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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丹心一片会雌枭

林素心向韩珏深深看了一眼,点头说道:“你说吧,我十之八九可以猜出你要向我请教的,是什么事儿?”

韩珏说道:“我第一恩师‘万里追风’江子超曾告诉我,我父母是死于厉害仇家之手……”

林素心接口问道:“江子超有没有对你说出仇人姓名?”

韩珏摇头答道:“没有,江恩师只说这仇人太以厉害,恐我知晓之后,急于亲仇,轻举妄动地,丧失性命,故而嘱我刻苦用功,等有了大成以后,再对我详告一切!”

林素心笑了一笑,目光微飏问道:“如今是否你自觉在武功方面,已有大成,想探询亲仇之际,江子超却已死去……”

韩珏叹息一声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林门主既与先父相识,或者可以帮助我弥补这项重大缺憾?”

林素心点头说道:“你找对人了,我确实知道你的杀父仇人是谁?”

韩珏大喜,抱拳说道:“林门主若肯指点,在下感激不尽!”

林素心笑道:“你在要求我指点之前,应该先弄清楚一项原则!”

韩珏诧道:“什么原则?”

林素心道:“这原则就是我林素心是旁门左道之人,并非正人君子!”

韩珏皱眉问道:“这事与正人非正人有何关系?”

林素心媚笑说道:“当然有关,你难道不知‘君子施恩不望报’之语?”

韩珏“哦”了一声,恍然说道:“你既以‘非君子’自居,想必是要对我望什报答?”

林素心笑道:“对了,我是施恩望报的非君子,大丈夫不愿轻受人恩,你不妨再仔细考虑考虑!”

韩珏因急于亲仇,未作深思,便自昂然说道:“林门主请指点呢,只要你能使我知晓我的父母深仇是谁,便要我割下项上人头,我也慨然奉赠!”

林素心微微一笑,目注韩珏说道:“这桩内情,可能会使你大出意外,因为杀你父母的仇人,正是你的第一恩师,‘万里追风’江子超!”

韩珏全身一震,骇然叫道:“有……有这等事,我……我不相信!”

林素心嘴角微披,冷然说道:“你既然不信,我也就只有不必多费口舌,不必再讲下去!”

韩珏因万分惊奇,堵塞胸中,气闷得太以难过,只好皱眉叫道:“林门主,请……请说下去……”

林素心看他一眼,轩眉说道:“此事起因,在于一个情字,因为你母亲常素文,丽质天生,容光绝代,引起无数男子追求,其中竞争得最激烈,也最与你母亲情份较深的两人,一个是‘万里追风’江子超,一个便是你父亲‘巢湖剑客’韩光!”

韩珏听得有点出神,林素心遂取起香茗,饮了两口,继续说道:“结果,你父亲因有‘武林第一美男子’之称,容貌比江子超来得英挺俊秀,终于获得你母亲许婚下嫁,江子超也绝望而去,回家另娶。”

韩珏说道:“这样听来,两位老人家之间的情感纠纷,似乎已告了结,怎会……”

林素心接口笑道:“这只是暂时了结,等到你父母生下你,江子超夫妻也生下了江上青后,江子超武林有事,偶过‘巢湖’……”

韩珏失声问道:“偶过巢湖又便怎样?我父母难道竟放他不过?”

林素心摇头笑道:“你父亲早把昔日互为情敌的那段过节,忘的干干净净,待以老友礼,但江子超目睹你父亲娇妻爱子的美满情况,毒心忽起,凶念随生,竟在你父母的酒杯之中,暗下了穿肠毒药……”

韩珏钢牙紧挫,连连扼腕,林素心继续说道:“江子超毕竟属于正派人物,下毒之后,忽生悔念,但你父母业已双双举杯,含笑饮下毒酒!”

两行泪珠,从韩珏眼中,夺眶而出!

