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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皇甫隐认为定是小黑嘴馋,佳酿入口,酒瘾大发,必然统统喝光,说不定连小黑都会醉死呢!

他遂如飞抢去,口中怒声大叫道:“该死的黑猴子,你真胆大包天!这回我要好好整治一席极为难得的‘醉猿美宴’了。

“用以款待诸葛朗月、和傅家骏两位老弟,绝不会再用八仙醒酒汤来救活你这个小畜生了!”

诸葛朗月虽没有皇甫隐那等急躁,但与傅家骏并肩同行之间,也自剑眉微蹙说道:“咦,竟起了这大变化,世间事真难料啊?……”

傅家骏道:“一坛酒儿,能值几何?通灵异物,却属希世难得!诸葛兄请劝皇甫老怪物,还是设法解救小黑。

“小弟虽无原物,但保证于半年之内,送他十坛不会比西域葡萄陈酿品级为低的百年陈酒就是……”

诸葛朗月苦笑道:“傅兄会错意了,我不是重酒薄猿之人,所谓‘变化’,是指‘真正意外’,你难道没有觉得潭边少了一个人么?”

傅家骏一时失神,如今“呀”了一声道:“楚三妹?……”

诸葛朗月神色凝重接道:“照楚飞香对东方曙‘赴水甘为比目鱼’的情意看来,她痴痴守在潭边,在东方曙坎离相济,因祸得福的出潭之前,纵然地裂山崩,也不会离开半步!如今,她……她的人呢?……”

傅家骏大叫一声道:“这事奇怪……”

叫声中,龙行一式,转化为八步登空,竟抢在皇甫隐之前,到达潭边放置酒菜,暨小黑昏卧之处。

但他虽大展轻功,最先到达潭边之人,却是仍自从容举步,毫未剑拔弩张的诸葛朗月!

诸葛朗月一到潭边,便恍然大悟叹道:“唉!真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原来毛病是出在我那无意中的一句话啊!……”

他虽已恍然大悟,但傅家骏却仍莫明其妙的,愕然问道:“毛病出在诸葛兄那一句无意之语?”

诸葛朗月苦笑说道:“就是我所说的东方曙脱险重生之后,可能会成为当世武林的第一手啊!”

傅家骏还有点摸不着头之际,皇甫隐也已赶到。

他一面跑得气喘吁吁,一面向诸葛朗月,和傅家骏急急问道:“两位老弟,小黑究竟是自行醉倒?还是遭人毒手?怎么它头上毛发,统统被人剃光,成为一只和尚猴子呢?”

原来,因三人来时,所走角度不同,傅家骏只看见灵猿小黑,倒卧在酒坛旁边,诸葛朗月与皇甫隐却看见小黑头上毛发,完全被人剃光。

好似这只猴子,果然通灵,竟看破红尘,央求甚么高僧,为它出家剃度,当了猴子和尚了……

经皇甫隐这样一叫,傅家骏当然走近,方看见小黑不单头上毛发,被人剃光,并借它光头当作纸用。

留了一些字迹,写的是:“半年之后,会于苗岭仙娘峒,且看谁是‘当世第一手’?”

傅家骏对着字迹发怔之际,皇甫隐已验过那西域葡萄陈酿,根本分毫未动,小黑也毫未受伤,只是被人制了穴道。

皇甫隐遂向诸葛朗月笑道:“诸葛老弟,常言道:‘当仁不让’!”

诸葛朗月颔首道:“留书之人手法太高明,待我仔细瞧瞧……”

说到此处,向小黑隔空一指,小黑便恢复知觉,爬了起来,摸摸自己光头,好似因丢了大人,颇有惭色,蹲在皇甫隐的身后。

皇甫隐“哈哈”笑道:“原来诸葛老弟并非一身所学不足解除小黑被制穴道,只是以为对方尚未远去,才意存谦抑,故意捧她一捧?……”

诸葛朗月微笑道:“女孩子嘛,好胜之心既动,事事都想占先,我们能让一步,便让一步,何必定要和她一般见识,争甚高低胜负?”

皇甫隐骇然道:“诸葛老弟认为把小黑点穴制倒,在它头上留书,与我们订下‘苗岭仙娘峒’约会之人,竟是星环玉女楚飞香么?”

诸葛朗月摇头道:“不是,不是,皇甫兄请回想适才楚飞香对东方曙‘生未同衾,死当同潭’之语,暨赴水甘为比目鱼之举!

“她有可能会制倒小黑,但是却绝不可能会企图与东方曙争夺甚么‘当世第一手’名位吧!”

