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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留书出走晤生父 懵知被骗一段情

他想到这里,内心立刻生出警觉,将原有的一股轻敌之心,与骄矜之气完全收敛了。

右边的黑衣女子刚才与方仁杰硬拼一掌,似乎毫无影响,只倒退了五步,而且面上仍然浮现着残酷笑意,目注方仁杰道:“年轻人,你的功夫真不赖,而且刚才耍的‘三才扇法’似乎比持有‘三才绿玉杖’的主人还高明。”

话锋一顿,又继续说道:“不必再问,想必你就是陶老头的徒弟,叫做方甚么的……”

方仁杰心平气和的截口道:“不错,在下方仁杰。”

右边的黑衣女子“哦”了一声,媚笑道:“原来是方少侠,失敬!失敬!”她话声一落,目注胡贞贞颔首道:“敢情这位夫人就是名震武林的‘朱唇令’令主。”

胡贞贞和方仁杰都未答话,左边的黑衣女子却及时接着道:“我姊妹俩首先向二位道个喜,恭喜二位潜修大功告成提前启关!”

胡贞贞一怔,心念电转,奇怪,对方不但知道自己闭关潜修之事,甚至连关期都知得一清二楚,同时,左边的黑衣女子刚才接连展露的本门绝学,“弹指神功”与“追魂一式”无不精擅,还有掌功内力俱属一流。

她终于肯定自己原先所作的忖测,对方一定是来自天魔教的高手。

胡贞贞虽然急于了解对方的来意,并且弄清楚对方的真正身份,却不露声色的答道:“不敢当!两位夤夜到访,想必定有急事,现在即请表明身份,并且道明来意。”

两个黑衣女子互相对望了一眼,左边身材略显娇小的接口道:“我们今晚到此并无恶意,只是受本教上命差遣,面邀各大门派主持人于三日后到富阳出席重选武林盟主大会。”

胡贞贞追问道:“两位是……”

左边的黑衣女子不等胡贞贞说完,截口道:“我们姊妹都是教主座前护卫……”

话声未落,突然自胡贞贞、方仁杰后方丛林传来“哈哈”大笑之声,使在场四人同时吃了一惊。

笑声回音在整个山谷激荡着,可是发出笑声之人却迟不露面。

左边的黑衣女子向四周略一扫视,脸现不豫之色,娇喝道:“何方高人?请出面一会。”

又是一声大笑,紧接着一条灰色人影,自方仁杰身后林中,疾如闪电般射落当场而立,两个黑衣女子立即看出来人就是人称“赌王”的陶陵。

“两位公主久违了!今夜王驾亲临,恕陶某来迟未曾远迎,当面谢过!”陶陵几句听似奉承,实为讽刺的话说完后,又向两个黑衣女子拱手一礼。

神功初成遇公主

左边身材较显娇小的大公主许月娥揭开蒙面丝巾,面色一红,讪笑道:“陶大侠!你的消息灵通嘛!真不愧为‘朱唇令’门下首席太上护法。”

右边身材较高的二公主许月娇接着道:“陶护法,上次阁下在楼船不辞而别,我姊妹遗憾未尽地主之谊,还望多多包涵呀!”这几句暗含讥刺的答话,显然是与陶陵针锋相对。

陶陵扬声笑道:“两位公主抬爱,陶某心领了,三日之后,富阳改选武林盟主之会,陶某一定追随敝门令主准时赴约。”

许月娥冷笑一声,接道:“好!陶老头,一言为定,阁下到时不要自食其言。”

话锋略顿,对许月娇暗示了一下,两人同时向陶陵等三人拱手道:“各位三日后富阳城见。”

话声一落,便与许月娇同时转身离去,刚一纵身,陶陵立即低声喝阻道:“慢着!”

许月娥姊妹同时停步转身,脸罩寒霜,向陶陵怒视,但却一言不发。

陶陵却好整以暇,微笑着道:“大公主!关于本门被贵教扣留的四个人质,究竟如何处置?”

