“落拓王孙“马必昌,并与其女有相当交谊后,才喊出这个“不”字。

照理来来,理应对马必昌赶紧施救,为何独孤美反要发话阻止此举?

鲍伯刚陡然接连两个寒颤起处,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他想出了唯一可解释此事的理由……

这唯一的理由,便是那种绿色小丸,并非淬毒短剑的对症解药,甚或可能于服食后,会发生意外作用?……

有道理……相当有道理……

鲍伯刚认为自己想的有理之故,是又回忆起独孤美当时告以绿色小丸便对症解药的那种神情……

当时,她虽一问便答,双目之中却闪射出令人心寒胆慑的狞厉凶芒!

根据冷玄冰所说,独孤美是在神智业已不清的狂况之下,挥剑劈中马必昌。

则她下意识中,自然把中剑之人,当作是“幽灵鬼母”妙妙夫人,或“东海双凶”等深仇大敌。

当时,自己因时间匆促,并未先说明自己已暨马必昌地身份,便向独孤美查问甚么才是淬毒短剑的对症解药?

则独孤美似无绝无理由,乖乖说出正确解药,好让已被淬毒短剑劈伤的深仇大敌,获得解救,加上她自己已觉情况不对,无法活命,更可能基于报复心理,告以相反药物!

但后来一闻中剑之人,并非妙妙夫人或东海二凶,竟是“落拓王孙”马必昌,并与其女有深厚交谊,独孤美遂知铸错,想发话阻止自己喂药,却憾于只说出一个“不”字,便告魂飞气绝!

推断,十分合情,十分合理,鲍伯刚业自确定,这种绿色小丸,绝对不可喂给马必昌服食。

但面前却又横亘着另一使鲍伯刚无法推断的重大问题!

那就是绿色小丸,绝不可服,其余的红色小丸,和较大的白色丹丸,是否可解短剑之毒?应该服哪一种?……

不妙……

这不是鲍伯刚的心中暗叫不妙,而是马必昌的情况不妙!

他本来除了满头汗渍以外,身躯肢体只是有些轻微抽搐,如今却迹象明显,抽搐得越来越发强烈!

鲍伯刚明白,自己必须作决定了,否则,转瞬之间,这小小财神庙内,又将添上一名武林侠士的屈死冤魂!

他拈起一粒红色小丸,喂进马必昌的口内!

这又是一场以生命为注的豪赌,但赌得并不是毫无门道!

适才,鲍伯刚曾加察看,认定白色较大丹丸,乃是葆元益气药物,红色小丸与绿色小丸,仿佛有解毒作用?

如今,既然绿色小丸被发现不宜服用,则只有选择红色小丸,对马必昌的生死祸福,赌上一赌!

赌注下了,马必昌业已服食了红色小丸!

鲍伯刚取方手帕,替马必昌拭去额上汗渍,但他自己在这一刹那间,也沁出了满头冷汗……

因为一位“血娘娘”独孤美,业已成为异物,倘若“落拓王孙”马必昌也步后尘,则真是在这场豪赌之中,输脱了底!

还好,这一宝居然押得异常正确!

马必昌服下红色小丸后,居然恢复知觉,把一双俊眼,慢慢睁了开来!

鲍伯刚虽非佛门弟子,见此情况,也不禁心头一宽,低低念了声“阿弥陀佛”。

马必昌因有“太阳夺命钱”护身,所受剑伤,并不甚重,只消奇毒一解,便告恢复,可以行动如常!

他与鲍伯刚曾在黄山有过棋酒之会,故而一见之下,便坐起身形,愕然问道:“鲍老人家,你的侠驾怎会由黄山到此?那位冷……玄冰冷姑娘呢?”

鲍伯刚苦笑道:“马老弟,你不必在才恢复知觉之下,便寻找冷姑娘,你可知道你已是再世为人吗?”

马必昌想起自己中剑受伤情事,悚然一惊道:“老人家是说在下所受剑伤之中,蕴有奇毒?……”

鲍伯刚连连点头地,正色一叹说道:“正是如此,若非老朽於独孤美身边,取得解药,及时喂给老弟服下,恐怕……”

他方说道恐怕二字,马必昌目光扫处,已瞥见身躯倚壁未倒的“血娘娘”独孤美,并发现她脸上那副不甘瞑目死相!

