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查老爹哈哈大笑,说道:“兔崽子,你若耐得住这火烤烟呛的滋味儿,你就别出来!”
忽忽掌风随着话声响起!
司徒霜娇笑一声说道:“老爹,少用点力气,留着待会儿对付那跳墙的急狗!”
查老爹在林内大笑说道:“丫头,不妨事,对付这种兔崽子,老爹这身老骨头绰绰有余,你倒是小心守着那边门户!”
司徒霜娇笑说道:“霜儿这边早已布好了罗网,他不出来便罢,只要一出来,我准是一网罩住!”
查老爹哈哈一笑,未再说话,但那忽忽掌风却是越来越强,越来越紧!
半响,司徒霜突然一扯独孤钰儒袖,玉手一指那几座巨冢,轻声说道:“快看!”
独孤钰呆了一呆,忙地举目望去,只见丝丝青烟自那几座巨冢前的石碑后冒起,袅袅上升。心中一震,暗暗忖道:这司徒霜果然料事如神,这不足以证明几座巨冢果然和那几个土洞相通……。
忽闻司徒霜娇笑说道:“如今这地下洞中业已火烟充塞弥漫,如我料的不差,他该已快要冲洞而出啦!”
独孤钰闻言全身热血向上一冲,下意识地暗将全身功力凝足双臂!
司徒霜伸过柔荑,缓缓握住独孤钰一只手掌,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不要那么紧张,我虽然料定他快要出来了,但我也知道他非到绝对受不了的时候,不会冒死冲出,他一身功力不弱,或许还能支持个盏茶功夫,这事不用你出手,你只管站在一旁,等我把他擒住交你处置好啦!”
独孤钰面上一热,忖道:真的,我这么紧张做什么?自己这点功力委实派不上用场……。
暗暗一叹,遂将双臂功力散去!
忽听司徒霜扬声说道:“老爹,小心点儿,兔崽子快要出洞了!”
林内查老爹笑道:“丫头放心,我只怕这兔崽子不出洞,却不担心他出洞,越快越好!”
掌风随之更急更猛!
蓦地,两声极其轻微地咳嗽声由那正中一座巨冢传出!
独孤钰神情一震,不由自主地将一只右掌缓缓提起。
方提至半途就被司徒霜伸手拉下,星目微注,嫣然一笑,旋又转向正中那座巨冢,娇笑说道:“如何?这火烤烟熏的滋味儿可好受吗?”
话声轻微,恍似自言自语!
倏闻巨冢中又是两声轻咳,一个充满阴毒恍若游丝般话声说道:“司徒霜,你好卑鄙下流的手段,但你休要得意,这区区烟火尚奈何不了老夫,你若想以此迫老夫出去,那无异是痴人说梦!”
司徒霜娇笑一声,扬眉说道:“司徒霜对付敌人的手段,视人而施,似你这等卑鄙下流,阴狠毒辣,惨无人道的人儿,也只有以这种方法对付,你若不怕,那是最好不过,不妨永远龟缩别作出来的打算,免得将一条命白白送掉!”
话声一落,接着扬声说道:“老爹,这只兔崽子道行颇深,他不怕我们这套法儿,为之奈何?”
只闻查老爹诧声说道:“丫头,你敢是和他通过话了吗?”
司徒霜道:“不错,他仍是满强硬的!”
查老爹冷哼一声,说道:“我就不信这兔崽子真的那么硬!”
掌风顿停,一阵树木折断声响,紧接着,林中浓烟怒卷,忽忽掌风跟之又起,较前更急更猛!
显然,这位风尘异人嗔念大发,在洞内又加了不少松枝败叶!
司徒霜睹情点头娇笑说道:“老爹,你那包硫磺粉印曾带在身上?”
查老爹道:“这玩意儿用途极大,老爹岂会不带?”
司徒霜笑道:“好极了,老爹,把那硫磺粉撒点儿在火头上,那味道岂不更好吗?”
独孤钰听得不由微一蹙眉。
忽听查老爹哈哈大笑说道:“丫头,有你的,这回他要再不出来,老爹这个‘查’字情愿倒写!”
倏闻巨冢中阴毒话声厉声说道:“司徒霜,这笔账老夫权且记下,只要老夫能脱得此困,日后若不血洗你那‘闽西八洞’,誓不为人!”
司徒霜秀眉一扬,娇笑说道:“只怕你永远不会有此机会了,你愿不愿‘为人’,那是你的事,用不着对我说!万一你有命脱出此困,司徒霜在‘闽西八洞’随时候教!”
说话间,但觉一股浓烈硫磺气味扑面而来,司徒霜秀眉微蹙,忙自掩鼻,拉着独孤钰退后数步!
独孤钰只觉一股辛辣异味直冲鼻端,星目一阵酸痒,眼泪夺眶而出,不禁微一摇头,暗忖道:好难闻的气味,那老鬼纵是功力再高,如无法长久摒住呼吸,也断断不能忍受……。
忽听“砰”地一声巨响,正中那座巨冢突于顶上暴裂一洞,一阵砂石飞扬,浓烟一涌而出,中人欲呕的硫磺异味,刹那散布空际,弥漫林中!
独孤钰心神一震,顿忘所以,暴喝一声,方待扑进!
司徒霜一声娇笑,一把将他拉住,说道:“别忙,老鬼狡猾的很,他既然击破一洞,使得洞中浓烟大量外泄,就更不会马上出来了,你等着,我自有办法!”
突闻林内查老爹呼道:“丫头,兔崽子出来了吗?”
司徒霜笑道:“他已经开了天窗,只怕一时不会出来了,你老人家守好那边,这儿有我!”
一双柔荑倏然举起,遥空向正中那座巨冢推去!
未见丝毫劲气,却只听一声砰然大响,那座巨冢应势塌下,那破洞也随之完全掩没,虽然丝丝浓烟仍能从土隙中冉冉冒出,但已不像适才那般大量外涌了!
司徒霜震坍巨冢后,格格一笑,说道:“你能在巨冢上开洞,我就能替你把洞掩起来,你若是不怕麻烦,只管再开好啦!”
冢中寂然,未闻那“龙幡令主”回应!
司徒霜娇笑一声,又道:“怎么?不说话了?我劝你还是少费心机,除非你真的能像那兔子一般地另打出路!”
巨冢中仍然毫无动静!
独孤钰微一蹙眉,忍不住插嘴说道:“姑娘,莫非这老贼受不了这硫磺怪味,已经昏……。”
一眼瞥见林边有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呆了一呆,一个意念闪电自脑际掠过,暗呼一声:“不好!”
也顾不得招呼司徒霜,闪电般向那林边浓烟冒起处扑去!
扑出不到一丈,倏闻身后司徒霜一声讶呼:“你这是……”
忽也瞥见林边那股冲天而起的浓烟,“哦”了一声,一声娇叱:“好狡猾的老鬼!”
话落身起,独孤钰只觉一阵轻风自身边掠过,一条美好身影已越过自己,疾如闪电般向林边扑去!
突然,他脑际又是灵光一闪,心中大震,但尚未来得及回身,已只听身后砰然一声暴响,紧接着响起一阵得意狂笑,及至他回过身来,浓烟里,一条黑影捷如鹰隼,自正中那业已塌毁的巨冢中冲天拔起,一闪而去!
独孤钰气急交迸,一声暴喝:“老鬼,哪里走!”拔步欲追。
一只手掌突又搭上肩头,只听司徒霜正身后柔声说道:“不用我们费神,老爹业已追去了!”