林素心道:“你父母中毒一死,江子超悔恨万分,拜倒灵前,立下血誓,愿以全副心力,教养韩光、常素文的独子成名,并以己女妻子,略赎此行……”

说至此处,把两道娇媚绝世的水汪汪眼神,盯在韩珏的俊脸之上,含笑说道:“你如今总该知道江子超为何不肯对你说出杀害你父母的仇人姓名,和对你特别怜爱,想把他独生女儿江上青,嫁你之故了么?”

韩珏起初对于林素心之悟,有点怀疑,但越听越觉自然,越听越觉合理合情,终于完全相信毫无疑惑!

林素心并在话完之后,向他劝慰说道:“如今,江子超、江上青父女已死,你大可把这段无法报复的父母冤仇撕开,好好打点精神,在武林中创番动地惊天事业!”

韩珏举袖拭去不自觉间所流积的满颊纵横泪渍,向林素心抱拳说道:“多谢林门主赐告隐秘,如今你该说出你所需索的,是什么报酬了?”

林素心银牙微咬下唇媚笑说道:“这报酬不轻,你真肯付么?”

韩珏扬眉答道:“只要不是要我投顺‘血符门’,韩珏大概必尊重诺言,不会吝而不与!”

林素心媚然一笑,指着身后的锦衣缫榻,昵声叫道:“我要你陪我上床睡觉,彼此携云握雨,游遍巫山!”

韩珏哪里想得到堂堂“血符门”门主,所提的,竟是这等报酬,不禁惊窘得面色大变!

林素心冷笑一声,目光如电问道:“怎么样?你想失言?”

韩珏当然不愿顺从,与林素心做那下流勾当,但这“失言”二字,却又把他窘得俊脸通红!

林素心哂然说道:“所谓英雄侠士的千金一诺,原来也不过如此,亏你方才还说我便要割你的项上人头,你也……”

韩珏接口叫道:“林门主,你若真要我的人头,请赐一剑,韩珏必然刎颈自献!”

林素心“哼”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粒粉红色的丹丸放在几上。

韩珏问道:“这是什么药物?”

林素心冷然答道:“这是人服立死的剧烈毒药!如今,我有两条路儿,供你选择。一条是苦,一条是乐,一条是死,一条是活,你若不肯陪我上床,便服下这粒……”

话犹未了,韩珏已抢过几上那粒粉红色的丹丸,吞下腹内!

林素心失惊叫道:“你……你……”

韩珏神情泰然地,哂然笑道:“大丈夫死而何惧?……”

一语未毕,林素心的“格格”媚笑,业已随之而起!

这一笑,把韩珏视死如归的满腹豪情壮志,又笑成了满腹疑云!

他目注林素心,诧声问道:“林门主,韩珏已服剧毒,难道还不足明心……”

林素心似乎忍俊不禁地,摆手叫道:“韩珏,你不要我对你的武功、勇气、与江湖经验等,略作批评?”

韩珏,已因求死,心中反一片坦然,点头说道:“林门主请讲!”

林素心媚笑说道:“‘通神羽士’李长玄不知费了多少心血?竟能在区区三年之内,调教出你这么一个出色弟子!以你在‘七杀坡’上,能一举连杀‘血符门’中‘白袍,蓝袍,黑袍’等三家令主而论,在武功方面,我给你‘上上’之评!”

韩珏默然不语,林素心继续说道:“勇气方面:说死就死,一见毒药,便抢去毅然吞服,自然也博得个‘上上’之评!”

韩珏道:“江湖经验方面呢?大概要差一点了?”

林素心笑道:“不是‘差一点’而是‘差得太多’,我所给与你的‘江湖经验’评语,是‘下下’二字!”

韩珏剑眉一挑,脸上一热,刚待发话,林素心已向他摇手笑道:“你不要不服,我有事实证明,并非胡乱评判!”

韩珏突觉腹中有点不大自在,以为毒力将发,朗然说道:“什么事实证明?韩珏一心全节,视死如归……”

林素心大笑一声,截断了他的话头说道:“直到如今,你还以为你适才抢去服食的那粒药丸,是毒药么?”

