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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荡魂妙魄

因为他才进店门,小二便肋肩谄笑地,迎上前来,哈着腰儿,陪笑问道:“你是夏侯相公?您所订的酒菜,小店中已经准备妥当。”

夏侯平以为白瑾所为,剑眉微扬,含笑问道:“是谁替我订的酒菜?”

小二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双手奉上道:“是位年轻相公,他说是夏侯相公的知心好友,对小人赏赐颇丰,并留下这张纸条,说夏侯相公一看之后,便会明白。”

夏侯平接过看时,只见纸条上只有十个字儿,写的是:

“欲得乾坤笔,速来白鬼庵!”

简简单单二语,又把夏侯平看得皱眉!

留书、定酒之事,他认定是白瑾所为,令他皱眉的是那“白鬼庵”三字。

有“白衣庵”、“白云庵”,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白鬼庵”?庵观寺庙,竟会以“鬼”为名,岂非太以奇特?……

在夏侯平皱眉之间,店小二已把酒菜搬来,摆了一桌。

菜肴虽不精美,却颇丰盛,在这等山村小酒店中,已算颇为难得。

夏侯平又把两道剑眉,微微一蹙道:“店家不必再忙碌了,我只有一人,那里吃喝得了这多酒菜?……”

语言顿处,递过一块散银,作为打赏,并向店小二笑道:“店家,我要向你打听一个奇特所在……”

店小二喜孜孜地接过赏银,陪笑说道:“夏侯相公是不是要找这纸条儿上所写的‘白鬼庵’?”

夏侯平举杯饮了一口,觉得酒味确实香醇,遂点头笑道:“我对滇边风土,虽不十分熟悉,但也想不到会以‘白鬼’二字,作为庵名,小二哥知不知道这座‘白鬼庵’是在何处呢?”

小二猛然想起一事,又在所着围裙的布兜兜中,一阵猛找,找出了另一纸条,递向夏侯平陪笑说道:“夏侯相公,不是您叫起‘白鬼庵’来,小的几乎忘了那位替您订酒订菜的年轻相公,还留下一张纸条。”

“欲寻‘白鬼’,先访‘白衣’,庵中相会,欢喜皈依……”

他看完纸条,向那伺候的十分巴结,正替自己斟酒的店小二,含笑问道:“小二哥,你们周围左近,有没有一座‘白衣庵’呢?”

店小二答道:“有,有,有座‘白衣庵’,但却不在左近。”

夏侯平道:“在何方向,怎样走法?尚请小二哥指点指点。”

店小二从窗中指着南面一座隐约高峰说道:“那座高峰,名叫‘慈云峰’离此约莫三十来里,峰腰有座‘白衣庵’,往日香火十分繁盛,但近半年来,不知是否出了什么狐鬼虎狼之属,大家都不敢去,遂告渐渐冷落……”

夏侯平一听便知那“白衣庵”中,显有蹊跷,多半已为江湖凶邪盘据,白瑾并定已先行赶去。

他一来关怀良友,二来又见识过“恶郞中”凌汉暨“百忍阴刀”焦一真的毒辣阴险手段,深恐白瑾孤身犯险,无人接应,遂那里还有心吃喝?立即站起身形,含笑说道:“多谢小二哥,你这店中,菜香酒美,我不久后仍将路过此处,一定会再来饮上几杯!”

话完,又递过一块碎银,便飘然出店,向那缥渺于云雾之间的“慈云峰”腰赶去,要看看所谓“白衣庵”,是否即为“白鬼庵”?又与自己的“乾坤宝笔”究竟有什么关系?夏侯平走后半盏热茶光景,一条人影,走进店中。

这是一位年在二十左右,美俏得不可方物的白衣绝代隹人,她才进店中,便以一锭二两重的小银锞子,抛向店小二,娇笑说道:“小二哥,这锭银子赏你,我要向你打听一件事儿。”

店小二在这一天之中,竟遇见了三次财神,不禁高兴得眉开眼笑地,接住银锞子,哈腰说道:“多……多谢姑娘,小人有……有问必答……”

白衣少女指着夏侯年即将消失于远方的背景问道:“那位相公,刚才是不是在这店中饮酒?”

