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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六字箴言 揭示宝藏真谛

金福想了相当长的一段时光,突然双眉齐扬,自言自语地,点头说道:“对了,没有问题……”

倪非大喜问道:“阿舅,你想出了什么妙计?我们怎样进林?”

金福摇头道:“不必进林,石二与明玉姑娘,即令困在林内,他们也可以安然脱险……”

倪非张大双目,瞪着金福,以一种万分惊诧的语气问道:“阿舅,你……你怎似胸有成竹,判断的如此肯定?”

金福笑道:“这道理显然易见,只稍略为用点脑筋,想上一想,便可想通究竟。”

倪非苦笑道:“我是笨脑袋,一时想不出来,阿舅快点说出,否则,真难免会……会把我活活急死……”

金福意态悠闲地,又从怀中摸出酒瓶,喝了两口,含笑说道:“好,反正要证明我这种想法,是否正确,需要相当时间,阿非且在那段树桩上坐下,我来先问你几项问题……”

倪非愕然道:“阿舅,是我在问你,怎么你又问我?”

金福笑道:“坐下,坐下,当前这种状态,急又有何用?我先问你问题,也正是帮助你了解情况,换句话说,也就是等于回答。”

倪非无可奈何,只得在树桩上坐了下来,目注金福道:“阿舅,你有话快问……”

金福也在倪非身旁不远的一块大石上坐下,含笑问道:“阿非,石二与明玉姑娘,是聪明人?还是笨蛋?”

倪非应声道:“石二只是忠厚正直,但人极聪明,明玉姑娘更是玲珑剔透人物……阿舅,我们是在硏究他们吉凶祸福,你……这一问,是否有点问得多余?”

金福笑道:“这是原则,一点都不多余,必需先行建立,下面的推理,才能逐步……”

倪非心悬好友安危,神情焦急地,向金福摇手叫道:“阿舅,莫谈理论,请谈实际一点的事,我心中委实焦急如焚……”

金福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两口酒儿,含笑说道:“我们先把可能情况,分成甲乙案。甲案是石二等到此时,森林业已起火,乙案是他们入林之后,才被‘玉面煞神’金老三悄悄纵火,但因原则确定,石二与明玉姑娘是聪明人,不会自投火窟,故而甲案即令成立,也无需我们劳心,我们只消就乙案加以分析!”

倪非苦着脸儿道:“这是当然之理,舅舅说了半天,似乎全是废话……”

金福笑道:“推理析事,必需如此抽丝剥茧方可明白,你若不愿意听发话,我就不再说了……”

倪非双手微摊,发出一声苦笑,并向金福投过一瞥投降性的眼色!

金福道:“所谓‘仙霞四煞’,已死其三,远隔海外,一时也无法啸聚党羽,假如纵火暗算石二及明玉姑娘之举,系出人为,便必是‘玉面煞神’金老三的单独行径……”

倪非道:“当然……”

金福手指面前那一片火海,向倪非继续笑道:“阿非且看,这片森林,占地甚广,以金老三一人之力,是从四面同时纵火?还是……”

这回倪非不等金福话完,便即接口应声,摇头说道:“不可能同时从四面纵火,必是把干燥枯枝,堆放在某一点上,先行引起火来,然后向四外扩大,终成燎原之势!”

金福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再问你,这林中活树多,枯树少,燃烧起来,是否并不十分容易?”

倪非想了一想答道:“树身不易着火,满地枯枝落叶,却极易点燃,等到火力把树身烤干,便轰然齐发,形成这满林是火的凶险局面!”

金福笑道:“你答得对,如今我们来硏究问题本身,也就是石二与明玉姑娘的安危凶吉,根据已知情况,第一,他们全是聪明人,第二,明玉姑娘自属身怀绝艺的旷代侠女,连石二也因连获奇遇,早非吴下阿蒙,有了一身相当不错的内家功力……”

倪非原非太笨之人,被金福这一旁敲侧击,突然勾动灵机,向金福连摇双手,扬眉含笑叫道:“阿鼻,不要说了,下面的推理,让我来试加分析!”

金福道:“好,你试试看……”

倪非目闪神光,朗声说道:“林中只一起火,石兄与明玉姑娘必会立即发觉,火势既不可能由四面合围,他们便不会笨得非要闯越火林,而可从另外尚未起火之处,逃出凶险……”

金福点头道:“阿非,你想通了,这是否极浅近的道理……”

倪非又道:“即令地上的枯枝落叶,积存甚厚,容易起火,以石兄如今的一身功力,以及明玉姑娘的高明绝学,也可轻而易举地,从树顶脱身,火势不管如何燃烧,也不会比他们两人的脚程迅速!”

金福笑道:“经过这一分析,你应该知道石二与明玉姑娘必然有惊无险,可以安心在此等他们脱困而出了……”

倪非目光一闪,忽然瞥见南面,一片峰壁之间,似有人影闪动,遂向金福叫道:“阿舅,那边似有人影,不知是否石兄他们,我再喊上一声试试……”

话完,高声叫道:“石兄……明……小兄弟……”

人影再现,已到壁下,果是石二、明玉二人,他们脚程极快,转瞬间,已到面前,明玉尚神色自若,石二却已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向金福、倪非苦笑说道:“金福阿舅与倪兄担惊悬虑,我们入林数十丈后,突觉火起,只得绕经远路,匆匆逃出……”

明玉接口笑道:“这把火儿,起得好不蹊跷,我真疑心是那‘玉面煞神’金老三,隐身暗处,所作毒辣算计!”

金福点头道:“我们也是这样想法……”

倪非突扬眉叫道:“有证明了……”

原来,他见石二与明玉果然脱险,心神大定,张目四顾之下,发现石壁苔藓上,被人用手指划出六个字儿,写的是:“石不烂,仇不消!”

石二随着倪非手指,略一注目,苦笑说道:“‘仙霞四煞’兄弟,贪心寻宝,丧命在‘阴风羽士’手中,残余的‘玉面煞神’金老三竟把这笔帐儿,记到我的头上?……”

明玉冷笑道:“管他记在谁的头上,反正这阴毒贼子,罪不可恕,再被我撞见之时,便是他遭受报应之日。”

金福向石二及明玉看了一眼,面含微笑道:“照这满林是火的情况看来,纵令有甚宝物,也已无法寻找,我们该回转台北,与‘石头大兄’会合了吧?”

石二思兄心切,闻言之下,立即点头答道:“当然,我们来此之意,就重在擒诛‘玉面煞神’金老三,为无辜惨死店家,九泉泄愤,如今金老三可想回转中原,我们赶去台北,或许鬼使神差的,能与这恶贼撞上……”

台北,如今正相当热闹!