皇甫隐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对,楚飞香绝不会突然发了神经错乱之症,把情人当作敌人。

“但是她的人呢?她已不见了啊!这是事实,而且小黑的头上留书,又是女子随身的描眉黛笔……”

傅家骏道:“这是条件啊,我们的已知条件是:在小黑头上留书的,是个女子,此女既欲与诸葛兄定约争胜,必具相当身份,与极高功力!能令楚飞香不在潭边苦等东方曙,而随她同去。

“更必具有比爱情更强大,可以左右楚飞香行动的深厚交情!由此已知条件,演绎推理,层层剥入,其人似乎业已呼之欲出……”

傅家骏说到一半,皇甫隐脸上已有恍然表情,等到他把话讲完,立即笑道:“用不着再分析了,能适合傅老弟所说的已知条件之人,大概只有武林第三月吧?”

傅家骏指着诸葛朗月笑道:“诸葛兄这武林第一月,是白道大侠,夏侯孤月那武林第二月,是黑道巨魔。

“淳于冷月被称为武林第三月,则忽黑忽白,亦魔亦侠,行事向无准则,只凭一时好恶,但却与楚飞香三妹,是垂髫游伴,结有深厚交情。

“进一步参详她留书之意,可能是也要设法使楚三妹获得甚么更希罕的奇遇,成就高于因祸得福,坎离相济的东方大哥,成为当世第一手!更非是她本人,欲与诸葛兄争胜……”

诸葛朗月笑道:“不论是目标在谁?东方曙自会礼让楚飞香,我也不会对淳于冷月,太过计较!

“傅兄记住,男女感情之事,着实微妙万方!你若获得对方的整个芳心,最好放弃骄傲,忍点折磨,把胜利先送给对方一半!”

皇甫隐忽然目注诸葛朗月,一挑双手拇指,含笑赞道:“诸葛老弟,你果然是位功参造化,学究天人,文通武达的武林第一月!

“方才所说的,欲享受丰硕甜美的爱情成果,可能须略忍苦痛折磨,并最好把胜利先送给对方一半之语,真是至理名言啊!倘以医学典籍,来加以形容,便是华陀的‘青囊经’了呢!”

诸葛朗月满面都是高兴笑容,缓步走向那坛西域陈酒,伸手似要开封?

傅家骏“咦”了一声,讶然向皇甫隐道:“皇甫兄,诸葛兄渊停岳峙,何等涵养?他的心性修为,绝对早已达到泰山颓而不惊,麋鹿兴而不瞬的上乘境界啊?他怎会在听了你的几句赞美之言后,便笑得如此满面春风?……”

话方至此,诸葛朗月已满面春风的,把那坛酒儿打开,含笑接道:“傅兄是知我之言,小弟虽修为尚浅,也不致为了几句悦耳谀言,轻动喜怒!

“我满面带笑之故,是要把皇甫兄这坛着实极难得的西域葡萄陈酿打开,准备敬敬我的好朋友了……”

傅家骏双目闪动,四处一扫问道:“诸葛兄言中所指的好朋友是谁?”

诸葛朗月笑道:“小弟外貌随和,性实孤僻,生平能投脾胃的交游不多!新交虽添了傅兄和皇甫兄两位,旧交却只有东方曙一个……”

傅家骏恍然道:“诸葛兄已有把握,可以断定我东方大哥获得生机,甚至因祸得福,坎离相济,将出潭心水眼了么?”

诸葛朗月点头笑道:“刚才我以天耳通功力,默察四处,不曾听得意料之中淳于冷月的半点声息。

“故而判断她已携同楚飞香远去!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却听见潭心水眼中的一点意外音讯!……”

傅家骏急急问道:“甚么音讯?……”

诸葛朗月答道:“有人仿佛大梦初回,以极低的语音,极为简单的叫出了‘香妹’二字!”

傅家骏额手笑道:“潭心水眼中,不会再有别人,何况‘香妹’之称,必是东方大哥所发,真是谢天谢地,吉人天相。

“东方大哥没有被夏侯孤月的‘九绝天魔指’,和我那粒‘火芝小还丹’,联合起来,害得血管尽爆,他……他……他……终于会说话了!”

诸葛朗月笑道:“傅兄和皇甫兄,将来都要作重要当场证人!证明东方曙起死回生后的首吐人言,便是低呼‘香妹’,这两字低呼,深情无限,抵得上楚飞香刚才所表现的赴水甘为比目鱼了!”

皇甫隐长叹一声道:“男有意,女有情,偏偏好事多磨天作妒,半路上又杀出一个爱管闲事的程咬金!

