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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鹏出得侯家庄,自然是蓄着满腔仇火,回忆与龙吾约定重晤之处——秦渡镇东的那座荒颓寺院。

江湖人物,最重然诺,熊鹏除了欲为岳父侯宏报仇以外,对于龙吾对自己的阴毒计策,也无法容忍!

故而,他已决定,此去一见龙吾,便尽力相搏,不是自己死于他的“龙头刀”下,便是他死于自己的“追魂令”下!

主意虽已打定,熊鹏行至中途,便觉得不对,暗骂自己愚蠢!

因龙吾既如此不讲信义,欺骗别人,于侯家庄得手以后,定必早就鸿飞冥冥,哪里还会在那破庙之中,等候自己?

熊鹏虽觉自己多半白跑,但也不能不抱着些微希望,赶去试上一试。

秦渡镇到了……秦渡镇过了……

出了镇东不远,那座荒颓寺院,已然在望!

熊鹏是连夜赶来,在晨光熹微之中,看见寺院的颓败红墙以外,有条人影在往来蹀躞。

他不信竟是龙吾?但那人影的英挺姿态,却又并不陌生,印象深刻得,使他不由不信!

熊鹏紧赶几步,到了庙前,见人影果是龙吾,他那柄寸步不离的“龙头金刀”,仍执在左手以内。

龙吾见熊鹏转来,一抱双拳,含笑叫道:“熊兄真是信人,你查察令岳侯宏涉嫌之事,有无结果?”

熊鹏暗恨他还在装腔,“哼”了一声,白色儒衫的右面大袖之中,突然飞出一线寒光,向龙吾当胸射去!

他们两人是对面而立,近仅数尺,龙吾又绝未防到熊鹏会如此突发辣手?任凭他本领通天,也无法闪避得开!

那一线寒光,便是熊鹏威震江湖的成名兵刃“追魂令”!

眼看“追魂令”业已破衣……业已入肉……鲜血涔涔而出,即将穿胸惨死!

但龙吾却仍泰然,只是目注熊鹏,从眼光之中,流露出万分诧异,和一种鄙薄神色!

熊鹏似乎受不住这种鄙薄眼光,猛一抖手,把业已入肉半寸的“追魂令”,从龙吾胸前,撤了回来,冷然喝道:“拔你的‘龙头刀’吧,我知道你若这样被我一‘令’穿胸,必然死不甘服!”

虽然“追魂令”已被熊鹏撤回,龙吾的胸前鲜血,仍在汩汩流出,把衣裳染得一片殷红!

龙吾不怎在意,随手向自己胸前,点了两点,目注熊鹏皱眉问道:“熊兄,你既自命英雄,要我拔刀相斗,却为何又先施展那暗箭伤人手段?”

熊鹏从鼻中冷冷“哼”了一声,嘴角微披答道:“常言道:‘遇文王,谈礼义,逢桀纣,动干戈’,对付你这种专门背诺寡信,暗箭伤人之辈,便以暗箭伤之,也不算是甚么见不得人之事!”

龙吾闻言,诧然问道:“我何时暗箭伤人,背诺寡信?”

熊鹏佛然道:“事实俱在,不必多言,赶快拔你的龙头金刀,我们一分生死!”

语音甫落,“追魂令”又化寒光,向龙吾胸前,再度电掣飞去。

这回,龙吾业已有备,在寒光微闪之际,便已飘身避开!

熊鹏跟踪追击,“星垂平野”“月涌大江”“花闻百苹”,三绝招回环并发,幻起一天光影!

龙吾就在对方“追魂令”所幻百变光影之中,腾挪闪展,偶于万分窘迫时,用那柄带鞘龙头金刀,挡上一下。

熊鹏蓦然收式,目中煞芒如电地,觑定龙吾,厉声喝道:“龙吾,你为何还不拔刀?”