独孤钰尚未说话,身后司徒霜一声轻叹,又道:“没想到这老鬼在此形将就缚之际还会声东击西,乱人耳目,唉!都是我不好,太大意了,满以为……”
独孤钰倏然转过身形,说道:“姑娘万勿如此自责,既然他能侥幸逃脱,那是他命不该绝,再说,若非在下情急之余,忘其所以地跑离原地,姑娘也不致……”
司徒霜摇头说道:“若是我看到这种情形,我也会情急地跑过来的,错就错在我们太自信了!”
独孤钰微一摇头,苦笑说道:“在下不这么想,在下以为怪都只怪在下这身功力太以薄弱,虽然我们有三个人,在下却是有而形同没有,不然即使那老鬼有三处出口可遁,他也仍是脱身不得!”
司徒霜呆了一呆,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你我都不必再行自责了,正如你所说,他既然在这种情形下犹能逃脱,那是他命不该绝,反正我们以后终必要将他们一个个地诛除!”
独孤钰心头一阵激动,剑眉一挑,咬牙说道:“姑娘说的不错,在下若不将那凡是自称‘龙幡令主’之人个个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誓不甘休!”
司徒霜神情一震,道:“瞧你,怪怕人的……。”
一条人影疾如鹰隼飞闪而至,正是那查老爹!
司徒霜道:“如何?”
查老爹摇头狠声说道:“那兔崽子委实太以狡猾,我一直追出十余里,却在由此向南一处山凹里被他东弯西拐地溜掉了……。”
司徒霜樱口一张,方待再问!
查老爹微一摆手,道:“丫头先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这次我虽然把人追丢了,但却得到了另一件颇为重要的收获……。”
司徒霜插口说道:“什么收获?”
查老爹看了独孤钰一眼,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司徒霜呆了一呆,道:“怎么?老爹!”
查老爹蹙眉沉吟地说道:“这是一桩颇为令人费解的事,我要先问问这娃儿!”
独孤钰心头一跳,道:“老爹有事只管请问,晚辈知无不言!”
查老爹微笑说道:“你娃儿不必这么紧张,老驼子只是要你将日前所说过的话儿重叙一遍,看看老驼子当时有没有听错!”
独孤钰呆了一呆,道:“什么话儿?”
查老爹道:“有关那欧阳永晏等四人的事!”
司徒霜讶然说道:“怎么?有关‘青城四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不是已……。”
查老爹突然说道:“丫头,让他说!”
独孤钰满脸困惑地说道:“老前辈,晚辈不是说过,晚辈那四位叔叔业已在青城后山自堕百丈深渊,仙逝多日了吗?”
查老爹微一点头,说道:“看来老驼子那日并未听错……。”
一翻双目,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凝注独孤钰,接道:“娃儿,你没有看错,那欧阳永晏等四人确已堕崖身死了?”
独孤钰呆了一呆庄容说道:“那日晚辈近在咫尺,绝无看错之理,晚辈那四位叔叔确确实实是自堕深渊身死的!”
查老爹神色迷茫地沉吟说道:“这就怪了,既是那‘青城四友’业已身死,此物却又怎地出现此间……。”
司徒霜一脸焦急地轩眉说道:“老爹……。”
查老爹微一摆手,道:“丫头别急,稍时少不了要你凭你那超人智慧打破这个疑团……。”
一翻腕,右手食拇二指间捏定一枝鱼刺般蓝莹莹的物体,道:“娃儿,你可认识此物?”
独孤钰入目此物,心神大震,脱口说道:“这是晚辈那南宫二叔威震武林的‘阎王刺’,老前辈由何处得来?”
查老爹点头说道:“不错,老驼子也认为这正是那南宫清晓独步宇内的‘阎王刺’,你娃鬼既如此认定,足见老驼子双目未花!”
司徒霜突然挑盾说道:“老爹,我知道了,可是那‘龙幡令主’被你老人家追得走投无路,情急之下,乃用此物向你老人家打出?”
查老爹点头说道:“丫头猜对了,正是那‘龙幡令主’在走投无路时,回身打了我一把这种玩意儿,乘老驼子躲闪之际,逃得无影无踪!”
司徒霜星目中异采一闪,看了独孤钰一眼,默然不语!
独孤钰心头一震,挑眉说道:“老前辈莫非怀疑那人即是晚辈的南宫二叔?”
查老爹颇难作答地道:“不怕你听了不快,老驼子确实有点怀疑!”
独孤钰神色微微一变,道:“老前辈怀疑固然有所根据,但这是绝不可能之事!”
话声虽甚平静,隐隐中却已有不悦意味!
查老爹双眉微轩,尚未说话。
司徒霜突然一笑,柔声说道:“你且慢生气,此事体大,让我们好好儿研究一下!”
独孤钰庄容说道:“在下不敢,此事万无可能,在下无论如何也不敢对四位恩同再造的父执们存有丝毫怀疑!”
司徒霜点头说道:“这话不错,换了我是也会像你一样,好在我们并非认定那人即是你南宫二叔,只不过就事论事,想办法打破这个疑团而已!”
独孤钰轩眉说道:“在下不敢认为这是一个疑团,在下那四位叔叔因在下父仇而死,此恩此义,山高海深,足贯日月,怎可能装扮‘龙幡令主’对在下横施杀手?在下认为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人故布疑阵,败我四位叔叔英名,惑我报仇心志,在下更敢断言,此人便是‘龙幡令主’!”
司徒霜柔婉笑道:“这正是我们要打破的一个疑团,你难道不想把那人何以身怀你南宫二叔独步宇内的‘阎王刺’的问题弄明白吗?”
独孤钰呆了一呆,暗道:“这话倒是不错,这事委实应该弄清楚……。”
此念方起,猛然又忆起一件事,微一摇头,说道:“这个在下可以告诉姑娘,在下那四位叔叔昔年于遍历四海八荒,侦察杀我独孤一门之真凶之际,曾和‘龙幡令主’朝面动过手,南宫二叔也曾多次动用他那威震宇内的‘阎王刺’,结果却悉数被那‘龙幡令主’挥袖收去,故而‘龙幡令主’身怀‘阎王刺’并不足为怪!”
司徒霜淡淡一笑,尚未开口。
查老爹突然一笑说道:“娃儿,你错了,须知暗器既称独门乃是因为有其独特之手法,别人无法使得!”
独孤钰呆了一呆,道:“晚辈知道,但据晚辈所知,晚辈那南宫二叔之独特手法向称断肠搜魂,无人能解,今老前辈不但能解,且能攫取其中一枝,足见对方所使并非晚辈那南宫二叔之独特手法!”
查老爹哈哈大笑说道:“娃儿说话好不矛盾,既说那‘龙幡令主’曾将‘阎玉刺’悉数收去,怎又言无人能解?”
独孤钰呆了一呆,窘迫说道:“那是因为……。”倏然住口不言!
查老爹一笑说道:“没关系,娃儿,老驼子不会介意甚么的,那是因为‘龙幡令主’功力奇高,而老驼子功力无法与他同日而语,可是?”
独孤钰承认不是,不承认又不是,俊面通红,窘迫异常!
司徒霜飞快地向查老爹递过一个眼色,一笑说道:“好啦,此事到此打住,既然你认为此事一无可疑之处,也就算了……。 ”
独孤钰突然抬起头来,庄容接道:“姑娘,并非在下故意对此事不起怀疑,而是实在起不了怀疑,因为在下敢以性命担保,此事绝不可能,那‘龙幡令主’败人英名,惑人耳目,卑鄙无耻,今后在下与他除亲仇之外,又将多上一层私恨!”