许月娥冷笑答道:“她们四人前在楼船之上本教均以上宾相待,绝未受到丝毫伤害,不过,有关人质交换的条件,本教护法独孤豪曾经告诉过阁下。”

陶陵仍然笑道:“交换人质条件,难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许月娥略一迟疑,神秘地笑道:“可以!三日后在富阳,我会给你满意答覆。”

话声一落,拉着许月娇向山麓疾射而去。不过,有一个问题却始终在她——许月娥脑海中困扰不已,那就是决定今夜来此探访的事,可说非常秘密,除了自己两姊妹之外,只有白振宇、戈大年及独孤豪等三人知道,但是陶陵竟然适时赶到?会不会在教内早已埋伏了内奸?

当天魔教的许月娥、许月娇在峭壁下面的山谷跟胡贞贞、陶陵以及方仁杰等三人纠缠之同时,天魔教的另一头,那自称名叫“独孤豪”的却已悄然绕道峭壁另一面进入顶端古寺之中。

他原来的任务是进入静室盗取“四象九龙杯”秘笈,可是当他看到静室外担任守护的人全都昏昏欲睡,而静室之门内的古文英和倪小娟却早已沉沉入睡时,立刻心念电转改变了主意。

他首先以闪电手法,将在静室外的白天虹以及十二金钗中的八个年轻女侠,挨次点了睡穴,然后奔入静室。看了看沉睡中的古文英与倪小娟,略一沉思后,又以相同手法点了古文英的睡穴,但却对好梦方酣的倪小娟凝视着没有下手。

独孤豪轻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可怜的孩子,你对姓方的小子也未免太痴心了。”

他随即蹲下身去,轻抚着倪小娟的头发,又继续自言自语道:“倪素贞这毒妇实在太可恶,竟然狠心安排小娟嫁给仇人的徒弟,而且还是作小星。”

倪小娟突然翻身,整个头部都枕在独孤豪手臂之上,同时一双玉手也触及了独孤豪的身体,因此她一惊而醒。

当她睁开一双美目,看到蹲在自己身旁这个须发皆白,身着灰色长衫的陌生老者时,吓得一声惊叫,身子同时坐起来。

独孤豪立刻微笑着对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暗示,并且用手指了下正在沉睡中的古文英,示意倪小娟到静室之外一谈。

倪小娟因见灰衫老者面目忠厚,而且并无恶意,将云鬓草草整理一下,就随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到达寺外空地时,倪小娟本以为胡贞贞和方仁杰二人也在寺外,结果却不见踪影,不觉狐疑地“咦”了一声道:“令主跟方哥哥怎么不见呢?他们……”

独孤豪截口道:“他们有急事,匆匆下山去了。”

倪小娟怔立当场,又接口问道:“老伯伯尊姓大名,为甚么半夜三更跑到寺里来。”

独孤豪道:“老夫的名姓,暂时未便奉告,其实也无关重要,不过这次上山却是受朋友之托,纯粹是为了姑娘你的事而来。”

倪小娟连忙接口道:“为我?甚么事嘛!”

独孤豪正容说道:“不错!有关姑娘你的身世问题。”

倪小娟一怔,讶问道:“我的身世?居然还要你来告诉。”

独孤豪肃然接口道:“姑娘自信对你自己的身世很明白!”

倪小娟俏皮的笑道:“依你看呢?”

“未见得此老夫知道得多。”独孤豪略一沉思之后,有意调侃道:“譬如说吧,你根本就不姓倪。”

倪小娟格格娇笑道:“我本来就是从母姓嘛,只有我哥哥是从父姓白。”

独孤豪笑了笑,道:“其实,天山大侠白振宇与‘朱唇令’太上护法倪素贞并不是你的爹娘。”

这句话听在倪小娟耳中,有如晴天霹雳,气得她杏眼圆睁,怒叱道:“胡说!我绝不相信。”

独孤豪正容答道:“姑娘,你如不信,可以再去查证,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白振宇夫妇只是你的姨父母。”

倪小娟悚然一惊,道:“那我的生身父母是谁?”

