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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匪酋突围

原来中州镖局的一举一动,俱在匪徒所派眼线监视之中,都到了些甚么人?谁的武功最高?谁最扎手?也早已报到隐身古洞匪酋的耳朵之中,匪酋也早有了对敌的策略与安排。

这太室古洞,虽然没有北邙鬼窟那种潜望镜,却有窥视孔。

玄灵婆率众来攻,匪酋自窥视孔中看得清清楚楚,在炸药与毒烟的安排下,不仅没有伤着一个人,也没有毒倒一个人,便知谋划成空,古洞难保,于是,便决定突围之计。

突围必须找弱点,因而便选中了大漠神妪与狄华康这两路。

当大漠神妪自岔道口与玄灵婆分手,攻破第一道门户之后,在炸药已经爆炸,硝火一闪即熄,而烟尘犹自弥漫,碎石也未落尽的霎那之间,一条无比迅疾人影,已自洞中射出。

其时,大漠神妪与姗姗,躲避碎石硝火,脚步尚未站稳,那条迅疾人影已擦身而过,夺路向洞外冲去。

姗姗犹未辨清是谁,大漠神妪却看了个仔细,那条冲出去的人影,正是伪装自己骗走爱徒的那个贼婆。

这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声怒喝。

“贼婆娘,哪里走!”

腾身便追,去势如电。

洞道宽不过三人并肩,随行北邙高手,恰正挡住贼妇去路,闻喝知音,面前两人,扬掌击出两股劲风,企图拦截。

“找死!”

贼妇去势不变,双掌迎面甩击而出。

北邙高手武功虽亦不弱,但与这种绝顶魔头相对,尽管以二敌一,依然远非敌手。

掌势一接,“砰”声与闷哼同时发出,北邙两名高手应掌倒飞,口中喷血如泉,倒飞的身形虽被同伴接住,但贼妇却已从几人头顶穿掠飞过。

幸而大漠神妪尾追甚急,使得贼妇无暇再下煞手,就这样,也已一死一重伤。

前车可鉴,大漠神妪惟恐北邙徒众再受伤害,一面追,一面扬声示警,不教北邙从众再行插手,经由后洞,一逃一追,不知追到哪里去了。

狄华康的遭遇,却比大漠神妪还要尴尬。

打破第一道门户的情形,大致与大漠神妪相同,所不同的地方,是门破以后,敌人并未趁隙突围,而是从容自门里走出来的,左胁下还挟着晕迷未醒,形容异常憔悴的裴碧云。

更怪的是狄华康,低头躬身喊了那人一声“恩师”,肃容问道:“您老人家怎么也在这古洞之中?”

原来那人的装束神情,完全与南海钓叟一模一样。

那人道:“此时无法细说,人已被我救出,洞中积存万斤炸药,已被残余匪徒点燃,此间顷刻即将化为灰烬,快走!”

边说边已向外走去。

狄华康跟在后面又道:“师傅您不是跟广慈大师在一起的吗?”

那人似是一怔,道:“他已回少林寺。”

表情虽有可疑,答对却无懈可击。

北邙高手见了这般情形,不疑有他,纷纷让路。

那人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奸滑而得意的微笑。

娇娇紧傍狄华康而行,对于那人甚是留意,这人奸笑从侧面看到眼中,不由大疑,微微一碰狄华康,耳语道:“这人真是你的恩师吗?”

她的话声低得不能再低,不想仍被那人听见,狄华康犹在迟疑,那人已朗笑道:“丫头,还是你比这小子强,纵然看出有假,你又其奈我何?”

得意忘形之下,居然自吐供状,狂傲神态,何曾把狄华康与娇娇看在眼中。

由于那人装扮得太过神似,狄华康还不敢冒失。

娇娇当机立断,已抢先出手,一声娇叱:“矫装人师,羞也不羞,看掌!”

