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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战云密罩北邙山

江上青“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原来七妹说的是刚才这件事儿,你既然听见,便该知道不是我让给韩大哥的,而是天意所定!”

郁芳年笑道:“令狐兄,你这‘天意所定’四字之中,似乎应该要改上一个字儿?”

江上青诧然问道:“七妹认为要改的是哪个字儿?”

郁芳年道:“把‘天’字改个‘人’字!”

江上青微觉一愕,皱眉说道:“那不是成为人意所定了么?郁七妹此话怎讲?”

郁芳年也不答话,只是笑吟吟地,伸出左手。她在手掌心之上,托着一个纸阄,业已打开,上面写着一个“穿”字。

原来江上青弄了玄虚,把两个纸阄,均成“穿”字,让韩珏先拈一个,自然决不会获得反面结果!

如今,既被郁芳年揭穿,江上青只得赧然笑道:“想不到这花样,竟被七妹看破,但我虽对韩大哥略为欺骗,却是出于善意!”

郁芳年点头笑道:“我知道令狐兄善意,也知道你自认为有把握诛除那‘血符门’的‘黄袍令主’,‘追魂手’曹刚!”

江上青扬眉笑道:“这不是我自诩,要搏杀一名‘追魂手’曹刚,尚不致有什么太大凶险?”

郁芳年笑道:“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曹刚曾闭关苦练颇久,令狐兄虽操必胜之权,仍不可对他过份大意!”

江上青点头说道:“我理会得,七妹远道归来,旅途劳顿,也早点歇息去吧!”

郁芳年嫣然一笑,向江上青作别自去。

但她并未回转自己卧房,却走入韩珏与令狐雷同住的厢房之内。

韩珏等,也未就寝,正由韩珏拉着一方巨大白布,令狐雷刚在布上,写了“北邙候教”四个擘窠大字。

郁芳年走入室中,含笑叫道:“大哥,二哥,这事险是不险?”

韩珏和令狐雷,都被郁芳年问得一怔,韩珏诧然说道:“七妹讲话,怎的这等没头没脑?你说的是什么事儿?”

郁芳年笑道:“我们今日才回,血符群凶明夜便至,这是多么凑巧?假如我们途中有事,延迟了两日行程,则仅凭青姊,和莫师伯、万二哥等,哪里应付得了群凶的全力总攻?这刚刚重建完成的‘江家庄’,岂不是又要成为罗刹屠场,人间地狱?”

令狐雷叹息一声说道:“这不是巧,这是‘天意’,常言道‘祸淫福善,报应不爽’,冥冥天心,往往就在此处,显出灵应!”

郁芳年忍俊不禁,“噗哧”一笑。

令狐雷讶然问道:“七妹笑些什么?是我说错了……”

郁芳年笑道:“我不是笑令狐二哥,是从你所说的‘天意’二字之上,想起韩大哥刚才竟作了一次傻瓜!”

韩珏诧道:“什么傻瓜?”

郁芳年遂把江上青适才之事,说了一遍。

韩珏叹道:“青妹真是……”

令狐雷接口笑道:“这不怪她,因为照事实而论,大哥要搏杀‘血符门主’林素心委实凶险较大,理应有件护身之物!”

郁芳年目注韩珏,娇笑说道:“大哥,‘血符门主’林素心交给你了,‘追魂手’曹刚交给青姊,却把谁交给我呢?”

韩珏笑道:“七妹不要怕会落空,对方能手多呢,譬如说副门主司马祥,几大护法,‘血头陀’了明门下的‘三罗汉’……”

郁芳年扬眉叫道:“大哥,你为什么只要我斗‘三罗汉’,不要我斗那‘血头陀’了明?”

韩珏正色说道:“七妹不要逞强,‘血头陀’了明,修为日久,功力太高,恐怕不是你我所能应付?”

郁芳年“咦”了一声,说道:“除了我们,还有……”

韩珏接口笑道:“七妹莫要忘了,我们明夜还有一位最有力的帮手,就是你令狐二哥的祖母令狐婆婆!”

