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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香阁里会襄王

一语未毕,春兰突然把目光盯在辛人英的脸上,失声叫道:“姑娘,你……你……你的眉心之中,怎么出……出现一条紫色细线?”

龙不潜、魏立言、石超然被春兰提起注意,方对辛人英脸上观看,辛人英人已不支,颓然晕倒,被春兰抢前一步,伸手扶住。

龙不潜见状,脸色大变,叫了一声“不好”,顿足说道:“定是邬大年那厮在我们渡江以后,又对辛人英姑娘,下了甚么无耻毒手。”

魏立言面带忧容,向春兰叫道:“兰姑娘,你先在石上铺件长衣,然后使辛姑娘轻轻躺下,我来替她诊诊脉象。”

龙不潜知道魏立言的岐黄医道,虽然比不上“百草先生”公冶陀,也有相当造诣,遂赶紧帮助春兰,把辛人英轻轻放在石上。

魏立言为辛人英诊完右手脉象,再诊左手,脸上神色,却越来越觉沉重!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女,爱主情深,关心最切,一个个愁聚双眉,由春兰代表发话,向魏立言问道:“魏老人家,我家姑娘是……是中了恶蛊?还……是受了内伤?”

魏立言摇头答道:“又非中了我与龙贤侄先前所中的那种苗疆毒蛊,更非受了甚么内伤,而是体内突被一种奇异毒质侵入!”

龙不潜咬紧钢牙道:“邬大年那厮,号称‘五毒郎君千蛇手’,这种奇异的毒质,必定然是他所为……”

说至此处,顿住语音,满面惶急忧色地,向魏立言皱眉叫道:“魏师叔,我们如今无暇研究辛姑娘的中毒原因,应该赶紧为她疗治,你打算怎样处方?需要些甚么药物?”

魏立言苦笑道:“我不敢处方,因为我根本不懂得这是甚么毒质?倘若冒昧下药,反而会无益有损!”

秋菊急道:“魏老人家这样说法,莫非眼睁睁地,看着我家姑……姑娘……”

讲到“姑娘”二字,秋菊便已语音悲咽,泪落如泉地,说不下去。

魏立言只得向她安慰道:“菊姑娘不必着急,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在辛姑娘毒力大发之前,有甚么救星从天外飞来?”

春兰毕竟在辛人英的四名婢女之中,年龄最长,比较来得沉得住气,她虽也是满心悲急,但却仍强自镇定地,向魏立言问道:“魏老人家,你所谓的‘毒力大发’,是否就是一般人所说的‘毒力攻心’?”

魏立言点头道:“正是,倘在‘毒力攻心’以后,便有‘大罗金仙’,携带‘千载灵芝’赶来,也嫌为时太迟,无法挽救,故而我只盼望于辛姑娘毒力攻心之前,突来救星!”

龙不潜星目中含泪问道:“魏师叔所谓‘救星’,是指甚么?”

魏立言道:“一是指药,一是指人,药是对症解药,或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罕世灵奇之物,人则指‘百草先生’公冶陀,那等术超华扁的旷代神医!”

龙不潜长叹一声道:“无论是人?是物?这希望都以渺茫,我们难……难道就束手……”

他这“束手无策”一语的“无策”二字,尚未说出,石超然已向魏立言问道:“魏兄,据你诊察脉理估计,辛姑娘如今毒发人晕,至毒力攻心之际,约莫要多少时间?”

魏立言眉峰深聚,沉吟片刻,说道:“这要看中毒人的体质、平素修为程度,以及所中究竟是何种毒力,并加以综合研究,才可以正确判断,获得结论……”

龙不潜一旁插口说,道:“辛姑娘自属绝代美姿,她的内功修为,也够上乘火候……”

魏立言点头道:“贤侄说得不错,我们知道辛姑娘的质美功纯,但却不知道她所中的,究竟是甚么毒力?她能支撑三四个时辰,不令毒力攻心,已算天赋异禀的了!”

冬梅“哎呀”一声,泪珠儿扑簌簌地垂落下来,凄然说道:“三四时辰,转瞬即逝,那位旷代神医,远在‘昆仑’,罕世灵药,更是无从寻觅,在时间方面,恐怕……”

魏立言听冬梅说至此处,便自目注龙不潜,断然叫道:“龙贤侄,在场诸人中,数你功力最高,便由你下手,点了辛姑娘的‘三元大穴’!”

龙不潜道:“魏师叔,你要我点辛姑娘的‘三元大穴’,是否可延缓她血脉流行,阻止她毒力攻心?”

魏立言道:“血脉若完全断绝,人便死去,故而完全阻止毒力,决不可能,只有尽力延缓毒力攻心时间!以待救星,换一句话说,就是尽人力以听天命而已。”

龙不潜知道时机紧迫,遂当仁不让地,点了辛人英“三元大穴”。

石超然道:“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帮助辛姑娘,多争取半日光阴,她的安然脱险希望,总算多了不少!”

龙不潜钢牙一挫,目闪神光地,厉声说道:“我们不能坐等天降救星,应该主动设法为辛姑娘疗治所中奇毒才对!”

魏立言苦笑道:“当然应该争取主动,但话儿易讲,实现却难,请问在场各位,有谁知道,在这周围近处,出现过参仙,成形何首乌,或千载雪莲等功能起死回生的罕世灵药?”

此话一出,慢说人地生疏的“黄龙真人”石超然,就是对这“巫山”“巫峡”间,极为熟悉的春兰、秋菊、夏荷、冬梅四女,也一样面面相觑,无话可答。

龙不潜挑眉道:“魏师叔误解了我的看法,我最认为应该主动找人,不是主动找药!”

魏立言说道:“找人?能够解救辛姑娘的‘百草先生’公冶陀,现在‘昆仑’,或是在‘昆仑’来此途中,贤侄慢说,难于相寻,就是在时间上,也……”

龙不潜不等魏立言往下再说,摇头接口说道:“我所谓找人,不是找公冶师伯,而是打算从‘解铃原是系铃人’之上着手……”

魏立言听懂龙不潜的语意,吃了一惊,向他注目问道:“龙贤侄是想再入‘巫山’,前往‘神女宫’中,从邬大年的身上下手?”

