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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父执传讯敌摆酒

这是一个静谧的黄昏。

一抹斜阳将大地染成金黄色,也将一株白果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白果树旁是一幢背倚青山,面临一曲清溪的茅屋。

茅屋前的小院中,一位精壮的短装年轻人正在洗刷一匹神骏的黄骠健马,水井旁,一位布衣荆钗的少女正俯身细心地在淘着米。

这一对年轻男女,男的精壮,粗犷中蕴含着一股无形的秀气,女的眉目如画,婀娜多姿,虽然,两人都是布衣粗服,却无损于他们那天赋的灵秀本质。

由外表看来,这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但事实上,他们既非情侣,更非夫妻,而是一对同胞兄妹。

他们复姓“南宫”,男的单名一个“正”字,女的单名一个“琳”字,他们系以打猎为生,兄妹俩相依为命地,奉养着一位双目已盲的高堂老母。

这时,兄妹俩都在专心一志地干着自己的活儿,谁也没吭气,谁也没瞧瞧谁。

远远,炊烟袅袅,归鸦阵阵,气氛显得非常宁静,宁静得使人有沉闷之感。

蓦然,一阵急骤马蹄声划破这宁静的空间。

南宫正抬头循声瞧去,只见一骑健马沐着金黄色的夕阳,向着茅屋方向疾驰而来。

南宫正俊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神色,匆匆地迎向前去。

在小院前约莫十来丈远处,南宫正迎上了那一骑人马,马上人是一位腰跨单刀的劲装中年人,人是满脸风尘,马是浑身冒汗,显然地,这一骑人马是经过长途的急驰而来。

劲装中年人在南宫正身前丈远处,勒住坐骑,飞身下马。

南宫正疾步趋前,又惊又喜地打着招呼:“大叔!您……”

劲装中年人脸色肃穆地与南宫正附耳低语。

南宫正脸露惊疑神色,扭头向小院中瞧了瞧。

小院中还是那么宁静,南宫琳也仍然在低头淘着米。

南宫正向劲装中年人挥挥手,示意其离去,然后,他自己也向屋门口走来。

那劲装中年人已飞身上马,绝尘驰去。

南宫琳有意无意之间抬头看了看乃兄进屋时的背影,又回头瞧向远处,那劲装中年人的坐骑所扬起的滚滚黄尘。

她微一沉思,忽然若有所悟地,俏脸微变,起身匆匆走向屋门口。

南宫正已整好衣衫,正欲悄然离去,却被乃妹在门口及时拦住。

南宫琳张目讶问道:“天都快黑了,还上哪儿去?”

南宫正一怔道:“我……我去看一位朋友。”

南宫琳显然不相信,美目向着乃兄全身上下一扫,重复了一句:“看朋友?”

南宫正有点心虚地退了一步,露出身边所带“夺命金剑”的剑柄。

南宫琳故意将语声略为提高地说道:“看朋友,带着‘夺命金剑’干吗?”接着,又沉声说道:“你要不说实话,我去告诉娘。”说着,即待向屋内走去。

南宫正脸色一变地“嘘”了一声,并伸手将乃妹推向门外。

里间传出乃母的语声道:“小琳……”

南宫正一惊,南宫琳却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南宫正比手划脚地求她别说,一面并回头向内瞧去。

他们那双目失明的老母已出现里间门口,接着说道:“不早啦!快点作晚饭去。”

南宫琳恭喏一声:“是!琳儿马上就去。”接着,又向乃兄低声说道:“快说呀!不说,我就去告诉娘。”

南宫正无可奈何地一叹道:“好,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给娘知道。”

南宫琳连连点首道:“好的。”

南宫正脸色肃穆地向乃妹耳语着,南宫琳脸上现出一片惊容。

南宫正低声接道:“你说,我应不应该去?”

南宫琳正容点首:“当然应该去,我也去。”

南宫正庄容说道:“不可以!你我都走了谁来照顾娘?”

南宫琳楞住了,她垂首微一沉思,又抬起头来,美目中已蕴含着晶莹的泪珠。

南宫正只好低声安慰着:“小妹!好好在家照顾娘,我,最迟后天夜里一定回来。”接着,又声容俱庄地说道:“记好,这件事情千万别告诉娘!”

南宫琳含泪点了点头。

里间传来脚步声和拐杖声。

两兄妹互望一眼,南宫琳随即悄然退出。

一位双目已盲的青衣老妪,由里间门口策杖而出。

南宫正连忙趋出,扶着乃母道:“娘!你怎么出来了?”

青衣老妪却反问道:“刚才是谁来了?”

南宫正一楞道:“没人来呀!”