郁芳年笑道:“令狐婆婆若来,当然最佳,但她老人家真能赶得来么?”

韩珏扬眉说道:“老婆婆既命灵鸟传书,先行报警,则明夜多半必至,因为在如此凶险的局面之下,她老人家决无不关怀她的孙儿之理!”

郁芳年目光移注令狐雷笑问道:“二哥,你于明夜见了你祖母以后,是否也暂时瞒住她老人家?”

令狐雷想了一想,点头说道:“暂时瞒住也好,这样才可促使我祖母,把青妹误认为我,而对她尽力保护!”

郁芳年听了这番话儿,不禁连连摇头。

令狐雷问道:“七妹,你这样摇头,莫非不以为然?”

郁芳年笑道:“二哥充全错了,我认为老婆婆若是得知我江上青师姐,对于你的海样深情,可能宠爱会凌驾于你,更喜欢这位孙媳妇呢?”

令狐雷道:“七妹之意,是不必瞒我祖母?”

郁芳年道:“瞒与不瞒,最好见机而作,二哥若是放心,便把这桩事儿,交我负责如何?”

令狐雷拱手一礼,笑道:“好,七妹多多偏劳,但我祖母性情,极为怪癖,你与她老人家之在答对之间……”

郁芳年接口点头说道:“二哥放心,我理会得!”

群侠计议既定,遂各自安歇。

次日,一切安排停当,群侠均调功运气,静待黄昏。

渐渐,日影西斜,郁芳年向韩珏笑道:“大哥,时候差不多了,你应该与莫师伯,前去北邙山了!”

韩珏诧道:“七妹,你呢?”

郁芳年道:“大哥虽写了那幅‘北邙候教’白布,但等血符群凶来时,仍应有人在庄门略与答话,这件事儿,由我来作,等把群凶遣往北邙后,我也随后就去!”

韩珏因知郁芳年无论在智计,口才,暨功力方面,均堪当此任,故而点头一笑,说了声“七妹多加小心”,便与“风雷酒丐”莫敬宏,万人豪、令狐雷、江上青,一齐先赴“北邙”。

郁芳年送走群侠,也不回庄,就在庄门左边的隐僻之处,盘膝静坐。

她以为“血河王母”令狐婆婆多半会抢在“血符群凶”之前到来,对群侠指示机宜。

关于令狐雷真实身份之事,若对长辈瞒哄,终嫌失礼,郁芳年想乘着竭见令狐婆婆之际,向她说明经过。

然后请老婆婆于“北邙”事了,前往“吕梁山”“天寒洞”,为令狐雷、江上青主持嘉礼,自己与韩珏等,再悄悄随去,这样岂非可以使江上青喜上加喜,也成为一桩可以传誉百世的武林佳话?

郁芳年算盘打得虽好,但那位“血河王母”令狐婆婆,却未见到来。

金乌已坠,暮霭渐合。

在斜阳匿影以后,夜色仿佛来得绝快,刚才还红扑扑的满天余霞,一转瞬间,灰黯黯的夜网,已罩没了眼前一切。

噗噗……噗噗……

这是飞鸟振翼之声,郁芳年入耳之下,以为是“血河王母”令狐婆婆那只灵鸟“血神鹫”已到。

但她偏头看时,却见是从左侧林中,飞出的是一只灰色巨鸟。

跟着,又有一群乌鸦,从林中仓皇飞起。

郁芳年知道夜鸟既已栖息,无故不会乱飞,定是被悄悄掩来的“血符群凶”惊起。

于是,她回头向准备扯起巨幅白布的两名庄丁,作了一个手势!

果然,片刻之后,一群红影从林中闪出,宛如电掣虹飞般,向“江家庄”内扑去。

接近庄门,“刷”的一声,从庄内旗杆之上,扯起了一幅巨大白布。

白布上赫然写着“北邙候教”四个龙飞凤舞的擘窠大字!

那群红影,止住脚步,现出身形,果然正是“血符群凶”!