这所谓“热闹”,不是指“艋舺”一带的繁盛市区,所指的是陈济川的家中。

这“热闹”,是由金福口中的“饭桶师爷”王恩所造成的。

王恩自从单独回到台北以后,便对金福等人,恨入骨髓,誓必设法加以报复。

他自知力量不够,反正七王爷有的是造孽钱,遂命陈济川不惜重金,尽量招募精通武艺的江湖武士,准备只要一见金福等人回到台北便立刻下手对付。

这原因也在于陈济川曾获密报,说金福、石二、倪非等人,早在“铁砧山”、“嘉义古井”,及在台北市场上,获得所谓“三宝”,但起心私没,不愿呈送七王爷,才特意以环岛寻宝之名,遮人眼目。

这样一来,陈济川的家中,便渐渐成了地痞流氓的大本营。

但地痞流氓一多,其中却也招募到了几名身怀绝艺的江湖豪客。

至少,一位岭南巨寇,“毒蟒神鞭”唐三通,和一位终日带箬笠,身穿蓑衣,左眼并配着一个黑布眼罩的眇目老人,据说都是当代江湖中的一流人物!

这日,正与陈济川、唐三通、眇目老人等,在厅中饮酒,突然陈济川的一名心腹小李子,匆匆入厅,向王恩躬身禀道:“启禀师爷,小人又发现一名武林高手,不知师爷是否还要延聘?”

王恩问道:“此人是谁?”

小李子陪笑道:“是闽浙赣一带黑道中响当当的‘仙霞四煞’之一,‘玉面煞神’金老三。”

王恩在刁子平的口中,早就听说过“仙霞四煞”名头,闻言之下,方自“哦”了一声,唐三通已在旁笑道:“师爷放心,‘仙霞四煞’兄弟,称雄多年,不会是徒负虚名之辈。”

王恩听庚三通也这样说法,遂向小李子道:“金老三如今何在?”

小李子笑道:“已在陈府门外。”

王恩道:“快请,快请……”

小李子转身走出,把“玉面煞神”金老三引进,与众人见礼,入席同饮。

金老三与唐三通是知名未见的同道中人,相识之后,特别投缘,向唐三通举杯问道:“唐兄,王师爷要招募这多江湖高手,是准备对付什么样的厉害人物?”

唐三通道:“此人名头甚大,但小弟尚未会过,就是威震八荒的‘石头大兄’……”

“石头大兄”一语方出,金老三突然纵声狂笑。

这一笑,把同席诸人,都笑了个瞠目惊顾,莫名其妙!

金老三止住笑声,向王恩一抱双拳,扬眉叫道:“恭喜王师爷,你所痛恨之人,业已身化异物……”

王恩不等金老三话完,便急急接口地,向他问道:“金兄何出此言?难道‘石头大兄’,业已死在你的手内?”

金老三满面得意神色地,饮了一口酒儿,慢慢说道:“说老实话,我震于‘石头大兄’盛名,单独一人,真还不愿和他硬碰,是放了一把火儿,把他活活烧死!”

一向酒量极豪,但甚少开口说话的眇目老人,“哦”了一声道:“火烧‘石头大兄’,是桩足以震动江湖的大新闻,金当家的,有此光彩,请道其详如何?”

金老三虽然觉得这声“金当家的”,略略有点刺耳,但仍眉飞色舞地,把经过情形一一说出。

由于王恩也是从被金老三所杀死店家所开的酒店之内逃脱,又知道“仙霞四煞”受刁子平之约,前来台湾取宝之事,故而深信金老三之言,点头说道:“妙极,妙极,我正是与金福老儿等人,在那店中分别,故知金兄所说,件件都是事实……”

金老三正有点眉飞色舞,自鸣得意,那位眇目老人,却在经过一阵沉思之后,摇头说道:“不妙,不妙……”

这两声“不妙”,宛如向金老三头上,泼下一盆冷水。

他经适才引介,知道眇目老人姓陈,遂讶声问道:“请教陈兄,不妙之处安在?”

眇目老人端起面前酒杯,把杯中大半杯酒儿,徐徐饮尽,伸手略抬所戴箬笠,咳嗽一声,含笑答道:“不妙之处有二,第一,王师爷渡海来台,负有任务,故而,雪恨第二,夺宝第一,既然风闻‘立业发财’、‘安邦定国’、‘长生不老’等三宝,已被‘石头大兄’寻得,若被金当家的,一火焚之,却叫王师爷怎样回京向七王爷驾前交代?”

这番话儿,果然把王恩及金老三等,一齐听得瞪眼!

眇目老人自行斟了一杯酒儿,面含微笑说道:“由此看来,我所认为的第二桩不妙之事,反而成了妙事……”

王恩拱手道:“陈兄请道其详,是什么事儿,能从不妙变成妙呢?”

眇目老人笑道:“我认为‘石头大兄’不会被烧死在密林之内……”

金老三怫然不悦地,把面色一沉,接口说道:“陈兄此言,莫非认为我所言不实,信口开河?”

眇目老人笑道:“金当家的千万不要多心,因为我觉得你适才所说纵火之事,只是你单独行为,则个人能力有限,密林面积又大,最多点燃起一片火头,火势不可能由四面合围,‘石头大兄’久走江湖,不是傻瓜,他何必逆火冲路,大可抢在火势未到前,从相反方向,逃出林外……”

金老三先是呆了一呆,旋又意似不服地,扬眉说道:“那片密林中,满地都是厚厚枯枝落叶,故而火势起得极快,转瞬间便成了一片火海……”

眇目老人接口道:“枯枝落叶,虽易起火,树干却定含水份,不易燃烧,以‘石头大兄’那身超绝功力,他不能纵身树巅,踏枝而去么?”

这回,“玉面煞神”金老三被问得张口结舌,无话可答。

王恩建了金老三那副惭窘神情,忙向他安慰道:“金兄不要在意,未把那厮烧死最好,否则,七王爷所需求的那三件宝物,便真不易找了!”

话方至此,小李子又从门外走进,向陈济川耳边,悄悄数语。

陈济川闻言,脸上神色,立即起了变化,分明是有甚严重情况!

王恩皱眉问道:“济川,又出了什么事儿?”

陈济川道:“金福等人,业已回转台北,到了古寺西厢……”

金老三插口道:“他们回来的,共是几人?”

陈济川答道:“四个,除了原来三人外,添了个年轻俊美的小伙子,被倪非等称作什么‘小兄弟’……”

眇目老人以眼角余光,一扫金老三,含笑说道:“金当家的,我的判断如何?那所谓‘小兄弟’,不就是你认为与‘石头大兄’一同被烧死在密林以内之人么?”

金老三羞刀难以入鞘地,霍然站起身形,朗声说道:“既然‘石头大兄’果然未在林内烧死,回到台北,金某便去古寺找他,尽力与其作生死一搏……”

王恩突然伸手拦住金老三,笑嘻嘻地,扬眉说道:“金兄且慢冲动,以双方人力估计,我们已操必胜之权,尽可从容布置,以期一举能把三宝夺得!”

唐三通闻言诧道:“‘石头大兄’的名头不小,几乎在当代武林之中,号称无敌,王师爷怎说已稳操胜券?”

王恩举杯笑道:“好,我来说明内情,同时也宣布一项秘密,使诸位能放宽心肠,制敌与掌之上……”

唐三通、金老三等群豪,均停杯注目,不知王恩究竟要宣布什么秘密?

只有那位眇目老人却摇了摇头,冷冷说道:“制敌于指掌之间,谈何容易?除非那‘石头大兄’,是个假的!”