青衣老妪微愠地接道:“胡说!我眼瞎了,耳可没聋,明明听见马蹄声,还说没人来!”

南宫琳又走回来,接道:“是……”

但南宫正却向她连连摇手,示意她别说,南宫琳只显得颇不自然地说道:“是哥哥的朋友!我不认识。”

青衣老妪更加怀疑地向南宫正问道:“正儿,那是谁?”

南宫正支吾地答不出话来。

青衣老妪脸色一沉道:“你们兄妹俩,欺侮娘已眼瞎,是不是?”

南宫正惶恐地说道:“孩儿不敢,是施大叔来了。”

青衣老妪惊楞地道:“他来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南宫正道:“他说,不要让娘知道。”

青衣老妪“啊”了一声道:“是不是‘盖世堡’的堡主回来了?”

南宫正点头道:“是的,我正准备去找他。”

青衣老妪坚毅地道:“唔!你应该去找他的,不过,他们人多势众,你可要千万当心!”

南宫正正容说道:“孩儿会小心的。”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注目接道:“娘!方才施大叔说,明天夜里,是最好的机会。”

青衣老妪坚定地点点头道:“好,你去吧!我的苦总算没白吃。”

南宫正强忍心头激动,平静地说道:“娘!您要保重!”

他尽管语气中装得那么平静,但双目以内却已是热泪盈眶。

青衣老妪庄严地点点头:“正儿不要激动,面临大敌,要办大事之前,必需保持平静,我如今再说一遍,你要千万当心!”

“是!”南宫正恭应着,目光移注南宫琳说道:“妹妹,你要小心侍候娘。”

南宫琳含泪点首道:“我知道。”

南宫正向乃母和乃妹投过深深的一瞥之后,转身大步地走向马棚,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青衣老妪长叹一声,禁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南宫琳望着那沐着苍茫的暮色,疾驰而去乃兄的背影,也是禁不住热泪双流。

第二天,上灯时分。

“钦州”城中,首屈一指的“庆云坊”酒楼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现象。那就是大门口悬灯结彩,一片喜庆气象,但里里外外却是如临大敌似地,戒备森严,大门口,四个腰跨单刀的兵勇更是凶神恶煞般的向门外虎视眈眈地监视着。

酒楼大门外,约莫箭远处伫立着一群看热闹的市民,正在指划脚地低声议论着。

南宫正由人群中悄然挤出,举目向“庆云坊”酒楼打量着,由大门口负责警卫的兵勇,扫向屋顶上,暗中窥伺着的武林高手,使得他那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为之微微一蹙。

就当此时,昨天傍晚,替他送信的那位“施大叔”施平清,由酒楼中匆匆而出,走向街道。

南宫正色然而喜地也走向街道中,叔侄两人擦身交错而过,南宫正手中已多了一份请帖。

他目光飞快地一掠之后,立即大摇大摆地,走向酒楼门口,将请帖给警卫人员查验过后,安详地向里面走去。

进入大门,跨院中排列着的都是“盖世堡”的高手,但南宫正视若无睹,昂首阔步地,由那些高手的行列中穿过,直趋大厅。

大厅内设着品字形的三桌酒席,“钦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乡绅们都已到齐,一个个正襟危坐地鸦雀无声。

南宫正迳自在左首一席中的空位上坐下,冷冷地向周围扫视了一下。

那些乡绅们都是默默地吃喝着,互不交谈,酒楼伙计们也只管默默地忙着端菜送酒,气氛显得颇为沉闷。

南宫正故装愕然不解地向邻座的一位青袍老者低声问道:“老丈,今宵不是替‘盖世堡’堡主洗尘吗?”

青袍老者点点头道:“是啊!”

南宫正道:“可是,为何不见屠堡主呢?”

青衣老者低声接道:“早就来啦!目前正和程知府在里间雅座里密谈。”

南宫正恍然太悟地“哦”道:“原来如此。”

口中说着,漫不经意的扭头向雅座门口瞧去。

雅座房门外站着施平清和“盖世堡”的右护法杨子云以及酒楼掌柜等三人。

每上一道酒菜,都由施、杨二人检查,并由掌柜尝试之后,才准行端入雅座。

南宫正微一沉思,星目一转,藉举杯徐饮之际,精目环扫全厅。

全厅中人仍然是肃静无哗,各喝各的酒,一个个旁若无人。

南宫正举杯站起,含笑朗声说道:“诸位,今天是屠堡主衣锦荣归的好日子,我们理应敬他老人家一杯。”

其余诸人同声响应:“对!应该敬一杯!”