店小二连连点头地,陪着笑脸说道:“那位是夏侯相公,刚才饮未几杯,便匆匆赶去‘慈云峰’腰的‘白衣庵’了……”

白衣少女以一种微感意外的神情,“咦”了一声,自语说道:“他去‘白衣庵’则甚?

店小二根本弄不清其中因由,但适才看了纸条,也略有所知,在受人重赏之下,蓄意巴结笑道:“夏侯相公好像是要去‘白衣庵’中,寻找什么‘白鬼’,讨还一根乾……乾……”

白衣少女见他“乾……乾”不出来,便扬眉问道:“是不是要讨还一根‘乾坤宝笔’?……”

店小二点头道:“对,对,正是‘乾坤宝笔’,姑娘和夏侯相公……”

白衣少女笑道:“夏侯相公是我知己好友,我们……”

语言至此忽顿,伸手指着桌上酒菜,秀眉微蹙,略一凝思,向店小二注目问道:“小二哥,这事奇怪,夏侯相公只有一人,怎会点了这多酒菜?”

店小二笑道:“酒菜是另一位年轻相公,替夏侯相公所订,并留下纸条,夏侯相公看完以后,才匆匆赶去‘白衣庵’……”

白衣少女听得眉头紧皱,妙目连闪,伸手端起夏侯平所饮杯中余酒,凑向鼻端微嗅,又伸出舌尖,尝了一尝,方透了一口长气,脸色略为和缓地,向店小二问道:“小二哥,你所说的‘白衣庵’,是在‘慈云峰’腰?……”

店小二指着窗外远处,被云封雾绕的高峰答到:“对,那座高峰,便是‘慈云峰’,看看虽近,走走却足有三十多里……”

话犹未了,香风一闪,白影电飘,手中又被塞进了一个小银锞子!

店小二正喜得几乎打跌,那位白衣少女的身形,已到了十来丈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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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平尚未到达“慈云峰”,便知店小二所说“白衣庵”中原颇繁盛香火,近半年来,突然冷落之故!

因为山道之间,长满杂草,显然少有人行,但杂草间,却又不时发现一具一具的骷髅人骨。

到得“慈云峰”下,夏侯平默计所见,已有一十三具骷髅,不由颇觉皱眉,暗忖即令“白衣庵”已被江湖凶邪盘据,又何必这等噜杀,并把死者遗骨,不加掩埋,任意抛弃?

他抬头望去,这“慈云峰”十分雄伟陡峭,三四十丈以上的峰腰树影,微现屋宇,可能便是店小二所谓的“白衣庵”址。

再看天时,虽仅黄昏,但因四外山高,已是一片暮色。

夏侯平艺高胆大,又深恐白瑾已入庵中涉险,遂毫不考虑地,提气长身,飞登巧纵。

三四十丈距离,那消多久,便到地头,果然发现树影中有座尼庵,庵门上横匾所书,赫然是“白鬼庵”三个大字。

但明眼人一看便知,“白鬼庵”横匾当中的那个“鬼”字,是被人把另一字儿削去,然后改写而成。

庵门紧闭,门上并贴着一张黄色符箓,上面写着:

“镇鬼神符,揭者必死!”

夏侯平那里会接受这等威胁,伸手一掲,黄符飞落,两扇庵门,也呀然而启。

门内有个小天井,其后便是佛殿,但殿中却一片暗黑,毫无灯光!

夏侯平剑眉微蹙,目光四外一扫,发话叫道:“白贤弟……白贤弟……”

这“白鬼庵”中,静寂若死,那里有半点回应?

夏侯平剑眉略蹙,心中暗自忖道:“难道店中之语,不是白瑾传言?这座名称诡异的‘白鬼庵’,竟似荒废已久,小天井内,杂草丛生,不像是有人住持……”

但一转念间,又觉自己来此目的,是要取回“乾坤宝笔”,只消笔在庵中,便无差错,管它有人无人……

心念转处,举步走过天井,到了佛殿之外。

因天光业已暗黑,到了殿前才看见虚掩殿门之中,也贴了一张符箓!