纤纤玉掌已随声拍出。

她自蒙玄灵婆慨赠灵丹一粒,又得习玄阴真气,此刻修为,与前实已判若天渊,掌势甫出,一股无声极寒潜劲已袭向对方命门大穴。

那人“咦”了一声,道:“居然还有点小门道,放眼江湖已堪称高手,但比老夫却差得还远。”

头也未回,反手挥出一掌,看似漫不经意,但与娇娇所施阴劲一接,狂风陡起,砂石四射,威势之猛,甚是惊人。

娇娇被掌力撞退数步,嘴角溢血,幸为随行手下扶住,没有跌倒。

他既敢出手伤人,当系匪徒乔装无疑,狄华康再无顾忌,怒声喝道:“你是何人冒充家师,不要走,接我一掌!”

腾身纵扑,扬掌便向背后猛力击下,这一掌含怒而施,已用上了全力,掌出狂飚陡起,凌厉绝伦。

那人又是“咦”了一声,但已无先前从容,反身挥出一掌,哂道:“头脑笨,功夫不含糊!”

掌力相接,狂风卷旋四溢,震落一片洞壁。

那人藉反震之力,已加速飞遁,犹自传来苍劲话声:“徒弟打师父,这笔账将来再算,哈哈哈!”

中气充沛,似乎并未受伤。

狄华康亦被掌力震落地面,只觉气血翻逆,强提一口气,飘至娇娇身侧,焦灼形之于色道:“姑娘伤势如何?”

娇娇急道:“我不碍事,追贼救人要紧!”

狄华康亦知事态紧急,不能多作耽搁,急向北邙属下说道:“敬烦各位速与玄灵前辈会合,医治姑娘伤势,小可追贼去了!”

言讫,飞驰而去。

玄灵婆闻悉前情,匆匆给娇娇服了一颗疗伤药丸,叮嘱众人速与北邙鬼后会合,她也疾展身形,随后追了下去。

这一次,古洞是彻底的给破坏了,但却死了一人,伤了两人,得不偿失,唯一可以自慰的,是与匪酋朝了相,证实裴碧云尚活在人间。

追出前洞,星斗满天,估计二更已过,玄灵婆耳目并用,丝毫征兆俱无,不知狄华康追贼是朝哪个方向去的?

略一忖想,匪酋只有两人,且系由前后洞分途而逃……

甫经想到“分途而逃”,立刻便又发掘了一个极为可疑的问题!

原来她由“分途”联想到后洞洞径已被匪酋自行炸毁,是则分由后洞逃走之贼岂非自投绝路?

这个问题可疑之点是:

一、女贼不会笨到自投绝路,是可以断言的。

二、二贼如并力由前硬闯,不论选择两条路线之中的任何一条,狄华康与或北邙鬼后尤菁,独力均难拦挡得住。

三、然而事实证明,二贼并未选择这条有利的途径,为甚么?

四、显而易见,女贼独走后洞,必然是另有诡计!

如此一分析,玄灵婆不禁慄然一惊!

攻洞计划,是由她一手运筹的,万一这一分析果不幸而被她料对了,大漠神妪在仇人见面恼怒掩盖理智的情形下,可能要吃大亏,若然,自己将何以向诸老交代。

一念及此,立即拔身而起,赶往峰顶。

她必须把这个可疑的问题解开。

她不能再走回头路,想由后洞迎头探索,幸而能够把女贼迎面截住,当然最好,否则,最低限度也可迎着北邙鬼后尤菁及其属下,亦可探测事实真象。

心急如焚,功力已展至极限,那份快,真好像闪电飞星,不可言喻。

翻上峰顶,洞口在望,没有截到女贼,也没有碰到北邙鬼后尤菁及其徒众。

估计时间与情况,尤菁及其徒众可能还在里面,再不迟疑,飞身掠入后洞。

洞径塌了一段,迹象显示,是震塌的而非炸塌的,通路亦未堵死。

是则爆炸点必在震幅的中央。

不及细想,飞身而过,直达坑口。

留守的北邙四名高手,一个不少,还在那里,但却各据坑缘,探头俯瞰,遂发话问道:“有没有贼人从这里出去?”