韩珏闻言,皱眉说道:“不是毒药,却是什么?我如今业已觉得药力在渐渐发作,腹中有点不好受呢!”

林素心吃吃笑道:“如今不好受,等会儿就好受了,我告诉你这有武功,有勇气,却缺经验的傻孩子罢,那不是一粒能令你肝肠寸断的毒药,而是一粒能令你乖乖听话,肯与我携手巫山的强力媚药!”

韩珏听得惊魂欲绝,但小腹之间,果然有异,火辣辣地,腾起了一股欲焰!

“血符门主”林素心自然更不客气,轻纱飘处,袒裼裸裎,把她那驻颜有术,尤若二十岁人的丰满胴体,向韩珏怀中偎到!

这一来,韩珏哪里还吃得消?

体内已服媚药,体外再来色诱,任凭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叮叮叮,玉罄三响!

林素心勃然变色,向壁上一个传声洞穴之中,厉声喝道:“什么事竟敢击动玉罄?我不是业已吩咐,若无特别事故,不许你们妄事惊扰么?”

传音洞穴,响起先前的青衣侍婢声,答道:“禀门主,是有要事,有远客求见!”

林素心正在欲焰高腾之下,依然动怒骂道:“什么远客?让副门主司马祥代我……”

话犹未了,那侍婢便接口说道:“启禀门主,这位远客,非要亲见门主不可,司马副门主也无可奈何,才不得不击动玉罄!”

林素心讶然问道:“来人到底是谁?”

侍婢答道:“是‘血河王母’令狐婆婆!”

常言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林素心听了“血河王母”令狐婆婆之名,也不敢再复怠慢,只得一面整顿衣履,一面顿足骂道:“这老婆子怎么偏偏于这时跑来,扫人兴致?”

她一面准备启动机关,出外会客,一面又微咬银牙,向韩珏盯了一眼!

韩珏如今神智已昏,根本不知林素心为何临阵收兵?

他的一张俊脸,业已被药力烧得大红,口中也发出连自己都不知所云的“喃喃”呓语!

林素心知道倘若自己就此走去,等与“血河王母”令狐婆婆应酬完毕回来,韩珏早已为欲火焦心地,精尽髓干而死!

因而,她无可奈何,只得取出一粒白色药丸,塞进韩珏口内,然后才找到机关,升起蒲团,出外会客。

这粒白色丹丸,是强力媚药解药,韩珏服食之后渐渐恢复神智。

此时,自从林素心走后,蒲团仍复原位,蒲团上仍坐着一位身段窈窕的俏佳人,只是不会面对韩珏而已。

韩珏神智初复,哪里记得已有若干变化,对那蒲团上的窈窕佳人,抱拳叫道:“林门主……”

“林门主”三字才出,那位窈窕佳人,便自冷笑一声说道:“韩大哥,你数千里远来‘血符门’为的就是林门主么?”

这一声“韩大哥”,把韩珏听得委实惊魂欲绝?

因为蒲团上的窈窕佳人口中,业已不是林素心的娇腔娟调,竟换了郁芳年的清脆语音!

韩珏失声叫道:“七妹,是……是你……”

郁芳年这才转过身来,向韩珏投过两道满含嗔意的眼光,噘着嘴儿答道:“不错,是我,但我看见大哥那样笨法,又几乎气得不想理你!”

韩珏愕然问道:“七妹,你……你说我笨?……”

郁芳年道:“当然笨,而且笨极,要不然你却抢着服下那粒混帐药丸,上人恶当则甚?”

韩珏苦笑说道:“我哪里知道那是混帐药丸,是以为是粒毒药……”

郁芳年白他一眼,接口说道:“毒药也不该吃呀!我来问你,你迢迢千里,为着谁来?”