独孤豪若有所忆地,轻叹道:“你母亲是倪素娟早已作古,不过你生父却仍活着,目前正在富阳城中……”

倪小娟截口问道:“他老人家的名字是……”

“公孙煜。”独孤豪又轻叹了一声道:“当你还在襁褓之中,你的生父就为环境所迫离开你的母亲。”

倪小娟仍是半信半疑的追问道:“为了甚么?当时发生了甚么变故?”

独孤豪苦笑着道:“为了横刀夺爱,惨被赌王陶陵杀伤,险些送了性命。”他话锋略停之后,又继续道:“那时你爹与娘虽已定情,却尚未完婚。但是为了逃命,只有含恨远走他方。”

倪小娟追根问底道:“陶陵后来又为何来娶我娘为妻?”

独孤豪接口道:“问得好!”接着长叹一声道:“因为陶某并非为情而夺爱,其目的只在骗取你娘所保有的武林四大宝物。”

倪小娟急切地问道:“陶陵在宝物到手后,难道竟立即忍心遗弃了我娘。”

独孤豪冷笑道:“当时的详细情形,只有陶陵的另一情人,目前身为令主的胡贞贞最为清楚。”

倪小娟脸色大变,热泪盈眶地,徐徐走近独孤豪身前,咽声说道:“老伯……你说的一切当真么?”

独孤豪脸色凝重地答道:“绝无半句虚言。”

倪小娟长叹了一声,幽幽地道:“老伯今宵到此,就为了要告诉我这些事?”

独孤豪一怔,随即正容接道:“非也!老夫此行,是受令尊公孙兄所托,找寻姑娘下落并转交令尊手书一封。”

他边说边自袖内掏出一封书信,递交对方。

倪小娟拆开信封,一块翡绿珮玉滑了出来,落在她的掌心,顿时使她发愣,双手为之颤抖不已。

这块珮玉对倪小娟来说实在太熟眼了,因为她曾经多次,在倪素贞的妆台上看到它,而且也曾听说共有两块,其中之一为其生母倪素娟所有,但倪素娟过世后,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

今宵,想不到这块珮玉却会重现,回到自己手中,她睹物伤情,不禁悲从中来,满眶热泪凄然而下。

在泪眼模糊中,展读乃父公孙煜的手书,只见上面写道:“小娟爱儿:二十年来你我父女天各一方,为父曷胜念念,望儿见字于三日后前来富阳码头一晤,以解为父多年怀念之苦。

“随函附上汝母生前所爱珮玉一块,望儿妥为保存,以慰亲思!父字。”

虽然寥寥数语,但舔犊情深却已跃然纸上,使倪小娟内心勾起无数前尘往事,不禁痛哭失声。

歇了半晌,倪小娟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才发觉灰衫老者已不知于何时悄然离去。

她匆匆回到静室洞门,里面仍是静悄悄的,古文英仍在沉睡,室外担任守护的白天虹等九个人俱未醒转。

倪小娟略一沉思,匆匆写了一张字条,留置石桌之上,将行装收拾妥当,就循下山大路飘然疾奔而去。

约莫经过盏茶工夫,胡贞贞等一行匆匆返回,陶陵首先发觉情形有异,立刻对在静室外面担任警戒诸人加以查看后,神情肃然道:“令主,这九个人全被人点了睡穴。”

胡贞贞跟着略一扫着,与陶陵一齐动手,分别解开了白天虹等九人的穴道,低声说道:“这点穴之人手法非常独特,而且似乎并无恶意,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此人夤夜登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甚么呢?”