这道符箓,与前见黄符不同,是作暗赤血色,故而远处难见。

夏侯平人到近前,自然看见血符上除了“勒令”等符箓之外,也另有字儿,赫然写的是:

“何名‘白鬼’,百思不得,一解此谜,惊心荡魄!”

夏侯平看到末尾一字,蓦然触动灵机……

他暗想“魄”字正是由“白鬼”二字组合而成,莫非这“白鬼庵”中,藏有一个名号与“魄”字有关之人?……

但心念电转,想遍所识新闻,也想不出任何人或名或号,与这“魄”字,沾上任何关系?……

天下人往往同一心理,对越是参详不透之事,便越是感觉兴趣!

夏侯平为了解开这所谓“惊心荡魄”之谜,又复伸手推门。

但因情势诡异,已生戒心,他不肯用手推,而是举起手来,内力遥吐,一般柔和暗劲,便在数尺外,向殿门缓缓撞去……

封门血符,虚掩殿门,自也应手而开!

殿中有人!

殿门才开,便见有条白衣人影,在佛殿的沉沉暗影中,卓然凝立!

夏侯平性格谦和,对人向不傲慢,微抱双拳,含笑问道:“庵主恕我夏侯平冒昧之罪,并请敎法号上下,怎样称呼?”

他认为人在殿中,定是“白鬼庵”的住持,自己所用的“庵主”之称,大概不会有错?

暗影中的白衣人巍然不动,也不答话……

夏侯平连问三声,见对方均不理睬,不禁心中微愠地,举袖一拂!

内家高手的“流云飞袖”威力,本极惊人,但夏侯平在对方敌意未明前,有所保留,只用了三成劲力!

袖风拂处,白衣猎猎飘动,人影也摇了两摇!

夏侯平这才看出,站在距离自己两三步的白衣人影,并非活人,只是一具尸首!

但尸首无法运用功力相抗,袖风所拂,为何只见人摇衣飘,未见尸倒?

夏侯平侠胆如天,剑眉一轩,近前细看。

不错,是具年轻白衣书生尸体,其未被袖风拂倒之故,是在尸身背后,有物支撑!

而支撑尸身之物,却正是夏侯平被那“恶郞中”凌汉设计骗走的“乾坤宝笔”!

白衣人尸被支撑得巍然卓立,左手并被细绳吊起,所指之处,则是佛殿右侧的一间内室。

夏侯平取回“乾坤宝笔”后,胆气更壮,欲穷究竟地,走向左室。

他如今疑念更深,因为“白鬼庵”中,鬼气森森,布置诡秘,显然主持其事者,必非正人,却为何又毫不食言的把“乾坤宝笔”,还给自己?

左室室门开启,并未像先前虚掩,贴有符箓之属。

夏侯平才入室门,先是一阵极为幽雅,宜人心神的淡香入鼻,然后又看见第二条白衣人影……

他以为对方故技重施,遂又暗凝坊力,举袖拂去。

谁知一片柔和劲力,迎面涌来,消解了他的“流云飞袖”暗劲,那白衣人竟以呖呖莺声,娇笑说道:“夏侯大侠请坐,莫怪我如此迓客,小弄狡狯!”

随着这娇柔话声,眼前一亮,室中灯火大明。

夏侯平侠胆包天,虽对目前环境,无甚惊怯,但因错把活人当作死尸,不禁略兴惭愧,在冠玉般的俊脸之上,泛起了淡淡红色。

云暗时,脸红,灯明后,心跳……

想令夏侯平心跳,并不容易,原因有二,其一是地,其二是人……

佛殿左侧,应是禅房,但如今的环境,却锦帐牙床,香衾绣枕,陈设的太以华丽。

衾间,壁上,并没有画着什么令人一见便起恶心的“春宫”之属,但床枕安排,灯光柔美,却会使人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懒洋洋的慵慵之感!