龙吾应声答道:“龙兄既知小弟‘刀不出鞘’之名,更应该晓得我这龙头金刀,只一拔出鞘来,便非见血不归,不是我死,就是敌亡……”

熊鹏冷然问道:“纵然如此,拔刀何妨?是你自己怕死,还是以为我怕死呢?”

龙吾低头一看胸前伤处,因自己曾加点制,鲜血已不再狂流,遂神色从容地,向熊鹏缓缓说道:“熊兄一代豪侠,自不怕死,小弟也绝非懦怯之人,但在清白被污以下,万一含垢而亡,却是死不瞑目!”

熊鹏不解其意,皱眉问道:“谁的清白被污?……”

一言甫出,龙吾便朗声接道:“当然是我,龙吾生平重于然诺,轻于生死,做事不亏暗室,今日熊兄偏说我背诺寡言,暗箭伤人,难道还不算污我清白么?”

熊鹏嘴角一披,不屑说道:“日前你以虚言假意,与我订约,暗地却抄近路,先行赶往‘终南’,对我岳父‘六指仙猿’侯宏,猝下毒手……”

龙吾听至此处,失声叫道:“哪有此事,小弟因感于熊兄风义,自你走后,便在此静候,从未离开这废庙半步……”

熊鹏摇头接道:“你不必想撇清了,我岳父中你内家重掌,业已陈尸棺中……”

龙吾眼珠一转,轩眉问道:“龙兄可曾开棺验尸?”

熊鹏冷“哼”一声,怒目答道:“我岳父已遭毒手,熊鹏身为半子,只有代为复仇,哪有再翻尸动骨,使他老人家在泉下难安之理?”

龙吾似乎心中一宽,眉峰略展说道:“熊兄既未验尸,我敢断定令岳侯宏未死,根据江湖人言,这位‘六指仙猿’,极为狡猾,他可能以此为计,激使熊兄与我作殊死之斗……”

龙吾话尤未了,熊鹏便连连摇手,截断他的话头说道:“不会,不会,即令我岳父侯宏施计,我未婚妻侯素娟与我相爱甚深,也不会串通骗我,悲痛得那等伤心!”

龙吾扬眉叫道:“熊兄,我要请教一声,倘若小弟背诺寡信,赶去杀死侯宏,则深仇已报,必然远走高飞,哪里还有再回此处,静等熊兄来兴师问罪之理?”

这几句话儿,把熊鹏听得一怔,颇觉难以驳斥。

龙吾身形一侧,伸手笑道:“熊兄,小弟请你进庙一叙。”

熊鹏目闪神光,傲然说道:“进去又待何妨?你便在庙中安排了甚么天罗地网,熊鹏也毫无怯惧!”

语音未了,人已越过庙墙,向大殿之中走去。

龙吾抢前几步,将神龛前香炉以内的几柱残香,取在手中,向神龛略一恭身,朗声祝道:“神灵默鉴,弟子洛阳龙吾,邀同熊鹏兄,前往‘终南’侯宅,开棺验尸,倘若侯宏真死,龙吾立即在侯宏棺前,拔刀自刭,否则,便请熊鹏兄置身事外,但自己看在熊兄风义正直份上,也只诛侯宏一人,为家门惨祸报仇,绝不伤侯素娟的性命!”

祝祷完毕,把手中香儿折断,仍复插在神前,转身向熊鹏扬眉叫道:“熊兄听清小弟祝祷之语了么?你同不同意我的这种做法?”

熊鹏有点为龙吾的豪情所动,点头答道:“好,我们再走趟‘终南’,我决不怕你会中途脱逃或是玩甚么花样?”

龙吾微微一笑,把自己的龙头金刀,带鞘双手捧过。

熊鹏诧声问道:“你把你的龙头金刀,交我则甚?”

龙吾满面神光地,含笑答道:“为免熊兄见疑,小弟献刀自清,因龙吾有刀在手,你我之间的胜负强弱,无法判断,必须竭力相拼,如今,我两手空空,纵然玩甚花样,也不会被你这‘鬼手书生’,摆在心上的了!”