话锋一顿,像是想起了甚么,又目视方仁杰说道:“仁杰,到里面看看文英与小娟,有无被人点了穴道,还有‘四象九龙杯’……”

胡贞贞突然把话停住没有再往下说,而方仁杰却已会意的点了点头,快速地步入静室。

他马上发觉室内只有乃妻古文英独自沉睡,而且也是被人相同手法点了睡穴,倪小娟却已失去芳踪。

方仁杰心里一急,不觉扬声叫道:“不好了!小娟不见了。”

胡贞贞、陶陵两人闻声相继奔入静室,陶陵对沉睡中的古文英看了一看,立即为她解开了穴道。

胡贞贞却对藏宝秘窟内外仔细查看了一遍,看到“四象九龙杯”与其习功秘笈俱在,并未发现被人移动或是触摸过的痕迹。

因此判断敌人潜入的动机并非盗卖,而与倪小娟的失踪则似有牵连。

“令主!小娟她留字出走了!”方仁杰忽然从石桌上看到倪小娟的留字,神情显得非常沮丧,语调亦显得份外沉重。

方仁杰这一句话有如晴天霹雳,使胡贞贞、陶陵两人都已恢复清醒,大伙儿似已明了静室出了意外,纷纷围着石桌争看摊在桌面的那张字条,每一个人无不神情黯然。

桌面上那张字条,笔迹虽然潦草,但却非常娟秀,而且千真万确是出自倪小娟的手掌,只见上面写道:“方哥哥:我走了!不要找我,至于我为甚么要走,令师与胡令主心里应该非常明白。

“直到今宵,我才知道自己如谜的身世有多凄凉,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名和姓,才知道倪素贞根本不是我娘,尤其那红身为天魔教驸马爷的白某,与我更是毫无血缘关系。

“我恨这个世界,我恨所有隐瞒我的身世,欺骗我付出感情的武林伪君子。

“方哥哥!珍重再见,祝福你与文英姊永远幸福。小娟留字。”

对于倪小娟的出走留字,方仁杰为之方寸大乱,他不断的苦思焦虑,字条上所写的“至于……为甚么要走,令师与胡令主心里应该非常明白。”这句话的含意不时以怀疑的眼光扫视令主胡贞贞及乃师陶陵的脸部表情,希望从他们的口中查证事实的真伪,可是又怕证实确有其事,内心矛盾极了,所谓“事不关己,关心则乱。”可说是方仁杰当时心情的写照。

然而胡贞贞、陶陵两人看过倪小娟留字后,却三缄其口,没有透露片语只字。

陶陵一直在想,今宵到此诱骗倪小娟出走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或是受人幕后指使前来故意挑拨离间。

从来人的点穴手法判断,武功之强,决不在自己之下,这人会是谁呢?难道也是出于天魔教的预谋?否则为甚么那么巧合,竟与天魔教的两个魔女,同时来此暗探。

来人会不会就是在富阳客栈出现过,那冒名独孤豪的灰衫老者?如果是他的话,又为甚么没有对其他担任护法的年轻人下杀手呢?

陶陵再三忖度,始终无法解破倪小娟出走之谜,因此感到忧心忡忡默不做声。

至于身为“朱唇令”令主的胡贞贞,其表情则更见凝重,对倪小娟的出走,首先使她联想到小娟今宵入睡后连串的呓语,认为小娟出走是为情所困。

此一想法却为小娟的留字立即推翻,继又想到字条所写的“生身父母”问题,但却如堕五里雾中,因为当年倪素娟虽曾与陶陵一度倾心相爱,但却始终守住“发乎情,止于礼”的适当距离。

会不会是金达夫那厮?因为金某曾与倪素娟有过名义的夫妻关系,不!以素娟洁身自爱与对陶陵的痴情,小娟决非金某骨肉。

胡贞贞几经思考,最后断定今宵诱骗小娟出走之人,定属天魔教教中恶魔,而且出于事先密谋,她悔恨自己竟然轻意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

尤其使胡贞贞感到担忧的是:小娟出走后的下落,会不会被骗落入天魔教魔窟?或是负气远走他方?还有,这事对倪素贞可说是严重打击,自己如何交代?