龙不潜点头道:“辛姑娘与她恩师而兼义母‘金钗令主”辛九香反目,离开“巫山派’,落到今天这般光景,全是为了我们,我们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毒发身亡,而不冒险尽力?”

魏立言“嗯”了一声,颔首说道:“照理说来,力也该尽,险也该冒,问题却在应采取甚么步骤,才是万全之策?”

龙不潜摇头道:“已称冒险,哪有‘万全’之策,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说至此处,手指长江,挑眉又道:“横江铁索虽断,我可以请‘小白’,招呼它的江猪朋友,帮我渡江,渡江以后,马上解决一名桩卡,换上‘巫山派’的弟子装束,混入‘神女宫’之中,伺机行事!”

魏立言知他与辛人英关系不同,心意已决,无法相拦,遂注目问道:“好,贤侄要去快去,趁此天光方透出微微曙光之际,也较易于过江,你要带谁作帮手?”

龙不潜摇头答道:“此去是斗智重于斗力,无须帮手,只命‘血灵鸡’飞去通知原本已潜伏于‘巫山’之中的,我的恩师与父亲二人,定可获得相当接应!”

魏立言被他一言提醒,心中宽慰不少,点头含笑道:“对,对,有你师父和父亲二人,可作接应,我便放心多了!但贤侄仍宜处处小心,切忌意气用事!”

龙不潜唯唯受教,魏立言便对小白笑道:“‘小白’,你替龙少侠叫‘江猪’去吧,他要过江设法找药,救你主人!”

“小白”原本含着两眶眼泪,蹲在辛人英身旁,闻言之下,便走到江边,出声低啸。

魏立言则撕下衣襟,写明辛人英身中奇毒,龙不潜过江求药情形,交给“血灵鸡”,命它飞往对江,寻交冷吟秋、龙潜二人。

“血灵鸡”领命飞去,“江猪”也已到岸边。

龙不潜向“小白”叫道:“‘小白’你送我过江,然后在对岸边等我,因为我回转之际,仍非劳动你的‘江猪’朋友不可!”

“小白”是通灵异物,已能善解人言,遂化成一条银线,纵向龙不潜的怀内。

龙不潜抱着“小白”,看了辛人英一眼,向魏立言、石超然说道:“魏师叔和石叔父请率领春兰姑娘等,好好看护辛姑娘,小侄此去,不论得手与否,均必于未末申初之前,赶返此处,因为,据我估计,辛姑娘最低限度也可以支持到酉刻左右,不致出甚么问题。”

魏立言点头道:“此间之事,贤侄放心,有我们尽力招呼,不会有什么突变,倒是你独闯虎穴之举,凶险异常,千万大意不得!”

龙不潜恭身受教,略一提气,轻飘飘地,纵出数丈,落到“江猪”背上。

他落足猪背之后,向“小白”低声说道:“‘小白’我们来来往往,太麻烦你这些江猪朋友了,你替我谢谢它们!”

“小白”通灵异常,在龙不潜话完之后,便低头向江猪啸了几声。

“江猪”们是三五成群,伴同而渡,闻得“小白”啸声之后,竟一齐低嗥作答,只不懂它们的嗥意如何而已?

到了对岸,龙不潜见曙光未透,知道无人发现,遂悄悄纵上山崖,向“小白”低声嘱道:“‘小白’,你就在这里,不许离开,更不许露出形迹,与对方起甚冲突,我若回来找不到你,便无法渡江了!”

“小白”连连点头,向削壁间一丛藤蔓,指了一指,便即纵身其间。

龙不潜明白“小白”之意,是说它不会离开那丛藤蔓,遂在看清附近地形以后,举步向“神女宫”方面驰去。

他本对“巫山”地势,甚为陌生,但如今已从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女口中,问明大概,不会弄错方向!

约莫驰出二十来丈,便已遇上一道桩卡。

若在平日,这些桩卡,无非都是寻常弟子,也就是山寨之中的喽啰身份。

但如今因知来敌个个厉害,“巫山派”遂在每一道桩卡之上,都加派了一位舵主、香主等类武功较高的得力人物。以龙不潜这等身手,哪能看在眼中?随意略为施展,便把一位舵主,和两名“巫山”弟子,一齐点了穴道!

龙不潜起初想借用那位舵主的一身装扮,但在略一沉思之后,却把身份降到最低,扮成一个寻常“巫山”弟子。

因为龙不潜觉得认识舵主之人定多,“巫山”弟子则为数极众,假扮起来比较不容易露出马脚!

改装以后,继续驰往“神女宫”,但行动之间,仍尽量加以隐蔽!

前一段路程,凭借龙不潜的超群功行,及应变能力,可以说从容通行,也在接近“神女峰”的后一段路程,却险阻越来越多,桩卡越来越密,不是能够轻易渡过。

龙不潜若是硬闯,倒还容易,但在意在暗袭邬大年,必须蹑足潜踪,不能露出丝毫行迹,自然越发艰难,就在他以上乘轻功,“神形无影”身法,悄悄贴近一处暗桩之时,听得对方一人以粗犷语音说道:“赵兄,你说庞护法所下这特别戒严,加强警备命令,是否有点多余?”

另一个细声细气之人,在那粗犷语音人话了之后,缓缓说道:“钱兄,你这是甚么话儿,难道你不知道如今快年终,‘九龙’‘百派’,齐聚‘巫山’,这川东道上,可说汇集了举世武林高手,难道还不应该特别加强警戒么?”

钱姓之人笑道:“赵兄错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不该加强警戒,而是说加强得有点多余!”

赵姓之人似乎有所不解地,“咦”了一声,突然问道:“钱兄你这‘有点多余’四字,却是何意?小弟听不懂呢!”