“淳于冷月这一硬把楚飞香给劫走,虽然定期半载,苗岭重逢,但是友是敌,却尚难知,天星圣手和星环玉女间好端端一段美满良缘,抖起万丈风波,能够平得了么?”

傅家酸不理会皇甫隐的感叹之言,却向诸葛朗月问道:“诸葛兄,是不是请你略凝神功,向潭心水眼传音,通知我东方大哥,我们人在此处,免得他出水方位不对……”

诸葛朗月不等傅家骏再往下讲,便自摇手笑道:“用不着,用不着,我已把酒坛打开,东方曙是个最贪杯中之物的大酒鬼,不论相隔多远?他都闻得见,嗅得到西域葡萄陈酿的特殊香气。

“哪里还会在出水之际,找错方位?不过,以我判断,东方曙在今天出水以后,可能有点反常?……”

皇甫隐道:“怎样反常?”

诸葛朗月笑道:“酒鬼所爱无他:‘杜康佳酿,青州从事’而已,故而,任凭何等盈箱罗绮,如山金银。

“或王侯名位的引诱力量、对于酒徒来说,均不如一樽佳酿!但这是指正常情况,少时,东方曙虽循酒香出水,不会弄错方位,我却料他不找酒而先找人,岂非一反这位天星圣手的常情么?”

皇甫隐目注诸葛朗月道:“诸葛老弟认为星环玉女楚飞香信东方曙镂心刻骨的程度,还在那坛西域葡萄陈酿之上?”

诸葛朗月颔首笑道:“我和东方曙是过命的酒友,生平知交,所以应该料得准他的性格……”

这时,傅家骏忽然伸手在地上划了几个字儿,并予略加遮盖。

皇甫隐瞥见,诧声问道:“传老弟,你在弄甚么玄虚?”

傅家骏笑道:“我是在作一项预测,把答案先行写在地上,假如所料不错,还有进一步的推理。

“甚至于可以开出一张比你这位怪神医更怪更妙的药方儿,能够促使东方大哥和楚三妹月圆花好,治得了他们之间情海生波的相思病呢?”

皇甫隐大感兴趣问道:“你作的是甚么预测?”

傅家骏胸有成竹地,应声答道:“诸葛兄预测东方大哥出水后的表现,有点反常,我的预测,则是认为东方大哥可能会反反常。……”

诸葛朗月大笑道:“妙得紧!妙得紧!甚么叫‘反反常’?傅兄不妨透点玄机,好不好么?”

傅家骏摇头道:“既属玄机,怎宜轻透呢?不是我爱卖关子,实在是到时候解答,才饶趣味!

“好在东方大哥确将出泽,如今连我这修为浅薄,俗耳俗胎之人,都已经听得见潭心水响了呢!”

果然,他的语音刚顿,一片水光,带着东方曙富于男性刚美的雄健虎躯,已由潭心飞出水面!

但东方曙出水之后,一来如正常情况,直扑他素来视为性命,正在散奇香的西域葡萄陈酿……

二来如诸葛朗月所料的反常情况,四面八方,闪目环视,找寻星环玉女楚飞香的身影踪迹……

他似乎真有点反反常,是真扑诸葛朗月而来,也不管身上水渍淋漓,一把便将诸葛朗月紧紧抱住!

蚕豆大的泪珠儿,从英雄虎目眶中,不住狂流泉涌下滴!

诸葛朗月的情绪,也激动得和东方曙差不许多!

一样拥抱,一样流泪,哪消片刻,他那件相当漂亮的白色儒衣,业已糟蹋得不成样儿了呢!

这是至友久别重逢,尤其是劫后重逢的忘我表现!

在这种“升华友情”之下,所有的名、利,甚至于情、仇,都变成了灰,变了飞烟了……

傅家骏也看得眼眶有点湿润,向皇甫隐低声叫道:“皇甫兄,我东方大哥在九死一生,初复知觉之下,尚自低呼‘香妹’!

“但如今一见诸葛兄,却似乎立把星环玉女,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究竟是反反常?抑或太正常呢?”

皇甫隐笑道:“反反得正,殊途同归!傅老弟何必像个酸秀才般,考究字眼?如今且打开窗子,让我看看你的预写答案……”

傅家骏应声移去遮盖之物,只见他在地上只写了七个字儿是“友情重于儿女情……”

皇甫隐道:“好一个‘友情重于儿女情’,但你不是还有进一步的推理,并能开出一张促使东方曙、楚飞香月圆花好,治疗他们相思病的药方儿么?”