北邙高手闻声惊愕,见是玄灵婆,四人同声答道:“敌我双方均无人从这里出去。”

这个答覆,使证实了适才的推测,玄灵婆道:“你们暂时仍守在这里,候令行动,贼人武功极高,宣以智取,不可力敌,切记,切记,我下去看看。”

她知道四人未必看得清,故也不问,随着话声,已飘下坑去。

北邙徒众由姗姗率领着,齐聚后洞洞口,娇娇与另一伤者正在行功自疗,殉难的人尸体,也顺在一边,似乎还想带回去,独不见鬼后尤菁。

玄灵婆诧问道:“姗姗,你师父呢?”

指着洞口外倾斜的坑道,姗姗道:“神妪追赶女贼都从这里滑下去了,家师约迟盏茶光景也下去了。”

玄灵婆暗暗自责,这倾斜的坑道,上次就没下去探索,这次计划又复疏漏,真该死!

但她却道:“此洞全毁,贼人俱已逃走,你带着他们先回镖局,不必再等,我也从这里下去了。”

言讫,冉冉飘了下去。

通过弯曲的部份,下降十余丈,脚落实地,是一条极长的天然洞道,时宽时窄,起伏不定,大致的方向是曲折向下的,其间虽有斧凿痕迹,似欲增添设置,仍在施工阶段,尚未完成。

玄灵婆以极快的速度,穿掠而过,走完洞道,出口已在峰腰。

出口石门已建设完成,这石门一关,不知内情的人,从外面不易发觉,但此际石门却是敞开着的。

从石门内部的掌击痕,不难揣知女贼诱引大漠神妪至此,自己先一步逃了出去,反把神妪关在里面,必是尤菁赶到之后,方始破门追出。

细查门里门外,无打斗痕迹,无血渍,玄灵婆测知大漠神妪仅被反关在门里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受一点闷气,并没有吃甚么大亏,悬心顿释。

只要大漠神妪没吃大亏,她便可以暂时不过问。

于是,另一件重要的事,又再浮上她的脑际。狄华康追贼到底追往何处去了?

很显然,狄华康在她心里的地位,要比大漠神妪高得太多了,何况还有一个在掳中的裴碧云!

她必须找到狄华康。

但,不知方向,又往哪里去找?

洞口适当峰腰,下临深谷,形势甚陡,左右虽亦无路径,但大漠神妪等人全都具有一身超绝武功,自不放在眼中。

玄灵婆衡量地形,仰辨星斗,疾展身形,沿着峰腰向左腾飞而去。

约莫顿饭时光,视界骤然开朗,下弦月黯淡光线下,另一高山隐约呈现眼前,赫然是峻极峰!

匪徒去向,昭然若揭。

这化装南海钓叟与大漠神妪的两个匪酋到底是谁?

玄灵婆虽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她是可以断定的。

那就是这两个匪酋与两位盖代奇侠之间,必然有势不两立的深仇大恨!

所谓“深仇”必然夜是极熟的熟人,既是熟人,则彼此之间的为人习性,乃至声音笑貌,必也相知甚深,因此,化装起来,乃能瞒过狄华康与裴碧云,难辨真伪,终至受骗,甚至大漠神妪本人也连番被诱上当。

从大胆留在古洞,终至从容逸去,不难看出匪酋武功有其自信,而心机智谋亦深沉得可怕。

尤其女贼,武功非不足以与大漠神妪敌对,但她似乎不愿这么费力,挖空心思,针对大漠神妪的躁暴脾气,运用各种歹毒刁狡的主意,要使大漠神妪,急得吐血,气个半死,尽情的折磨挫辱个够,以发泄多年的深仇积恨!

敌人的用心既明,敌人的去向,也不难窥知梗概。

表面上是分途逃走的,实际上全都奔往峻极峰,这是从地形的关系位置,可以大胆如此判定的。

毫无疑问,狄华康以及大漠神妪、北邙鬼后,必也追向峻极峰。

峻极峰今夜可能也有事?

如此一想,身法愈发加快了,昏蒙月光下,但见一缕淡烟幻影,如疾风,如闪电,奔向了竣极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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