钱姓之人笑道:“这是一项高度机密,赵兄大概还不知其中的详细情况。”

赵姓之人道:“我委实毫无所悉,也知道钱兄天赋异禀,一向与慕容公主,颇有交情,还请把这项高度机密,告诉小弟,也让我添点见识!”

龙不潜听至此处,越发屏息静气,藏在距离这暗桩丈许之外,以内家“天聪神功”,听听那钱姓之人,会说出甚么样的高度机密?

果然,钱姓之人,要炫示他与“血钗公主”慕容娇的特别“交”情,竟不推辞地,发出“嘿嘿”怪笑说道:“好,赵兄既然问起,我就告诉你吧,因为‘神女宫’中,除了人力以外,还加了一种特殊警戒,任何外人,一越雷池,便遭惨祸,庞护法还要添设外围桩卡之举,岂非画蛇添足,有些多余了么?”

赵姓之人又问道:“那种特殊警戒,是何人所布?”

钱姓之人道:“是业已娶了长孙公主的邬大年邬公子,也就是那位名震苗疆的‘五毒郎君千蛇手’,令主对他真是礼若上宾的呢!”

赵姓之人恍然笑道:“我明白了,邬公子定是放出了无数异种毒蛇,来替代人力,加强‘神女宫’的警卫!”

钱姓之人道:“不是,毒蛇虽然厉害,还不如会飞之物,来得适用!”

赵姓之人惊道:“会飞之物?难道邬公子所放出的竟是一群鸟儿?”

钱姓之人笑了笑,道:“鸟儿虽然会飞,却不能攻敌伤人,来去无踪,赵兄大概决想不到,邬公子所放出担任‘神女宫’特别警戒的,竟然是一群蚊子!”

这“蚊子”二字,确使赵姓之人听得大感意外地,失声说道:“蚊子?蚊子怎能对武林高手,实施警戒作用,一个寻常人,也可一巴掌拍死两三只呢!”

钱姓之人笑道:“赵兄莫要不信,这是邬公子从苗疆带来的异种毒蚊,连辛人英殿下,那高的武学修为,都难免作了毒蚊口中之鬼!”

龙不潜想不到有此收获,探出辛人英中毒原因。

他本想立即现身,制住这两名暗桩,加以详细逼问!

但转念一想,又复忍住,仍自藏身于丈远外,悄悄静听!

因为龙不潜觉得逼问所得,未必可靠,还是这样偷听背后之语,多半出于真情!

果然那赵姓之人,听得好奇心起,又向钱姓之人问道:“钱兄,辛人英殿下的功力何等深厚,怎会作了甚么苗疆毒蚊的口中之鬼?请你把这桩事儿,说得详细一点好么?”

钱姓之人笑了笑,道:“因为发现有外人潜入‘神女宫’中,并藏在暗处,邬公子遂放出毒蚊,担任搜查,由于这种毒蚊,袭敌无声,难见踪影,辛人英殿下的修为虽高,也仍被毒蚊所伤,而毫未自觉……”

赵姓之人听至此处,截断钱姓之人话题,冷“哼”了一声,说道:“钱兄,我们都是自己人,常言道:‘真人面前,莫说假话’,你怎么越讲越离谱了。”

钱姓之人诧道:“赵兄何出此言?小弟是据所知而告,怎说离了谱呢?”

赵姓之人道:“你说苗疆毒蚊的毒力厉害,我颇相信,你说毒蚊来去无踪,伤人无迹,我也相信,但说毒蚊还能辨清敌我,担任搜查,未免就太离谱了!”

钱姓之人“啊”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赵兄有所不知,毒蚊虽难辨敌我,但邬公子却发给‘神女宫’的所有本派人物,每人一道‘护身符’,敌人则没有这种东西,岂非毒蚊一到,便敌我立辨了么?”

赵姓之人道:“这样说来,钱兄定然也有所谓‘护身符’,否则,你怎能进入‘神女宫’中,去和慕容公主幽会鬼混?”

钱姓之人笑道:“当然我有,赵兄,你想看看么?”

赵姓之人道:“钱兄若能公开,便让我开开眼界,瞻仰瞻仰这护身符也好!”

听至此处,龙不潜业已蹑足潜踪地,移近数尺,已可看见钱赵二人身影。

这两人,全是壮汉,那钱姓之人,更来得魁伟雄健一点!

赵姓之人话完,钱姓之人便指着鬓边所插的一根黑色小针,含笑说道:“赵兄请看,这根黑色小针,就是可以防止毒蚊袭击的护身符……”

话音至此略顿,向赵姓之人看了一眼,又复含笑说道:“辛人英殿下业已背叛‘巫山派’,自无根针儿护身,遂被毒蚊叮了一口,如今已毒性发作,眉心现出紫线,只等这线转为黑色,人便死去无救!”

赵姓之人道:“这眉心紫线转为黑色之间,约莫需时多久?对方来得及施救……”

话犹未了,钱姓之人便“哈哈”狂笑地接口说道:“有什么救?在时间方面,虽因各人的秉赋修为不同,最多,可以拖延到一对周时左右,但那毒蚊叮人,传入体中的奇毒,却非邬公子的独门解药不救……”

话方至此,眼前人影忽闪!

钱赵二人,尚未及有任何动作,便被龙不潜双双点了哑穴。

龙不潜使他们不能声张之后,首先伸手从钱姓之人鬓边,拔下那根可以避免毒蚊攻击的黑色小针,插在自己鬓边。

然后,突然举手一掌,把那横肉满脸的赵姓之人,击得五脏齐崩,尸飞五步!

一来,龙不潜看准赵姓之人,相貌凶恶,决非善类,又是“巫山”匪徒,杀之无亏!

二来,他想对钱姓之人,加以逼问,遂先行杀鸡吓猴,使那钱姓之人,不敢掉什么花枪,说出真话。

果然,钱姓之人见伙伴惨死,不禁心胆俱裂地向龙不潜流露出乞怜神色!