韩珏应声答道:“七妹还用问么?我自然是为你而来,我听说你中了软骨奇毒……”

郁芳年冷笑一声,接口说道:“好,我问你,你所服那粒药丸,倘若真是毒药,必然中毒死去,对我而言,除了添我伤心,使我肠断之外,根本毫无益处,你……你还是为我而来……的么……”郁芳年说到后来,似已气得语不成声,盈盈欲泣!

韩珏被数说得红着一张俊脸,窘然不知所答!

过了一会,他才设法岔开话头,向郁芳年问道:“七妹,这地下密室既是血符门主林素心所居,你……怎能……”

郁芳年见他委实窘得可怜,遂也不忍再加捉弄,噗哧一笑答道:“林素心上了我的当了,她以为我当真中了什么软骨奇毒,遂防范比较松,只把我软禁在隔室之内!”

韩珏大喜说道:“七妹,未中毒么?……”

郁芳年披嘴笑道:“我才不会像你那么粗心,只是明知故犯地假装中毒,骗骗他们而已!”

韩珏眉头一皱,目注郁芳年道:“那么洛阳之讯呢?难道也是七妹故意命人所传?”

郁芳年点了点头,娇笑说道:“不错,我故意试试你的,试试你在小别三年之后,是否还对你的七师妹关心爱护?”

韩珏笑道:“七妹试出来了,我一获你陷身‘血符门’之讯,立即借了令狐雷兄的宝马,旦夕飞驰,拼命赶到!”

郁芳年点头笑道:“你来了我非常高兴,但看见你去吞那混帐药丸之际,却又非常伤心!”

韩珏想起一事,扬眉问道:“七妹,你怎么知道我在‘洛阳’?”

郁芳年向韩珏白了一眼,噘着嘴儿说道:“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在渡过黄河以后,又重回‘风陵渡’么?”

韩珏问道:“七妹重回‘风陵渡’则甚?”

郁芳年嫣然笑道:“我当时并未觉察,但事后一想,你借我大豆、长鞭充作暗器、兵刃之举,太也凑巧,仿佛深知我师门底细,故意帮助我隐瞒身份!”

韩珏“哦”了一声,含笑说道:“莫非七妹由此起疑,渐渐推敲出我的来历?”

郁芳年点头笑道:“是呀,我想当代武林之中,哪里会有这样高明的驾车汉子,终于语出‘王玉’者也,正是一个‘珏’字!”

韩珏叹道:“七妹,你应该体谅我当时不敢与你相认之故,因为我怕……”

郁芳年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接口笑道:“我知道大哥是怕你师傅‘通神羽士’李真人的好胜心太强,当时若知我真实身份会逼着你和我搏斗。”

韩珏想起前事,感慨殊深地叹着说道:“那时,我以为我对七妹的掩护,业已相当妥善毫无痕迹,谁料到仍然逃不过恩师的神目所瞩?……”

语音略顿,双目中泪光浮动地,悲声叫道:“七妹,你定然想不到,我恩师李真人,就在那时……”

郁芳年接口说道:“我知道,因为我一想到‘王玉’是你,立返‘风陵渡’后,便自看见了李真人的坟墓!”

韩珏举袖拭泪,郁芳年又道:“我见你恩师已死,算准你必回‘洛阳’,遂一面请人向‘洛阳’传讯,一面赶来‘乌蒙山青门峡’,否则往返千里,时间上又怎么来得及呢?”

韩珏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时间上有点不合情理,但因过份想念七妹安危,还也未加深切推敲!”

郁芳年道:“大哥,你恩师李真人有何遗言?”

如今,郁芳年是与韩珏并坐一处,香肩相偎,吹气如兰,薰得他心神微醉!

韩珏虽知这位七妹的一颗心,早就倾向自己,却也不好意思直吐李长玄遗言要自己“娶她为妻”之语,只好变个法儿委婉答道:“我恩师李真人,于撒手尘寰之际,消除杂念,大朗道心,叫我莫再与你争胜,两人携手同心,好好卫道降魔,在武林中闯番事业!”