这一宵,对“朱唇令”门中所有的人来说,真是最长的一夜,内忧外患,纷至沓来,难怪人人面露悲感之色,尤其是方仁杰,因与倪小娟早已两情缱绻,面对此一变故,如何承受得了。

是的,此情此景,身为当事人的方仁杰,心中那一份特殊的哀痛,局外人是难以想像的,怪不得他星目不时涌出满眶热泪。

当众人心头俱都感慨万千,蹙眉沉思之间,白天虹却忽然若有所警地,星目中神光一闪,向静室洞门外投注。

只见在晨曦照映之下,一道黑影自寺前疾闪而入,白天虹立即挺身而起,未经思考地脱口怒喝:“谁?”

但他那“谁”字才出口,又跟着“哦”地一声叫道:“娘!您回来了,我当是谁呢!”

静室的人听白天虹一叫,全都走了出来,只见来者正是本门太上护法倪素贞。

“这里发生了甚么事?”倪素贞杏眼略一扫视各人脸上沉重的表情,猜疑的问道。

白天虹急不及待的应声答道:“是的!是小娟她……”

陶陵一摆手截口道:“天虹,让你母亲先坐下歇着,有话慢慢说。”

倪素贞点了点头,随即侧身坐下,白天虹才继续低声说道:“小娟在一个时辰之前,受人诱骗出走了。”

倪素贞一怔问道:“那人是谁?”

胡贞贞此时轻叹了一声接口道:“唉!我跟仁杰为了下山追踪对付两个魔女,连人都没见到。”

“我们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在这里担任守护的人又实在太过疲乏,全被对方轻易点了睡穴。”陶陵跟着补充说明。

倪素贞苦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事情已经发生,也就不必追悔。”

她这一句话,反倒使胡贞贞和陶陵觉得很不好意思,脸部的表情非常尴尬。

倪素贞自觉失言,立刻改口道:“那人会不会就是……”

陶陵不等她把话说完,截口道:“大妹子,你先去梳洗一番,回头用过早餐咱们再谈如何!”他边说边以眼色暗示对方,似乎希望对方不要当众说出那人名字。

“娘!您猜到那人到底是谁?”白天虹脸部表情十分急躁的追问。

方仁杰也跟着接口道:“太上,快告诉我们,我跟天虹马上去找他算账!”

陶陵脸现不悦之色,沉声喝道:“仁杰不得无礼!记住,以后对长辈说话,不可如此放肆!”

胡贞贞随即接口道:“大家下去梳洗,准备用膳。”

她将众人打发出去之后,即邀陶陵、倪素贞回到静室密谈。

陶陵首先开口道:“大妹子,你刚才是否判断那人就是公孙煜。”

倪素贞道:“不错。”

陶陵接问道:“何以见得是他?”

倪素贞轻叹了一声道:“从我听到当年公孙煜为家姊之事与你相搏,只受重伤并未身亡的消息后,多年来我一直担心他会来找小娟,只不过未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尤其是在目前大敌当前时候。”

陶陵接口道:“如此说来,难道小娟是公孙煜与令姊……”

倪素贞截口道:“不错!小娟确是他俩的亲骨肉。”

陶陵星目中异彩连闪,以一种近乎自语的怀疑口吻,低声反驳道:“这怎么可能?当年公孙煜偷袭令姊所乘马车,扑向后座准备施暴之时,我正好赶到,及时予以制止,那厮因此并未得逞,后来他与我相拼搏,又明明为我以匕首刺中要害,倒地身亡,这事虽然已隔多年,但至今回忆起来,犹历历在目。”

他话锋一顿,又目注倪素贞继续道:“刚才大妹子所说公孙煜那厮当时‘只是受了重伤,并未身亡’一节,愚兄觉得非常可疑,我不相信人死还能复生,这其中定有隐情。”

倪素贞目蕴泪光,语声哽咽地道:“陶兄所言甚是,关于其中隐情,由于家父曾严厉告诫不得为外人道及,而且家姊在弥留之时,又曾再三嘱咐,切勿对人透露,因此,这些年来,我都守口如瓶。”

胡贞贞此时微笑着接口道:“此事大妹既有难言苦衷,陶兄定能谅解,咱们不再提它,还是谈点其他问题吧!”