龙不潜道:“我有话要问你,倘肯明实回答,不出花样,便饶你一死,否则,这赵姓之人,便是前车之鉴,你甚至于死得比他还要惨呢!”

话完,立即故示功力地,于五六尺外,运指如风,替钱姓之人,解了穴道!

钱姓之人,貌虽凶悍,却极怕死,吓得体若筛糠,全身发抖,自行把语音压到最低程度,向龙不潜颤声说道:“朋友有甚么话,尽管请问,在下知……知无不……不答,答……答无不尽……”

龙不潜道:“那从苗疆新来‘巫山’的‘五毒郎君千蛇手’邬大年,住在何处?”

钱姓之人果然丝毫不隐瞒地,立即尽吐所知,从实答道:“是暂时住在‘神女宫’中的宾馆之内,令主正命属下,为邬公子加速日夜装修一座‘五毒殿’,供他居住享受!”

龙不潜道:“你就在地上,把宾馆在‘神女宫’中的位置,画出来给我看看!”

钱姓之人不敢不从,遂把邬大年所居宾馆的关系位置,画给龙不潜观看。

龙不潜记在心中,又复目注钱姓之人,沉声发话问道:“那毒蚊解药,是何形状,邬大年是否整日在身边?”

钱姓之人苦笑道:“关于这项问题,在下因毫无所知,不敢随意回答,欺骗朋友!”

龙不潜看出他不是知而不答,遂点了点头,冷哼一声说道:“好!我相信你,并遵守诺言,饶你一条狗命,你且乖乖在那隐秘所在,睡上三个时辰便了!”语音落处,伸手一指,又把这钱姓之人点了穴道,移往左侧巨石之后的一个隐秘所在。

龙不潜这种举措,相当细心,他是怕有换班之人前来,发现钱姓之人,可能会对自己“神女宫”之行生出阻碍!

跟着,他又把赵姓之人的遗体,也略加处理,方急向“神女宫”而去。

怪事来了,到了即将接近“神女宫”之际,桩卡反而越见减少。换了先前,龙不潜对此情况,自必惊疑,如今却是心头雪亮。

他知道由邬大年在“神女宫”的范围之内,放了毒蚊,“巫山派”遂把警戒故意放宽,好诱令来人自投死路!龙不潜起初不知鬓边所插的黑色小针,究竟有无防蚊灵效,行动之间,特别小心,时时主义有无毒蚊来袭?

但毒蚊既然体积太小,来去无踪,遂根本无从注意!

龙不潜提心吊胆了片刻时光,便放松了这种戒备,只好认为那黑色小针,业已生效,那种异种毒蚊,不会袭击自己。

龙不潜宽心以后,行动便越发敏捷,恍如一道轻烟,扑向宫内宾馆。

但就在他刚刚接近宾馆之际,耳边突然听得有人以上乘武功,悄然叫道:“潜儿,你有多大能为,敢这样妄闯‘枉死城’么?”

语音入耳,龙不潜大吃一惊!

使他吃惊的,不是耳边密语最末的“妄闯枉死城”一语,而是最初的“潜儿”二字!

既称“潜儿”,非“师”即“父”!

龙不潜方在目光电扫,凝神四顾,耳边的传音密语又起:“我在宾馆西侧,十来丈外,一株枝叶茂密的大树顶之处。”

龙不潜虽因传音细如蚊吟,难辨语声,却已知道发话之人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乾坤一笔”冷大先生冷吟秋!

因相隔这远,要把语音化成蚊吟一般,择人专注地,传送到自己耳内,非具上乘玄功修为,无法办到!

师傅技冠当世,自然有此造诣,父亲则尚无如此修为火候!

龙不潜判断出暗中发话之人,就是恩师“乾坤一笔”冷吟秋后,也以传音密语,向那株参天古木以上,恭身一礼,发话说道:“恩师法驾远来,委实想煞弟子……”

他是一面发话,一面飞身跃起,一说到“弟子”二字之时,身形业已飞纵进那株古木的浓枝密叶以内。

果然,在近树顶处的最浓枝叶之内,正坐着那位被江湖人物称为“乾坤尊一笔”的冷大先生。

冷吟秋一见龙不潜,便向他摆了摆手,轩眉含笑说道:“潜儿,这是敌方要地,无须多礼,你知不知道宾馆之中,设了甚么埋伏?”

龙不潜摇头道:“弟子不知!”

冷吟秋道:“除了十张倒钩罩网,十筒‘烈焰喷火筒’,十筒‘七孔黄蜂针’,十筒‘五云捧日摄魂钉’外,并有毒蛇,毒瘴……”

龙不潜听至此处,苦笑说道:“对方所设埋伏,虽极厉害,但弟子为了救人,恐怕也非要闯入宾馆,会会那‘五毒郎君千蛇手’邬大年不可!”

冷吟秋目注龙不潜道:“为什么非要会他不可?是否要想索讨独门解药,去救辛人英么?”

龙不潜知道是“血灵鸡”先来送信,遂俊脸微红地,点了点头。

冷吟秋道:“不必去了,邬大年根本就不住在这宾馆之内,他已被辛九香迁往一个可能是地下铁室之内!”

龙不潜“哎呀”一声,双眉愁皱说道:“这可怎么好?邬大年若是无法相寻,那种毒蚊解药,岂非……”

冷吟秋突从袖内摸出一粒白蜡蜡丸,向龙不潜含笑叫道:“龙儿莫急,你看这是甚么?”

龙不潜大喜问道:“恩师,你手中所持,难道就是中了苗疆毒蚊之毒的独门解药?”

冷吟秋点头道:“正是,我好不容易,才用尽方法,从邬大年的身上盗来一粒!”

龙不潜听得果是从邬大年身上弄来的毒蚊解药,不禁喜心翻倒地,向冷吟秋急说道:“恩师既已取得毒蚊解药,我们便赶紧过江,以之救治辛人英……”

话方至此,冷吟秋便脸色肃然地,向龙不潜摇了摇头,接口说道:“不行,这位苗疆毒蚊的独门解药,不能用来救治辛人英姑娘!”