熊鹏看他一眼,不接龙头金刀,双眉微轩说道:“你带着你的刀吧,到了我岳父棺前,还要作为你自行刎颈之用!”

龙吾见他不肯接取自己的“龙头金刀”,遂也不再勉强,点头一笑说道:“好,熊兄既然信得过小弟,我们这就走趟‘终南侯家庄’吧!”

熊鹏边与龙吾飘身出庙,边向他胸前伤处,看了一眼说道:“你胸前受伤,我这里有上好金创圣药……”

一语方出,龙吾便摇头笑道:“不必,不必,熊兄在‘追魂令’下,缩手施仁,小弟所伤不重,如今业经截脉止血,凝结不流,无须再上药了。”

熊鹏又向他看了一眼,扬眉问道:“你方才在神前折香为誓的所作之语,可是实言?”

龙吾哂然一笑,目闪神光说道:“‘洛阳’龙吾,一向轻生死,重然诺,熊兄虽系与我新交,却应该信得过我的江湖声誉!”

熊鹏“嗯”了一声,颔首说道:“你既如此立誓,以性命担保承担,我也该作番处置!”

龙吾不解其意,注目问道:“熊兄要做甚么处置?”

熊鹏答道:“如今,我们可以一路同行,但在接近‘侯家庄’时,却须改作一明一暗。”

龙吾闻言,方向熊鹏诧然投目,熊鹏剑眉微轩,又复说道:“我先明去‘侯家庄’,向侯素娟要求开棺验尸,她若定加拒绝,我便把她引开,你再暗中下手,一验究竟?”

龙吾好生佩服地,伸出右手,向熊鹏一挑拇指,含笑赞道:“熊兄真是大侠襟怀,处事公平,并顾虑的面面俱到,这样一来,小弟纵然刎颈在侯宏灵前,也死得甘心瞑目的了!”

熊鹏目光转处,又在龙吾胸前扫了一下,朗声说道:“倘若我岳父侯宏并未真死,竟是诡计,则熊鹏对于无端用‘追魂令’,暗算伤你之事,也必有一交代!”

龙吾微笑接道:“这些皮肉之伤,乃是小事,熊兄无须挂怀!”

这两位少年豪侠,刚才还几乎一死相拼,如今又谈笑和谐,宛若至交老友。

天色刚刚昏黑,已入“终南”深山。

熊鹏止住脚步,手指千方一座高耸峰头,向龙吾说道:“那座高峰,就是‘千鬼岩’,‘侯家庄’便在岩下,由此刻开始,我独自前行,你暗地相随,见机行事便了。”

龙吾抱拳点头,身形一闪,果然隐入暗处。

熊鹏才入“侯家庄”,侯素娟便已得报,素衣如雪地,迎出庭前,向熊鹏含泪悲声叫道:“鹏哥,你是否找着‘洛阳’龙吾,已把那厮除掉了么?”

熊鹏摇头道:“虽尚未见着,但我已间接传讯,邀他于三日之内,来此决斗,否则,‘洛阳龙吾’四字,便永远在江湖除名!”

侯素绢举袖拭去泪渍,螓首微扬,向熊鹏投过一瞥相当热情的目光,嫣然笑道:“鹏哥够辛苦了,快请好好歇息,龙吾那厮,挟技欺人,凶恶得紧,你要养足精神,方能斗得他过!”

熊鹏见侯素绢方才虽面有悲容,如今却立即破涕为笑,不禁心中暗起疑窦?

他走入厅中,向“六指仙猿”侯宏的灵棺,先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目注侯素绢道:“娟妹,适才我闻讯震怒,急于寻仇,竟未瞻仰岳父遗容,如今……!”

侯素绢不等熊鹏话完,便即摇手接道:“鹏哥快请歇息,你又不是外人,何必拘此俗礼?”

