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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重振中州震江湖

韩珏劝慰江孝一番,便向令狐雷道:“令狐兄何必明日才走,不如今夜动身,也好提早一日归来!”

令狐雷含笑说道:“一别三年,好容易才得重逢,小弟在气质方面,又已大有改变,难道韩兄仍复见弃,不愿意与我共饮一夕?”

韩珏笑道:“令狐兄说哪里话来,小弟如今对你万分景仰敬佩,怎会有不图高攀之礼?我们在何处饮酒……”

话犹未了,令狐雷便即笑道:“小弟巡视庄中,见各处房舍,大半毁于劫火,唯有后园水阁,宛如鲁殿灵光,巍然独存,我们就到那里同饮如何?”

韩珏自然赞同,但一到那水榭之中,却又勾起他无穷感慨!

因为三年多前,江上青便是在这座水榭之外,故示绝情,打算把韩珏气走,使他逃出劫数,保全性命!

如今,旧地重经,深情宛在,但伊人却已黄土埋香,叫这位“银衫摩勒”,怎会不起“九泉如梦太消魂”之感?

令狐雷见他神色黯然,诧声问道:“韩兄,你怎么突然伤感起来?”

这八个字儿,才一出口,令狐雷便摇手叫道:“韩兄错了。”

韩珏一怔问道:“小弟错在何处?”

令狐雷道:“错在一个‘伤’字,韩兄不应该‘对景伤情’,应该对景兴情,兴的是复仇雪恨,重振‘中州剑派’之情,才不愧‘银衫摩勒’,铁铮奇男的壮怀侠气!……”

韩珏脸上一热。

令狐雷笑道:“‘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是欧阳修的名句,但我却说是‘酒入伤肠,化作英雄气’,韩兄若不能淡忘过去策励将来,这竟夕之饮,只好作罢,我不敢陪你喝了!”

韩珏双眉一挑,举杯向令狐雷叫道:“多谢令狐兄明教,韩珏知过,我们今夜不醉无休!”

两人豪情勃发,有时酒到杯干,有时慢斟浅酌,话儿更谈得投机已极!

喝到三更左右,韩珏业已醉眼惺忪,伸手拉着令狐雷的手儿,口中说道:“令狐兄,小弟已……已不胜酒力,我……我们今宵共榻……”

令狐雷摇头答道:“不行……!”

韩珏业已略有醉意,双眼一瞪,不悦说道:“为什么不行?难……难道令狐兄看不起我?”

令狐雷笑道:“小弟怎会看不起韩兄,但我曾立誓言,此生除江上青外,绝不与他人同榻!”

韩珏皱眉说道:“令狐兄只要不与其他女人同榻,便对得起江师妹了,我们都是男的,有何……不可。”

令狐雷接口说道:“男的也不行,小弟生平,言出不渝,韩兄多多担待!”

韩珏无可奈何,目注令狐雷道:“既然如此,令狐兄睡……睡在何处?”

令狐雷道:“我不睡了,就此动身,转回‘吕梁’,七日后再来与韩兄相会!”

说至此处,转身走入里间取出一个包裹,递与韩珏,含笑说道:“韩兄,这件小小礼品,是我早就为你准备下的,尚望韩兄哂纳!”

韩珏接过,觉得包裹不重,愕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们道义之交,令狐兄何必早就……”

令狐雷含笑说道:“小弟因必会与韩兄再见,遂于吕梁山中,利用练功闲暇,亲手织成此物奉赠,也算是略表我夺走你青梅竹马旧交的一点歉意!”

说完,不等韩珏打开包裹,便自含笑说声“再见”,红衣微闪,穿出水榭驰去。

韩珏呆了一呆,目定令狐雷的红衣背影杳后,才解开他所赠包裹。

谁知包裹一解之下,韩珏不禁呆在当地!

原来包裹之中,是一件织得极为精致,闪闪发光的银色短衫!

韩珏相当识货,一看便知是件入火不焚,能避任何刀剑掌力的西域异宝“水蚕丝”所织!

自己外号“银衫摩勒”,得此银色宝衫,固然名符甚实,但令狐雷所送礼物,却太贵重了!

因为“水蚕丝”已属武林异宝,要把“水蚕丝”织成短衫,更非朝夕辍地,费上一两年苦功不可!

令狐雷慨赠此物,足见煞费苦心,自己业已收受,不便璧返,但却可以答报?

假如江上青未死,自己可以竭尽心力,使他们得谐夫妇!

假如令狐雷行迹如昔,自己可以苦心规劝,设法为他洗刷声名!