龙不潜听恩师说得这等斩钉截铁,不禁为之怔住,紧皱双眉,诧然问道:“恩师此话怎讲?倘若不救辛人英,恩……恩师却盗……盗药则甚?”

龙不潜看了两眼,叹息一声,摇头缓缓说道:“常言道:‘当局者迷’,潜儿平日何等显悟,如今却懵懂起来,你以为只有辛人英一人,会被毒蚊叮伤的么?”

龙不潜被冷吟秋这一提醒,才突然想起,未曾看见爹爹龙潜……

他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脸色发白地,向冷吟秋颤声问道:“恩师,我……我爹爹呢,难……难道他老人也……也被毒蚊叮伤?”

冷吟秋道:“正是,我和你爹爹同在一处,他先被毒蚊叮伤,我才有了惊觉,施展玄门罡气护身,并震死了七只毒蚊!”

龙不潜惊魂皆颤道:“我爹爹现在何处?恩师赶快用这解药给他老人家服下……”

冷吟秋道:“药只一粒,伤有二人,顾得老时,却又不能顾小,你叫我救谁是好?”

龙不潜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自然是先救爹爹!”

冷吟秋点头道:“百善以内,虽然以‘孝’当先,但若只救了你爹爹,却让辛人英就此香消玉殒的,慢说你情天有缺,终身抱憾,我和你爹爹,也会过意不去!”

龙不潜目注冷吟秋,闪烁出希冀神色,扬眉低声问道:“恩师这样说法,莫非有甚两全之策?”

冷吟秋道:“两全之策,我打算把这粒药分开,让你爹爹和辛人英各服半粒!”

龙不潜皱眉道:“半粒能管用么?……”

冷吟秋接道:“虽然不能把所中蚊叮奇毒,完全祛解,但定可以多支持一段时间,好让我另想办法!”

龙不潜道:“恩师打算怎样设法?是否仍从邬大年身上着手?”

冷吟秋道:“能从邬大年身上着手,固然最好,倘若办不到时,我只好直接与‘金钗令主’辛九香,见上一面,向她硬行索讨的了!”

龙不潜觉得恩师这种办法,仍属行险,不大稳妥,不禁剑眉微蹙。

冷吟秋懂得爱徒皱眉之意,遂向龙不潜含笑安慰道:“潜儿,你莫要以为我这种策略,不够稳妥,其实只要我肯向辛九香面索解药,她多半不会拒绝,立即答应的呢!”

龙不潜听恩师这样说法,不便再表疑虑,只得低声说道:“既然如此,恩师是否与弟子立即设法把我爹爹送过江去?……”

冷吟秋接口摇头说道:“不必,你爹爹人事不省,抱他过江,不单不便,也容易遭受其他暗算,还是让他留在此间,等我取得解药,清祛所中奇毒之后,再复渡江,和你,及石超然,魏立言诸兄相会便了……”

说至此处,把那白色蜡丸捏开,将其中丹药,分了一半,递与龙不潜道:“潜儿快点过江,把这半粒丹药,喂给辛人英姑娘服下,静等我的得手佳音便了。”

龙不潜也知辛人英奇毒在身,事不宜迟,遂接过半粒丹药,准备赶紧驰返。

但他尚未举步,忽又止住。

冷吟秋问道:“潜儿尚有何事?”

龙不潜目中突然闪射出智慧光芒,向冷吟秋含笑说道:“恩师,弟子灵机忽动,想出了一条求药的绝好妙计!”

冷吟秋笑道:“说吧!像你这等聪明之人,应该脑敏心灵,想得出绝妙好计才对!”

龙不潜道:“恩师知不知晓邬大年曾经发给‘神女宫’中的所有‘巫山’人物,每人一根黑色小针,只消插在头上,便可避免毒蚊之袭!”

冷吟秋点头道:“我当然知道,龙儿难道没有看见我业已弄来一根,插在鬓上,才无须提心吊胆时刻凝功地,再对毒蚊警戒!”

龙不潜道:“弟子走后,请恩师设法,再把这种黑色小针,弄上一些……”

冷吟秋道:“一根便可防身,多弄何用……”

话方至此,便恍然有悟地,“哦”了一声,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我悄悄盗去一些‘巫山’人物的头上所插黑色小针,让他们也尝尝被毒蚊叮咬的特殊滋味!”

龙不潜笑道:“‘巫山派’的自己人被叮中毒之后,邬大年不能不拿出独门解药来解救他们,那时恩师便算下手硬抢,也可以抢得个一粒两粒!”

冷吟秋赞道:“好计,好计,潜儿供此妙策,必然功成,你赶紧先行过江去吧!”

龙不潜知道恩师功力通神,在一般“巫山派”人物身上,想做这点手脚,是易于反掌之事,遂恭身领命道:“弟子遵命,在对江敬候恩师好音!”

冷吟秋道:“我一得手,便先命‘血灵鸡’送丹过江,决不致耽误救治辛人英姑娘之事。”

龙不潜想起不曾见着“血灵鸡”,遂向冷吟秋问道:“恩师,‘血灵鸡’呢?它到何处去了?怎的未在恩师身边?”

冷吟秋笑道:“我命它到处去找毒蚊,把那些来去无踪,并具奇毒的么魔小丑尽量吃掉一点!”

龙不潜皱眉道:“啊呀,‘血灵鸡’千万不能过份卖力,它若把那毒蚊一齐吃光,我们的锦囊妙计便将无从施展的了!”

冷吟秋含笑说道:“那毒蚊为数甚多,‘血灵鸡’本领再大,也无法吃得干干净净……”

龙不潜道:“话虽如此,但恩师还是设法把‘血灵鸡’主动叫回才好,因为‘巫山派’人物,被叮中者越多,恩师才越容易把解药弄到手内!”