熊鹏正色说道:“正因我与娟妹,虽然尚未结缡,但对岳父,已有半子名份,才理应一瞻遗容,俾深悼念……”

侯素绢又把熊鹏的话头截断,赔笑说道:“由于我爹爹遭人毒手,死状太惨,我怕鹏哥看后,过于伤心,故而于你连夜寻仇之际,业已命人大殓,棺已盖死,并钉了长命钉,如今鹏哥若再开棺,岂不使老人家在泉下不安了么?”

侯素绢饰词辩护,坚拒开棺之举,自然使熊鹏心中,更添怀疑!

但因龙吾业已随来,隐身暗中,熊鹏遂也不再坚持非要开棺不可,只向侯素绢皱眉说道:“我心中烦闷,睡不着觉,娟妹命人备些酒菜,陪我饮上几杯!”

熊鹏此举,并非真想饮酒,他只是要把侯素绢绊住,才好使龙吾便于暗中下手,开棺验尸。

侯素绢闻言之下,嫣然笑道:“酒菜现成,鹏哥请到东房来吧。”

所谓“东房”,便是侯素绢的香闺,熊鹏因自己与她,已是未婚夫妻身份,遂不避嫌疑地,随同进入。

房中酒菜,果是现成,熊鹏剑眉微轩说道:“岳父遭人毒手,丧失性命之下,娟妹难道还有饮酒兴致?”

侯素绢闻言一整神色,提起酒壶,将杯斟满,举杯一饮而尽,说道:“我算着鹏哥即将回来,这酒菜是特地为你准备,你不是常说,做人处世,应该不惧拂逆,化悲愤为力量,才是自强之道,空自流泪悲伤,于事又有何益?”

熊鹏坐下,一面提起壶来,自行斟酒,一面目注侯素绢,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娟妹口才真好,但天下万事,拂不过一个“理’字,我希望对于龙吾,我们要占得着‘理’……”

话犹未了,侯素绢“咦”了一声,诧然接道:“鹏哥怎么竟这样说话?龙吾来此,对我爹爹行凶,难道你所说一个‘理’字,还能被他占住?”

熊鹏目光微注侯素绢,嘴角一掀,欲言又止。

侯素绢对熊鹏的这种神情,好生诧异地,皱眉叫道:“鹏哥,你往日爽快无伦,今日怎么老是欲言又止,颇像是有难吐之声?”

熊鹏面现苦笑,正待答话,突然听得大厅之中,传来了“克嚓”一响!

这种“克嚓”声息,似乎是有人在那充作灵堂的大厅之中,企图揭开侯宏棺木。

侯素绢勃然变色,伸手掣起床头短剑,素衣一闪,便往灵堂纵去。

熊鹏虽然觉得事情无论怎样变化,自己都难免尴尬,但因无法推诿,也只有飘身随行。

灵堂之中,“六指仙猿”侯宏的棺盖揭开,龙吾左手持着他那柄带鞘“龙头金刀”,站在棺边,呆呆发怔!

一来由于侯素绢不让开棺,使熊鹏瞻仰侯宏遗容,二来由于侯素绢虽然孝衣如雪,但却悲意不浓等两桩原因,产生怀疑,熊鹏业已觉得侯宏之死,似有问题,多半是具空棺,并无尸体。

但如今见了立于棺侧,呆呆发怔的龙吾,熊鹏似知情况有变!

他向前走了两步,见棺中躺着面目惨白的侯宏僵直尸体!

熊鹏剑眉方轩,侯素绢并未向龙吾愤然出手攻击,只是“婴咛”一声,伏棺而哭!

她这一哭,把她那未婚夫“鬼令书生”熊鹏,哭得不忍再不发话地,目注龙吾,怒声叫道:“龙吾……”

龙吾正自出神,闻言便点头应道:“熊兄无需相问,你与我再看一眼,只要侯宏真死,我便引刀自刭!”

话完,便把右手伸向棺中,探向侯宏尸体。

他的这种动作,自然是仍存怀疑之念,想察看侯宏究否真死?