司徒霜与查老爹二人闻言,互觑一眼,默然未语!
沉默半晌,司徒霜方始举手一理云发,微笑说道:“天色不早,我们可以走啦,此去‘福鼎’还有好长一段路程呢!”方要举步。
独孤钰突然呼道:“姑娘!”
将口数张,欲言又止!
司徒霜呆了一呆,柔声说道:“怎么?”
独孤钰一阵犹豫,终于一整脸色说道:“在下有个请求,尚请姑娘俯允!”
司徒霜微微一愕,微笑说道:“你是怎么啦?我还有什么事不顺着你的,你说吧!”
独孤钰略作沉吟毅然说道:“在下敢请姑娘与老爹就此返回闽西,让在下一人……。”
司徒霜神色一变,尚未说话。
查老爹自白眉双轩地沉声说道:“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认为我俩跟着累赘,还是仍为适才那件事难以释然!”
独孤钰一怔,急急说道:“老前辈万勿误会,在下绝无此意,老前辈与霜姑娘陪着晚辈万里关山,长途跋涉,晚辈铭感之余只有感到不安,怎会有此非人念头,实在是……。”
一时找不出适当措辞,只急得玉面通红,手足无措!
司徒霜幽怨地深注独孤钰一眼,强笑说道:“不要急,慢慢地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独孤钰默然半晌,方始缓缓说道:“在下适才突然想起那龙幡老贼之言……。”
司徒霜突然一笑接道:“你可是指的他那句:只要脱得此困,便要血洗‘闽西八洞’?”
独孤钰点头说道:“不错,在下正是想起此事而深感不安!”
司徒霜嫣然一笑,道:“大言不惭,我听若无闻,你有什么值得不安的?”
独孤钰微一摇头,道:“姑娘万勿轻视之,若是姑娘与老爹俱在闽西坐镇,在下也敢说他绝无如此大胆敢于前往侵犯,然若姑娘与老爹一起远离在外,那老贼阴狠毒辣,卑鄙已极,则很可能会乘此千载难逢良机潜往闽西,施展他那无耻伎俩,姑娘不可不防!”
司徒霜道:“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和老爹即刻赶回闽西加意防守,免得为他所乘,可是?”
独孤钰点头说道:“虽然姑娘手下能人颇众,高手如云,但绝难及得姑娘及老爹二位,而且群雄无首,无一领袖运筹调度,也甚为不妥,姑娘身为八洞之主,不可不为所属着想,再说,若为在下一人而使八洞遭到丝毫损害,在下岂不罪孽深重,百死莫赎!”
司徒霜蹙眉说道:“你说得虽然不无道理,却未免太严重了,我不能为了那老贼一句大话而弃你于不顾,何况……洞主宝座和你,若要我任选其一,我对前者根本不屑一顾……。”
查老爹突然大笑说道:“丫头,你这是不爱江山爱美男啦!”
司徒霜娇靥一红,倏然住口不言!
独孤钰也是心神暗震,略一思忖,急急说道:“姑娘万勿说笑,八洞安危系于姑娘一人,在下……。”
司徒霜突然接道:“谁跟你说笑了?我说的是真的,纵然那老贼果如其言地有胆侵犯我‘闽西八洞’,二者之间,我也只有顾你这一边,因为八洞之中毕竟高手颇多,而你却是孤单单地一个人!”
独孤钰心头一阵激动,道:“多谢姑娘关爱,在下以为此去‘福鼎’已近在咫尺,那‘龙幡令主’如今正是漏网之鱼,惊弓之鸟,谅他不敢再在此处停留,故而再下安全想必可保无虞……。”
司徒霜一摇螓首,接道:“我心意已决,无论你说什么,我也绝不会离你而去,天色不早,不要再耽搁了,我们走吧!”
独孤钰闻言大为着急,暗暗忖道:虽然他这份盛情天高地厚,但我岂能为了自己使她置所属于不顾……。
略一沉吟,轩眉说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领,在下绝不能为一己之事而危及八洞安全,更不愿陷姑娘于不义,万一八洞因此受到点什么损害,在下势必引为终生恨事,痛苦一生,还请姑娘三思!”
司徒霜脸色一变,星目凝睇,幽幽说道:“你是不愿和我相处么?”
独孤钰庄容说道:“姑娘万勿误会,在下绝非不愿,而是……。”
查老爹突然说道:“丫头,既是他执意如此,我看我们就回去吧,免得真个为那兔崽子所乘,落个懊悔莫及!”
司徒霜蹙眉说道:“但是……。”
查老爹一笑说道:“丫头,吉人天佑,老爹看他一脸福像,此去纵或有惊也必不致有险,你放心好了!”
司徒霜沉吟半晌,方始微一点头,深注说道:“好吧,我就依你这一次,若是你此去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只有在尽歼‘龙幡令主’及其化身之后,自绝追随……。”
独孤钰又是一阵激动,忍不住颤声说道:“姑娘,你这是何苦,在下……”
司徒霜微一摇头,凄然笑道:“你不必多说,我今生唯你为主宰,就是粉身碎骨也无人能夺此志分毫,这是我自己作茧自缚,与你无关……。”
微微一顿,星目凝注独孤珏又道:“我也有个要求,不管你此行顺利与否,你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闽西八洞’找我,莫使我日夜盼望,望眼欲穿!”
独孤钰有点犹豫,但一接触到司徒霜那惹人爱怜的幽怨神情,心中陡然又升起一丝不忍,微一点头,说道:“姑娘但请放心,一俟在下学成或者此行没有结果,在下定必兼程赶往闽西探望!”
司徒霜娇靥上浮起一丝笑意,螓首微垂,樱口数张,欲言又止。
独孤钰暗暗一叹,道:“姑娘不必挂怀,在下自知小心保重,不忘姑娘每一句叮咛!”
司徒霜突然星目内突然泛起一片泪光,垂首说道:“那么你自己善自珍重,我走啦!”缓缓转过娇躯,轻移莲步向林外行去,那美好背影显得无限凄凉!
查老爹深深地看了独孤钰一眼,一叹说道:“娃儿,老驼子服了你!”
转身大步跟着离去!
独孤钰一直望着二人背影消失不见,再也忍耐不住,一声长叹,双目一合,两串热泪夺眶而出!
但一瞬之后,也就一抹泪水,猛一跺足,转过身形,如飞狂驰而去!
独孤钰身形方逝,倏然两条人影出现林缘,赫然竟是那司徒霜,查老爹去而复返!
只听查老爹一笑说道:“丫头,看见了么,这小子天生傲骨,始终不肯在你面前流露出一点脆弱,现在你当可知道他乃是极力压制着心中情感,而并非对你毫不动心啦!”
司徒霜星目中闪烁着泪光,娇羞无限地垂首说道:“霜儿知道了,可是你老人家拉我藏在树后就是为了看看他流泪么?”
查老爹“哼!”了一声说道:“丫头,你大概不会轻视他那两串热泪,他那两串热泪,在你看来只怕比什么都值钱,还有,你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他一番好意地不让我们跟着,难道我们就非跟他在一块儿才能照顾他么?”
司徒霜娇笑一声,说道:“老爹,还是你行,霜儿懂了,走吧!”
互觑一笑,两条人影向着独孤钰适才逝去的方向电射而去!