冷吟秋点头道:“好,你走吧,在你走后,我立刻便把‘血灵鸡’寻回便了。”

龙不潜本想看看爹爹龙潜的中毒情况,但知徒看无益,又恐延误时刻,对辛人英有所不利,遂向冷吟秋恭身告别,驰向“神女宫”外。

由于倚仗邬大年所放毒蚊,作为无形警备,“神女宫”遂故意放松岗哨,诱敌深入!

龙不潜来既不难,去时自更轻松容易,丝毫未遇阻碍!但他深恐钱姓之人,解开穴道以后,会泄漏自己行踪,对恩师求药举措,有所妨碍,遂对钱姓之人,再度略加处置!

换了旁人,定必一杀了事,但龙不潜从不食言背信,为了尊重自己饶他一命之语,遂不惮费事地,把钱姓之人,带到江边,藏于幽秘所在,并加点穴道,使他要在昏睡一周时后,方会苏醒!

把钱姓之人,处置妥当后,龙不潜方去寻找灵猿“小白”。

“小白”果然乖乖听话地,藏在原地未动,见了龙不潜回来,才一纵下树,扑入龙不潜的怀内。

龙不潜笑道:“‘小白’,叫江猪吧,我已把解药弄来,赶紧过江去救你主人!”“小白”闻言大喜,高兴得“吱吱”直叫,并发出低沉啸声,召唤江猪。

那群江猪,对于“小白”,着实忠诚友好,根本不曾远去,等在江边,自然一闻“小白”的召唤啸声之下,便即浮出水面。

龙不潜与“小白”,纵上猪背,渡过激流,魏立言与石超然,均在岸边相迎,魏立言并向龙不潜,投以诧讶目光,讶然问道:“贤侄怎么这快便自回转?难道邬大年那厮,如此不济,竟让你极为轻松如意地,便获得解药,功成而归了么?”

龙不潜飘身上岸,剑眉双皱,面带忧容地,叹息一声说道:“魏师叔和石叔父大概万想不到,我爹爹也中了与辛人英姑娘所中的同样奇毒,他们是被一种苗疆毒蚊,叮咬遭祸!”

石超然道:“苗疆毒蚊?这样说来,果然是邬大年那厮,作的手脚?”

龙不潜一点头,魏立言又异常关切地,向他注目问道:“你爹爹怎么样了,他是与你恩师同在一处,料想定无大碍?”

龙不潜便把恩师冷吟秋所告情事,向魏立言、石超然,转述一遍,并说明恩师不肯单独解救爹爹,命自己持来半粒解药喂给辛人英服下,暂时保命待救,以及自己向恩师所献的求药妙计。

石超然点头道:“冷大先生处理得对,目前只有一粒解药,自不宜对你爹爹及辛人英姑娘,厚彼薄此地有所偏颇,还是分服待救,来得比较妥当!”

龙不潜顾首道:“好在龙贤侄所献之计绝妙,只要‘巫山派’中人物,纷纷之下,不怕邬大年不取出独门解药,加以施救,那时冷大先生慢说再要一粒解药,便是再想要个十粒八粒,也不难到手!”

说至此处,目光偶瞥,发现龙不潜满面愁容,不禁讶声问道:“照这情况看来,你爹爹与辛人英姑娘,都是有惊无险,贤侄还双眉深蹙……”

龙不潜不等魏立言再往下问,便自苦笑一声,摇头答道:“我是怕那‘血灵鸡’为力过甚,把毒蚊一齐吃光,便使我那条计儿根本无法施展的!”

魏立言笑道:“这种可能,不会太大,贤侄不必想,还是把这半粒解药,喂给辛姑娘服了吧。”

就在龙不潜等,喂给辛人英服下那半粒解药之际,那位“乾坤一笔”冷吟秋冷先生,已在魔巢“神女宫”中,大显身手!

“乾坤一笔”的赞美之词,实有其成因,不是虚得!

冷吟秋俟龙不潜走后,按照爱徒所献妙计,在“巫山”人物头上鬓间,盗得了足以避蚊避祸的十二根黑色小针!

他为了使对方被毒蚊叮咬的中毒机会增多,这十二根黑色小针,是分盗自十二处不同所在!

换句话说,就是那些苗疆异种毒蚊,无论飞到“神女宫”中,任何角落,均会遇上被盗黑色小针,无物护身之“巫山派”下人物,加以攻击!

冷吟秋等了好久,也未听得有人中毒的奔走传告情事。他眉头暗蹙,心中忖道:“难道真被龙不潜料中,那‘血灵鸡’卖力太过,竟把邬大年所放苗疆毒蚊,都给吃光了么?”

心念方转,一点红星,汉已从窗门飞入。

龙潜被毒蚊叮咬,毒发人晕后,冷吟秋是仍把他藏在辛九香平素练功的“天香阁”内。

如今见“血灵鸡”飞回阁中,落在自己肩上,遂低声问道:“灵儿,你莫非把那些毒蚊,扫数歼灭,吃得差不多了!”

“血灵鸡”好似吃了什么补品,身上羽毛越发红艳生光,神情颇为得意地向冷吟秋点了点头。

“血灵鸡”这里得意点头,冷吟秋那里皱眉叫苦。他心想龙不潜的所献妙计,已告无用,看来自己非向“令主”辛九香硬行索讨不可!

冷吟秋方自忖,“天香阁”外起了步履之声。

从足声听出,来的共是三人,已由阁下拾级登楼,走往阁上。

登楼之际,有个女子口音,娇声说道:“令主,你坐关甫告功成,怎么又要再度入关呢?……”

冷吟秋闻言,知道来人中果有“金钗令主”辛九香,心想正要寻她,她竟来此,真是再巧不过!

那女子问话,尚未问毕,另一女子,业已接口说道:“我因对方身手,均颇高明,才想再静修时日,把各种天魔神功增强一点火候,但这次坐关,与上次不同,慕容公主无论有甚么事,都可随时向我陈报请示,无须顾忌,我根本不怕惊扰!”