但江上青墓草已高,令狐雷声名早复,简直使自己想不出任何够份量的报答方法?

韩珏苦思无计,只得脱下长衣,把那件银色短衫,穿上试试。

一穿之下,十分合体,韩珏手拿酒杯,摇头叹道:“大丈夫生平最怕受恩,令狐兄对我如此深情,叫……叫我韩珏是从何答报?”

说完,猛一扬头,又把整杯酒儿,饮得干干净净!

他本已不胜酒力,再猛然喝下这杯酒儿之后,不禁脑中微晕,躺在榻上,昏昏醉睡!

这一睡,睡到日上三竿,才始醒来。

但韩珏不醒还好,一醒之下,简直双颊火红,全身冷汗!

他双颊红,全身冷汗之故,不是酒后受寒,生了疾病,而是看见了一件东西!

就在韩珏榻前几下,插着明晃晃的一柄匕首。

韩珏茫然无觉,这猛一发现之下,安得不惊?

因为来人若有恶意,或是“血符真凶”,则这柄匕首,将不是插在几上,而是插在自己心窝,或其他致命要害!

自己空有第二恩师“通神羽士”李长玄,转注功力,终成一身傲世绝艺,若竟在醉中胡涂死去?岂不……

韩珏越想越觉心内生寒,颊上添热,猛然一掌扬处,把几上酒杯,击得飞出水榭!

他挥掌击杯之举,是深知酒能误事,决心从此戒饮!

但酒杯一飞之下,韩珏竟瞥见几上还有字迹?

他起身注目一看,只见几上有几行细若发丝字迹,写得是:“重修江家庄,再振中州剑派之事,业已传遍江湖,昔日群魔,纷纷凯觎虎视,如此环境中,主其责者,旦夕惕历,尚且时处陨越,宁容作人事不知之元龙醉卧耶?插刀示警,今夜三更,北邙山江氏坟前一会!”

末后,并未署名,却图了一双手臂。

韩珏看得又是惭愧,又是纳闷?

惭愧的是对方所教训,义正词严,委实错在自己,毫无置辩余地!

纳闷的是留字者竟属何人?这双手臂,是代表姓名还是代表外号?

尤其这插刀留字之人,对自己分明亳无恶意,否则,他大可毫不费力地,断送自己性命!

既无恶意,却又邀约自己,于今夜三更,在北邙山的江氏坟前一会则甚?

韩珏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耐着性儿,等待夜来赴约。

天交二鼓,韩便到了北邙山腰,他那去世恩师“万里追风”江子超的坟前。

但对方比他到得可早,有位身穿黑色宽大长衣的蒙面人,业已在江子超坟前,负手徘徊,并有满地纸灰,随风飘舞。

韩珏一抱拳,陪笑问道:“尊驾便是在江家庄水榭之内,向在下插刀留字之人么?”

黑衣蒙面人把脸一扬,两道锐利眼神,通过面罩射出,在韩珏身上,略加扫视,冷笑道:“是我。你是否认为我那种行为,对你构成侮辱?”

这人话音极为奇异,不知天生如此?抑或有意如此?

韩珏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认为那是一种侮辱,那是语重心长,词严义正的极佳教训!”

黑衣人想不到韩珏竟这样答话,不禁又向他看了一眼。

韩珏指着显然是黑衣人所化的满地纸灰,含笑问道:“尊驾与先师有交?”

黑衣人才一点头,韩珏便抱拳肃立,改口叫道:“前辈既与先师……”

一语未完,黑衣人便飘身闪开,不肯受礼地,摇手说道:“韩朋友,你弄错了,我虽和令先师不曾相识,但令先师是我的师门长辈!”

韩珏乘机问道:“尊驾上姓高名,可否见示?”

黑衣人摇头说道:“你不必问,问亦徒然,我不会说!”

韩珏无可奈何,只有陪笑说道:“尊驾留示见召,命在下来此,不知为了何事?”

黑衣人冷冷说道:“武林人物的约会,多半是为了考较功力!”

韩珏一怔,皱眉问道:“尊驾分明不是凶邪,是正派侠义人物……”

黑衣人不等韩珏话完,便自接口说道:“我先问你,你这位‘银衫摩勒’,如今再出江湖,是否打算重建‘江家庄’,复兴‘中州剑派’?”

韩珏毫不迟疑地,点头答道:“这是我责无旁贷之事,除此以外,我还扫荡‘血符门’,尽力铲除武林中的宵小败类!”