王恩笑道:“陈兄猜得对了……”

一句话,震惊群豪,金老三首先目注王恩,急急问道:“王师爷,你是说不曾被我在林中烧死的那位‘石头大兄’,竟不是本人,是个冒牌货色……”

王恩手捋鼠须,“嗯”了一声,点头含笑说道:“对了,‘石头大兄’名叫石大,金兄所遇之人,则是石大之弟,名叫石二,冒用他哥哥之名,唬骗江湖人物……”

金老三气得一咬牙关,从脸上显露出愧怒交迸的神色说道:“他真唬住了我,我若早知他不是艺压江湖的‘石头大兄’,早就……”

话音未了即顿,突又看着王恩,向他诧异问道:“既然‘石头大兄’,不是真牌实货,慢说还有唐兄等诸位高明在座,就是仅凭金某一人,也制胜有余,王师爷何必再主张慎重则甚?”

王恩笑道:“制胜事小,夺宝事大,我是想在与对方正式抓破脸皮前,先设法探明‘三宝’究竟是否已被他们得去?以及藏在何处?动起手来,才会一举功成,不虞失闪!”

群豪听得连连点头,眇目老人更首先抚掌笑道:“王师爷不愧是领导群伦人物,这种想法,果然高明,你对倪非、石二等二人,曾有指挥督导之权,关于刺探机密之事,仍非王师爷亲自出马不可呢!”

王恩异常得意地,点了点头,侧顾陈济川,扬眉问道:“济川,我的指挥督导信物,重新作好没有?”

陈济川道:“作好了,待属下取来,给师爷应用……”

话毕,起身,从内室中取来一根“绿玉旱烟袋”。

王恩接过“绿玉旱烟袋”,向同席群豪笑道:“诸位请尽兴饮酒,我到古寺西厢去看个动静……”

古寺西厢之中,也在饮酒,对饮的自然是金福、石二、倪非、和明玉四人。

石二放下酒杯,目光一扫,向明玉含笑问道:“小兄弟,我们已回台北,我哥哥怎无消息?不单弄不清楚怎样去找寻三宝,连所谓能使倪兄惊喜万分之事,也不见端倪……”

明玉笑道:“石二哥别急……”

一语方出,空中“呼”然作响,有点乌光,从门外飞进。

石二功力大进,眼捷手快,一把便自接住,舒掌一看,是块黑色卵石,不禁面呈喜色,高声叫道:“我哥哥来了,是‘铁石令’……”

他立即站起身形,向门外叫道:“哥哥……哥哥……”

但这古寺后院中,除了东厢学塾中,林老学究教学生们“勤险、仁爱、澹泊”的琅琅书声,不时传来外,哪里有半丝反响?

明玉笑问石二道:“石二哥,不必叫了,石大哥若是此时能和你见面,何必还要传这‘铁石令’则甚?”

倪非也在旁笑道:“小兄弟说得对,石兄还是看看石大哥在‘铁石令”上,有何指示?”

石二审视手中“铁石令”,只见在那黑色卵石之上,划了八个细小白字,写的是:“承认得宝,拒绝交出。”

石二看得莫名其妙,把那“铁石令”递向金福,苦笑说道:“金福阿舅请看,我不懂我哥哥的这项指示,是何用意?”

金福看后,正在沉吟思忖,明玉突然皱眉说道:“咦,有人来了,好像是那位喜欢作威作福的饭桶师爷!”

石二等人,一齐望去,果见王恩大摇大摆地,正向西厢走进。

金福触动灵机,面带微笑地,低语一声:“我明白了……”

他顺手端起“铁石令”来,向石二悄然说道:“少时这饭桶师爷,若是有何盘问,由我答对。”

石二、倪非自然点头,金福便目注西厢门外,冷冷问道:“王师爷,在那旅店之中,你为何不辞而别?”

王恩走进西厢,目光一扫四人,微扬双眉答道:“七王爷分明要我督导你们,你们却偏偏大出花样,与我平起平坐,我自然要设法先回台北,筹谋对策,否则,弄不好还会把这副老骨头,断送在什么‘落叶流沙’之内!”

金福“哦”了一声,边自伸手请王恩坐下,边自含笑问道:“如今,王师爷又来古寺西厢,与我们见面,定是筹谋好什么对策的了。”

王恩未答金福所问,却转过脸儿,向倪非问道:“倪非,我根据密报,你们业已把‘立业发财、安邦定国、长生不老’等三宝,寻到手了……”

倪非摇头道:“哪有这么回事?”

一语方出,便被金福截断话头,向他摆手微笑说道:“阿非,王师爷既已获得密报,不必再复瞒他,这桩任务,总算是圆满成功,有了交代……”

倪非方自弄得一头雾水,莫明其妙?王恩已喜出望外地,向金福伸手道:“拿来,拿来,把那所谓‘三宝’,拿来给我看看。”

金福本是满面笑容,突地脸色一沉,冷然答道:“不行,这是七王爷所交派的任务,我们怎能把‘三宝’交你?”

王恩瞪眼道:“怎么不行?我奉七王爷之命,渡海督导,是你们的上级!”

金福冷笑道:“什么上级?你不要忘了七王爷对倪非曾有‘只认物,不认人’之语,你不能空口白话,便自居上级,督导信物何在?”

王恩冷笑一声,伸手入怀,神色傲然地,取出了陈济川为他再度仿制的“绿玉旱烟袋”来……

金福目光一注,从嘴角间浮现一丝怪异笑容,点头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王师爷真有本领,身在台湾,居然能这样快捷地,便从京中弄来七王爷御用珍贵之物……”

王恩虽听出金福语含讥讽之意,但也只好装糊涂地,佯作不解状态。

金福侧视倪非、石二道:“阿非、石老弟,江湖人物,讲究重诺守信,王师爷既然又有督导信物在手,我们且到内室之中,去把所谓“三宝”取来,交给他吧!”

事到如今,不单石二,便连较鲁直的倪非,也猜明白了金福是在大耍花样,要把王恩捉弄得淋漓尽致!

他们一齐站起身形,跟随王恩,走进西厢内室。

王恩想不到如此顺利,不禁喜得在那“绿玉旱烟袋”中,装满烟丝,点燃纸捻,抽了几口。

陡然间,室中烟味,异常浓烈!

王恩有点莫明其妙了,他弄不懂自己才抽两口,何来满室烟雾,如此浓香?……

这时,陪坐在王恩身边的明玉,业已忍悛不禁地笑出声来。

王恩愕然,先看到明玉脸上。

再由明玉的眼神中,看出她是目注内室,失声而笑。

王恩当然也随同明玉,把目光移向室内,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可笑之事?

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饶是王恩脸皮极厚,也不禁烘然一热,一直红到耳根!

原来,金福、石二、倪非三人,正站在内室门口,每人手中持着一根与王恩所用形态完全相同的“绿玉旱烟袋”,均自喷云吐雾!

每人均冷然目注王恩……

每人脸上,都流露出一种鄙薄不屑神色……

王恩自知马脚败露,哪里还好意思再坐下去?

讪讪然站起身形,来了个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

金福一阵狂笑,那笑声,使王恩走得更加狼狈!