马必昌大吃一惊,剑眉双蹙问道:“独孤前辈怎……怎……”

鲍伯刚接口叹道:“她已含恨九泉,我们返魂无术,只好设法为她报仇雪恨的了!”

马必昌一跃而起,闪身纵到独孤美身旁,加以察看?

果然,这位“西昆仑飞血派”的一代宗师,业已全身冰冷,断了气息!

马必昌知道此时纵令“三指阴阳”叶一忌赶到,也无法改变既成事实,来个绾魂九幽,只得惨然摇头说:“独孤前辈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发现仿佛声内伤外毒……”

鲍伯刚听到此处,接口点头说道:“老弟判断不错,独孤美除了曾中‘幽灵鬼母’妙妙夫人的‘幽灵抓’外,并中了东海双凶的‘三绝修罗刺’,而后者仿佛更是使她致命的主要原因?”

“东海双凶”四字,使马必昌听得吃了一惊!

他目注鲍伯刚,以一种讶然神色问道:“老人家是指‘钓鳌神魔’郑松,和‘修罗秀士’邹蒙吗?莫非这两个遁世已久的老魔,也在‘七杀冢’左近出现,或是被‘天地帮’所罗致?”

鲍伯刚叹了一口气儿,向马必昌苦笑说道:“马老弟,好在独孤美已死,你也能转危为安,时间方面,无甚迫促,我且把老弟剑毒发作,神志昏迷以后的一切情事,对你仔细叙述便了。”

独孤美虽已死去无救,但马必昌的心中,却仍极为悬急冷玄冰,不知她去了何处?

但适才鲍伯刚语气中业已吐露冷玄冰并无危厄,故而马必昌只好暂忍相思,先行聆听自己毒发人昏后的一切情况。

等鲍伯刚把所有情况,仔细说完,马必昌皱眉道:“鲍老人家,‘七杀冢’下土木机关十分厉害,对方更擅于用毒,‘天地帮’中已露面暨未露面的好手,亦不在少……”

语犹未毕,鲍伯刚便微微一笑,接口说道:“老弟是对冷玄冰姑娘,放心不下……”

马必昌不好意思承认单单关怀冷玄冰,遂赶紧辩道:“冷姑娘曾游‘七杀冢’,还可说轻车熟路,我是怕匆匆赶去的余长醒、濮阳高等二兄,会遭阴谋算计,出甚差错?”

鲍伯刚道:“老弟是想去为他们打个接应吗?但独孤美身为‘西昆仑飞血派’的一代宗主,如今人已死去,我们不便弃置不理,总该对她遗蜕……”

马必昌叹道:“一派宗主,不能死后无棺,但属地荒野,慢说上等灵棺,就算想找副寻常棺木,也非咄嗟可致!我们是否先去‘七杀冢’将余长醒、冷玄冰、濮阳高等唤来,大家从长计议,妥为埋葬,才好使独孤前辈的地下英灵,略获安慰……”

鲍伯刚略一筹思,点头赞同地,含笑说道:“好!这样也好,我们且先去‘七杀冢’……”

话方至此,双眉忽挑,冷笑一声道:“有人闯阵,并且功力甚高,门户已破,难道非要我老头子活动活动不可?马老弟,我们出去看看!”

马必昌点了点头,与鲍伯刚一同走出庙门。

这时,有条银色人影,在鲍伯刚所布竹阵中,电掣虻飞地,略一迀回穿绕,便似识破有精微变化,丝毫无阻,直达财神庙前。

鲍伯刚双眉微扬,正欲出手,马必昌笑道:“老人家且慢,来者非敌,是自己人!”

话完,迎前几步,一抱双拳,含笑叫道:“来人是上官兄吗,小弟马必昌在此!”

这时,那条银色人影,刚刚绕完门户,穿出竹林,果然是上官觉。

上官觉气质高昂,对于马必昌以“巧制乌鸦”相戏的一段过节,自然不再计较,见面之下,含笑问道:“马兄痊愈了吗?冷玄冰姑娘曾为你辛苦求医……”

说至此处,发现不见冷玄冰等,遂又诧声问道:“冷姑娘已回,余长醒兄与濮阳高兄,更是先行赶来,难道马兄与他们还未见面……”

马必昌苦笑道:“事情颇有变化,上官兄既来接应,怎不直奔‘七杀冢’却突然折入竹林……”

上官觉不等马必昌往下再说,便接口说道:“我是发现有人要纵火森林,才把他们制住,入内察看……”

鲍伯刚诧道:“有人纵火焚林,对方是哪路人物?”