从这几句话儿中,已知第二个说话的女子,便是“金钗令主”辛九香,第一个说话的女子,则是“血钗公主”慕容娇!

这时,她们业已走上梯口,冷吟秋在梁上屏息偷窥,看出除了辛九香,慕容娇外,另一人是个紫衣侍女。

他见了辛九香一别二十年,居然驻颜有术,仍保持昔日容光,不禁心中暗生感慨,认为此女有此功行,着实不易,偏偏倒行逆施,啸聚凶邪,欲为武林霸主,要使甚么“九龙百派齐拜金钗”,以致把江湖中,搅起一片腥风血雨?

其实,只要她能幡然觉悟,放下屠刀,自己与天琴的一点私人嫌怨,算得甚么?定必容易化解。

冷吟秋念犹未了,辛九香已向慕容娇双眉一挑,注目叫道:“慕容公主,我有一件事儿,交给你负责去办,务必替我查个清清楚楚!”

慕容娇陪笑问道:“令主有何差遣?”

辛九香道:“根据辛人英与春兰、夏荷等两个丫头,能够轻易脱身的情形看来,‘神女宫’中,必然隐有外敌,我要你替我所查究的,便是对方究竟藏在何处?”

冷吟秋心中好笑,觉得“顾远不顾近”一语,往往应验,辛九香要叫慕容娇去查究敌人隐身之处,却未料到她所要寻之人,就在她头顶上方!

慕容娇静等辛九香话完,含笑说道:“关于此事,邬公子不是业已派出苗疆异种毒蚊,作为伤敌之用了么?”

辛九香道:“那毒蚊虽极厉害,但只能伤敌,毙敌,不能擒敌,故而慕容公主虽然刚刚回山,我仍要你不辞劳苦地,满宫搜查一遍,对方活着,我要见人,死了我要见尸,非看看他们是甚么牛鬼蛇神不可!”

慕容娇诧道:“令主此话怎讲,对方并未与我们正式交手,他们好端端地,怎会死呢?”

辛九香冷笑道:“慕容公主,你方才有没有听得三度禀告,有三个本派香主,被毒蚊所叮中了奇毒?”

冷吟秋这才明白,自己盗那黑色小针之举,仍然发生效用,“血灵鸡”也难于把那些小毒蚊,完全觅食干净!

慕容娇道:“来人报告之际,属下正侍立令主身边,当然听见,只不知令主为何不肯转请邬公子用独门解药治疗,而听任那三名香主毒发死去?”

辛九香狞笑道:“慕容公主,我来问你,本派‘神女宫’中所有执事人员,均已发有‘护身灵针’,这三名香主,为何会被毒蚊咬了呢!”

慕容公主略一寻思答道:“除非他们把那‘护身灵针’,不慎失落!”

辛九香点头道:“失落‘护身灵针’,才被毒蚊叮咬,自属必然原因,但慕容公主竟认为他们之失落灵针,是出于不慎么?”

慕容娇听出辛九香话外有话,细一寻思,挑眉恍然说道:“我明白了,这种情况,多半是敌人故意所为,悄梢把他们的‘护身灵针’盗去?”

辛九香道:“慕容公主再想想看,敌人为何盗针,难道只是想害那几名香主?”

慕容娇这回倒反应十分敏捷地,立即双眉一扬,应声答道:“可能是潜伏敌人之中,已有人被毒蚊所伤,他们才故意捣乱,期望于我们取出解药,解救那三名香主,设法加以盗取。”

辛九香“嗯”了一声道:“对了,对方心思,业已被我看透,所以我才不向邬大年索取独门解药,听任那三名香主,毒发死去……”

说至此处,语音略顿,目中突闪凶芒,向慕容娇狞笑说道:“我们‘巫山派’内,好手如云,死掉三名香主,算得甚么?但对方被毒蚊咬之人,却必然无法挽救,慕容公主如今懂得我方才所说‘活着,我要见人,死了,我要见尸’之语了吧!”

慕容娇恭身一礼,以一种万分佩服的神情,表示赞叹说道:“令主睿智卓断,真使属下为之敬佩万分,五体投地……”

辛九香又向那紫衣侍女叫道:“紫云,你替我彻壶香茗,便去阁下歇息好了,有事我再叫你。”

紫云如言替这“金钗令主”彻好香茗,恭身告别,退往阁下。

辛九香饮了半杯香茗,便向榻上盘膝静坐。

但她刚一静坐,双眉挑处,便自目光如电地,向阁中到处搜索!

冷吟秋等藏身大梁,当然也被辛九香目光扫到,因那横梁极巨,足以障蔽,辛九香功行再高,也无法透视巨木,遂看不出藏了两人一事。

辛九香目光电扫一周,并无所获,不禁冷笑两声,发话说道:“你们胆量不小,原来藏在‘天香阁’内,如今既已被我发现,还不快滚出来?”

冷吟秋知道辛九香若发现梁上藏人,早就动手,如今,大概是于盘坐榻上之际,因龙潜曾卧该处,或有余温,才心中起疑,乱施诈语。

但辛九香虽未发现敌藏梁上,因已起疑,只消略一搜“天香阁”,便无可遁形,冷吟秋已决定现身,与这二十年前的欢喜冤家见面,只不过要选择一个适当时机,不肯被辛九香诈语哄出而已。

辛九香见无人答话,不禁略皱双眉,“咦”了一声,自语说道:“谁有这般大胆?难道竟是我适才的感觉有误么……”边自喃喃自语,边自果如冷吟秋所料,回手往榻上坐处,摸了一摸。

天寒榻冷,龙潜适才身卧其上,确实略有余温,被辛九香觉察起疑。

但这位“金钗令主”业已身坐榻上,温度一变,此时再摸,那里还摸得出什么异状?