人,是个三十上下的妇人。

论年纪不算太轻,论姿色不算绝美,但却从成熟胴体之中,腾射出一种年轻绝美少女所无的极强诱惑!

胴体并非赤裸,是在丰满到了饱和,却绝不臃肿,凹凸有致的赤裸胴体上,罩披了一件并非十分透明,但却有六七分隐约可见的粉红薄纱。

说也奇怪,穿得太多,会掩饰“力量”,完全赤裸,又暴露“丑恶”,只有穿得少的“隐隐约约”四字,才是女人们能令男人们心跳脸红,神魂颠倒的效力最强武器!

室中并无桌椅,对方既然请坐,自然是请夏侯平坐上那张柔软旖旎的华丽大床。

夏侯平的脸红心跳,只是在环境改变的一刹那间……

他是内家好手,定力方面,自与常人不同,在一刹那后,便又恢复了平常、镇定……

听得对方“请坐”之语,他剑眉微挑,毫不客气地毫不犹豫地,便在那张极舒服的大床之上,坐了下来……

身披彩红薄纱的美貌成熟妇人,不等夏侯平开口动问,便自嫣然笑道:“我来目行引介,我叫常妙真,有个外号,人称‘荡魂妙魄’!”

夏侯平向她薄纱以内,白得细嫩,更白得撩人的美妙胴体,瞥了一眼,点头说道:“‘荡魂妙魄’大概也可以改称‘荡魂白鬼’?”

常妙真“卟嗤”一笑,点头答道:“我早就知道这种小小狡狯,难以瞒得过夏侯大侠的高明法眼……”

夏侯平道:“一路山道之间,以及适才佛殿之上的那些少年子弟遗尸,都是你这‘荡魂白鬼’的裙下冤魂?”

常妙真窃不隐饰地,点了点头,媚笑说道:“不错,但夏侯大侠大概来得匆忙,不曾细看,才未发现他们都足含笑而死……”

夏侯平一时未解其意地,皱眉问道:“含笑而死?”

常妙真不等夏侯平再往下问,便自媚眼连飘,接口说道:“他们离开尘世之际,都获得了从来未有的绝妙享受,栩栩若仙,销魂而死,所以才在遗容上流露出毫无遗憾的莫大满足!”

夏侯平“哦”了一声,剑眉双扬说道:“这样说来,常姑娘是位超度众生,功德无量的女菩萨了?”

常妙真虽然听出夏侯平说的乃是反话,却故意信以为真地,娇笑连连,流波问道:“夏侯大侠太夸奖了,你既入我庵门,进我‘欢喜禅房’,足也早有夙缘,常妙真若承厚爱,必当施展所学,供你尽兴驰驱,以期彼此同登极乐之境!”

夏侯平嘴角微掀,笑了笑,目光冷注常妙真道:“常姑娘,夏侯平啸傲江南,不矜名节,金陵的秦淮画舫,和扬州的十里珠帘之中,时常有我足迹……”

常妙真媚笑道:“我早知道夏侯大侠,是位风流人物……”

夏侯平剑眉双轩,目闪神光接道:“不错,夏侯平赋性风流,但我却有桩原则……”

常妙真自作聪明地,眼风一抛,娇笑回道:“夏侯大侠的自定守则,是不是‘只好好色’四字?”

夏侯平冷然一笑,目闪神光答道:“不是,是‘尽管风流莫下流’七字……”

常妙真闻言,先是脸色一变,但跟着却花枝乱颤地,发出了一阵骚荡无比的“格格”娇笑!

夏侯平向对方看了一眼,剑眉微蹙道:“常姑娘笑些什么?难道认为我言不由衷,是假道学么?”

常妙真银牙微咬下唇,吃吃笑道:“真英雄怎会假道学,但慢说你是一位俊逸风流的江南大侠,就是鲁男子和柳下惠遇见我‘荡魂白鬼’,也会变成急色鬼呢!”