马必昌想起还未与鲍伯刚、上官觉二人引见,遂指着鲍伯刚向上官觉笑道:“上官兄,这位老人家便是武林前辈……”

上官觉笑道:“我已从冷姑娘口中得知,老人家便是上官觉心仪已久的黄山大侠!”

鲍伯刚含笑道:“武林代有英雄出,各享声名数十年,鲍伯刚老矣,上官老弟与马老弟才是一时瑜亮……”

语音略顿,又道:“上官老弟,你所制住欲纵火焚林之人,可知是甚么路数?”

上官觉笑道:“我只把那厮制住,尚未及加以盘问,如今我去把他提来,看看鲍老人家与马必昌兄是否认识?然后再加盘问!”

说完,闪身出林,一手一个,提来了两名穴道被制的黑衣人。

马必昌注目一看,虽不认识对方,但仅从衣着装束之上,已可看出是“天地帮”中弟子。

这时,上官觉已知独孤美遭劫情况,为之唏叹不止!

马必昌伸手拍开那两名黑衣人的穴道,冷然问道:“你们是奉了何人之命?来此意图纵火!”

一名年龄稍大的黑衣人,应声答道:“我们并未奉人命令,只是巡查至此,发现竹林之中的财神庙前,设有厉害阵法,显然隐藏了与本帮敌对的高明人物,遂决定放火焚林,谁知尚未动手,便被这位大侠双双制住!”

马必昌聆音察理,鉴貌辨色便知道这黑衣人所说并非虚语,遂“哦”了一声道:“你们既杰尚未实行纵火,便可加以宽饶,但却必须毫无隐瞒地,回答我几句话儿。”

那两名黑衣人原本身落敌手,以为生望已绝,如今忽听有了一线生机,双双哈腰点头地,陪笑说道:“大侠尽量发问,我们言必由衷,不会有丝毫隐晦……”

马必昌道:“你们何时离开七杀冢,出外四下寻查,除了‘玄冰玉女’冷玄冰拜会‘天地帮’,并业已离去外,可还有甚么武林高人……”

年龄稍大的黑衣人,不等马必昌话完,便自抢先说道:“有……有,听说有位‘武林七杀’中的‘风尘醉鬼’余长醒,和一位濮阳神医,被宇文护法诱入‘九幽别府’,设法加似软禁……”

马必昌道:“甚么‘宇文护法’?是不是‘魔手三郎’宇文飞?……”

黑衣人点头道:“正是……”

马必昌“呀”了一声,点头自语说道:“难怪我发现宇文飞曾受相当礼遇,原来他就是‘天地帮’中护法,除了‘七杀冢’之外,果也如我所料,另外还有座‘九幽别府’!”

上官觉双眉紧蹙地,向马必昌发话叫道:“马兄,我们如今是否应该赶紧设法援救余长醒与濮阳高等二兄,他们陷身鬼域,情况堪虞……”

马必昌笑道:“上官兄放心,余老醉鬼的江湖经验,比我们深广得多,功力又高,只遭软禁,必能自保,且等我问问清楚,再行援救,免得盲目行动,反而难于收效!”

说至此处,又向黑衣人问道:“那位曾经拜会‘天地帮’的‘玄冰玉女’冷姑娘,可曾再度去过?”

黑衣人摇头答道:“除了余长醒与濮阳高等两位,再没人进入‘天地帮’中。”

鲍伯刚说道:“咦,冷姑娘既未再访‘天地帮’,又未转回,却是去了何处?”

黑衣人道:“是在‘七杀冢’东面一片小丘陵上的山壁地腹之内。”

马必昌道:“既然也在地下,与‘七杀冢’通不通连?”