倪素贞立刻抢着答道:“胡姊姊请别误会,关于小娟身世,我之所以对家姊承诺不向外人透露,主要是为小娟一生幸福着想,现在这孩子既已明白自己身世愤而出走,我如果再将当年那段隐情秘而不宣,岂不正好中了公孙煜那厮奸计,而且也使家姊永远含冤地下。

“何况,陶兄与你都是家姊生前好友,现在我等又都谊属同门,就凭这点,我都应该将事实真相说出不可。”

谜样身世今始知

陶陵神色一整,接口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大妹从头细说吧!”

倪素贞跟着点了点头,沉思少顷之后幽幽地一叹,低声倾诉道:“这事得打从家姊二十岁的生月那天说起:那天午后,也算是合当有事,家姊仍按平日养成的习惯,由家丁驾着专用马车,载她去郊外散心闲逛,想不到就在这趟郊游途中,惹上了天大麻烦,中了别人预设的圈套。”

陶陵蹙眉发问道:“难道那次令姊乘坐马车散心,发生公孙煜偷袭施暴的不幸事件竟是出于别人的预谋。”

倪素贞苦笑了一下,接口道:“事实确是如此,不过,事情的经过却是非常曲折。”

话锋略为一顿,又继续道:“由于先父生前财雄势大,当年在苏、浙、皖一带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而家姊虽然带有残疾,却是天生丽质,因此,公孙煜早就别有用心而向先父极尽巴结之能事,希望能获得家姊的芳心。

“可是家姊对于这个外号‘脂粉剑客’的公孙煜,平常仗着干老子飞虎寨寨主黄飞虎的势力,无恶不作的德性,早就深恶痛绝,但是公孙煜那厮却不识相,仍然不断地向家姊大献殷勤,死命纠缠不休。”

胡贞贞很不以为然地截口道:“那令姊为甚么不干脆当众训他一顿,使他死了这条心呢?”

倪素贞轻叹了一声接道:“那厮脸皮非常之厚,也不知道挨了家姊多少臭骂和白眼,几乎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可是并不死心,仍然千方百计猛追。”

陶陵正色问道:“传说当时公孙煜甚得令尊欢心,所以助长了那小子的胆量,是不是?”

倪素贞道:“不错!当时飞虎寨寨主黄飞虎正以天魔教传人崛起江湖,而且武功也的确高明,因此,声誉之隆,已驾凌先父之上,故先父早已蓄意与之拉拢合作,也因此使武林中为之侧目,落得不好的名声。

“加以黄飞虎的干儿子公孙煜从中积极撮合,对先父曲意逢迎,颇得先父欢心而同意将家姊许配。”

陶陵点点头“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胡贞贞又接问道:“令姊当时的态度如何?”

倪素贞凄然一笑道:“家姊始终严词拒绝,而且一再大发脾气,誓死不嫁,最后干脆来个避不见面。”

话锋一顿,又娓娓接道:“公孙煜那斯也为此记恨在心,开始耍弄阴谋手段,非将家姊占有不可。

“他首先利用家姊平日喜好乘坐马车出外散心的习惯,暗中牢牢钉,计算每次马车在郊外各处经过的路线跟逗留时间长短,最后定下了‘英雄救美’圈套,想藉以打动家姊芳心。

“就在家姊二十岁生日的当天午后,公孙煜那厮带着飞虎寨中的一名小喽啰,事先在郊外埋伏,由小喽啰戴着人皮面具,面貌衣着、身材都改扮得与公孙煜本人酷似,使人乍见之下,难以分辨真假。”

胡贞贞听得非常入神,好奇地接问道:“公孙煜故弄玄虚,自导自演双包的目的何在?”