南宫正举杯走向雅座门口,施平清却伸手将他拦住,并沉声说道:“这位老弟且慢。”

接着,目光向杨子云投过询问的一瞥,杨子云微微点首道:“先向堡主请示。”

施平清点点头,掀帘进入雅座中。

这时,全体宾客都端杯肃立,目光都投向雅座这边。

少顷之后,施平清掀帘而出,朗声说道:“堡主有令,命每桌选代表一人,进去敬酒。”

南宫正闻言之后,又准备向雅座中走去,但仍然被施平清礼貌地拦住了:“老弟,等另两位代表到齐之后,再一齐进去。”

南宫正只好强行按捺下来。

另两桌的代表也到达之后,施平清、杨子云二人同时歉笑道:“对不起,我们必须先行搜查一下……”

接着,两人开始搜身,施平清并首先缴下南宫正的“夺命金剑”,因而使得南宫正为之一怔。

但施平清却若无事儿地挥了挥手道:“好了,诸位可以进去了。”

南宫正莫可奈何地深深瞪了施平清一眼,掀帘而入。

目光一触下,雅座中一共才三个人。

独据上首,高坐堂皇的是一位四品官服的中年人,那就是“钦州”府的知府程端。

坐在下首相陪的是一位满脸横肉,身材高大的锦袍老者,此人就是“盖世堡”的堡主,凶名远播,满手血腥的屠天彪。

旁边还恭立着一个专司伺候的酒楼伙计。

对于南宫正的进入,屠天彪竟然视若无睹地迳自举杯向程端谄笑道:“大人,我敬你一杯。”

程端谦笑道:“不敢当!但愿屠堡主不要再在本府辖区之内打打杀杀,否则,闹出事情来,本府也没法周全。”

屠天彪连忙接道:“大人请放宽心,我已经金盆洗手了,这次回来再也不会过问江湖上的事。”

程端正容说道:“那很好……”

南宫正目光炯炯地凝注屠天彪说道:“我敬你一杯!”

屠天彪回头瞧瞧,又和程端举杯对饮。

南宫正厉声喝道:“屠天彪,好大的架子!”

这一下,可使屠天彪楞住了。

可不是么!凭“屠天彪”这三个字,在这“钦州”境内,可说有吓阻小儿夜哭的威力,但目前这个貌不出众的年轻人,却不但直呼其名,而且出语不逊,这情形简直算是大大的奇闻啦!

屠天彪楞得一楞之后,突然一拍桌子,怒叱一声:“大胆!”

南宫正一挑双眉,纵声大笑道:“胆子小了,也不敢到这儿来啦!”

屠天彪再度一楞道:“你是甚么人?”

南宫正声容俱庄地说道:“在下南宫正,子不言父讳,听到这‘南宫’两字,你该知道我是甚么人了!”

屠天彪注目问道:“你就是南宫虹的儿子?”

南宫正点首接道:“不错!”

屠天彪披唇一哂道:“原来是我十二年前刀下留情的孽种。”

南宫正双目中射出熊熊怒火,切齿怒叱道:“老贼!小爷等了你十二年,这杀父夺产之仇今天必须算一算了!”

程端连忙接道:“慢着!他既然杀你父亲,你应该具禀本府,控之于法才对。”

南宫正鄙夷地一哂之后,才目注程端,冷然接道:“法律?哼!知府大人,古往今来,几曾听说有过维护弱者权益的法律和官府?”

程端脸色一沉道:“你不能以偏概全!”

“以偏概全?”南宫正哼了一声道:“知府大人,十二年前,当时的孤儿寡妇,也曾向府衙投过状子,可是,那结果……”

一顿话锋,切齿恨声接道:“不说也罢!”

程端道:“十二年前,那不是本府任内……”

南宫正截口冷笑道:“也许你这位程大人比十二年前的那位知府大人要好一点,但是,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你能管得了这许多吗?”

程端毅然地接道:“不论如何,本府管辖之下,一定要遵守法纪,不许乱来!”

南宫正沉声说道:“今天,就是你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得先杀了这老贼再说!”

一言未了,手中的酒已向屠天彪迎面泼出,并冷笑一声:“老贼,喝完这最后一杯酒吧!”

屠天彪扬掌一击,那满杯的美酒被他凌空击得射向一旁侍候的伙计的脸上。

一声痛呼,那伙计被击得满脸鲜血,双手捂脸,惨叫着退过一旁。

那位知府大人一见情况不妙,也仓皇地退立一隅。

屠天彪震声大喝:“来人呀!”

施平清首先跃入,屠天彪怒喝一声:“给我拿下!”

施平清暴喏一声:“是!”

“是”字声中,手中“夺命金剑”向南宫正迎面刺去,并大喝一声:“小子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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