侯素娟银牙一挫,含泪怒声骂道:“龙吾狗贼,我爹爹业已被你害死,你还要把他老人家翻尸动骨么?……”

一语未毕,龙吾倏然收手。

他收手之故,不是被侯素娟骂得惭愧,而是侯宏全身僵硬,触手如冰,分明死已多时,绝无丝毫疑义!

“呛啷……”

精芒电闪之下,龙吾那柄轻易不肯出鞘的“龙头金刀”,竟已拔在手内!

侯素娟以为龙吾拔刀之举,定系攻击熊鹏,不禁急得娇声叫道:“鹏哥小心……

龙吾横刀在手,目注侯素娟,剑眉双挑,冷然叫道:“侯素娟,你不要怕,龙吾已在神前,向熊鹏兄折香为誓,只要侯宏真死,不论是否有人陷害,我均认罪,愿在侯宏棺前,横刀自刭!……”

侯素娟听至此处,嘴角一披,哂然接道:“既然如此,怎不横刀?莫非堂堂‘洛阳龙吾’,也是怕死贪生的食言背信之辈!”

龙吾屈指轻弹“龙头金刀”刀身,发出一阵清越吟啸,满面神光地,轩眉笑道:“侯姑娘,你看错了,‘洛阳’龙吾不会食言背信,而是轻生死,重然诺的堂堂丈夫,既经立誓,何惧横刀?我唯一遗憾,实是家门深仇,尚未报复而已!唉,事到如今,我也说不得了……”

龙吾于一声长叹之后,右臂倏扬,果然毫不迟疑地,横刀向颈上刎去!

熊鹏剑眉扬处,右手的拇、中二指,电疾一弹!

他弹出一缕劲风,射中龙吾持刀右臂的肘际内侧。

龙吾右臂一空,掌中“龙头金刀”,把握不住地,“当啷”落地!

“熊哥……”

“熊兄……”

侯素娟与龙吾同时惊呼,他们二人所呼称谓,虽然不同,但下面的话儿,却完全一样,都是:“……你这算何意?……”

熊鹏从双目中射出炯炯神光,先指着龙吾说道:“龙吾,一半为你!”

然后,转过脸去,面对侯素娟道:“娟妹,另一半则是为了岳父!”

龙吾与侯素娟都是满面惊诧神色,一时之间,未能体会出熊鹏语意?

熊鹏先向侯素娟缓缓说道:“娟妹,武林人物的信义声誉,重于性命,岳父本著侠名,自被龙吾目为杀家觊室之仇,清誉顿遭污蔑,如今纵教龙吾横刀刎颈,棺前伏尸,也无以昭告江湖,洗刷清白,他老人家怎能九泉瞑目?”

侯素娟向熊鹏看了一眼,默然不语。

熊鹏又向龙吾说道:“龙吾,你方才曾说深仇未雪,是你唯一遗憾,我如今便把你这条命儿,权借你一年半载,让你可于四海八荒间,访查真凶,等到深仇雪却,再复来此横刀自刭,向我岳父谢罪!”

龙吾大喜说道:“熊兄能如此施恩,小弟太以感激,便遵命向你借得一年,不论我亲仇得报与否,至迟明年此日,定把项上人头,供奠在侯老前辈的灵前就是!”

熊鹏冷然说道:“龙吾,你要明白,我此举是两全其美,倘若你能寻得真凶,报却亲仇,则我岳父所受污蔑,也自然洗雪,还他清白声誉!”

龙吾连连点头,正色说道:“小弟领会得熊兄之意,今后定当忘却一切情爱贪嗔,海角天涯地,惟以复仇是务,熊兄与侯姑娘,请静等龙吾来此,刎颈谢罪便了!”

语音一落,俯身拾起坠落地上的“龙头金刀”,便自飘然而去。

侯素娟目送龙吾,双眉深锁,神情不甚愉悦。

熊鹏边自把侯宏棺盖盖好,边自向侯素娟问道:“娟妹皱眉则甚?是否你认为我这种措施不当?”