傅家骏笑道:“当然有啊!皇甫兄请想,东方曙与诸葛朗月,乃逐命酒友,是男人和男人的生平至交。

“东方大哥出水忽见诸葛兄后,立刻友情狂燃,把异性腻友楚飞香,暂时忘掉,至少也置诸次要!

“则楚飞香与淳于冷月,是女人和女人的儿时游伴,手帕好友,她在忽与淳于冷月相遇,立刻‘友情重于儿女情’。

“暂时忘了先前曾令她‘赴水甘为比目鱼’的东方大哥,也就合情合理,并不令人惊奇,带走楚飞香,要对她特别造就。

“使其更上层楼,足与东方曙争胜,成为‘当世第一手’之人,定是淳于冷月,别无疑惑的了!”

皇甫隐连连颔首笑道:“经过这样分析,当然绝无疑惑!但东方曙与楚飞香之间,经淳于冷月这样一搅一闹。

“业已大起波折,恐怕不易月圆花好?这张治疗他们两人相思病的药方儿,真是难上加难,我可开不出啊!”

傅家骏失笑道:“你虽无此能力,但诸葛兄却义不容辞,他应该帮帮他那逐命酒友,我东方大哥的忙吧?……”

皇甫隐的脸上,流露一种不以为然神色,接口说道:“诸葛朗月办得到么?论文才,他胜我十倍,论武功,百倍也多!但若论医道……”

傅家骏不等他再发牢骚,便摇手笑道:“这不是医道高明到何等程度的问题?皇甫兄岂不闻:‘心病还须心药医’?又道是‘虎项金铃,只有系者解得’……”

皇甫隐眉头双蹙,急急接道:“别打哑谜,别要禅机,甚么叫心药?谁是系者?都替我说明白点!”

傅家骏道:“心药:就是能左右楚飞香心意之力,系者:就是在楚飞香、东方曙之间,翻起情海波涛之人。

“这两者,似二实一,就是淳于冷月!换句话说,淳于冷月乃是祸苗,有她在当中作梗,我东方大哥和楚三妹,绝难月圆花好!我遂说诸葛兄应该帮忙,因为他才有此能力,把这根祸苗拔掉!”

“把祸苗拔掉”之语,使皇甫隐听得悚然一惊,失声说道:“傅老弟,你好狠啊?淳于冷月也是侠女。

“在当世武林中,虽有任性之名,却无恶行之实,你竟狠得要求诸葛老弟把这朵武林奇葩,加以摧折?”

傅家骏失笑道:“皇甫兄会错意了,我不是要诸葛兄辣手摧花,要是要他倾心爱花,不是要他施展拔剑争强的英雄手段。

“而是要他施展关雎好逑的君子手段,去追求淳于冷月!皇甫兄试想,龙配龙,凤配凤,跳蚤应该配臭虫!

“倘若武林第三月门当户对的,被武林第一月追求到手,孟光接了梁鸿案后,淳于冷月对于东方大哥和楚三妹间的美满良缘。

“便不单不会捣蛋,更必尽力撮合,那么一来,璧人两对,好事成双,我们两人的喜酒,还会喝得完么?”

皇甫隐高兴得抚掌大笑道:“妙极……妙极!釜底抽薪,围魏救赵!这是一张妙绝古今,胜华陀,超扁鹊的‘高明药方’,真亏你想得出来,不单合于病理,并还暗通兵法!……”

大笑未毕,倏然而发!

因为大笑声中,有了苦笑声息!

大笑,是皇甫隐一人所发!

苦笑,则出自久别重逢,热泪方止的东方曙和诸葛朗月。

皇甫隐眉开眼笑的,望着有点愁眉苦脸的诸葛朗月和东方曙道:“两位老弟,傅家骏老弟所作精辟分析,以及所开出的神妙药方,你们都听见了?”

东方曙那等豪朗之人,神色居然有点尴尬。

倒还是诸葛朗月来得倜傥大方,点了点头,苦笑说道:“完全听见,也深为佩服!小弟不单义不容辞,也亟望两全其美!

“但事属至难,意料不到的风波,更必随处随时皆有!傅兄与皇甫兄,虽非当事人,亦不许置身局外,要尽力协助指点,给我们一切支援才好!”

这位当代大侠,言语中充满真诚谦抑,决没有半个“骄”字,或半个“伪”字,着实令和他初识的傅家骏为之深深心折!

皇甫隐目注东方曙道:“恭喜东方老弟,吉人天相,终脱大厄!请伸左手,我还是要为你先诊诊脉象!”

东方曙如言伸过左手!