独孤钰一下山岗,略一辨别方向,便自向着正东“太姥山”方面飞奔而去!
他并未将那疑云重重的“阎王刺”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那是绝不可能之事,即或那“阎王刺”是真非假,但亲眼目赌业已惨死之人也绝不可能死而复活!
即或那会死去之人死而复活,南宫二叔也不可能扮成“龙幡令主”,欲置自己于死地而后甘心?
唯一使他放心不下的,乃是“龙幡令主”是否真个前往“闽西八洞”寻仇滋事,司徒霜与查老爹二人虽然功力绝世,身法快捷无伦,但由此赶回闽西尚有数日路程,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他思潮汹涌,一路埋首疾奔,不辨路径,更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光!
等他思潮渐趋平静,由沉思中缓缓醒转之后,他不由倏然驻足,忧急无限地暗道一声:“苦也!”
原来他这一阵埋首疾奔,不知何时已走错了方向,进入了一处渺无人烟的荒凉山沟之中!
天色已渐昏暗,山沟中寂静空旷,且隐隐地有一种阴森可怖的气息!
这阴森可怖的气息,使得独孤钰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略一思忖,转身向来路奔回!
在他以为,自己只要能奔出这道山沟,不愁找不着原先直奔往“太姥”的路途!
哪知大谬不然,他回奔约莫有盏茶功夫,两旁依然是高峻山峰,景象丝毫没有改变!
最令他大惑不解,悚然起怖的是在他四下一阵观望之后,发现此刻立身处赫然竟仍是适才转身回奔的地方,跑了半天,却又回到了原处!
天色更暗,无限焦急之下,不由打心底泛起一丝寒意,他懊悔为什么执意要让司徒霜离开自己赶返闽西,此时若有司徒霜在身边,自己断不会如此束手无策,找不到出路,同时也根本不会迷失路途地跑入此处!
然而,懊悔尽管懊悔,陷入困境毕竟是无可挽回的!
独孤钰万般无奈,只有深蹙剑眉地四下环顾,希望能靠自己找出为什么走不出这处山沟的道理!
默察许久,剑眉突展,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这道山沟山外绕山,奇势天生,自己适才只顾凝目前望,忽略了身边山壁的重叠,自然找不到出口,绕了一圈又跑回原处!
有此发现,毫不迟疑,微微一笑,重新举步向前奔去!
这一回,他对旁边山壁留上了意,他认为山壁上必然会有出口,因为自己并不是翻越山壁而进入山沟的!
他这种想法应该很正确,而且千对万对!
可是,当他跑了许久功夫,却仍然又回到原处之后,他不但粉碎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大为诧异,百思莫解,同时一颗心也跟着陡然下降,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莫明其妙的恐怖!
既然没有出入口,那么他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天色更暗,数十丈外已是模糊不可见!
山沟中嵯峨怪石,山壁上那些盘枝乱根的树木,暮色中恍似幢幢鬼影,张牙舞爪,狰狞可怖,令人毛发悚然!
山沟中仍是那么静,静得令人窒息,越是静,独孤钰越是觉得寒气直冒,心神不安!
渐渐地,他已觉出自己一双手掌沁出汗水,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泛上嘴角,下意识地双掌一阵搓揉!
突然,一个意念闪电般自脑际掠过:对!我何不趁此天未全黑,尚能视物之际,爬上山壁,翻越出去,只要能翻过山壁,何愁出不了这道山沟?
心念一决,举步向山壁下行去!
及至行近山壁,细一察看,不由又是一声苦笑,心中顿时冰冷!
原来山壁看似坎坷,然而上面却长满了一层色呈褐紫的藓苔,滑不留手,根本无法攀登!即或有一两处无苔嶙峋石壁露出,那石棱也是锋利如刃,不能触摸!
正自愁苦无奈,一眼瞥见左侧山壁上垂生着数根藤蔓之类的植物,根端正在十余丈高的山壁顶上!
心中一喜,疾步行了过去,伸手拉住内中一根!
藤蔓甫一入握,猛觉掌心一阵剧痛,忙地松开一看,不由又是一声苦笑,一腔希望顿化乌有!
原来那数根藤蔓上,均长着无数尖锐无比的毛刺,根本不能以肉掌紧握!
独孤钰低头再一看自己那只右掌,只见丝丝鲜血渗透而出,暗暗一叹,无力地走了回来!
行走间,突又心中一动,暗忖:此处无法翻越,我何不到别处看看,说不定别处长着没有毛刺的藤蔓也未可知……
心中重又升起一丝希望,趁着天未全黑,大步向前走去!
方走两步,突闻一片异响起自背后!
独孤钰一怔住足,倏然转身,一幕景象只看得他心神大震,毛发悚然,张口结舌,作声不得!
身后远处,黑压压地一片,蠕蠕而动,赫然竟是千百条大小不一的蛇儿,看似移行缓慢,其实快速异常,转眼间已近独孤钰十丈以内!
独孤钰心魂俱颤,只觉阵阵腥风迎面扑来,刺鼻生呕,心底直冒寒气,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转身顺着山沟向前飞奔!
奔出不到五丈,一幕情景却又使他心胆俱裂,全身如堕冰窟,暗暗叫苦不已!
原来前面也是黑压压地一片,千百条蛇儿蜿蜒而来。
前后俱是一地的蛇儿,两旁均是满布青苔,滑不留手的山壁,独孤钰心知凭自己点功力,万难脱出此困,略作思忖,将心一横,索性站着不动!
眼看两边群蛇渐渐游近,心中禁不住更为懊悔,不该让司徒霜离开自己返回闽西,设若司徒霜仍在自己身边,凭着她那一身绝世功力,即或不能击退群蛇,带着自己脱困却是易如反掌吹灰!
然而,自己毕竟已执意要她离去了!
他明知道自己绝不能死!可是眼前却只有死路一条,不容他有丝毫挣扎,没有一分生存希望!
一想起自己即将葬身蛇吻,埋骨荒山,说不定会落个尸骨无存,毛发不剩,心中百味俱陈,说不出是惊、是怕、是急、是恨!
这些,一样地于事无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距离,一寸一寸地接近!
沙沙异声越来越响,听来无异死神之步履!
阵阵腥风越来越浓,使得独孤钰微微有些头昏目眩之感!
心底升起人类死亡前的恐惧,但紧接着却又感到一阵无比的安祥!
举目望去,两边群蛇已各距自己不到一丈!
一股悲愤、黯然、凄凉交杂的情绪袭上心头,禁不住打心底发出一声低呼:“想不到我独孤钰大仇未报却先自葬身蛇吻,死于此间,此恨绵绵,永不瞑目!”
一声长叹,将眼一闭,负手待毙!
突然一缕刺耳难听的奇异笛声划空传来!
独孤钰为之一震,禁不住睁目望去!
这一望,顿又使他目瞪口呆,大为诧讶!
原来,前后两边的蛇儿各距他约有七八尺光景,竟已不再前进,静伏不动,留给他这么丈余大小的空地!
独孤钰定过神来,心中突然一动,暗暗忖道:由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奇异笛声以及眼下这等情况看来,这群蛇分明是有人暗中指挥,既然如此,稍时只要能见着暗中指挥之人,予以婉言解释,想必即可无事……。
思忖至此,心中稍定,方待发话请出暗中之人。
蓦地里,一个低若游丝尖锐啸声划空传到!
独孤钰入耳这声刺耳难听的异啸,禁不住机伶伶地连打了几个寒噤!