“血符门主”林素心,副门主司马祥,“追魂手”曹刚,以及“血头陀”了明,三罗汉,诸护法等,包罗了所有好手,一齐倾巢出动。

林素心目注白布上所书的“北邙候教”四字,“咦”了一声,诧然说道:“我们此行,绝对机密,途中又毫未停留,‘中州剑派’方面,怎会预有所觉?”

“追魂手”曹刚在一旁狞笑叫道:“启禀门主,对方既将人手聚集在北邙,我们何不放把火儿,将这刚刚重修完毕的江家庄,再烧成一片瓦砾!”

林素心略一寻思,点头说道:“好……”

“好”字才出,一阵震天狂笑,发自沉沉暗影之中!

林素心大怒喝道:“何人发笑?快点滚出来见我?”

暗影中的乱石之后,闪出了一个麻衣如雪之人!

林素心认识是郁芳年,愕然问道:“郁姑娘,你为何如此发笑?”

郁芳年冷冷一哼,说道:“我笑你以一派门主之尊,竟好意思趁着对方不在之际,企图放火烧人庄院!”

林素心脸上一热,无词自解,移转话头,指着那幅高悬的白布,向郁芳年问道:“郁姑娘,‘中州剑派’,既于北邙候教,你为何又在此处?”

郁芳年道:“一来我怕你们不认路途,特意留在此处,指点北邙山的方向,二来也看看你这位‘血符门主’,有没有一派宗师风度……”

林素心禁不住她这等冷讽热嘲,向“血符群凶”,把手一挥,厉声喝叫道:“走,我们前去北邙!”

这些凶邪,每人都穿着一件血红长袍,连一向穿着黄袍的“黄袍令主”曹刚,也换了服色!

这也难怪,“血符门”中,如今也只剩下一个光杆令主,也委实不必再有什么“黄袍”“红袍”之分。

故而,林素心一声令下,十来件血袍,同时飘动,幻成一片血潮,向“北邙山”方面卷去!

郁芳年面含冷笑,也自随后疾追,但边行边自忖道:“幸亏自己留下,才发话讥刺林素心,使她不好意思实施放火暴行,否则,费尽了江上青的心血,刚刚重修完毕的‘江家庄’,岂不又将化为灰烬?”

除了这份安慰之外,郁芳年心中,还有一份担忧!

担忧的是“血河王母”令狐婆婆,迄尚未见赶来,“血符群凶”却已倾巢而出,少时“北邙山”头,难免有番苦战,而胜负成败之数,难有十全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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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海,“北邙”如梦!

用“梦”字来形容“北邙山”,这该是最深刻的!“多少衣冠葬北邙”,那触目累累的坟墓之中,无论是帝王、将相、美人、英雄,均成了人生梦醒以后的一堆朽骨!

山色如梦,万坟如梦,静夜如梦!

这种情调,虽然显得凄凉,却也蕴有一种凄凉的美!

蓦然间,这片凄凉梦境,突被破坏!

破坏梦境的是两种色泽,一片红,和一片白。

一片红是从“江家庄”方面,卷地而来的“血符群凶”!

一片白是在江子超坟前,蓦然现身的“中州群侠”!

无论是令狐雷,或是莫敬宏,均是一身孝服,那种如雪麻衣,和“血符群凶”的血红长袍,恰好相映成趣!

林素心见“中州群侠”突然出现,遂把手略举,使“血符群凶”一齐止步!

韩珏因万人豪是中州剑派掌门,向他低声问道:“万二弟,愚兄请命与对方答话。”

万人豪笑道:“大师兄请,你怎么当真对小弟这样客气起来?”

韩珏又向“风雷酒丐”莫敬宏,欠身一礼之后,方自缓步当前,以两道森冷眼神,向林素心默然注视。

这位“血符门主”林素心,一向双手血腥,杀人无数,如今,竟被韩珏看得遍体悚然,有点不大自在。

林素心一面暗诧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异的感觉,一面向韩珏问道:“韩珏,你是为何人穿孝?”