夏侯平听出她言外之意,怫然叱道:“你敢,难道你想向我施展下流药物?……”

常妙真笑道:“夏侯大侠风神如玉,弓起我爱慕之心,遂不惜大肆安排,引你来此,双方作一生死缠绵的销魂拼搏,倘若现在才对你施展药物,万一药效太迟,夏侯大侠再不识抬举,岂不大煞风景,使我难解相思,吃不到这块名贵无比的唐僧肉么……?”

夏候平怒声问道:“听你话中之意,是业已向我作了下流手脚?”

常妙真媚笑道:“夏侯大侠是绝顶聪明之人,怎不想想我为何要替你预订酒菜,为何要让你亲手揭去那封庵黄符,又为何要奉还你那根寒铁为管,风磨铜丝为毫,威力绝伦的‘乾坤宝笔’?……”

夏侯平越听眉头越结,脸上也越添愧色!

常妙真继续笑道:“酒杯之中,我涂了‘兴龙胶’,封庵黄符表面,洒有‘销魂粉’,‘乾坤宝笔’之上,沾有‘乾坤散’,这三样东西,只沾一样,是无色无味,丝毫不起作用,但若三样均沾,再加上……”

常妙真语言略顿,神秘一笑又道:“再加上你入我‘欢喜禅房’时,所嗅得那种似有似无的‘荡魄妙香’,更将发挥无比妙用,雪狮子怎堪向火?铁金刚也必低头……”

媚眼飘处、看看夏侯平的烧红双颊笑道:“夏侯大侠,如今滋味如何?你嘴里是否干渴?心头是否有只小鹿在‘怦怦’乱跳?小腹是否奇胀,在丹田间包蕴了一团奇热烈火?”

夏侯平似在暗咬牙关,但仍向常妙真怒目问道:“常妙真,你……你拥有这多混账药物,究竟是什么来历?”

常妙真笑而不答,忽然曼声吟道:“已成圣地,莫近金棺,三尸七魄,心胆皆寒……”

夏侯平额间微现汗渍,失惊说道:“你与‘金棺’有关?你就是能令人心胆生寒的‘三尸七魄’之一?”

常妙真点头笑道:“夏侯大侠猜得不错,但我对你的绝世丰神,委实爱慕太深,一定特别爱护,不会使你心胆皆寒,只会使你心魂欲化……”

夏侯平不单额间已滚下汗珠,连身上也起了一阵轻微颤抖!

常妙真好似对他颇为怜惜地,摇头叹道:“何必呢?夏侯平,这四种媚药的综合力量,虽足使人百脉如煎,丹田欲爆,但只要鸾颠凤倒,便告万劫俱消,彼此均有一场欲仙欲死,浃骨沦心的真快活!你幸亏遇见‘三魂七魄’的‘荡魂妙魄’,若遇其他诸人,哪里会对你这等怜惜?早就遭受毒手,侠骨成灰……”

此时,夏侯平业已冷汗狂流,显然他的身体内部,正有莫大痛楚!

但他仍咬紧牙关,竭力忍耐,并向常妙真厉声问道:“常妙真,你们为首之人是谁?那具‘金棺’,又代表了什么意义?”

常妙真娇笑道:“‘金棺’一出,举世埋名,至于本门门主名讳,我却不敢轻易泄露,但你只要和我结了这场欢喜姻缘,并领受一颗‘金尸’法印,成了本门中人,我便可以带你前往‘六诏山阴风峡’中面圣!”

夏侯平的一张玉面,已被欲火煎熬得成了血红色泽,语不成声问道:“‘碧鸡大会’上,所失踪的一十六名当代高手,如……如今何……何在?”

常妙真又发出一声怜悯性的叹息道:“夏侯平,你怎么仍在咬牙撑持,还不投降,在这种销魂荡魄的节骨眼上,老问这种无关痛痒的话儿则甚?……”

说至此处,双臂一振,薄纱自落,粉弯雪股,一览无遗,口中并“格格”笑道:“常言道:‘男想女,隔重山,女想男,隔衣衫’,如今索性连衣衫也不必隔,加上‘兴龙胶’,‘销魂粉’,‘乾坤散’,‘荡魄妙香’四种妙药,我不信你这位江南大侠,还能‘尽管风流莫下流’的严守自定义原则,不作我‘荡魂白鬼’常妙真的胯下之臣!”