黑衣人应声答道:“虽然通连,但却被扇‘九幽之门’堵死,这道门户,从来不开,‘天地帮’中弟子,于未奉特别传呼之下,也决不准前往‘九幽别府’……”

马必昌再往下问,两名黑衣人便推说因身份关系,所知已尽,无法再加答覆。

上官觉见马必昌问完话后,凝目出神,遂诧然问道:“马兄,你在想些甚么?我们是否应该采取行动的了?”

马必昌目闪神光答道:“不必迟疑,立即赶去‘九幽别府’。”转向两名黑衣人道:“你们既吐实情,我不留难你们,但必须等半个时辰,再回转‘七杀冢’,免得误我大事。”两人喏喏连声,答称遵命。

鲍伯刚、马必昌、上官觉三人遂匆匆赶去“九幽别府”,但才出竹林,马必昌便把两人一拉,藏入暗处。

上官觉不解问道:“马兄这是何意?”

马必昌尚未答言,鲍伯刚已在一旁笑道:“马老弟大概是觉得两名‘天地帮’弟子,来意可疑,似乎有意引诱我们前往‘九幽别府’,才藏在暗处,看看他们动向!”

马必昌点头道:“老人家说得不错,不论余长醒、濮阳高二兄是否被软禁于‘九幽别府’?前往援救,也不争这片刻时间,我想先看看这两人的行动,并听听他们的背后之言。”

话方至此,已听得那两名黑衣人,业已举步出林。

马必昌行前严嘱,必须过了半个时辰,才许转回“七杀冢”,如今群侠一走,对方立有行动,果然有意诱敌,上官觉不禁对马必昌的料敌之明,与鲍伯刚猜测之准,心中暗自佩服!

那两名黑衣人不单立有行动,并是快步急赶,驰向“七杀冢”,较年轻的一个,边行边向较年长的一个笑道:“赵老大口才真好,装得真像被迫无奈,才吐露机密,把对方诱得前往‘九幽别府’,自投罗网,这场功劳,着实不小的了!”

赵姓黑衣人道:“宇文护法与皇甫殿下以为对方只有一人,才想诱往‘九幽别府’,设法擒制,如今一去三个,不知碍不碍事?故而我急于回转‘七杀冢’,报告皇甫殿下,免得画虎不成,无功有罪,就太以划不来了!”

另一黑衣人笑道:“赵老大太以多虑,‘九幽别府’中,机关重重,好手更多,去上三人,有何足惧?至少,我们探出‘血娘娘’独孤美于中了夫人的‘幽灵抓’后,业已伤重身亡,这总是大功一件,必可获得夫人暨皇甫殿下赏赐!”

上官觉藏在暗处,听得心中有气,冷笑一声,现身闪出!

两名黑衣人知晓凶谋败露,不禁吓得亡魂俱冒,转身想逃。

但身犹未动,两缕尖风,分袭胁下,已被上官觉弹指制住。

马必昌笑道:“上官兄何必制住他们,任命归报,使宇文飞、皇甫泽等,以为我们无备上当,岂不是好?”

上官觉怒形于色地,目闪精芒说道:“这帮贼子,过于凶狡,我想再问问口供,倘若问不出更多机密,便把他押往‘九幽别府’,带带路儿,也是好的……”

语音顿处,剑眉一挑,仿佛有杀气腾起又道:“常言道:‘遇文王,谈礼义,逢桀纣,动干戈,请鲍老人家与马兄莫要怪我手狠!”

话完,因知赵姓黑衣人比较凶狡,遂向他胸前接连点了三指!

这是极厉害的“分筋错骨手法”,姓赵黑衣人立时惨嚎一声,满地乱滚,身躯遂渐痉挛缩曲。

马必昌心性比较仁慈,屈指一弹,点了赵姓黑衣人心窝,使他断气毕命,并向另一黑衣人说道:“快说实话,否则这姓赵的便是你的榜样!”

那黑衣人见状,心胆早裂,双膝跪地说道:“几位大侠开恩,小的虽奉命而来,但却所知仅此,不晓得重大机密……”

上官觉喝道:“我料你这种狗腿子也不会知晓更重大的情节,你且为我们带路前往‘九幽别府’,途中不许生甚妄念,否则便是自速其死!”

语音一落,替对方解开了被制穴道。

黑衣人乖乖的带路,引领着鲍伯刚、马必昌、上官觉等人,向“九幽别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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