韩珏侧身一指,冷然不答。

“血符群凶”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数丈以外,有座雄伟大墓,墓前碑上,赫然镌着“洛阳大侠江子超之墓”字样!

林素心方自“哦”了一声,韩珏声冷如冰,扬眉叫道:“林素心,你如今可明白了么?我是为我恩师穿孝,也是为我惨被你暗算的父母穿孝!”

林素心闻言一愕,失声说道:“你说什么?你父母是被我下毒暗算而死?”

韩珏咬牙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在乌蒙山青门峡内,万妙堂中所说颠倒黑白,歪曲事实的那番花言巧语,便能瞒过我么?”

林素心听他这样说法,知道机密已泄,遂也不再辩驳,只是发出一阵厉笑!

她这笑声,森冷得有如地狱阴风,狞厉得有如山鬼夜哭,听来慑人已极!

韩珏问道:‘你笑什么?”

林素心道:“你晓得真相也好,今日我便索性把这一切纠缠,了断个干干净净!”

江上青一旁说道:“什么叫干干净净?”

林素心指着韩珏,狞笑答道:“杀死他,绝去韩氏后代,杀死你们,斩除武林对头,甚至于连江子超的这座坟头,也将它平掉……”

群侠听得方自咬牙,林素心身后,突然响起郁芳年的语音说道:“林素心,你还漏说一点刚才你想趁着我韩师兄等,在北邙候敌,火焚江家庄,把‘中州剑派’,彻底摧毁,让‘血符门’独霸宇内?”

“血符门主”林素心,恼羞成怒,厉啸一声,答道:“不错,我要杀人,也要放火,看你们又能把我怎样?”

郁芳年注目韩珏,扬眉叫道:“大哥,今日之事,任何说话,都是多余,我们且与对方见个真章吧!”

韩珏点了点头,向林素心问道:“林素心,我们怎样比斗?是单打?还是群殴……”

林素心接口说道:“今日之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还论些什么章法?高兴单打时,便单打,高兴群殴时,便群殴,你们派谁出阵?”

郁芳年因第一阵上,不宜折了锐气,遂向韩珏笑道:“大哥,第一阵派我好么?……”

韩珏不等郁芳年说完,便即笑道:“七妹,应该向你掌门师兄万二哥请示!”

万人豪慌忙笑道:“好,好,这第一阵便偏劳七妹便了!”

郁芳年缓步当场,闪动妙目,电扫“血符群凶”,扬眉娇笑说道:“我叫郁芳年,是先师门下第七弟子,你们哪一个……”

她的话犹未了,一个身披血色僧衣的高大和尚,便向林素心并肩而立的“血头陀”了明,恭身说道:“恩师,弟子请命出阵!”

“血头陀”了明,见是自己的大弟子,“金臂罗汉”哈哈僧!遂扬眉沉声说道:“你要向林门主请示……”

林素心接口笑道:“大师太客气了,由你发号施令,不也一样?”

“血头陀”了明,目注哈哈僧,脸色如冰,沉声说道:“你既请命出战,可不许在第一阵挫锐气!倘若……”

哈哈僧懂得他师傅之意,应声答道:“师傅放心,弟子当尽全力以赴,如若不胜,也不必会贻羞门户!”

了明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去吧,今日之战,并非江湖过节,是双方生死决斗,手下不必留情!”

哈哈僧合什一拜,便自转身下场,向郁芳年冷然叫道:“郁姑娘,你就是黄河风陵渡口的方霞方施主吧?”

郁芳年微笑说道:‘正是,大师当日被我以马鞭击碎的双掌之骨,业已复原了?”

哈哈僧脸上一红,怫然不悦,冷冷一哼,说道:“郁姑娘何必再提当日之事,你若真有本领,今日不妨再把我这双掌击碎,双臂击断,甚至于头颅击裂!”

郁芳年仰首格格一阵娇笑说道:“大师打算怎样赐教?”