但王恩决未想到,他来时没有收获,去时反而有了收获!

所谓“收获”,不是在古寺西厢,而是在古寺门外。

王恩刚刚走出古寺门口,就遇到一位绝美女郎,以不太流利的中原普通语言,向他含笑问道:“请问老先生,这古寺后院的西厢之中,有没有住着一位来自中原的名叫倪非之人?……”

王恩因一路之间,已听过山地入赘,鬼吓倪非的那段故事,遂灵机一动,向那绝美女郎问道:“姑娘是不是来自某地山村,名叫美美?”

那绝美女郎,正是美美,一闻王恩之言,面带喜色地,点头笑道:“对,我正是美美,老先生一定认识倪非,不然,绝不会知道我的名字。”

王恩道:“我当然认识,我们是同自中原渡海之人……”

美美不等王恩再往下讲,便自急急接口说道:“老先生,请带我去见倪非好么?我族中长老,知道他们一再以医道济世,并为山胞等改进耕种渔猎技艺,破除迷信,功德不少,业已改变主意,打破传统,不必入赘,允许我嫁给他了。”

这位山地娇娃,一面说话,一面便欲向古寺之中走进。

王恩灵关又动,伸手一拦。对美美含笑说道:“美美姑娘,倪非已迁往别处,不住在古寺西厢。”

美美大出意外地,吃了一惊,张大一双妙目问道:“他……他迁去何处?”

王恩笑道:“姑娘不必着急,倪非迁得离此不远,是个姓陈的朋友家中,我带你同去见他。”

美美哪里会想得到上恶当,自然满面笑容,跟随王恩走去。

王恩才把美美带回陈济川家中,立时便引起了双重骚动!

所谓“双重骚乱”,就是金老三,唐三通等一干酒色恶徒,一见了如此绝色女郎,又是仇敌腻友,均自放肆调笑,咸思染指。

美美也发现了情况不对,自己是上了王恩恶当,被骗入贼巢!

这位姑娘,人虽绝美,性却贞烈异常,知难幸免,银牙暗咬,竟萌以死全贞之念,一头便往墙上撞去!

这种动作,出于群凶意料,在毫未提防之下,美美那得不香消玉殡,使倪非抱撼情天!

但一头撞去,美美不单未脑浆迸裂,并毫无损伤。

这不是美美脑袋长得硬,也不是陈济川家的墙壁,盖得软……。

是美美脑袋与墙壁之间,多了一层东西……。

那是箬笠,是眇目老人经常戴在头上,轻不取下的那顶绝大箬笠。

眇目老人不仅挽救了美美的性命,也震惊了席上暴凶!

因为在座的都是行家,其中功力应数唐三通、金老三最高,但他们若从侧方单手持着箬笠,也未必能阻挡得住美美拚死全贞,飞身猛撞之势!

眇目老人笑道:“王师爷,美美姑娘姿容绝代,是个活宝,我们若以这活宝,向倪非等换取‘立业发财,安邦定国,长生不老’等三宝,或可如愿?”

王恩点头道:“陈兄之意,与我相同,我把美美姑娘骗来,便是想以宝易宝,谁知她如此贞烈,经不起调笑,若非陈兄眼捷手快,及时阻止,几乎坏了大事。”

金老三、唐三通等,脸上一热,均现愧色。

眇目老人转过脸去,向美美温言含笑说道:“姑娘不必着急,且在陈府上小住数日,我会把倪非约来和你相见,并保证无人会对你失礼侵犯。”

说也奇怪,美美突又温顺起来,向眇目老人看了两眼,默然点头。

眇目老人笑道:“陈济川兄,请命使女,把美美姑娘领入恭宅歇息。”

陈济川唯唯遵办,眇目老人又向王恩含笑说道:“王师爷,如今已有‘活宝’在手,可以与对方谈判以宝易宝之事,不怕倪非等人,不上钩了!”

王恩点头道:“我懒得再去受那恶气,且写封信儿便了。”

话完,正待作书,眇目老人忽又笑道:“王师爷,这封信儿,你打算怎样写法?”

王恩已从眇目老人的谈吐表现之内,知道是位可能远比金老三、唐三通等高明的文武全材,遂暂不落笔,含笑问道:“陈兄是否有甚妙策?”

眇目老人道:“为求一举成功起见,最好是来个双管齐下。”

王恩不解其意,目注眇目老人,扬眉问道:“‘双管齐下’一说,定然是条妙计,陈兄请道其详。”

眇目老人举起杯来,饮了一口酒儿,缓缓说道:“王师爷最好把约会地点,定得距离古寺远点,等对方倾巢赴约之后,我们却分人密捜西厢,这样一来,不论对方是否携宝赴约,我们均可得手!”

唐三通闻言,首先抚掌赞道:“好,果然是‘双管齐下’的绝妙好计……”

这时,陈济川已安排好美美住处,回到厅中,王恩遂向他问道:“济川,我对台湾的地理不熟,你看邀约金福等人,至何处相会为妥?要距离古寺远点,使他们纵有察觉,也无法赶得回来……”

陈济川正在沉吟,那位眇目老人又复含笑说道:“最好是在海边……”

王恩递过一瞥诧异眼色,方待问话,眇目老人继续笑道:“陈济川兄索性再准备好一条海船,三宝只一到手,王师爷便立即携以登舟,回京向七王爷复命,这样岂非万无一失,纵令有甚真的‘石头大兄’,及时赶到,对方也无法挽回失败局面的了!”

王恩万分佩服,更万分感谢地,向眇目老人拱手笑道:“陈兄真是老谋深算,顾虑周详,面面俱到……”

转过面来,又向陈济川问道:“济川,你准备海船,需要多久?我好与对方订约。”

陈济川笑道:“只要有钱,万事不难,明天一天,一切均可齐备,常言道:‘事不宜迟’,师爷就与对方把约会订在后日清晨于‘沪尾’海滨便了。”

王恩照着眇目老人献计,写好书信,派了一名小厮,送往古寺西厢。

古寺西厢之中,石二还在手持“铁石令”,反复把玩,弄不懂令上所划出的“承认得宝,拒绝交出”之语,究竟用意何在?

他们自从气走王恩,便硏究此事,但直到如今,仍自弄不明白。

明玉眼珠微动,忽然双眉一挑,走到书桌之前,提笔写了三张小小纸条。

石二问道:“小兄弟,你写些什么?莫非你已猜出我大哥的指示之意了么?”

明玉走过,将纸条向三人展示,只见分别写的是“立业发财之宝”“安邦定国之宝”“长生不老之宝”。

石二不解道:“小兄弟,你写了这样三张纸条,却是何意?……”

明玉笑道:“我认为石大哥要我们承认得宝之意,可能是要愚弄对方,遂觉不管猜得对或不对,无妨事前作个准备!”

话完,目注金福笑道:“金福阿舅,你上次在‘铁砧山’中得来的那粒‘不老丹’呢?请拿来给我,权当是‘长生不老之宝’!”