黑衣人一挑拇指,点头赞道:“好心胸,好志气,但万一我昨夜乘你酒醉之际,把那柄匕首,插在你心窝之上,你的满怀壮志,岂非化为乌有?”

韩珏脸上一红,赧然说道:“我承认那是我的荒唐,但这种荒唐以后不会再有!”

黑衣人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韩珏俊目双张,神光如电地,朗笑答道:“我已碎杯立誓,在师仇未复,‘中州剑派’声誉,会重振江湖之前,决不破戒饮酒!”

黑衣人连连点头说道:“好,知过能改,你不愧是‘中州剑派’门下的杰出人物,也不枉江老前辈生前对你委屈成全的一番苦心!”

“如今,我们该开始比划比划……”

韩珏剑眉深皱,截口说道:“尊驾分明是友非敌,何必……”

黑衣人笑道:“群魔当道,大劫专临,重振‘中州’门户之举,极为艰巨,要想完成这艰巨任务,除了壮志,必须辅以实学,这就是我今夜约你来此的比划用意!”

韩珏恍然说道:“尊驾是想考较考较我有没有克服万难,完成志愿之力?”

黑衣人点头说道:“不错!”

韩珏剑眉双轩,目闪神光,朗声说道:“尊驾既如此立意,在下愿意献丑,敬请指教!”

他已愿意较技,那黑衣人却又摇手说道:“慢来,慢来,在我们互相较技之前,我有几件事儿,想向你问问,不知你是否肯据实相告?”

韩珏笑道:“尊驾虽不肯见告姓名,但韩珏已知尊驾必与‘中州’门户,大有渊源……”

黑衣人道:“随你怎样去猜,在我不愿意透露身份之前,你绝对难以猜对!”

韩珏微笑说道:“我不必胡猜,静等时机到来,由尊驾自行宣布也好,但尊驾可以放心的是,在彼此关系之下,韩珏对尊驾所提问题,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黑衣人道:“好,我要问的是四个人的下落情况?”

韩珏问道:“哪四个人?”

黑衣人一字一字地,沉声说道:“江老前辈的独生女江上青,他二弟子万人豪,七弟子郁芳年,和江老前辈的生平至友,‘风雷酒丐’莫敬宏!”

韩珏心中一酸,应声答道:“一死一存,两位不知下落!”

黑衣人闻之下,仿佛大吃一惊,急急问道:“死的是谁?”

韩珏俊目之中,泪光闪闪地,悲声答道:“是……是我江上青师妹!”

黑衣人越发吃惊地,接口问道:“江……江上青不是被令狐雷救走了么?”

韩珏忍着满心酸楚,把江上青死在“吕梁山天寒洞”之事,向黑衣人说了一遍。

说完,生恐黑衣人对令狐雷不满,遂又把令狐雷接受江上青劝导,气质完全改变,不吝资财,广行善举,已被“中州”黎庶,目为万家生佛等情,也对黑衣人细加叙述。

黑衣人听得好似感慨万千,默然有顷,又向韩珏问道:“郁芳年呢?”

提到郁芳年,韩珏悲哀稍转,微笑说道:“我郁七师妹很好,她如今大概是去‘乌蒙山青门峡’,去血符门总坛,寻那‘追魂手’曹刚,为恩师报仇雪恨!”

黑衣人突然不悦起来,向韩珏厉声问道:“韩珏,你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韩珏愕然问道:“尊驾此语何来?”

黑衣人道:“你知不知道你去世恩师,和江上青师妹的一番苦心,他们为什么要把你逐出师门,并把个丝毫没有错处的郁芳年,也一并株连在内?”

韩珏意及恩师,俊目中泪眼浮动地,点头答道:“以前我不知道,这次重回江家庄,才从江孝老人家口中,得悉详情,委实师恩如山,昊天罔极!”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既知道师恩如山,昊天罔极,为何又辜负师恩,不对你郁芳年师妹,善图爱护之责?”

韩珏诧道:“尊驾何以见责?韩珏生平,决不负义忘恩,无论我和郁芳年师妹,是否得成连理,也必将尽我所能,对她终身爱护!”

黑衣人“哼”了一声说道:“那‘乌蒙山青门峡’是血符门总坛所在之地,群魔毕集,好手如云,你既知郁芳年孤身涉险,却不赶去接应,还算是善加爱护之责么?”

韩珏叹道:“尊驾责怪得相当有理,但韩珏也有三点原因,才未曾赶去‘乌蒙山青门峡’!”