哈哈僧道:“我仍是用那两只‘风磨铜袖’,只不知道郁姑娘是否还带着那根‘铁线蛇筋’所制的赶马长鞭?”一面说话,一面取出他那副前有“寒铁锐甲”的金色手套,缓缓戴上!

原来,哈哈僧于“风陵渡”惨败之后,被“血头陀”了明,严厉责罚,面壁苦修,不单本身功力大进,就连在这双“风磨铜袖”之中,也加上了两点花样!

所谓“花样”,共有两种,其一,是在“风磨铜丝”之内,又加上一层“铁甲蛇皮”,增强保护能力!

其二,是在指尖“寒铁锐甲”之上,加粹剧毒,只要抓破对方的半丝皮肉,便可见血立死!

郁芳年见哈哈僧戴上金色手套,并问自己是否仍带有长鞭,正想索性气他一气,宣称以徒手相搏之际,忽然听得有人向自己耳边,以“传音密语”内家气功说道:“七妹,目前敌众我寡,实力似对方略强,决不宜再轻敌大意,能杀得一个,便是一个。”

郁芳年听出是韩珏所嘱,自然不敢怠慢,遂目注哈哈僧,扬眉一笑,说道:“大师别来奋发,定有进境,我不敢再对你有所轻视地,用马鞭作为兵刃!”

哈哈僧道:“不用马鞭,你用什么?”

郁芳年笑吟吟地底,撤出了一柄“长尾云拂”。

这柄云拂,柄长仅八寸,但拂尾却长逾三尺,银光闪闪,极为美观!

哈哈僧见对方竟欲以一云拂,来对抗自己的铁爪铜袖,不禁哂然一笑!

就在此时,“血头陀”了明,突然厉声喝叫道:“徒儿小心,这是‘瘦观音’悟因老尼的成名兵刃!”

经过“血头陀”了明这一点穿,有些人才知道郁芳年手中的“长尾云拂”,就是“瘦观音”悟因师太,另又得号“神铃长拂震西天”,威震乾坤的降魔之物!

哈哈僧心中一震,暗自怙惧!

因为他虽已知晓郁芳年的兵刃及来历,却不知道这“长尾云拂”的厉害何在?

但在他想来,这云拂纵然于马尾之中,渗有什么特制银丝,也不会比昔日那完全由“铁线蛇筋”所制的马鞭厉害!

哈哈僧这种想法,完全错误!

原来郁芳年手中云拂,并非马尾,是悟因师太早年于“大雪山”中,救了数十异种雪狒,雪狒感恩,遂纷纷拔取全身最珍贵之脑后长发献赠。这种长发,亮若银丝,决非任何宝刀宝剑能断,并能入水不沉,入火不焚,洞金立穿,鞭石立碎!

悟因师太发觉妙用,遂请巧匠配制短柄,成为这柄使恶邪丧胆的“长尾云拂”。

如今,两人既已相隔六尺,凝神相对,郁芳年遂把这云拂长尾,往臂上一搭,向哈哈僧微笑叫道:“哈哈大师,昔日风陵渡口,多有得罪,你就先进招吧!”

话虽说得好听,其实却是讽刺哈哈僧为败军之将,不屑先行出手。

哈哈僧早经“血头陀”嘱咐,下手决不留情,哪里还有肯对郁芳年讲什么规矩?故而,郁芳年的语音方落,哈哈僧一声不响,双臂已伸!

一出手便是恶毒招术,“巧点阴阳”,右爪抓向郁芳年当胸,左爪抓向她的丹田小腹!

由于哈哈僧在十枚锐利寒铁爪上,加淬剧毒,慢说抓中这两处人身要害,便在臂腿部位,只要一丝见血,郁芳年也必遭惨死!

哈哈僧招式才发,“中州群侠”阵内,便起了一片怒叱之声!因为武林人物交手,生死原是常事,招术不妨恶毒,但却不能下流!