啸声初起,身左那片黑压压的群蛇一阵蠕动,竟然让出一条宽有三尺多的一条小路来!
独孤钰睹状方自一怔。
啸声落处,左方黑暗中骤然出现两楼白烟,不!两条淡白人影!
这两条淡白人影不是缓步走来,而是离地半尺地随风冉冉飘来,形状有如鬼魅,幽灵!
独孤钰心神大震,身不由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本能地将全身功力凝聚双臂!
那两条淡白人影看似缓慢,其实飘行甚速,转瞬间已抵蛇群边缘,倏然停下!
独孤钰看清那两条人影的面目后,又禁不住倒抽一口寒气,全身冷汗涔涔而下,暗忖说道:这到底是人是鬼……
原来,那两条淡白人影乃是身穿一式白袍的两个人儿!
这两个白袍人儿惨头长发披散,脸上惨白如纸,不带一点血色,目光碧绿,不言不动,毫无一丝生人气息,此时此地益发显得阴森可怖,慑人心魂!
独孤钰暗一咬牙,强定心神,拱手说道:“在下杜玉,旅途不慎,误入贵地,尚祈二位前辈谅宥!”
那两个白袍怪人只将森冷碧目紧紧盯住独孤钰,恍若无闻,不言不动!
独孤钰呆了一呆,二次拱手说道:“二位前辈高姓大名,怎么称呼?”
两个白袍怪人依然是恍若无闻,不言不动!
独孤钰微微一怔,暗暗忖道:莫非自己今夜碰上了一对聋子?果真如此,单凭口舌解释,势将……。
突闻居左那身材较高的一名白袍怪人冷冷说道:“老夫兄弟不聋不哑?你那几句话儿俱已清晰入耳!”
话声恍似发自冰窟,绝无一点感情成份!
独孤钰听得微一蹙眉,同时也暗吁一口大气,心想:只要你二人不聋不哑,事情便好办……,静静地等候对方说下去!
哪知过了半晌,二白袍怪人并未再说甚么!
独孤钰忍耐不住,略作思付,方待再行发话。
忽听那居左白袍怪人冷然说道:“小鬼你为何不说话!”
独孤钮闻言一怔,暗自说道:这就怪了,你们尚未回答我的话儿,却怎地反怪我不说话……。
无可奈何,只好微一拱手,说道:“二位前辈高姓大名,怎么称呼?”
居左那白袍怪人冷冷说道:“老夫兄弟名号,放眼宇内尚找不出有资格动问的人,小鬼你更不用谈,再说老夫兄弟已有多年未用名号,连自己也忘了!”
独孤钰呆了一呆,道:“既然如此,在下不敢再问,在下适才说过,误入贵地乃属行路不慎,尚望二位前辈指点迷津……。”
居左那白袍怪人突然一阵鬼哭狼嚎般刺耳难听的怪笑,冷冷说道:“小鬼,你还想生出老夫兄弟这‘迷魂谷’吗?”
独孤钰入耳“生出”二字,禁不住心头一紧,佯装不解地点头说道:“在下乃属迷途无意撞入,尚望二位前辈谅宥海涵!”
居左那白袍老人冷冷一笑,道:“老夫兄弟从不知什么叫迷途无意,更不懂何谓谅宥海涵,只知无端撞入我‘迷魂谷’者,便属天意,活该让老夫兄弟饱餐脑浆鲜血,然后让这些蛇儿大快朵颐!”
独孤钰闻言心神大震,正待开口!
倏闻那居右白袍怪人狞笑说道:“小鬼,这是老夫兄弟多年禁例,万无更改之理,你还是少费口舌,省点力气吧!”
独孤钰做作沉吟,轩眉说道:“在下斗胆动问,难道无意误入贵地者当真只有一死,再无他途可循吗?”
居右白袍怪人冷哼一声,道:“小鬼多此一问……。”
居左那白袍怪人突然说道:“有到是有一条路可走,只是那条路希望极其渺少,有等于无,因为十余年来从无一人能侥幸通过,小鬼你更是休想!”
独孤钰心中一动,道:“在下情愿一试,而不甘束手待毙,前辈只管示下!”
居左那白袍怪人,冷冷一笑,道:“小鬼你最好多加考虑,须知这虽然这生出此谷唯一之希望,但如若不幸失败,死法将比束手待毙更惨!”
独孤钰毅然挑眉说道:“横竖均是一死,惨酷与否在下并不放在心上,在下不一愿放弃这一线希望!”
居左那白袍怪人双目碧芒一闪,磔磔笑道:“这是你心甘情愿,怨不得老夫兄弟心狠手辣,听着,那唯一的一条生路,便是你能在武功上逃过老夫兄弟联手三招!”
独孤钰闻言一惊,暗忖:看来今夕自己生出此谷之希望极为渺茫,以他二人适才那前所未见的诡异身法,休说联手三招,即是一人一招,自己也万难抵挡得住……。”
但闻居左那白袍怪人阴阴一笑,道:“你若不愿,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独孤钰有心反悔,但转而一想,两者都悬死,与其束手就戮,不如全力一拼,如此死也死得凛然……。
暗一咬牙,毅然挑眉说道:“在下虽然自知生存希望极其渺茫,但却决不做那听任宰割之辈,在下情愿与二位力拼三招!”
居左那白袍怪人磔磔一阵怪笑说道:“好倔傲的小鬼,老夫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罢,老夫兄弟成全你!”
说罢,一声冷哼:“老二,出手!”
话声一落,二白袍怪人未见作势,突然欺进,单掌并举,齐向独孤钰胸腹间抓至,快捷诡异已极!
独孤钰哪敢怠慢,剑眉挑处,身形倏然旁旋,右掌一圈一抛,一招“桂子飘香”疾袭二怪人双掌腕脉!
招式方出,忽闻二怪人齐齐“噫!”了一声,联袂飞退,居左那白袍怪人更是双目碧芒暴射地厉声说道:“小鬼,你是那皇甫梦真什么人,说!”
独孤钰见自己一招迫退二怪人,正感惊喜莫明之际,闻言不禁一怔,道:“二位只与在下约以三招决胜,又何必垂问这么多!”
居左那白袍怪人突然一声刺耳难听的怪笑,说道:“小鬼,你休要在老夫兄弟面前装作,这多年来老夫兄弟正苦于找他不着,今天你这小的送上门来,那是再好不过,小鬼拿命来吧!”
双双扑进,四掌并出,分袭独孤钰周身大穴!
独孤钰情知不妙,二白袍怪人已自闪电欺近,但觉一片刺耳寒气砭肤澈骨,心中大惊,脑中闪电一转,不敢再用“青城四夜”所传四大绝招,匆忙间一声暴喝,招出“回空七旋斩”,硬着头皮向二白袍怪人袭去!
招方出一半,二白袍怪人忽又“啊!”了一声,双双疾退!
那居左白袍怪人双目碧芒闪烁,凝注独孤钰半晌,方始沉声说道:“娃儿,这是那查老儿独步宇内的‘回空七旋斩’,你到底是何路数?”
这几句话儿听起来已较为温和,而且那“小鬼”二字也改成了“娃儿”?
独孤钰心知自己若是承认这招绝学是查老爹所授,可能那生存的希望会更为浓厚,但查老爹在传技之时曾一再叮咛,千万不可说出他那昔年名号,加以他自己天生傲骨,也不愿这么临阵乞怜,因此略作沉吟,毅然说道:“二位若问在下来历,在下和二位一样地茫然,不过在下可以告诉二位,二位口中那皇甫前辈,在下到是认识,至于这‘回空七旋斩’,乃是一位不知名的老人所授,除此而外,在下无可奉告!”