倪素贞又苦笑着道:“好姊姊,你别打岔,我马上就要说到了嘛!”

略一沉思之后,继续道:“当家姊马车驶过公孙煜等两人潜伏之处,那假扮公孙煜的喽啰,立即窜上马车,杀死那赶车的老家人,然后钻进车厢之中,向家姊表演施暴戏法,公孙煜原来打算等到‘千钧一发’之际,才挺身出面勇救家姊,并且阴谋灭口杀死那名小喽啰,揭开死者所戴人皮面具。”

胡贞贞笑道:“你这一说,我明白了,公孙煜的目的是想利用小喽啰演戏,为他自己洗刷所有劣迹及恶名,以转变令姊对他的不良印象,而赢得美人青睐,自甘感恩下嫁是吧!”

倪素贞颔首道:“对极了!这小子实在太阴险、太狠毒,为了达到目的,完全不择手段,可惜的是,天不从人愿。”

话锋一顿,目注陶陵又道:“那晓得假扮公孙煜的小喽啰,正假戏真做的准备向家姊旅暴之际,半路里杀出了你这位程咬金,竟‘移花接木’真的演出一出英雄救美闹剧,不由分说地把那喽啰杀死。

“而再且也意外地获得令姊倪素娟的芳心。”胡贞贞故意调侃陶陵。

陶陵此时似已完全沉于往年回忆之中,对于胡贞贞的话恍如未闻。

倪素贞又继续叙述道:“公孙煜料不到事情会发生这种变化,当时震惊万状,悄然潜回飞虎寨中苦思对策。

“他原先打算捏造事实,嫁祸于陶大侠,可是想来想去,总觉得没有把握得到家姊信任,而且又担心会露出破绽,反而坏了大事。”

“最后,他决定将计就计冒充陶大侠,发誓非将家姊弄到手不可。”

胡贞贞恨恨的道:“这家伙简直可恶极了,但不知他是怎么个冒充……”

倪素贞截口道:“公孙煜首先戴着人皮面具,假充我家家丁,对陶大侠的举止言行,在暗中足足观察了半月之久,而且私下不断加以模仿练习,直到自认满意为止。”

话锋一顿,又徐徐道:“终于在一个风雨之夜,他事先侦悉陶陵因事离城未归,竟胆大包天,自己施以易容之术,改扮成陶大侠混进了家姊的闺房。

“他唯恐家姊可能识破,同时施展出‘迷幻魔音’使家姊心志无法集中,加以家姊芳心早已暗许陶大侠,因此,公孙煜在当夜很轻易地骗取了家姊全部感情,堕入那厮魔掌,失去了宝贵的贞操。”

陶陵如梦初醒地“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当初在府上作客之时,是在下一时之间失察,错怪了素娟。”

“当时素娟妹妹突对在下过份亲暱的举止态度非但使我觉得怪异与不安,而且更使家母不悦,认为素贞缺少大家闺秀端庄气质,坚决反对这门亲事。”

倪素贞接口道:“公孙煜那厮一见奸计得逞,又得寸进尺的采取更卑劣,更歹毒的手段,首先摇尾乞怜地央求干老子黄飞虎以‘飞虎寨’身份出面,向先父施以压力,伪称干儿子无辜被杀,迫先父交出凶手来。”

胡贞贞似乎不解的疑问道:“陶兄所杀的,你刚才不是说过,只是个戴着人皮面具的小喽啰嘛,怎么又扯到黄某的干儿子公孙煜头上……”

倪素贞截口道:“因为先父当时不知内情,他虽然曾经赶到现场查看过死者尸体,可是匆忙中却误认那戴着人皮面具的小喽啰是公孙煜本人。”

胡贞贞“哦”了一声道:“可是,我还不明白,以黄飞虎庞大的势力,当时为甚么不直接向陶兄寻仇,拔去这根眼中钉呢?”