郁芳年如今是以女孩儿家的本来面目出阵,哈哈僧一抓当胸,一抓丹田小腹,未免迹涉轻薄,尤其不合他的僧家身份。

江上青首先按捺不住,双眉一挑,厉声喝道:“凶僧万恶无耻,七妹斩之无亏!”

江上青语音才毕,郁芳年身形微偏,手内长尾云拂,轻轻一抖,用那银丝拂尾,缠向哈哈僧的抓来双臂,口中并冷笑一声,哂然说道:“我才不杀他呢,这场中自然有杀他之人!”她口中语气缓和,其实也被哈哈僧轻薄招式激怒,下了杀手!

休看长尾云拂,只不过轻轻一抖,其实这是极为精粹的佛门绝学,名叫“倒卷天龙”。

哈哈僧明明看见云拂来势极缓,但银光一闪,左右双臂,竟已被缠上。

他虽有点惊心,但因自己在风磨铜袖之内,又加了一层“铁甲蛇皮”,可保万无一失,遂想就让对方缠上也好,自己凝聚真力,双臂猛分之下,定可把这长尾拂震断,更复乘势变招伤敌!

其实,这时郁芳年的云拂长尾,虽已卷上对方手臂,却尚未缠稳,哈哈僧若是见机缩手,还有望脱出危机!

偏偏他自恃太甚,企图震毁云拂,遂被拂尾缠紧,倒了大霉!哈哈僧觉得双腕已被缠紧,遂想嗔目厉啸,凝劲猛分!

他这声厉啸,还未出口,郁芳年已发出一声清叱!清叱声中,佛家“金刚气劲”凝处,把手中长尾云拂,先是往下一抖,然后往上一甩!

一蓬银虹,两道血光,半声厉吼!

好厉害的“雪狒长发”,哈哈僧虽在“风磨铜袖”之中又加了“铁甲蛇皮”,仍然禁不住“雪狒长发”猛勒,和佛家“金刚气劲”的一抖一甩!一抖之下,双腕已断!再复一甩,遂随着那蓬银虹,飞起了两道血光!所谓两道血光,就是哈哈僧的两只断腕!腕往上飞,人向后退!

哈哈僧先是疼晕,在腾腾腾地,退了三步之后,才口出厉声吼。

但仅仅吼出半声,换句话说,也就是不过吼到喉头,尚未出口,便有一股劲风,夹背涌到!

这股是“血头陀”了明,拂袖所发。

他愤于哈哈僧一招未过,便断双腕,太替自己丢人,遂下了这断然辣手!劲风如矢,直贯背后,哈哈僧全身一颤,仆倒尘埃,立时气绝!

“血头陀”了明脸若寒冰,回顾其余两个弟子,呼呼僧和空空僧,冷然叫道:“你们谁有勇气,谁有自信?去为你师兄复仇!”

呼呼僧和空空僧本来以自己面壁苦修之下,功力大有进境,或许可以报却昔日仇恨?

但如今见到哈哈僧与郁芳年交手才仅一招,并在“风磨铜袖”之内,又加了“铁甲蛇皮”,仍然双腕齐断,被师傅“血头陀”了明,一掌震死,不禁信心动摇,甚至于可以说是胆战心寒,起了怯敌之念!在这种情况之下,对于“血头陀”了明的问话,自然未能立即回答,只能相互对看一眼!

“血头陀”了明,是极为高傲暴躁的一代魔头,他上次得知门下“三罗汉”,在“风陵渡”折在郁芳年所扮方霞的手下后,便认为大失颜面,曾把哈哈僧、呼呼僧、空空僧,打了不少蟒鞭,责令面壁苦练。

如今又见他们临阵怯敌的面面相觑之状,不禁心头火发,杀念大动,缓缓提起右掌。

“血符门”门主林素心,在一旁看得分明,悄悄伸出双手,把“血头陀”欲举右掌拉住!

了明怒道:“门主不要阻拦,我对这种废物,实在看了生气!”

林素心暗用传音密语,向了明耳边笑道:“大师应该想明白点,你这两个弟子,对付起韩珏、郁芳年来,虽然有点像是‘废物’,但若用来对付‘中州剑派’的其他诸人,却仍是足以取胜的一等一的好手!”