黑衣人道:“我愿意听听你这三点原因,看看值不值得加以原谅?”

韩珏说道:“第一,郁芳年师妹已得‘神铃长拂震西天’悟因师太真传,功力超人,纵然身入龙潭虎穴,也必自有余,不会有多少危险?”

黑衣人摇头说道:“你这第一项原因,有点牵强,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还怕人多’,何况‘血符’群邪,个个都是狠毒万分的穷凶恶极之徒,郁师……芳年纵今身怀绝艺,在身入重围之下,也应有相当危险!”

韩珏叹道:“我承认尊驾顾虑得确有道理,但韩珏是到达此间,才从‘血公子’令狐雷口中,得悉郁师妹前去‘青门峡’之事,一来时日已隔,二来路途太远,不仅策应不及,彼此于道路之间,更易相左,静等郁师妹归来相聚!”

黑衣人道:“依这第二点原因到还有点道理,第三点呢?”

韩珏答道:“第三点理由是再建‘江家庄’,重振‘中州剑派’之讯,既已传遍江湖,极可能引得昔日凶邪,前来搅扰,我应该坐镇防护……”

黑衣人不等韩珏话完,讶声问道:“在此坐镇防护的,不是还有那‘血公子’令狐雷么?”

韩珏答道:“令狐兄,回转‘吕梁山’,约定七日始返。”

黑衣人道:“回转‘吕梁’?令狐雷在‘吕梁山’中,还有何事?”

韩珏凄然一叹,遂把令狐雷与江上青之间的生死情顾,向黑衣人一一转述。

黑衣人听得点头叹道:“这样看来,‘血公子’令狐雷竟也是位性情中人?”

韩珏剑眉双轩,颔首说道:“他太具真性情了,常言道:‘败子回头金不换’,又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今的令狐雷兄,不论在气质胸襟、言谈、举止等任何方面,都使我深深折服,敬佩无以!”

黑衣人问明江上青和郁芳年的一死一存情形,又对韩珏问道:“你师傅的二弟子万人豪,和那位‘风雷酒丐’莫敬宏呢?”

韩珏答道:“万二师弟,是被莫敬宏师伯带走,如今下落不明,但等重振‘中州剑派’之后,我不辞天涯海角,也要前去找他。”

黑衣人诧道:“找他则甚?他不会再有你同郁芳年那等深厚福缘,获得什么‘通神羽士’、‘瘦观音’等,绝世高人的特垂青眼……”

韩珏接口说道:“不论我万二师弟的武功成就如何?他总是‘中州剑派’的传宗弟子,应该由他继承‘中州’门户!”

黑衣人摇头说道:“韩兄,你这几句话儿,完全错了!”

韩珏诧声问道:“错在何处?”

黑衣人道:“你师傅昔年‘越次传宗’之举,只是想把你气走的一时权宜手段……”

韩珏不等黑衣人往下再说,便接口叹道:“恩师此举,虽出对我成全之意,却也选择得人,我深知我性格疏懒,宛如闲云野鹤,只适山林,不宜廊庙,膺于‘中州剑派’的门户重责,非寻回我万二师弟,执掌不可!”

黑衣人冷笑一声说道:“你把万二师弟,太看扁了!”

韩珏莫明奇妙地,愕然问道:“尊驾何出此言?”

黑衣人道:“重振‘中州剑派’,扫荡‘血符门’,必有相当凶险!你等艰巨凶险过去,却找万人豪来坐享安乐,当个现现成成的掌门人,他还有三分骨气,会肯来么?”

韩珏俊脸一红点头叹道:“尊驾见教极是,我也知道应该早点把万二师弟找来,彼此共任艰巨,但天涯莽莽,海角茫茫,我毫无讯息之下,怎知他随同‘风雷酒丐’莫师伯,去往何处?再加上目前又分身乏术……”

说至此处,黑衣人右手一摆,截断韩珏话头说道:“好了,我要对你询问的话儿,到此为止,如今你该让我看看你二度从师,所得绝艺!”

韩珏知道无法避免,只好向黑衣人含笑说道:“在下遵命,但不知是与尊驾过手比划呢?还是由韩珏单独献丑?”

韩珏本来是想自己表现几手玄功,加以应付,但如今却改变原意,想与对方过手!

因为他觉得这黑衣人,虽然一再向自己询问,但语意之中,对于“中州”门户各事,仿佛所知极多。

加上语音怪异,并系有意而为,则这黑衣人不单身份如谜,可能还是个并不陌生的熟悉人物?