这番话儿,确实回答得相当委婉,具有深度技巧!

但郁芳年却把秀眉一挑,摇头说道:“大哥你真打如意算盘,你恩师虽有遗言,泯除争胜之心,但我的恩师,费尽心血,成就我速成绝艺的目的,却是要和你一搏胜负!”

韩珏知道郁芳年身受恩师太重,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服,只好苦笑叫道:“七妹,我们再胡涂,也不能在这虎穴龙潭之中,来个互相争斗吧?这些事儿,是否应该留到日后再……”

郁芳年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当然,当然日后再说,我们应该趁着林素心被令狐婆婆绊住,赶紧脱身,她若回来,便多困难,这位‘血符门主’名不虚传,相当厉害的呢!”

韩珏问道:“七妹和林素心交过手了?”

郁芳年点头答道:“我此来之意,本在刺探对方虚实,自然要伸量伸量这威震天下的红粉魔头!”

韩珏道:“伸量结果如何?七妹是胜是负?”

郁芳年笑道:“我因佯作已中‘软骨奇毒’,只能点到为上,但小小接触之下,业已试出这位‘血符门主’,太以难斗,至少在湛深火候方面,不是我们所能企及!”

韩珏悚然说道:“这样讲来,‘北邙’一战,相当艰巨……”

郁芳年接口说道:“当然艰巨,大哥不要以为你在‘七杀坡’前,一举杀了‘血符门’三名令主,便起骄傲之心!若知‘追魂手’曹刚,与其他几名护法,正闭关苦练恶毒功力,副门主司马祥,也功力甚高,更有‘血头陀’了明师徒,助纣为虐,着实敌势极盛,来日大难方殷呢!”

韩珏目注郁芳年道:“七妹,你既熟悉这‘万妙堂’的出入道路,我们就快点走吧,免得那‘血符门’门主林素心回来……”

郁芳年“吃吃”笑道:“大哥,那位林门主驻颜有术,风情万种,她既对你青眼相垂,你是否等她回来,占她一点便宜再走?……”

韩珏窘得俊脸通红,皱眉叫道:“七妹胡说,你……你……”

郁芳年自然只是调侃,见状摇手叫道:“大哥别急,既然神女有心,襄王无意,我们就此走……”

话犹未了,忽似想起什事,微摇螓首,自语说道:“不行,不行,不能这样就走,大哥在此稍待,我要去到林素心的‘藏宝库’中,寻找一件东西!”

韩珏以为郁芳年起了什么贪念,正待劝止,但郁芳年业已按动机括,娇躯微闪,穿入壁上刚刚出现的一个圆形洞穴之内!

郁芳年人入壁内,洞穴自阖,韩珏真有点提心吊胆!

因为“血符门”林素心的那套风流阵仗,太以使他头疼!

单独相对,已极窘惭,何况还明明知道有位郁芳年藏在暗中,大看热闹?

韩珏虽然知道血河王母令狐婆婆此来,必非无意,可能是故意帮助自己,但却不知令狐婆婆能把林素心绊住多久时间?

万一林素心竟在此时转回,不单撞着郁芳年,并……

他念动至此,听见机关转动声息!

韩珏心中微跳,不知来人是谁,是林素心?是郁芳年?……

假如是林素心,则人从室顶降下!

假如是郁芳年,则人从壁内闪出!

还好,一阵“隆隆”微响之后,是壁上出现洞穴!

郁芳年手中持着一小小玉瓶,钻出洞穴,满面高兴地,向韩珏扬眉叫道:“大哥,幸不辱命,这东西终于被我找到!”

两句话儿使韩珏听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指着那小小玉瓶,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听七妹语气,好像对我们用处颇大?”

郁芳年娇笑说道:“大哥不知道么?这瓶中就是你所中的软骨奇毒解药!我若不把它盗来,却怎么能使你祛解奇毒,恢复一身功力!”

边自说话,边自从瓶中倾出两粒绿色丹丸,递与韩珏,叫他服下!