侯素娟叹息一声,低低答道:“常言道:‘纵虎容易擒虎难’,龙吾这一离去,不知又将生出多少风波?鹏哥刚才若让他横刀刎颈,岂不永绝后患?”

这“永绝后患”四字,听在熊鹏耳中,不禁的心头一震!

他刚想向侯素娟问话,侯素娟已拉着他的手儿,娇笑说道:“事已过去,不必再谈,鹏哥还是去我房中,多饮几杯酒儿?”

熊鹏在未婚娇妻的殷殷情意之下,怎忍抗拒,遂与侯素娟一同进房,举杯畅饮。

八、九杯美酒下腹,侯素娟如花娇颜之上,微带几分酡容,春意盎然,哪里还有甚么老父新亡的悲痛神色?

换在平时,熊鹏见了她如此风情的娇媚之状,多半会拥入怀中,亲热亲热。

但今日的“鬼令书生”,却满腹疑云,提不起这份男欢女爱的缠绵情致。

因为侯家庄遽遭大变,侯素娟老父新亡之下,为何除了在人前略有悲容外,人后竟毫无哀痛之状?

熊鹏越想越觉怀疑,不禁双眉皱锁!

侯素娟正在期望个郎以轻怜密爱之下,突然见了熊鹏如此神情,不由诧然问道:“鹏哥,你怎么了?你为何如此双眉愁锁,像是有甚么重大心事?”

熊鹏看她一眼,嘴角略掀,欲言又止。

侯素娟也把柳眉一蹙,撅着小嘴,微含不悦说道:“鹏哥,你有话为何不说?难道以我们二人的关系,还会有甚么碍难之处?”

熊鹏觉得询问“六指仙猿”侯宏,究竟是否真死?以及曾否为了觊觎宝物,暗害龙吾全家之语,委实不便向侯素娟讲出口来,目光一转,苦笑说道:“我忘了一件要紧东西,要去取来,娟妹请在此等我片刻。”

侯素娟见熊鹏边自发话,边自业已站起身形,脸上神情,又十分惶急,遂未加阻拦,只是向他问道:“鹏哥,你……你忘了甚么东西?要去多久?……”

她问到“要去多久”之际,熊鹏已走到门口,回头苦笑说道:“娟妹暂时莫问,我最多片刻便回来向你赔礼!”

侯素娟听他这样说法,自不再问,熊鹏遂举步出室,并替侯素娟带上房门。

侯素娟如今也满腹疑云,但他正自寻思之际,突然听得那布置灵堂的大厅之中,又复有了响动?

这响动与适才龙吾来时,差不许多,似乎又有人在开启侯宏棺木?

侯素娟大吃一惊,赶紧飘身出室,纵向灵堂。

一入灵堂,两人同时怔住?

所谓“两人”,一个便是刚刚纵入灵堂的侯素娟,另一个则是业已在灵堂之中,揭开棺盖的熊鹏。

原来熊鹏因疑怀难遣,又不便向侯素娟作深切询问,只得悄来灵堂,打算再度开棺,看个究竟?

棺盖一开,熊鹏莫名其妙?

适才龙吾开棺之际,那“六指仙猿”侯宏,僵卧棺中,面如白纸,全身硬冷,显然业已死去,但这才隔了多久,居然棺内空空,毫无尸首踪影!

当然,尸体复活,绝无可能,但根据侯素娟于背人之际,脸上现有春色,毫无悲容的情况,以及自己这第二度开棺所见,加以综合推敲,其中显藏有某种花样!

这种花样,不单把自己愚弄利用,并险些儿要了龙吾的一条性命!

因适才龙吾横刀就颈之际,自己若未及时阻拦,任他“借命寻仇,洗誉谢罪”,则龙吾早已伏尸灵堂,极为冤枉地,进入“鬼门关”内。

熊鹏与侯素娟二人,都在发怔,但二人心情不同。

一个是气得怔,恨得怔,一个是窘得怔,愧得怔!

气恨,窘愧的结果如何,暂时搁置,故事且转到那位几登冤鬼录,险入鬼门关的龙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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