金福自然取出递过。

明玉又向倪非要了“红毛大砲图样”,向石二要了杨清展所赠的“大力丸”,分别包好,外贴“安邦定国之宝”“长生不老之宝”纸条,连同“不老丹”,封存于一具锦匣之内。

她刚把这些事儿作完,便有个小厮,走进西厢,向金福呈上一封书信。

金福拆书一观,脸色突然沉重下来,向那个小厮冷冷说道:“你回去告诉那饭桶师爷,就说我修书不及,彼此照书行事便了。”

小厮唯唯领命,转身走去。

倪非问道:“阿舅,那饭桶师爷,又在搞什么花样?”

金福道:“先告诉你一桩好消息,就是我们以前所猜不错,美美姑娘大概已说服她族中父老,打破传统,前来台北找你。”

倪非闻言,不禁喜上眉梢,急急向金福问道:“阿舅,你怎知美美姑娘来了台北……她的人呢?”

金福一扬手中书信,摇头莫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坏消息了,美美姑娘来得不巧,竟在古寺门外,遇见王恩,被这饭桶师爷,饰词骗走,加以软禁。”

倪非如同晴天霹雳,一下跳起身来,拉着石二道:“走,石兄快走,我们去救美美……”

石二道:“倪兄镇静一点,且听金福阿舅把事儿说说清楚,否则,台北甚大,我们怎知那饭桶师爷,把美美姑娘软禁在什么所在?”

倪非目注金福,急急问道:“阿舅,饭桶师爷的信上可曾说明美美……”

金福道:“他当然不会说明美美姑娘,如今何在?只邀约我们于后日清晨,前往‘沪尾’海滨,用所得‘立业发财、安邦定国、长生不老”等三宝,和美美姑娘,互相交换……”

明玉听至此处,失笑说道:“妙极,妙极,想不到我刚刚作好了假的‘三宝’,便可用以换回一位鲜龙活跳的绝代娇娃,也就是我未来的倪大嫂呢!”

倪非突然摇手说道:“不行,我们不能用这假的‘三宝’,前去换人……”

这几句话儿,大出众人意料,石二讶然问道:“倪兄为何如此说法?”

倪非道:“石兄忘了石大哥的‘承认得宝,拒绝交出’的指示了么?我们若是以宝换人,岂不有违石大哥所传‘铁石令’上之语?”

石二听得暗佩倪非胸襟,点头说道:“倪兄,照你之意,应该怎样应付?”

倪非轩眉道:“只要对方于后日清晨,果将美美带到‘沪尾’海滨,则我们来个硬抢便可,我不相信凭石兄如今进境,和小兄弟这身内家绝艺,会斗不过饭桶师爷,即令他们邀了什么狐群狗党,应该也不足惧……”

语音至此略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儿,双眉皱得紧紧!

明玉见状笑道:“我和石二哥一定各尽所能,帮你横刀夺美,倪大哥既有如此壮怀,又突地皱眉叹气则甚?”

倪非叹道:“虽然约会就在后日清晨,但美美仍须在魔掌之中,度过两夜一日之久……”

话方至此,门外乌光电闪!

明玉眼捷手快,把从门外飞来乌光,接在掌中笑道:“又是‘铁石令’!”

倪非关心美美,急急叫道:“小兄弟快看,石大哥在‘铁石令’上有何指示?”

明玉舒掌向“铁石令”上,看了一眼,微笑说道:“也只有八个字儿,‘放心赴约,佳人无恙’!”

倪非闻言,不禁舒眉一笑,颇为高兴地说道:“好,好,有了石大哥的这句话儿,我便放心多了!”

石二笑道:“倪兄对于我大哥,倒是极为信服的嘛?……”

倪非道:“何止是我,当世武林之中,江湖之上,谁不对‘石头大兄’的绝艺盛徳,万分钦服?但……”

金福目注倪非笑道:“但些什么?阿非怎不说将下去?”

倪非指着那两枚先后飞传的“铁石令”,扬眉说道:“有件事儿,我想不通,觉得有点奇怪,就是根据这两枚‘铁石令’的及时飞传,不单显示石大哥人在台湾,并对我们周围情事,无微不察……”

金福点头道:“这种推断,可以成立……”

倪非道:“既然如此,以石大哥之力,为何不阻止美美被王恩骗去,并设法将她救回,却偏偏听任对方,利用美美对我们构成威胁?”

这几句话儿,把金福、石二、明玉等,一齐问住!

石二略为寻思之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倪兄疑问得对,我哥哥此举,确实有点出于常情……”

明玉笑道:“高人行径,往往高深莫测,不单石大哥如此,其他的一些所谓‘高人’,也往往故炫神奇……”

金福摇头道:“‘石头大兄’不会对我们故炫神奇,他这种作法,必有特殊用意,只是我们当局者迷,一时尚无法体会透彻而已……”

倪非笑道:“阿舅不必苦苦思索了,有了石大哥‘佳人无恙’一语,我已宽心大放,只等后日清晨,去往‘沪尾’海滨赴约……”

石二接口笑道:“不能只等赴约,我们还有要紧事儿待办……”

明玉笑道:“石二哥是否指的找寻三宝之事……”

石二道:“当然,虽然我大哥隐身暗中,相助一切,但我们不能便生懈怠,事事倚人,我觉得除非把自己的力量用尽,而仍毫无所得之际,不应把我大哥有关三宝藏处的指示拆视!”

倪非点头道:“石兄说得对,我们暂时把美美被人骗禁之事丢开,大家分头努力,找寻真的三宝……”

一天两夜的时光,在转瞬之间,便自成为过去。

倪非、石二、金福、明玉四人,虽已各尽全力,但仍未曾寻得所谓“三宝”的半点讯息。

第三日的凌晨,东方刚吐曙色不久,他们便已准时赴约的到了“沪尾”海滨。

海滨有雾,起初甚浓,六七尺外,便难见人,但在红日东升之后,也就渐渐散去。

就在雾影渐散之际,忽然听得有人“哼”了一声,冷冷说道:“石头大兄,别来无恙!”

石二听出语言甚熟,起初一怔,旋即讶声问道:“是‘仙霞四煞’中的‘玉面煞神’金老三么?”

雾影散得极快,转瞬间便即一片清明,只见海边已聚着十余名江湖人物,其中果有“玉面煞神”金老三和王恩在内。

石二目注金老三,沉声叫道:“金老三……”

他正待发话,倪非却因未见美美踪影,抢先向王恩含怒问道:“王恩,你是否又在骗人,美美姑娘何在?”

王恩冷冷道:“倪非少再猖狂,你自己作的事儿,还来问我?”

倪非愕然道:“我……我作了什么事儿?”

王恩道:“昨夜你乘我们疏神失备,悄悄把美美救走,我还以为你们今晨不会前来赴约了呢!”

倪非怒道:“胡说,你休要把美美藏匿起来,而故意饰词搪塞……”

王恩侧顾站在他身边的眇目老人,含笑说道:“陈兄,把证据给他看看,免得他再复狡赖!”

眇目老人微一扬手,一点乌光,便自凌空飞过。

倪非伸手接住,居然又是一枚“铁石令”,但令上留言,更为简单,只是绣着“倪非救美”四字。

这一来,倪非心中明白,救美美之事,又是“石头大兄”所为,却把面子留给自己。

这时,王恩已向金福怒视几眼,厉声喝道:“金福,三宝何在?你们带来没有?”