一面说话,一面便挺着她那赤裸娇躯,扑向夏侯平的怀内。

夏侯平剑眉一剔,右手扬处,迎向常妙真颤巍巍的左胸。

但他不是急色儿意图轻薄地,遽施禄山之爪,而是骈指点向常妙真的乳下“期门”大穴!

常妙真明知对方媚毒在身,真力难聚,遂不单不想躲,反而撒娇似的,一挺双峰,昵声说道:“爱点穴你就点吧,我全身上下的任何妙穴,都可以让你点个淋漓尽……”

“淋漓尽致”的最后一个“致”字,尚未出口,常妙真便发“吭”的一声!

因为她“期门”穴上中指后,才发现夏侯平真力虽弱,但已可勉强提聚,点在如此要穴部位,仍使自己支持不住。

常妙真身虽受制,口仍能言,恍然大悟地,目注夏侯平道:“夏侯平,我明白了,方才你满头冷汗,全身抖颤情状,不是在强忍慾火狂煎,而是在拼着大耗元气,在争取时间,运功逼毒?”

夏侯平透了一口长气,冷哼答道:“常妙真,你明白得太晚了一点,如今我先行调息养神,然后再来向你逼问有关‘金棺’隐密,你若敢不照实直言,我定会想尽花样,让你销魂荡魄,变成一个真正‘白鬼’,替那化为骷髅的十四名靑年子弟,报仇雪恨!”

常妙真好似万念皆灰,口中呻吟一声,身躯萎然倒地!

夏侯平不去理她,因自己于极短时间内,逼散强烈媚毒,真元方面,委实亏损甚多,生恐常妙真还有余党,难免恶斗,遂赶紧运气调元,用起内家妙诀!

一遍功行作罢,天君静朗,龙虎已调,夏侯平剑眉双轩,向地下叫道:“常妙真,我刚才所用手法不重,你此时必然血气已通,快爬起来,不要装死,先去穿好衣服,再……”话方至此,夏侯平忽然目瞪口呆?……

因为地下只有那件薄纱,那里还有常妙真的半点踪迹?

刚才,夏侯平虽是在运气调元,闭目行功,但这静室之中,若有丝毫声息,绝逃不过他的听觉,故而,他敢确定常妙真决未逃走!

既未逃走,人在何处,难道真像“魂魄”般,可以随意化去?

夏侯平注视细看,终于着出端倪……

地上有滩黄水,黄水中有根长才寸许的小小金针!

照这情况看来,常妙真是中了金针,被针上剧毒,化为黄水!

寻常“化骨丹”等毒物,能化骨肉,难化毛发,这根小小金针,竟能连毛发也一齐化去,可见所具毒力,可怕到什么程度?

但这根金针,是常妙真用以自杀?还是有其他人对常妙真暗杀灭口?

这项问题,不是仅凭臆度,可以解答,夏侯平遂在细捜“白鬼庵”,毫无所得后,放了一把干净火,甚至于把他那根“乾坤宝笔”也烧在其内!

因为夏侯平入手后便知,这是仿造之物,不是他那根以“寒铁”铸管,“风磨铜丝”为毫,妙用无方的独门兵刃。

烧却“白鬼庵”后,自然仍奔“六诏”。

在落店打尖时,又使夏侯平微皱双眉,因为又有店小二十分巴结地,迎上前来,称他为夏侯相公,并告知有人替他付了“店钱”,订了酒菜。

夏侯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地,先要弄个明白,向店小二问道:“替我预付店钱,订了酒菜之人,可有留书?”