“这是有双重原因的。”倪素贞微笑道:“先说陶兄这一方面:老实不客气的说,当年陶兄除了在赌技上有点名气之外,武功造诣,在江湖中却是名不见经传,以黄飞虎当时在武林中声望之隆,如果公开出面向一个市井赌徒寻仇,岂非自眨身价,而令江湖中人耻笑。

“至于先父方面:尽管黄飞虎当年不论武功、名望等各方面部已驾凌先父之上,但先父生前在南七省武林之中,仍然颇有地位而不容轻侮,所以,黄某才只向先父施以压力,迫使交出凶手,藉以打击先父声望及借刀杀人铲除陶兄。”

胡贞贞笑道:“这情形,以令尊身份及立场而言,非但困难,而且也实在难以处理。”

倪素贞接口道:“一点也不错,其实,除此之外,最使先父为难的,还是家姊喜爱陶兄的态度一向自视甚高,孤芳自赏的她,竟对陶兄一见钟情,到了非君不嫁的痴心程度。”

“先父原本非常疼爱家姊,但是为了迁就黄飞虎,终于狠起心肠,借词严拒陶大侠继续与家姊来往。”

胡贞贞道:“当时令姊的反应呢?”

“因为先父是瞒着家姊私下警告陶大侠,家姊毫不知情,故对陶大侠突然与其疏远的行为,除了感到不快和纳闷之外,根本羞于启齿询问原因。”倪素贞目注陶陵,轻叹了一声,又徐徐叙述着道:“公孙煜亲睹此情,立刻把握时机邀约先父,秘密地在飞虎寨晤面,将诈死及冒充陶陵与家姊亲暱情节和盘托出,乞求先父玉成好事。”

胡贞贞怀疑地追问道:“对于公孙煜如此卑鄙无礼要求,令尊是否大为光火?还是屈于飞虎寨压力与既成事实答应?”

倪素贞讪然苦笑道:“先父非但满口应允婚事,而且还帮着那厮立即做出另一件使人寒心的事。”

一直默不做声,在旁沉思的陶陵,忽然精目中异彩连闪,抢着问道:“是否当年暗中派人狙击在下之事。”

倪素贞正容接口道:“不错!此事站在身为子女的立场,我很不应该揭露先父生前的隐私,但为了忠于事实,我却是非向两位说出不可。”

胡贞贞似觉过意不去,故意讶问道:“大妹根据甚么肯定为令尊所为?”

倪素贞神情黯然地道:“出事以后,我与家姊再三分析,一致认为陶兄虽是一个赌徒,但却也是一个孝子,那时除了因救家姊而开罪飞虎寨之人之外,可说与任何武林帮派人物均无深大恨。”

话锋一顿又娓娓道:“以当时情形而论,如果是飞虎寨公孙煜暗中派人下的毒手,陶兄绝无生理,如果仅是江湖一般过节,则陶兄定不可能身受重伤。”

倪素贞、陶陵同时点头齐声道:“有道理!有道理。”

倪素贞接口应道:“所以,我们姊妹才认为先父的嫌疑最大。”

陶陵微笑问道:“大妹想必另外还有所据?”

倪素贞又苦笑应道:“我的另一根据,就是陶兄当年在寒舍疗伤期间,先父与陶太夫人的一席谈话,我想陶兄当时定已知道。”

陶陵摇摇头道:“家母始终未向在下提及。”

倪素贞接口道:“据我所知,先父曾经以言词威胁陶大夫人,认为陶兄之被狙击,并非完全为了家姊原故,也有可能是赌场恩怨引发,究竟何人所为亦不得而知,这次虽能幸免于难,但如长居此地,以后的麻烦必然防不胜防。

“所以,根本解决之道,唯有一等陶兄伤愈,尽速秘密地远走高飞,方为上上之策。”

陶陵摇头叹息道:“真想不到令尊为人竟如此绝情。”

倪素贞点点头,略一沉思之后又道:“就当阁下伤愈之后三日,先父迫不及待地以一笔钜款赠送陶太夫人,催促陶兄母子二人刻日起程,而且还暗中派人护送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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