金福冷冷道:“告诉你们实话,你们也未必相信,我们根本尚未寻着那‘立业发财’、‘安邦定国’、‘长生不老’等三件宝物……”

王恩以一声狞笑,打断了金福的话头,嘴角微披说道:“金福老兄,任凭你如何狡猾,今天也难逃本师爷的妙计安排之下,常言道:‘不见棺材不流泪,不到黄河不死心’……”

语音至此略顿,侧顾“玉面煞神”金老三,扬眉说道:“金兄,施展你的绝艺神功,给对方这几个狂妄匹夫,尝点厉害!”

金老三点了点头,缓步下场,目注石二,发话叫阵道:“姓石的,一把森林大火,居然烧不死你,你可敢下场与我一会?”

石二闪身走出,剑眉微轩,向金老三冷冷说道:“金老三,森林纵火之事,石某人可以不究,但你残杀无辜店家一举,却天理不容,非叫你难逃公道不可!”

金老三哂然道:“凭你也配,你休仗着‘石头大兄’虚名……”

石二见金老三被王恩收买,便知自己真实身份,早已泄露,遂把双眉一轩,接口朗声说道:“‘石头大兄’是我哥哥,我叫石二,只因初次游台,才借用名号……”

金老三起初心中真还有点嘀咕,如今既听石二自承,不是真正的“石头大兄”,凶心大作,狞笑一声说道:“慢说石二,石大又复如何?眼前纵有真的‘石头大兄’,金某也非叫他死在我这‘三阴绝户掌’下不可!”

这位‘玉面煞神’,端的心肠歹毒,下手又黑又狠,趁着发话,暗中凝劲出招,等到语音方毕,一只微黑右掌,业已递到石二胸前尺许之处!

石二是名兄之弟,绝学奇招,懂得本多,再加上近来迭有奇遇,功力自然突飞猛进,哪里会把金老三这种无耻突袭,看在眼内?

他早知道这“玉面煞神”手黑心狠,表面却佯作毫无戒备,直等对方把招式用老,以为即此得手之际,方猝然翻掌,硬接一记。

这一招,是“石头大兄”“裂石神掌”中的“奔流飞雪”绝学,慢说金老三招式用老,便算心怀戒心,也躲避不开!

双掌一接,“碰”然声中,劲风四溢,卷飞起一片砂石!

石二屹立如山,神情自若!

金老三却“哼”了一声,身形微震,足下也连退两步!

“毒蟒神鞭”唐三通看得吃了一惊,向王恩悄然问道:“王师爷,这人真……真是石二,不是石大?……”

王恩道:“决不会错,唐兄难道未听见他适才自行承认了么?”

唐三通敏眉道:“金老三的‘三阴绝户掌’力,威震黑道多年,不是徒负虚名之辈,怎会在如此猝然偷袭的情况下,仍然吃了亏吗?”

他惊讶自语之际,金老三与石二又复连合两掌!

仿佛是金老三对于第一招的挫败,颇不服气,故而拚竭全力,再复连攻两掌!

他攻得凶猛狞厉,石二却应付得极为自在从容!

第二掌把金老三震得倒退三步,第三掌更把这“玉面煞神”的身形几乎震飞,一出四五步去,才摇摇摆摆地,拿桩站稳!

从表面看来,金老三是一次比一次吃得苦头深,一次比一次碰得钉子大……

但等第三掌互接之下,金老三把踉跄后退的身形站稳后,却双眉高挑,发出了得意已极的“嘿嘿”阴笑!

这一笑,把所有在场之人,都笑了个莫名其妙?

这是难解的谜,但谜底于一瞬间便告掲晓!

掲晓的原因是石二与金老三的右掌之内,各自多了一点东西!

石二一舒右掌,夸然注目,见掌心中流出了一缕鲜血!

金老三一舒右掌,掌上托了根青黑色的小小毒针!

金老三狞笑一停,得意叫道:“石二,闯荡江湖,讲究的是有力使力,无力使智,才逃得过无边凶险,渡得过万丈风波,这根针儿,是用“鹤顶红”“孔雀胆”“金蝎尾”“野蜂针”等,九种奇毒所淬,敢说见血封喉,中者无救……”

正邪双方,全都脸上变色,正方是满面愁容,邪方是满面欢容!

但其中却双方各有一人,脸色未变,邪方是眇目老人,正方却是金福。

金老三目注石二掌心被自己毒针所刺出的那缕鲜血,得意续道:“石二,你如今掌心被刺出血,定已全身劲力尽失,甚至连话儿都说不出来……”

石二把嘴儿张了一张,果未说出话来,但目光中却对金老三流露出一种愤恨鄙视的不屑神色!

金老三狂笑道:“成者王侯败者寇,强者安然弱者亡,你刚才打我三掌,好不威风,如今我也要出口恶气,在你毒发身亡前,打你一掌,看你是否还能回手?还能施展你哥哥威震江湖的‘裂石神掌’?”

石二第二度嘴皮微动,仍未说出话来!

金老三缓步向前,走到石二面前,举起左掌,向他当胸拍下!

王恩也十分高兴地,扬眉叫道:“金兄打得重点,一掌把这小儿的五脏拍碎!”

金老三点头狞笑,掌落更速!

就在这刹那之间,石二第三度嘴皮嚅动!

前两次,他没有说出话来……

这一次,却似拚竭余力,说出了极为简短的“天道昭昭”四字!

虽然只有区区四个字儿,却使金老三大惊欲绝!

因为,他对自己所炼毒针的奇强毒力,太有自信,他绝不相信任何人在中了针毒,见血封喉之后,还会开口说话!

其实,石二有种动作,应该比开口说话之事,更使金老三吃惊!

那是,他不单能够说话,并能还手,所凝的掌力之强,非仅未能减弱分毫,并还加强了三成左右!

不过,这种奇异的情况,只震惊了眇目老人,和金福以外诸人,金老三却毫不在意!

不是“玉面煞神”胆大,不是金老三艺高,是由于石二的掌势太快,掌力太强!

快是快得金老三还未来得吃惊之前,便被石二掌拍中前胸!

强是强得正如王恩在一旁所喊叫的“一掌便把这小儿的五脏拍碎”!

换句话来说,全场群雄在刚刚听清石二所说的“天道昭昭”一语之后,便看见“玉面煞神”金老三,尸纵血泊之中!

明玉提在嗓眼中的一颗芳心,到如今才放了下来,偎向金福耳边,嫣然一笑,向他悄然说道:“阿舅,你的神医诊断,果然无差,石二哥当成为万毒不侵的奇异体质了呢……”

金福还未答话,石二已缓步走回,口中并喃喃说道:“这……这还是我闯荡江湖以来,第一次杀人,若不是石壁中所服灵果,若不是遇上那‘弹指花’,九死一生地变的奇异体质,今天死在场上的,将是我石二,而不是金老三了……”

明玉忍悛不禁地,迎向前去,拉着石二的手儿笑说:“石二哥,不要自言自语的了,你向金老三所说的那句‘天道昭昭’,便可包括一切!”