了明闻言,也向林素心悄悄问道:“林门主,你这样说法,是否打算给对方来个群殴?”

林素心点头说道:“我在观察对方阵容以后,发觉若是单打独斗,我们因身份关系,不便先行出阵,未免太以吃亏,倘若改用群殴,则大师与我,敌住韩珏、郁芳年,则其余人物,根本禁不住副门主等纷纷猛袭。”

了明头陀想想狞笑说道:‘好吧,反正今日是生死存亡之战,我们也不必作什么顾虑的了。”

这时,郁芳年见了明与林素心目注自己,双眼凶光乱转,悄声密谈,不禁失笑叫道:“你们何必这等鬼鬼祟祟?”

话犹未了,林素心一声长啸,突然从她那血袍大袖之内,取出一道“血符”。

中州群侠见状,正弄不懂林素心取符用意之际,那位江湖经验,比较老到的“风雷酒丐”莫敬宏,业已大声喝道:“各位贤侄,贤侄女小心,对方仗恃人多,打算无耻群殴!”

韩珏一声龙吟长笑,刚刚出口,林素心扬起“血符”,狞笑叫道:“本门人物,一并全力进攻,尽量痛下杀下,务期斩草除根,韩珏暨郁芳年二人,则由本门主与了明大师对付!”她的号令一下,所有“血符群凶”,立即一拥而上。

郁芳年在听得林素心下令群殴之际,也知局势险恶,立时采取了一种最佳对策。

她的最佳对策,便是乘着尚未被“血头陀”缠住之际,先行施展恩师所传的另一绝技“八德金铃”!

悟因师太,号称“神铃长拂震西天”,除了长尾云拂,威震群魔之外,这“八德金铃”,也是妙绝当今的一种厉害的神妙暗器!这金铃,异于一般,并非圆形,而是八角形状,大小则宛若核桃。

数量共有八八六十四枚,郁芳年因今日是背城借一,破釜沉舟之战,遂不单毫无保留地,把六十四枚“八德金铃”,完全发出,并还选择了特定对象!因郁芳年知道自己这“八德金铃”虽极神妙,若用来对付“血符门主”林素心或“血头陀”了明,却未见能有多大功效。

但虽然明知无效,郁芳年却仍然发出“八德金铃”,向林素心,和了明头陀飞去。

这不是意伤敌,这是意在阻敌!

只要能阻住林素心暨了明头陀,片刻光阴,自己与韩珏便可利用这一瞬之间,打发掉两名强敌,为令狐雷、江上青、莫敬宏、万人豪等,减少一些压力,免得少时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会顾此失彼,陷于苦战!故而,郁芳年一面发出“八德金铃”,一面却用“蚁语传声”,向韩珏叫道:“大哥,对方已不顾一切,我们也应采取适当对策,你趁我用‘八德金铃’,略阻林素心之际,把她‘血符门’中的护法,杀掉两个!”

她关照韩珏去杀“血符门”中护法,自己则去找那“血头陀”了明的两个弟子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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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铁灰色的鸽子,脚上系着一节小竹筒,由陕西飞向四川,飞过崇山峻岭,飞过大江怒流,在仲夏的一天早上,飞到了四川金佛山!它在山麓一株大树上栖息了好一会,然后再度振翼飞起,飞向山上,飞过一峰又一峰,飞过无数个幽壑和绝崖,飞过山中的莲花寺、狮子口、石牛洞,而降落于绝顶的一处形势隐蔽的一座洞府前。洞府前,一个蓝衣少年正在聚精会神地练剑!这少年年约十八岁,剑眉目星,鼻端唇朱,神态一片平和安详;他手执一柄宝剑缓缓而舞,剑芒在濛濛晨雾中闪烁不定,动作虽是慢如蜗牛,但剑势所到之处,弥漫在周围的晨雾竟像遇着一股劲气,一簇一簇往外飘荡开去!当他一眼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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