辛九香方在眉头双皱,心内狐疑莫释之际,耳中突听得有人以极上乘的“蚁语传声”功力,悄然发话说道:“巫山令主,别来无恙?”这两句耳边密语,把辛九香听得心中吃惊,脸上变色,两道目光,也再度电扫这“天香阁”内的所有幽暗所在。

就在她目光注向阁中左侧黑暗墙角处的一具紫檀屏风时,一条人影,从梁上飘然而落!

辛九香知道来人既敢主动现身,必非易与俗手,遂索性不急于出手袭击,等看清来人是谁,不怕他胁生双翅,飞上天去!

心念至此,人影业已落在榻前。

辛九香目光一注,不由大感意外地,全身微震,口中“呀”了一声!

因为虽然时隔二十余载,冷吟秋已由翩翩浊世的英俊书生,进入垂老之年,但意态风神,却仍有昔日模样!

冷吟秋身形落地,一抱双拳,向辛九香含笑说道:“廿余年久别,我已垂垂老去,想不到辛令主依然朱颜绿鬓,未改昔日风采!”

辛九香向冷吟秋盯了两眼,神色有点异样,伸手肃客说道:“请坐,请坐,廿余年岁月风霜,也未在你脸上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冷吟秋也不客气,就在辛九香的榻前几旁椅上,坐了下来。双方昔日有那么一段冤孽爱恨,如今久别重逢之下,不单不知应说些什么?连称呼方面,都不知怎样开口?

僵持了一刹那后,还是辛九香先行开口,向冷吟秋问道:“冷大侠的侠驾,怎会突降巫山?”

她考虑了一会儿,终于决定仍是用生分的“冷大侠”之称。冷吟秋闻言,笑了一笑,双眉微挑地,望着辛九香道:“闻得江湖人言,辛令主传语天下,要‘九龙百派’,于年终之际,齐来“巫山’胜地,朝拜金钗,冷吟秋忝为武林一脉,自然也应前来,拜上一拜!”

这番话儿,有点刺耳,辛九香听得摇了摇头,皱眉说道:“那是对一般人示威而言,不是对你,你若是来,自然是我‘巫山’贵宾!”

冷吟秋从辛九香的语意之中,听出她对自己的余情未断,遂淡淡一笑道:“好一个‘巫山贵宾’,难道你们用毒蚊叮咬‘贵宾’,便是‘巫山派’的特殊迎客之礼?”

辛九香惊道:“你被‘毒蚊’叮了?”

冷吟秋道:“那种毒蚊来无踪去无影,我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金刚不坏之体,怎会不遭算计?”

辛九香把两道异常娇媚动人的目光,盯在冷吟秋脸上,扬眉问道:“你被蚊叮,你中毒了?”

冷吟秋故意傲然答道:“不要紧,我自信数十年修为之功,尚拒得住这点毒力!”

辛九香以一种关切神情说道:“既然中毒,何必硬抗,你且服上一粒独门解药如何?”

冷吟秋挑眉道:“你以为我会为了这区区中毒之事,去求那来自化外的苗蛮小辈?”

辛九香摇头道:“不必去求邬大年,我这里也有解药!”

冷吟秋向辛九香看了一眼,“咦”了一声,诧然问道:“辛大令主,你肯毫无条件地,给我服食那毒蚊解药?”

辛九香目光中神思凄迷地,向冷吟秋以一种柔媚语音,缓缓说道:“为什么不肯呢?你也不想想,我和你昔日是什么关系?”

冷吟秋摇头道:“昔日之事,业已如烟如云,如泡如幻,时隔二十余年,还提它则甚?”

辛九香听冷吟秋不愿再提昔日旧情,脸色立变地,沉声问道:“你这二十余年间,莫非已与涂天琴,互相结合了么?”

冷吟秋长叹一声,说道:“那会和涂天琴结合?她为了昔日之事,对我厌鄙已深,二十余年来从未见过一面,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结合’二字?”

辛九香听他并未与涂天琴结合,面容立即缓和过来,含笑道:“既然你并未与涂天琴结合,不论你还记不记得昔日旧情,我都愿意把解药给你!”

冷吟秋道:“何必如此,我认为你应该把解药珍藏起来,万一在我功力不够,无法抗拒蚊毒之际,还可收一点挟制作用!”

辛九香冷然一笑,摇头说道:“挟制而得的感情,有何足贵?为友为敌,全在你自己,假如你完全忘却旧情,我也愿意和你在彼此可以尽展所能的公平状况之下,互作一搏!”说完,探手取出一粒“白色蜡丸”,递向冷吟秋,扬眉说道:“这就是专解蚊毒的解药,你拿去服食便了,原来盗去我‘巫山派’中数名香主的头上护身小针之人是你,难怪他们竟如死猪一般,不曾有丝毫觉察?”

冷吟秋故意不去接那“白色蜡丸”,看着辛九香含笑说道:“你对我倒不坏,却为何对我弟子龙不潜,却那等诸多迫害?”

辛九香道:“那是他和我‘巫山’一派捣乱,又拐诱我那义女而兼爱徒辛人英,倒反本派……”

语音至此,倏然一顿,双眉挑处,目闪精芒,又复说道:“最主要的原因,是据报龙不潜与涂天琴的徒儿涂琬,似是一路人物,假如你能制止你徒儿与涂琬接近,我或许会考虑答允他和辛人英的婚事,甚至不再与‘九龙’为敌,也说不定?”

冷吟秋道:“关于这项问题,你是要我立即答覆,还是给我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辛九香目注冷吟秋道:“倘若逼你当时答覆,可能会使你为难,我便给你时间,让你仔细考虑便了!”

冷吟秋笑道:“好,这时间,不需太久,就在年底举行,群豪毕集的‘巫山英雄会’上,我自当给你一个确切答覆!”

辛九香点头道:“为敌为友,全在你一念之间,既然如此,我传谕整个‘巫山派’,在敌友未分的年底之前,双方停止争斗,你也约束他们,不许再来‘巫山’生事,否则,我便以‘地狱金钗’,把他们一一诛戮,手下决不再容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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