居左那白袍怪人冷冷一笑,道:“照你这么说来,那皇甫梦真并非你的师门了?”
独孤钮道:“不错,但在下却承认和他老人家关系十分密切!”
居左那白袍怪人双目碧芒一闪,沉声说道:“怎么个密切法,说!”
独孤钰道:“在下以为这不在双方所约三招决胜范围之内,在下无意说明!”
居右那白袍怪人突然厉声说道:“小鬼找死!”
右掌一起,就要抓出!
居左那白袍怪人突然举臂一拦,说道:“老二,何必急于一时,问清楚了再说!”
微微一顿,冷冷又道:“老夫兄弟问话,素来无人敢这般回答,你是第一人,不过你休要以此为傲,胜负未判前,你仍然不能生出此谷,老夫再问你,传你‘回空七旋斩’那位不知名的老人形像如何?”
独孤钰毫不犹豫地道:“那位老人家乃是一位佝偻老人……。”
“够了!”居左那白袍怪人突然一声轻喝,说道:“你在何处见到他的?”
独孤钰略一沉吟,道:“恕难奉告,因为在下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居左那白袍怪人双目碧芒一闪,怒声说道:“小鬼,你最好实说!”
独孤钰道:“在下还是那么一句话:无可奉告!”
居左那白袍怪人双目碧芒暴射,厉声说道:“小鬼,你可是想死得快一点?”
独孤钰暗一咬牙,挑眉说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二位只管动手,在下仍不受威胁!”
居左那白袍怪人一头长发突然根根立起,一袭白袍无风自动,双目碧芒连闪,凝注独孤钰不言不动,显然已是怒极!
独孤钰看在眼内,暗暗心懔,但表面上仍是一付泰然神色地看着对方!
片刻之后,那居左白袍怪人突又怒态一敛,狞笑说道:“好倔强的小鬼,老夫倒有点喜欢你起来了,不过这并无补于事,老夫顶多少时留你一个全尸!”
独孤钰心头一震,道:“二位莫要忘了,在下已侥幸挡过二位两招!”
居右白袍怪人一声暴喝:“胡说!”
独孤钰地抢着说道:“二位曾经说过,只要在下能逃过二位联手三招,便算得胜,如今,两招已过,在下依然故我,这难道不能算是躲过两招吗?二位俱是前辈高人,想必不致自食……”
居右那白袍怪人厉声说道:“好狡猾善辩的小鬼,老夫兄弟招至半途,倏然抽身,还岂能算数?”
独孤钰挑眉说道:“二位若坚不承认,在下也无可奈何,须知在下并未叫二位半途撤招!”
居右那白袍怪人双目碧芒一闪,道:“小鬼,你可是以为老夫兄弟仗技欺人?”
独孤钰轩眉说道:“在下岂敢,在下只是觉得甚为不平而已!”
居右那白袍怪人一声怒笑,尚未开口。
居左那白袍怪人已自冷笑说道:“老二,他说的极是,这两招乃是你我自动抽撤,如今他既能安然无恙,自然得算他侥幸躲过……。”
独孤钰闻言方始心头一宽!
忽闻那居左白袍怪人又冷笑接道:“不过你小鬼也休要得意,二招虽过,却还有这第三招,老夫可以先告诉你知道,老夫兄弟再不容你有丝毫侥幸,你依然是死路一条!”
独孤钰强持道:“如此甚好,在下死而无憾,二位请即动手吧!”
凝气敛神,功贯双臂,咬牙以待!
却又闻居左白袍怪人冷笑说道:“小鬼不必紧张,老夫还有话未曾问完呢!”
独孤钰呆了一呆,道:“二位只管请问!”
居左白袍怪人道:“那位不知名的佝偻老人为何会将他这招独步宇内的‘回空七旋斩’传你?”
独孤钰道:“这恐怕只有问那位老人家自己才能知道了,在下只知道,他传我这套绝学完全出于自愿!”
居左白袍怪人冷哼一声,说道:“这么说来他是颇为欣赏你的了?”
独孤钰道:“正下只敢说他老人家对在下不十分讨厌!”
居左白袍怪人道:“娃儿好利的一张嘴,看来你和他关系颇为密切!”
独孤钰道:“那也不见得!”
居左那白袍怪人一怔说道:“怎么?”
独孤钰道:“不令他十分讨厌,未必就是表示关系十分密切,譬如说,前辈适才也曾说有点喜欢在下,但却偏要置在下于死地而后甘心,所以……。”
居左白袍怪人一笑接道:“那佝偻老人也曾要置你于死地吗?”
独孤钰道:“前辈误会了,这只是比喻,那位老人家自始便对在下十分慈和!”
居左怪人呆了一呆,怪笑说道:“娃儿,你骂人的技术倒是十分高明,你可是认为老夫兄弟对你十分残酷!”
独孤钰轩眉说道:“在下不敢,在下以为普天下也绝不会有人将一个欲置自己于死地之人视为慈和!”
居左怪人说道:“娃儿,你错了,假如此时有人能将老夫兄弟双双置于死地,老夫兄弟却以为是天下第一仁慈之人!”
独孤钰呆了一呆,道:“在下不懂!”
居左怪人道:“你不会懂,也不必懂,可是你千万别误会是老夫兄弟是自己想死!”
独孤钰怔了片刻方始说道:“前辈这话委实太以玄奥!”
“玄奥?”居左怪人冷笑说道:“说穿了一文钱不值,假如此时有人能将老夫兄弟双双置于死地,不仅救了你,而且也可免除以后更多的人丧命,这不就是天下第一仁慈之人吗?”
独孤钰呆了一呆,道:“在下懂了,但在下也更为不懂!”
那居左白袍怪人一怔说道:“娃儿,真正玄奥的该是你这句话儿!”
独孤钰几忘置身何地,微微一笑,道:“在下这句话说穿了更不值钱,前辈既然知道杀人残酷,却偏要杀人,岂不令人更为不懂?”
那居左白袍怪人道:“这岂止你娃儿难懂,即是老夫兄弟自己也俱皆茫然,虽明知杀人残酷,但若不杀人便感寝食难安,想必这就是所谓天性!”
独孤钰只觉一丝寒意倏遍全身,暗忖:“这哪里是什么天性,分明即是积恶成习,普天之下哪有人生出来就喜欢杀人的!”
思忖至此,毅然说道:“有道是:‘人之初,性本善’,所谓喜爱嗜好者乃后天心中之魔,善恶之念,存乎一心,故而伏魔须先伏心,心伏则魔自遁,二位以为然否?”
居左那白袍怪人道:“照你娃儿这么说,老夫兄弟这杀人嗜好并非天性,而是后天恶习,心中之魔啦?”
独孤钰硬着头皮说道:“不错,在下浅见正是如此!”
居左那白袍老人突然向独孤钰一揖说道:“承你娃儿当头棒喝,使老夫顿悟前非,以后当必尽力改此恶习,除此心中之魔!”
独孤钰恍如置身梦中,闻言呆了好半晌才肃然说道:“一念向善,后福无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下愿为二位前辈贺!”
居左那白袍怪人突又面色一沉,冷冷说道:“娃儿,你且慢道贺,须知老夫兄弟决心更改杀人恶习并非即时起,乃是自你娃儿死后开始,故而你仍难免一死!”
独孤钰闻言一愣,瞪目结舌,不知所以!