皇甫隐替他细心一诊脉象,知道不单体内降头奇毒已除,并因坎离相济,在真气内力方面,的确获益甚多。

他遂含笑问东方曙道:“东方老弟,你是否被那条七星寒蛇咬了一口?如今这这条蛇呢?”

东方曙苦笑道:“小弟落身潭中,经寒流一激,稍有神智,但已被急漩卷住,陷入泉眼中。

“正分必死间,忽见泉眼中空无水,并生有淡红雪莲,刚刚采下嚼服,后心便一痛一凉,反手捞住条细小蛇形之物。

“人便再度昏迷,不知所捞之物形相是生是死,暨被我甩往何处?及等再度醒转,全身火热已退,气旺神和,特别舒泰。

“嗅得酒香出潭,发现久别酷念的诸葛贤弟,居然正在潭边,大喜之下不禁失态,使皇甫兄见笑了!”

皇甫隐笑道:“那是老弟真性情的表现,令人敬且不遑,何笑之有?如今,走的业已走了,病的也已好了,后事留待后来解决,目前该喝酒了!”

东方曙一听“喝酒”,两只英雄虎目以内,顿闪炯炯神光,盯着皇甫隐,扬眉笑道:“皇甫兄,多谢你啊!一来便用如此罕世佳酿,加以招待……”

皇甫隐神色方惊。

东方曙又复笑道:“方才我遥嗅酒香,已知绝非俗品,如今人到近前,似乎嗅出竟是西域葡萄陈酿?这种酒儿,色如琥珀,香醇绝伦……”

话方至此,乖巧无伦的灵猿小黑,业已把酒斟来,送给每人一杯!

它因曾调皮,大展轻灵身法,要想捉弄生客,仍被诸葛朗月捉住,吊在松树上,遂深知利害,起了敬畏之念。

第一杯酒儿,便是献给诸葛朗月。

诸葛朗月把它拉住,伸手微抚小黑那颗留字光头,含笑说道:“小黑,你今天也算倒楣了!

“先被我吊在松上,又被淳于冷月剃了头发,这杯酒儿,且略当补偿,就算我赏给你的吧!”

若照皇甫隐所说,小黑平素嗜酒如命,但如今居然不饮,仍把那杯西域葡萄陈酿,摆在诸葛朗月面前。

合起前爪,恭恭敬敬的,向他拜了一拜,并作了一个前弓后箭的武家出招架式!

傅家骏看得失笑叫道:“诸葛兄,你看小黑多鬼灵精?它不接受你的赏酒,却要你传它一些招式身法!

“大概它遇上武林第一月和武林第三月,业已吃足苦头,吓破猴胆,才想学点本顿,以防万一遇上阴险歹毒的武林第二月时,可以有所侥幸!……”

诸葛朗月听得失笑道:“好,小黑今天既被捉住吊起,又被剃光头发,着实吃不少亏儿,如今加上傅兄替它求情,我便答应传它七十二式适合它天赋运用的‘仙猿掌’吧!”

小黑居然似乎能通人言?

已知诸葛朗月答允传授,乐得先是一阵抓耳挠腮,再复跪倒在地,向诸葛朗月连拜三拜呢!

然后猛一纵身,钻入峭壁上五六丈高的一大堆浓密藤蔓之中!

这种动作,倒使诸葛朗月看得有点不解地,向皇甫隐含笑问道;“皇甫兄,小黑好端端的又钻入藤蔓之中则甚?”

皇甫隐急笑道:“这只猴子,一向心高气傲,对谁都不肯低头!今天却见识高人,碰到顶头货色!

“服服帖帖的拜你作师傅了!它上壁钻洞,大概是想把它的藏宝取来,献给你作为敬师之礼?”

傅家骏“哦”了一声道:“小黑还有藏宝?”

皇甫隐急笑道:“你和诸葛老弟,是人中的美男子,小黑也是猿中的美猴子!英挺俊男,淑女好逑。

“娇捷美猴,自然也有同类相爱!前些日,便有一只纯白色的母猴子,酿了一葫芦极上等的猴儿酒。

“送来给小黑示爱,小黑居然礼物照收,却是对那白色母猴子,有点爱理不理的,架子还很大得很!”

由于皇甫隐说得十分有趣,令储葛朗月、东方曙,傅家骏他们三个人,一齐为之捧腹绝倒!

就在此时,一条矫捷黑影,凌空飞坠。

小黑果然捧着一只约莫两尺长短,径尺精细的淡黄色葫芦,跪献诸葛朗月,但两只小黑爪子,却不断簌簌发抖!

诸葛朗月讶道:“你送我酒喝,我只会高兴,不会怪你骂你的,你还这样害怕做甚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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