韩珏大喜,立即服了解药,心想如今就是林素心转回,自己在功力已复之下,只要小心应付,也未定对她,有甚怯惧?

郁芳年笑道:“大哥,你以真气运行,帮助药力发挥,收效得可以迅速一点!”

韩珏点了点头,在蒲团上盘膝静坐!

郁芳年虽然谈笑自若,但芳心之中,也未免有点暗觉紧张!

因为韩珏真气正运行,帮助药力发挥,祛除所中“软骨奇毒”的这段时间之内,最忌遭受外扰!

万一“血符门主”林素心,竟恰在此时转回“万妙堂”,岂非便将大起风波,又生周折!

她听得韩珏叙述来此经过以后,已知令狐婆婆是关心韩珏,有意相随暗助。

故而,郁芳年企望这位“血河王母”,能把林素心再复绊住片刻,则自己与韩珏便可安然脱出这龙潭虎穴!

郁芳年一面耽心,一面疑神注意室顶那下降蒲团通路,准备在发现林素心转回迹象之际,自己便以师门的长拂神铃绝艺,对这“血符门主”,先发制人!

时光一寸寸,一分分的溜过。

“血符门主”林素心不知被“血河王母”令狐婆婆怎样绊住,竟未回转这“万妙堂”密室。

终于,韩珏功成,面含微笑满面神光,长身起立。

郁芳年透了一口长气,秀眉双扬,娇笑叫道:“大哥,你觉得怎样,这解药可真?功力完全复原了么?”

韩珏见那小小玉瓶,被郁芳年放在几上,遂取过揣入怀内,含笑说道:“这药力极灵,才入腹中,奇毒便解,我再略作吐纳,便自己完全复原!……”

郁芳年见他揣起那只小小玉瓶,不禁诧然说道:“大哥,你奇毒既解,还要它解药则甚?”

韩珏笑道:“那‘软骨奇毒’,既是‘血符门’独门药物,则江湖中难保别无中毒,我们带走解药,日后或有用处!”

郁芳年娇笑说道:“大哥所虑高明,我给林素心留首诗儿,我们便都离‘青门峡’回转‘洛阳’去吧!”

韩珏讶道:“留诗?七妹要留给林素心什么诗儿?”

郁芳年笑而不答,伸出细细玉指,在壁上镌石为书写道:“神女有心谐云雨,襄王无意赴阳台,寄语血符林门主,早日邙山一代来!”

写完诗儿,又在末后留下了“韩珏郁芳年同题”字样。

韩珏苦笑说道:“七妹何必多此一举,我们快点走吧!”

郁芳年嫣然一笑,挽着韩珏,站在那具升降蒲团之上,按动机关,便自冉冉升起。

地下秘室之中,虽然无人敢加惊扰,但地上“万妙堂”的竹楼之中,却有四名轮值侍女。

她们一见蒲团升起,韩珏、郁芳年竟自双双脱困,不禁大惊失色!

三名侍女,扑向韩珏、郁芳年,另一名侍女则纵向屋角,似乎想拉动楼顶垂落的一根红色长绳?

郁芳年猜出那根红色长绳,定是通报林素心的警铃之属,遂向韩珏叫道:“大哥,这三个交给你了,不要和她们多费手脚,打发得越快越好!”

边自发话,边自纵身,准备截住那另一名扑往屋角侍女。

“万妙堂”虽然不小,但也不会太大,在有限范围之内,那侍女既先纵身,饶令郁芳年的身形如电,也不及追上!

眼看那名侍女,手儿伸处,业已既将拉动红色长绳,一缕指风,遽然凌空袭到!

这缕指风,不是袭人,是凌空飞袭向那根红色长绳!

玄功凝处,金石为开,细细绳儿,还不是应手即断?

然而那侍女猛然一拉之下,只扯了半截断绳在手,反把力量用空,翻身栽倒!