独孤钰呆了半晌,暗自叹道:看来今夕自己是真的难逃一死了……。
将心一横,毅然挑眉说道:“既是如此,二位就请联手攻出最后一招吧,在下今日一死,以后无数生命却已获保障,到也十分值得!”
居左那白袍怪人冷冷一笑,道:“说的是,大丈夫一死能重如泰山,虽死何憾?后来者若然知晓,必会对你娃儿感恩莫名,焚香礼拜!”
独孤钰淡淡一笑道:“舍己毋处疑,施恩不望报,在下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此事!”
居左那白袍怪人双目碧芒一闪,道:“一念动天地,一行泣鬼神,娃儿,老夫兄弟无任钦敬,杀你之后决当自断一掌以示自惩!”
独孤钰心头一震,摇头说道:“二位前辈只要自在下死后真能祛除那杀人恶嗜,已是功德无量,大可不必如此。”
居左那白袍怪人一笑说道:“娃儿,老夫兄弟本已不想杀你,无如你已试二招,势成骑虎,老夫兄弟不能自毁诺言!”
独孤钰尽不再存丝毫生望,淡淡一笑,道:“二位不必介意,请只管动手好了!”
居左那白袍怪人,微一迟疑,沉声说道:“娃儿,你当真与那佝偻老人没有任何关连?”
独孤钰略作沉吟,暗一咬牙,毅然说道:“不错,在下与那佝偻老人没有任何关连!”
居左那白袍怪人顿为放心地微一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兄弟就不怕愧对故人啦,老二,动手!”
话声一落,单掌一摇,化为满天掌影夹带丝丝刺骨寒气,向着独孤钰疾袭而至!
独孤钰情知自己万难逃过这第三招,然而,他决绝不甘心就此束手待毙,暴喝一声,凝足全身功力,“回空七旋斩”疾挥而出,顿见七只掌影上下翻飞,迎着来势挡去!
这“回空七旋斩”不愧威震宇内之绝学,独孤钰虽然内力薄弱,但招式之奇绝玄奥,却并未减色多少!
双方掌影甫接,只听“叭!”地一声,那白袍怪人右手背上竟结结实实地被击中一下!
独孤钰一招得手,心中方自暗暗一喜,忽闻一声狞笑,那居右白袍怪人已如鬼魅般闪身过来,单掌五指箕张,奇速无比,诡异绝伦地当胸递到!
独孤钰没有料到这一点,微一疏神,对方单掌,已递至胸前,心神大震,匆忙间,左足外划,硬生生地向左一个半旋,倏闻“嘶!”地一声,一袭儒衫已齐胸被扯下一大块,仅差一发,未被开膛破腹,险极!
独孤钰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渗出一身冷汗,身不由主往后退了一大步,想到此招已然落败,必死无疑,暗暗一叹,默然不语!
只听那居右白袍怪人阴阴一笑,说道:“有言在先,你须躲过老夫兄弟联手三招,如今你虽然击中老夫大哥一掌,但你却并未躲过此联手一招,故而你仍算落败,难逃一……。”
死字尚未出口,倏然顿住,身形一闪,疾欺而进,右掌在独孤钰胸前一幌,又行飘回!
独孤钰原先以为对方要施杀手,心中一凉,瞑目待毙!但只觉胸前微微一震,并未有丝毫痛楚之感,大惑不解,不由睁开双目向前望去。
但见白袍怪人双目碧芒连闪地注定自己,不言不动!
不由又是一愕,说道:“在下已自认落败,二位怎地还不动手?”
二白袍怪人互觑一眼,居右白袍怪人说道:“娃儿,你何时获得那‘百晓老人’垂青?”
独孤钰闻言一怔,暗忖道:此事他怎么知道……。
脑际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适才对方曾闪身欺进在自己胸前摸了一把,不禁大惊,忙地探手向胸前摸去,一摸之下,如顿时堕冰窟,全身凉透。
原来胸前空空如也,自己一向珍逾性命的半块“百晓老人”铜符已是不翼而飞,不问可知,必已遭对方攫去!
惊急间转而一想:反正自己今夕已是死定,那半块铜牌信符对自己已是毫无用处,拿去就让他拿去吧……。
忽闻那居右白袍怪人又道:“娃儿,老夫问你的话儿,你为何不答?”
独孤钰定了定神,毅然说道:“在下正要凭此半块信符,前往‘太姥’寻访‘百晓老人’!”
居右白袍怪人道:“老夫问你这半块信符之来处!”
独孤钰尚未答话。
那居左白袍怪人突然一笑说道:“老二这话问得糊涂,‘百晓老人’这信符向不轻易给人,这娃儿既不可能偷亦不可能盗其信符,来处还用问吗?”
那居右白袍怪人干笑一声,转向独孤钰说道:“你寻访那‘百晓老人’作甚?”
独孤钰道:“这是在下私事,恕难奉告,况且在下死在即刻也不愿为此多费口舌!”
那居右白袍怪人双目碧芒一闪,沉声说道:“娃儿,你险些叫老夫兄弟铸下千古大错,看在你身怀此符份上,老夫兄弟只有自毁诺言,免你一死,但你若不说出寻访那‘百晓老人’为着何事,却休想拿回这块信符!”
独孤钰作梦也未料到半块信符竟救了自己一命,闻言先是大喜,继则大急,若是自己坚不吐实,对方执意不还信符,自己委实一点办法也没有,凭自己这点功力,更是休想夺回,而无此信符,“太姥”之行,纵然见着“百晓老人”也是枉然,如此,自己报仇大计岂不仍然成空……。
万般无奈之下略一权衡利害,只有硬着头皮说道:“在下之所以要寻访‘百晓老人’,乃是想请他荐介名师,苦练绝艺,报仇雪恨!”
那居右白袍怪人“哦!”了一声,说道:“娃儿,你有何仇何恨?”
独孤钰挑眉说道:“杀父之仇,毁家之恨!”
居右白袍怪人轻吁口气说道:“尚幸你得此信符,否则你那父死家毁之仇岂非永无报日?娃儿,你可以告诉老夫兄弟你那仇人是谁吗?”
独孤钰咬牙说道:“在下那血海大仇乃是‘龙幡令主’?”
那居右白袍怪人一怔,说道:“谁?”
独孤钰道:“‘龙幡令主’!”
“‘龙幡令主’?”居右白袍怪人沉吟片刻,突然说道:“娃儿,此人功力如何?”
独孤钰道:“功力奇绝,足堪睥睨宇内,而且阴狠毒辣,诡秘无伦!”
居右白袍怪人双目碧芒大盛,沉声说道:“睥睨宇内,功力奇绝,凭他也配!娃儿,你说的可是当真?”
独孤钰轩眉说道:“在下素不善谎言,而且也不必奉承自身仇人!”
居右白袍怪人深注独孤钰一眼,点头说道:“娃儿说的是,但老夫却从未听说过有此一号人物……。”
微一偏头,转向居右那白袍怪人,接道:“老大,你可听说过吗?”
那居左白袍怪人一笑说道:“老二怎地如此糊涂?你我十余年来未出这‘迷魂谷’半步,外面就是闹翻了天,你我也未必知晓,这又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想必是一后生晚辈!”
那居右白袍怪人呆了一呆,道:“老大说的是,看来如今武林中又是一番气象了……。”
略作沉吟,突又接道:“老大,你可有意思?”
那居左白袍怪人一怔说道:“你想出去走走?”