对方既有意掩饰,纵加探问,亦属徒然,但若双方过手,自己只消略加压加,便可逼出对方几分真功夫,看出点来龙去脉?

韩珏话完,黑衣人接口说道:“我们双方过手,切磋百招……”

刚刚说道“百招”两字,语音便顿,想了一想,笑声继道:“不必,不必,过手接招,有点多余,韩兄还是表演两桩神功,让我看看,免得伤了和气!”

韩珏虽觉有点失望,却也不便非强逼那黑衣人与自己过手较量不可?

当下,他点头一笑,扬眉说道:“好……”

“好”字才出,韩珏剑眉蹙处,面容突转严肃!

原来,韩珏目光偶瞥之下,发现远远有几条黑影,宛如电掣风驰般,扑向江家庄方面!

他心中一动,暗忖:“面前这黑衣人,是否仇敌凶邪特意将自己诱离‘江家庄’,而以党羽……”

念方至此,已被推翻!

因为韩珏昨夜想起留字插刀之事,对方若是仇敌凶邪,早可取了自己性命,何必还调虎离山,大费周折?……

黑衣人也发现韩珏在出神想事,诧声问道:“韩兄,你……你怎不表演,想些什么?”

韩珏照实答道:“我发现三四名轻功相当不弱的江湖人,意图不明,向‘江家庄’方面扑去!”

黑衣人闻言,瞿然说道:“有这等事,‘中州剑派’重立江湖之讯,必是群凶之忌,来人会不会是‘血符门’中的狐群狗党。”

韩珏闻言,心中暗忖对方已明口风,果然是友非敌,语意中充分流露出敌忾同仇意味!

这是他心中所忖,口中却向黑衣人含笑说道:“在下请教尊驾,如今究竟是继续表现拙学?还是转回‘江家庄’中看看?”

黑衣人毫不考虑地,接口说道:“那还用问,自然是回庄应付外敌为要……”

说至此处,不等韩珏同意,便已身形闪腾,向“江家庄”电疾扑去。

韩珏一面随行,一面含笑说道:“多谢尊驾以外敌为重,可见尊驾对于‘中州剑派’,关怀甚切……”

话犹未了,黑衣人也觉察他自己神色言谈之间,略露破绽,遂赶紧向韩珏接口说道:“这是二而一的事情,因为你在应付外敌之际,便可把得自‘通神羽士’李长玄的一身绝学,施展给我看看!”

韩珏笑道:“尊驾放心,在下努力而为,绝不令尊驾失望就是!”

他口中答道,目中却注视黑衣人一切动作,想从对方的身法、举措之上,略为看出些蛛丝马迹!

“北邙山”距离江家庄,并不太远,加上他们的绝世脚程,未消多久,便自赶到!

远远望见,在那座经令狐雷以巨资重建的华丽牌楼之前,有几条黑影,正在剧烈搏斗,并似是三人围攻一人?

韩珏失声说道:“这是怪……怪事……?”

黑衣人道:“你不是看到有夜行人扑向‘江家庄’么?又复何怪之有?”

韩珏答道:“我不是奇怪有敌,是奇怪有友?因为郁师妹远赴‘乌蒙’,令狐雷兄又回转‘吕梁’……”

黑衣人接口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有邻,德不孤’之语?只要你好好奋勉,重昌正派,苦斗群邪,帮助你的朋友,多得很呢!”

韩珏抱拳为礼,正色说道:“尊驾语重心长,韩珏敏谨受教!……”

语音至此一顿,目光一注,愤然说道:“三人围攻一人,太以下流无耻,我们快点赶去,接应一下!”

黑衣人摇头笑道:“螳臂焉能挡车,这等幺魔小丑,起得了多大风浪?”

说话之间,一阵风雷闷啸,远远传来,那三个联手攻敌的黑衣人,果然纷纷仆倒!

韩珏心中一动,脑际灵光突现!

就在此时,一声厉啸,突响夜空!

内行人一听,使知这发啸人啸声凶厉,但真气内力极为充沛,显然是个邪派一流高手!

韩珏与那黑衣人闻声之下,不禁脚下加功,急急赶去。

到了那上镌“中州剑派”四个大字的华丽牌楼之前,韩珏方看出那击毙三名恶贼之人,也是黑衣蒙面,与自己身旁的黑衣蒙面人,装束完全一样。

那站在牌楼下的黑衣蒙面人,目注韩珏叫道:“韩……”

一个“韩”字,刚刚出口,厉啸二度响起,一条黑影,也随着啸声,凌空飞降!