这时,王恩见稳胜局面,突成惨败,不禁面色如土,向站在他身边的眇目老人,低声问道:“陈兄……”

眇目老人不等王恩开口,便即面含微色说道:“王师爷不必担心,金当家的只是不知石二有不怕任何毒力的特异体质,才遭意外挫败,对方共仅四人,其中倪非技艺平庸,金福手无缚鸡之力,哪里逃得过我两只手掌,和唐当家的那根威力无穷的‘毒蟒神鞭’之下?”

王恩见过唐三通那根“毒蟒神鞭”,知道威力确强,遂偏过脸儿,向唐三通含笑说道:“唐兄,有烦你去为金老三报仇雪恨!”

唐三通倚仗自己有奇异兵刃,点了点头,向前缓行几步,站定身形,微一抱拳,朗声说道:“在下唐三通,粤中朋友曾赐匪号‘毒蟒神鞭’,是适才那位石朋友,抑或换上一位,赐教几手?”

他因知石二不畏百毒,故而心想最好是换上一个,较易打发!

石二正想再度出场,却被明玉阻住,含笑说道:“石二哥,你虽具特异体质,但金老三那根毒针,是用九种绝毒之物所淬,威力定必极强,还是让金福阿舅为你诊察一下,看看是否需要吃药,方较妥当……”

语音至此略顿,向场中唐三通瞥了一眼,低声又道:“这唐三通是个著名黑道凶人,可能比金老三更刁更鬼,又有厉害兵刃,且由我去把他打发了吧!”

石二点头笑道:“好!小兄弟,你比我强,我看你的!”

明玉展眉一笑,步下场中,向唐三通缓缓说道:“唐当家的,你威震百粤,身边有‘一鞭五箭十飞针’,号称件件都是追魂夺命之物,不必客气,亮家伙吧!”

唐三通的一根“毒蟒神鞭”,虽然享名颇大,但另外的五根“白骨箭”,和十枚“夺命神针”,却向不告人,如今竟被明玉一口叫破,不禁心中大诧,向这俊美少年,特别多看两眼!

明玉笑道:“唐当家的不必看了,快出手吧,常言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与‘玉面煞神’金老三,同样是两手血腥,一身罪孽,大概这‘沪尾’海滨,便是你们‘天道昭昭’,归诸报应之地!”

唐三通比金老三更来得深沉,任凭明玉讥讽,毫不动怒,反而更有礼貌地,一抱双拳,躬身说道:“唐三通自知鄙陋,就教高明,尊驾请亮兵刃!”

明玉摇头道:“对不起,我不是骄狂自傲,但本门之中,从来不用兵刃!”

唐三通悚然一惊,又对明玉打量两眼,皱眉问道:“朋友,唐三通想先请教一声,你艺出何门何派?”

明玉笑道:“唐当家的久闯江湖,眼皮子不会太浅,在你那条神鞭‘毒蟒七十二招’‘灵蛇三十六式’的一百零八手下,还怕逼不出我的家数来历么?”

唐三通听得明玉把自己的惯用绝学叫出,越发不敢大意,点了点头,和颜悦色说道:“好,恭敬不如从命,唐三通献丑,请朋友不吝高明,外加指点!”

话完,从腰间取出一条闪闪的奇形长鞭!

这条鞭儿,长约七尺,是用蟒皮所制,但却保留了蟒头蟒尾,看上去,似乎是条活蟒模样!

明玉则仍双手叉腰,傲然卓立,仿佛根本就未把这件威震江湖的外门兵刃,看在眼内!

唐三通心中有气,表面上却丝毫不露,一抖蟒鞭,来了式“灵蛇掉尾”便向明玉当头飞落!

软兵刃,不能硬接,何况明玉赤手空拳,更应该赶紧闪躲,而唐三通自忖在闪躲之间便可看出对方的身法家数!

谁知明玉偏偏卓立如山,一动不动!

直等鞭影当头,凌空下砸,才微一伸手,快如电光石火般,把那条“毒蟒神鞭”的蟒头抓住!

唐三通欣然色喜!

因为,纵令明玉的动作快得真如电光石火,唐三通也来得及改变蟒鞭位置,不让对方抓个正着!

既然如此,则明玉抓住蟒头的结果,是唐三通有意造成的。

原因在于这条蟒鞭之中,有个“死蟒活蛇”的特殊机密!

所谓“死蟒”,是指这条鞭儿,确系用蟒皮所制!

所谓“活蛇”,是鞭中藏有一条活的“铁线蛇”,可以适时从蟒口钻出伤人!

这“铁线蛇”,非单皮骨如钢,任何宝刃宝剑,均不能断,并还奇毒无比,慢说啮中,便被他喷上一些毒汁,也将身遭惨死!

唐三通不相信对方阵中,每个人都有世所罕见的奇异体质!

他认为明玉只一抓住蟒头,必被“铁线毒蛇”啮手,多半便可胜回一阵,脸上风光,也算是替“玉面煞神”金老三,报了仇恨!

算盘打得极好,但似乎人算终竟不如天算……

若非因苍天有灵,祸患福善,那条“铁线毒蛇”,决不会与明玉有甚旧交?对她表示客气!

往日,在蟒头盘立将落之际,蟒口中的“铁线毒蛇”,早已蓄势待发!

今日,却直等蟒头已被明玉抓在手内,那条“铁线毒蛇”,仍无丝毫动作!

唐三通好不惊诧,暗运内劲,从蟒尾中透入蟒鞭,催蛇发动。

明玉看他一眼,嘴皮微披,扬眉冷笑说道:“不要加暗劲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死蟒活蛇’秘密,会惧怯你藏在蟒口之中的一条小小蛇儿?……”

她边自发话,边自索性掀开蟒口,伸指入内,拈出一条长才尺许,细如笔杆的黑黑小蛇。

但这条小蛇,却全身僵直,动也不动,显然早已死去!

唐三通骇然失声道:“我这‘铁线灵蛇’,刀剑不断,无物能伤,你……你是怎样……”

明玉嫣然一笑,扬眉接道:“她是中了我‘玄阴指’隔物传力的‘玄阴气劲’活活冻死了的!”

“玄阴气劲”四字,似乎惊碎了唐三通的胆儿,目注明玉,颤声问道:“你……你……你是‘大悲庵主’门下?”

明玉点头道:“不错,大悲庵主正是家师,昔年家师仅断你左手五指,留给你一条自新之路,不想你仍怙恶不俊,为祸江湖,如今……”

明玉才说道“如今”二字,唐三通已长叹一声,抛去手中“毒蟒神鞭”,向明玉合掌恭身说道:“尊驾既是‘大悲庵主’门下,唐三通不敢唐突,听凭处置就是!”

但话方至此,五丝黑影与一片寒光,已向明玉面门前脑等要害之处,猬集飞袭而至。

原来唐三通自左手五指断后,便以重金聘请巧匠,在左手上装了五根“白骨箭”,看去仍似手指,却可随时飞出伤人。

并在发髻之中,装设了个小小针筒,内有十根“夺命神针”,机括藏在颈后,只稍猛一低头,“崩”,顿响,十针齐发!

这两种暗器,均令人防不胜防,并淬有剧毒,见血封喉,端的厉害已极!