居右白袍怪人双目碧芒连闪地点头说道:“不错,我们既然未死,岂能容那些后生晚辈叱咤纵横,出尽风头?我们蛰居得太久了,再不出去,只怕要被人家淡忘了!”
居左白袍怪人沉吟说道:“我亦早有此意,此时更是心痒,只是没有他老人家令谕,我是绝不敢轻离此谷半步!”
居右那白袍怪人神情一震,默默不语,半晌,突然一笑说道:“老大,看来你是糊涂了,他老人家以往总是每年莅临一次,而如今却已两年未现仙踪,想必又已坐关,只要你我在外不多作停留,他老人家谅必不会知道!”
居左那白袍怪人冷笑一声,说道:“老二,还是你糊涂,十余年来你我所作所为,那一件瞒过了他老人家?要去,你去,我可不愿受那‘一指搜魂’之苦!”
独孤钰正怕这二人闯入武林,多造杀孽,闻言不由暗忖道:“看来这二人口中所说的人也非善类,既然知道这二人在此杀人伤生,为何不加阻止……”
忽闻那居右白袍怪人怒声说道:“我去就我去,大不了受几日搜魂之苦,有什么……”
就在此际,一声恍若发自冰窟的冷哼响自空际,哼声虽极其低微,但入耳却极为清晰!
哼声甫传,便见二白袍怪人身形一阵轻颤,砰然一声,齐齐跪倒!
独孤钰情知必是二人口中所说那“老人家”来了,心头暗凛,举目四望,四下空荡寂静,哪有半丝人影?正感诧异,一眼瞥见二白袍怪人四目流露出一片惊恐乞怜神色,正紧紧地注定自己身后,心中一动,连忙转身回顾!
转身一看之下,顿时心神狂震,瞪目结舌,作声不得!
原来就在他身后不到两尺处,不知何时已赫然站定一位面如冠玉,俊美绝伦的中年白衣文士!
这位中年白衣文士颔下无须,剑眉星目,不怒而威,隐隐地有一种自然的慑人之力,尤其令独孤钰油然生敬,不由心折的是对方那种逸飘出尘,极为潇洒的高雅气度!
他虽不愿妄自菲薄,但一见这位中年文士却有点自惭形秽,几乎不敢仰视!
略一定神,暗自忖道:这么一位年轻俊美,神仙般人物,怎能称之老人家,又怎会和这两个幽灵般怪人沆瀣一气……。
正自凝目呆思间,那中年文士不轻易地看了他一眼!
独孤钰只觉那中年文士两道目光比电光还亮,直能透视自己肺腑,心头一懔,忙地将呆视目光收回!
只听那中年文士冷冷说道:“你二人敢是不耐在此久住了吗?”
二白袍怪人,齐齐伏首说道:“老奴不敢,你老人家开恩!”
那白衣文士冷冷一笑,道:“勿恶,你适才说些什么话儿来?”
那居右白袍怪人身形一颤,默然不语!
中年文士冷哼一声,又道:“你自己妄动嗔念,还要蛊祸勿邪同流,总算勿邪惧敬家法,未为所动,……嗔念不除,终是祸害,我不敢再将你留在身边,你与我即刻出谷去吧!”
几句话说得十分平淡,但那居右白袍怪人却似突遭电殛一般,倏然抬头,全身急颤,随即并号啕大哭起来!
居左那白袍怪人突然叩头泣道:“老主人,老奴斗胆为弟求情,此事不能全怪勿恶,老奴督弟不严亦属失责,再说,老奴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数十年来未尝一日或离,万请老主人……。”
中年文士一笑说道:“你可是想和他一起出谷?”
居左白袍怪人身形一抖,叩头泣道:“老主人待我兄弟恩高德厚,老奴生死也不离开老主人,老奴只是祈求老主人开恩,不要将勿恶逐离身侧!”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没有开口!
居左白袍怪人神色一变,倏然垂首!
独孤钰看在眼内,顿觉不忍,暗忖:这二人看来尚不失性情中人,我岂能坐视他手足分离而无动于衷……。
他委实天性纯厚,此时早将片刻前二怪人欲置他于死地那种情景忘得干干净净,略一迟疑,硬着头皮,干咳一声,向那中年文士微一拱手,轻轻地叫了一声:“前辈!”
那中主文士看了他一眼,一笑说道:“你可是要代他二人求情?”
独孤钰恭声说道:“晚辈不敢,晚辈只是于心不忍,不愿眼看这二位前辈手足分离!”
两白袍怪人哭声顿止,两对目光流露出无限感激神色,望着独孤钰!
中年文士点点头,微笑说道:“你难道忘了片刻之前,他二人直欲置你于死地的那种穷凶极恶的态度吗?”
独孤钰毅然说道:“晚辈没有忘记,但晚辈以为这二位前辈之嗜杀,无非由于心中之魔,天性并不失善良,只要能除祛心中之魔,即可戒除嗜杀恶习,更何况二位前辈适才便已有悔意,故而晚辈不念前嫌,愿代二位前辈求情!”
中年文士星目中突然射出两道慑人异采,悚然动容地点头说道:“年轻人纯厚如此,难得!难得!我就看在你的份上饶过勿恶一次,但你却要代他身受一次搜魂之苦,你可愿意?”
二白袍怪人方自神情一喜,听到最后,却又齐齐叩头说道:“老主人,老奴兄弟情愿领受重罚,万不能让这位小友身受那搜魂之苦!”
中年文士倏地脸色一沉,道:“我的性情,你兄弟当非不知,跪在一边,不许多嘴!”
二白袍怪人身形一颤,默然垂首,但旋即又一齐抬头,悲声说道:“老奴兄弟情愿接受手足分离之苦了!”
中年文士面上毫无表情,默不做声!
独孤钰心知那“一指搜魂”必为一种极其厉害的制穴手法,心中不无寒傈,但入耳二白袍怪人悲凄无限的呼声,倏又激起他胸中万丈豪气,暗忖:只要能使得他兄弟免受痛苦,自己就尝试一次搜魂滋味又有何妨!
剑眉一挑,毅然说道:“晚辈情愿领受那搜魂之苦,请前辈只管动手吧!”
神态安详,一派凛然!
二白袍怪人同声悲呼,犹待再说,却被那中年文士一双冷峻目光止住!
中年文士转向独孤钰淡注一眼,道:“娃儿,我就破例成全你!”
儒袖轻抬,一指向独孤钰点来!
独孤钰只觉一缕祥和指风飒然袭上身来,全身血脉顺时暴涨,一股热气由丹田升起,直透脑门,蓦地里又觉脑中微微一震,紧接着周身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畅,不由暗暗忖道:这难道就是一指搜魂吗?果真如此,我倒情愿多受几遍,可是这两个怪人怎地却如此惧怕这“一指搜魂”?莫非那痛苦时刻还未来到吗……。
举目望去,但见二白袍怪人正满面讶异神色楞楞地注定中年文士!
再看中年文士,则面带微笑地注定自己!
他更是大惑不解,正待开口说话。
忽见中年文士举步向他走来,右掌一抬,闪电般在他上半身一阵摸索!
摸罢收手,中年文士双目神光暴射,悚然动容说道:“上驷美材,天下绝无仅有,娃儿,你师承何人?”
独孤钰呆了一呆,道:“晚辈没有师承!”
中年文士面上异采一闪,庄容说道:
“娃儿,我一生行事慎重,至今犹无衣钵传人,你这块未璞琢玉如若就此糟蹋了,委实太以可惜,有心将你收入门下,你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