其人,是个面容阴鸷,双目凶芒如电的消瘦青袍老者。

这青袍老者一到当场,便手指陈尸地上的三名黑衣人,双眉高挑,厉声问道:“是谁杀的?”

站在牌楼的黑衣蒙面人,应声答道:“是我!”

青袍老者问道:“你是谁?”

黑衣蒙面人道:“我就是我!”

青袍老者怒“哼”一声,又复指着地下死者,冷冷问道:“你竟敢杀人?知不知道他们是何身份?”

黑衣蒙面人哂然答道:“屁的身份?象这等脓包货色,最多不过是‘血符门’的几名狗腿子而已!”

韩珏此时觉得这青袍老者,有点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但却一时想他不起。

青袍老者咬牙说道:“好,暂时且让你张狂,你知道我是谁么?”

黑衣蒙面人仍以一幅哂然不屑的神气,淡淡答道:“你没有什么了不起?你是‘血符门’的七个护法之一,叫做‘崆峒人魔’尤一葵!”

韩珏闻言之下,方始恍然,三年多前这“崆峒人魔”尤一葵,曾随“追魂手”曹刚同来“江家庄”,曾与“血公子”令狐雷交手,难怪自己会觉得眼熟?

龙一葵见对方认出自己的来历,冷笑一声又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也知道我的来意?”

黑衣蒙面人摇头答道:“狼心狗肺,非人所知!”

尤一葵因对方一再恶语讥嘲,似已暴怒,满头乱发,根根猬立!

这副神态,相当慑人,但那黑衣蒙面人,却仍付诸一笑!

尤一葵强忍盛怒,厉声答道:“闻得人言,‘中州剑派’竟欲重崛江湖?”

黑衣蒙面人道:“你有眼睛没有?这座牌楼,搭建的比昔年华丽十倍,其上并加镌‘中州剑派’四字,用意何在,还用问么?”

尤一葵道:“‘万里追风’江子超已死,如今主持‘中州剑派’的人物是谁?”

韩珏一旁答道:“是我!”

尤一葵目光移注在韩珏身上,略一注视,轩眉说道:“你……”

韩珏不等他发问,便即朗声说道:“我叫韩珏,有个‘银衫摩勒’外号,是江先师的大弟子,也是复兴‘中州剑派’的暂时主持人!”

尤一葵不懂韩珏语中的“暂时”二字,皱眉问道:“暂时,你是暂时主持人,谁又是永久主持人呢?”

韩珏答道:“‘中州剑派’的永久主持人有两位,一位是我接掌门户的二师弟万人豪,另一位是对我先师有半子之劳的‘血公子’令狐雷!”

尤一葵颇感意外地讶问道:“我昔年与他动手之时,曾用伤人于无形的‘散骨阴气’加以暗算,令狐雷当时并未觉察,事后必然毒发人瘫,他……怎会还与江上青结为夫妇?”

韩珏笑道:“吉人自有天相,令狐雷兄如今不单一身绝艺,已有大成,气质也完全变化,深仁厚德,普及群伦,成为中州黎庶人人馨香供奉的万家生佛!”

尤一葵喝道:“不谈令狐雷了,你既以‘中州剑派’的暂时主持人自居,我就冲你说话!”

韩珏冷冷说道:“尤当家的,有何见教?”

尤一葵道:“你要复兴‘中州剑派’,使其重崛武林,是有何仗恃凭藉?”

韩珏左手一抬,伸出三根手指。

尤一葵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韩珏俊目之中,神光如电地,正色朗声答道:“我所仗恃的有三样东西,是一颗侠心,一颗义胆,和一身武林绝艺!”

一语甫毕,两位黑衣蒙面人,均异口同声赞道:“答得好……”

尤一葵怒道:“好?好个屁!我先把你们这座代表‘中州剑派’重崛武林的牌楼毁掉!”

语音才落,左掌已扬,一股劲疾狂风,“呼”然出手,向那华丽牌楼卷去!

韩珏嘴角微披,哂然说道:“凭你?不配!”

也未见他有任何动作,那华丽牌楼之前,便布起了一片无形韧壁!

尤一葵的劲疾掌风,先遇着一片极为柔韧的无形障碍,微微一挡。轻轻一引之下,便把他的千钧劲力完全消解!

尤一葵大吃一惊,赶紧卸劲后退!

高手的“无形罡气”,一挡一引,化解到自己的劲力以后,跟着便将是猛力反震,故而他准备赶紧卸去所凝气动,免得吃亏,另外再谋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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