郁芳年跟踪赶到,玉指微伸,便把这名侍女,点了晕穴。

这时,另外三名侍女,也被韩珏轻描淡写地,一齐制住!

其实,这四名侍女,均得“血符门”林素心传授,武功颇为不弱,只是遇上韩珏、郁芳年这等绝代人物,才毫无还手之力,于转瞬间全部被制!

韩珏目光微扫,见四外别无异动,平静得有点出奇,遂向郁芳年皱眉说道:“七妹,这情况平静的有点出奇,对方……”

郁芳年摇手笑道:“大哥,你多疑了,这不是情况平静有点出于常理,这只是林素心平日根本不许‘血符门’中任何人物,在未奉传呼之下,走近‘万妙堂’周围……”

说至此处,忽听得有阵音乐之声,从前山隐隐传来!

郁芳年秀眉微动,目注韩珏悄声说道:“大哥你听,这阵乐声,可能是‘血符门主’林素心贱婢已在送客!我们快点走吧!”

韩珏点头说道:“我们已与林素心订了‘北邙’之约,又杀了她三家令主,此行并未吃亏,大仇人‘追魂手’曹刚,暂时更无法相见,目前委实无需再与‘血符门’作甚正面冲突,走就走吧!”

郁芳年闻言,遂拉着韩珏手儿,向万妙堂后走去。

韩珏诧道:“这不像是我们来……来时之路……?”

郁芳年笑道:“若走来路,多半会和送客转回的‘血符门主’林素心撞上,少不了又有一番纠缠,我们还是走后山来得安稳一点!”

韩珏问道:“后山有路可通?……”

郁芳年娇笑答道:“是山都有路,我在此闲得无聊,早就一一探明,只不过隔了一道绝涧,和一片的峭陡山壁,常人便无法飞渡而已……”

话音至此微顿,把挽着韩珏的手儿,紧了一紧,又复笑声叫道:“大哥,区区一道绝涧,和一道陡壁,对于你我说来,岂非视如无物的么?”

说话之间,两人身如电闪,果然越过“万妙堂”后的一座高岭,到了一条云蒸雾霭,深不可测的绝涧之前!

这道山涧宽约十一二丈,慢说常人,就是武功稍次之人,一样望涧兴叹!

但韩珏与郁芳年二人,却连亲热相携的两只手儿,都未分开,一式“长虹贯日”,使自足蹬涧过,向前斜斜纵起了七丈有余!

等到去势将尽,两人身形微俯,伸腰展足,转化“雁落平沙”,头下脚上一点,向对岸飞去!

将及对岸,韩珏与郁芳年腰间叠劲,抬头坠足,便自真如两只巨雁般,点尘不惊,轻轻落足石上。

但郁芳年脚刚才一点地,便俯身拾了一块碎石,凝劲翻腕,向空发出!

内家手法,果非寻常,这块碎石竟高飞入云,把一只巨大苍鹰,击死坠落!

韩珏见状诧声问道:“七妹,你好端端地,要杀这苍鹰则甚?”

郁芳年道:“这只鹰儿,巨大得异乎平常,我疑是‘血符门’所养,特意派来,追察我们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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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又是牡丹花盛放期,洛阳城又到了最灿烂、最热闹、最繁盛之时,往年街上游人如过江之鲫,但今年却有点异常,街道上的人都站立着不动,一齐转头望向城门,且多数均是虎背熊腰之辈!街道两旁的人越来越多,万人空巷,不是争看牡丹花,而是看人,这情况连现任巡抚余大人到洛阳,也不如今日之热闹。黑压压的人头,一颗接着一颗,整齐划一,亦用不着衙差来维持秩序,岂不咄咄怪事?忽然前面有一个人自街中跑过来,喊道:“来了来了!丁大侠来了!”“丁大侠终于来了!”人群忽然沸鼎起来。忽然有人大吼一声:“静!乱哄哄的成何体统,教丁大侠看了笑话!”洛阳人闻声便知开腔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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