店小二连连点头地,陪着笑脸道:“有,有,夏侯相公请少待,小的去到室内,把那位白衣姑娘所留给夏侯相公的书信取来……”

夏侯平听得吃了一惊,皱眉问道:“留信给我的,竟……竟是一位姑娘?”

店小二道:“是……是位美得从来罕见,大方得也从来罕见的白衣姑娘,她叫小的去往药铺,买上几钱人参,连同跑腿赏赐,一出手便是一张金叶。”

夏侯平不解其意地,目注店小二道:“那位白衣姑娘要买人参则甚?”

店小二笑道:“她说夏侯相公在前途和鬼打架,元气大伤,特地炖碗‘参汤’,给您补上一补!”

话完,掲开桌上碗盖,果然是碗热腾腾的“参汤”。

夏侯平有了“白鬼庵”中那场风流小劫,对于这碗“参汤”怎敢贸然入口?只催着店小二取来白衣少女所留书信。

店小二匆匆取来,夏侯平展书一观,只见上面写着:

“大哥恕罪:

在大哥以无边定力,与‘兴龙胶’‘销魂散’等下流药物硬抗,并运功逼毒之际,小弟正在“欢喜禅房”之外,悄然为大哥护法?

此举并非考验大哥之操守品德,其原因有二:

一是小弟亦无此类邪淫药物之对症解药,纵然出面,仍非请大哥折耗真元,自行逼毒不可。

二是生恐常妙真尚有党羽,隐形暗中,可予一网打尽!并容易探出有关金棺秘密?

谁知‘白鬼庵’中,仅有常妙真一人,而常妙真又自知生望已绝用毒针自杀,全身化血而死!

小弟虽深佩大哥定力操守,并暗为护法,至发现大哥即将调息成功,始悄然而去。

‘参汤’一碗,美酒十斤,好菜半席,或可使江南大侠之损耗复元,益振降魔能力!

总之你我一明一暗,远赴‘六诏’,所谋之事,期于途中有成,小弟无论化身何种形相,均将不离大哥左右也。”

笺末草书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白”字。

不消说得,这封信儿,是白瑾所留。

夏侯平放胆喝了参汤,但他一面进补,一面仍自俊脸飞红,心中充满了惊佩,惭愧之感……

惊佩的是:白瑾的易容之术,太以精妙,他易弁而钗,化装成一位白衣女郞,居然毫无破绽,还被店小二夸赞为美丽得从来罕见?

惭愧的是:“白鬼庵”中那副情状,竟被白瑾看在眼中,幸亏自己硬抗邪淫,不欺暗室,否则只一对“荡魂妙魄”常妙真的色诱低头,虽然白瑾必加援手,自己的“江南人侠”盛誉,也告付诸流水?……

由于有愧在心,白瑾为他所订的十斤美酒,和半席好菜,虽然十分丰盛,但夏侯平吃在嘴中,仍觉不是滋味!

店小二见夏侯平意兴阑珊,不太举箸,遂在旁笑道:“夏侯相公,那位姑娘说百里外将有大事,要夏侯相公尽量多吃多喝,并就在小店中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明日才好应付,她替你先行开道去了!”

夏侯平些许疲劳,早已恢复,本想连夜上路,但听完店小二所说后,又觉良友深情,不宜辜负,遂长叹一声道:“我吃不下了,烦劳店家,准备卧室,我明日一早便走,这五两银子,送给小二哥,拿回家去,孝敬父母!”

这一宵,睡得虽安,却睡得不稳……

幸好,一宵无事,次日的曙光方透,夏侯平又独踏征尘。

夏侯平估计所行,约莫已将百里。

他想起白瑾嘱店小二转告的“百里外有事”之言,立刻心中深怀戒意!

事有凑巧,前面山路转角之处,放着一只巨大铜壶,并有个短装汉子席地而坐,显然是个卖牛骨髓油茶的庄稼人。

但站在那卖油茶汉子面前,背对夏侯平,在持碗喝茶之人,却甚是扎眼。

此人身着一件雪白长衫,腰悬长剑,仅从那猿臂鸢肩的后影看来,已可知道是位相当倜傥的武林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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