但明玉一来深知此人底细,二来更晓得他把那条“铁线毒蛇”视如性命,必起报复之心,会把这两种厉害毒着,暗暗发出!

故而,明玉早知防范,在唐三通掷去长鞭,表示认输之际,业已暗聚十二成功力的“玄阴气劲”,化为一面无形气网,悬向当前。

等到唐三通左手五箭,发内十针一发,“玄阴气劲”立从无形转为有形,化为一片奇寒彻骨的劲急气流,向外一卷一逼!

这一来,王恩不禁慌了手脚,向眇目老人颤声叫道:“陈……陈兄,唐……唐三……三通和金……金老三都……都……”

眇目老人笑道:“王师爷不要着急,你是说唐三通和金老三都徒负虚名,不堪一击,死得太快了么?或许我这把老骨头,还可抵挡两阵,替你挽回局面!”

王恩听眇目老人如此说法,不禁连连拱手地,陪笑说道:“拜托……拜托……”

眇目老人伸手把头上所戴的绝大箬笠,往下压了一压,缓步走到场中。

明玉虽因那顶箬笠太大,看不清眇目老人面目。却已从气宇之上,觉出此人不凡。遂不敢怠慢,抱拳笑道:“老人家是哪路人物?莫非也要指教?”

眇目老人声音冷冰道:“多说废话无益,我们只从艺业上论高低吧。老夫并发句狂言,先行让你三招,然后若不在还手的第一招上,将你制住,从此便决不再在江湖行走。”

这几句话儿,便在场所有人物听来,都觉得过嫌夸大。

明玉的涵养虽好,也不禁气得秀眉双挑,从鼻中冷冷“哼”了一声,目注眇目老人说道:“老人家既出狂言,必有实学,希望你能说得出作得到才好,在下要放肆了,你且接接我这‘大悲三式’!”

话完,招发,“降龙伏穿”“旋乾转坤”“大慈大悲”等三式绝学,回环并出,把这位老人,罩在了漫空掌影之下!

这“大悲三式”,是明玉师门绝学,威势岂同小可,一般在场人物,都认为眇目老人,难以招架,甚至连王恩心中,也是这等想法。

但常言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眇目老人果未还手,竟扬起蓑衣,就在明玉所发漫天掌影之中,飘飘而舞!

任凭“大悲三式”妙用无方,掌影百变,也未沾上吵目老人的一角蓑衣,使得明玉大惊失色,赶紧收手。

她这里才一收手住式,眇目老人在四五步外,只屈指轻轻一弹,一缕罡风,飞袭胁下,便以“隔空点穴”的极上乘内家绝学,把明玉点穴制住!

石二一见,不禁向倪非眉头双皱地,低声说道:“不好,想不到对方阵中,竟有如此能人,我们今天恐怕要弄得灰头土脸!”

倪非道:“石兄不必担忧,这位渔翁打扮的老头儿,虽然厉害,但也决非‘石头大兄’之敌,我想到了千钧一发之时,石大哥定会出面。”

石二苦笑道:“我哥哥也太好故作玄虚,事已至此,还不正式出面,主持一切,却令这眇目老人猖狂,岂不令人急煞?”

话方至此,眇目老人已以隔空打穴手法,制住明玉后,目光盯在石二脸上,略一拱手,笑声说道:“石老二,老夫久仰令兄盛名,请你不吝家传绝艺,下场一会。”

石二说不上不算,只得缓步下场,抱拳说道:“在下艺业薄弱,修为低浅,根本难望家兄万一,尚请老人家不吝指点!”

眇目老人笑道:“老夫想敬观令兄名满武林的‘裂石神掌’‘震天六十四式’,石二侠请放胆进攻,在你这六十四式掌法,未曾施展之前,我绝对不会还手!”

石二双眉一挑,目闪神光地,微一躬身,朗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石二放肆施为,老人家请注意!”

话完,果然立即将他哥哥精硏多年的“震天六十四式裂石神掌”施展出来,向眇目老人全力攻击。

若在先前,石二连这套掌法的一成威力,都发挥不出。

但近来屡遭奇遇,内力大增,加上天分聪明,记忆中招式不错,局然能把这套精妙掌法,便出了四五成的威力,只是在某些要紧场合,变化尚难尽臻灵活而已。

眇目老人仍然蓑衣大袖双挥,在石二漫天错落掌影之中,飘飘而舞。

石二业已竭尽所能,却一掌也打不着他!

但虽然打不着眇目老人,却因对方不肯还手,形成喂招,使石二等于接受了现场实验,对这六十四式掌法的精微威力所在,领悟进步不少。

约莫在石二施展到四十来招之际,数骑快马,扬尘驰来!

当先一人,正是陈济川,他满面喜色地,翻身下马,双手捧着一只锦匣,递向王恩,含笑说道:“师爷,幸托七王爷的洪福,属下密捜西厢,‘三宝’已得!”

王恩高兴得“哈哈”一笑,接过锦匣,走上预先停置在海边的一只舢舨,并对眇目老人叫道:“陈兄,你所策划的大功已成,不必再与对方啰嗦,且随我乘船,回转京城,一同享荣华,受富贵吧!”

眇目老人闻言,略一拂袖,果然也用“隔空打穴”功力,把石二制住,身形闪处,纵上舢舨,由舢舨船夫,摇到海中一艘大船之侧,立即升帆破浪而去。

陈济川等一干爪牙,也尽作鸟兽散,空荡荡的海滩上,只剩下明玉、石二,两个被点穴制住的人,和唐三通、金老三等两名绿林巨寇尸体。

倪非愁眉苦脸地,顿首一叹,向金福叫道:“阿舅,今日之事,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个眇目老人,被他弄得一败涂地,如今……如今,石兄等的穴道,还不知怎样能解?……”

话方至此,倪非突然听得有人接口说道:“倪兄不要着急,穴道我自己能解……”

倪非吓了一跳,因为听出这语音似是石二所发!

他转面望去,越发惊奇,因见石二业已行动自如地,走向明玉,遂失声叫道:“石兄,你……你当真业已进步到能运用真气,冲开被制穴道了么?”

石二向倪非笑了一笑,未加理会,走到明玉面前,伸手替她拍开穴道,含笑说道:“玉妹,我这笨蛋,直到如今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真是可笑已极……”

明玉见他突然知晓自己身份,起初还颇觉惊讶,但眼珠一转之下,便即恍然笑道:“哦,我明白了,莫非那位头戴箬笠,身披渔蓑的眇目老人,就是‘石头大兄’所扮?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地,便被他制了穴道……”

石二点头笑道:“玉妹猜得不错……”

明玉接口问道:“石大哥何必如此,他要帮助王恩,夺去假的‘三宝’……”

金福含笑道:“这道理我到懂得,石大侠是先帮助王恩去向七王爷交差,然后再于圣上面前揭穿‘三宝’非真,才好使奸王受黜,大快人心……”

明玉笑道:“原来石大哥竟是这般用意,但真的‘三宝’,如今何在,我们还要设法取得,依照石二哥原计,呈奉吴大人,使吴大人得膺圣眷,以报宏恩。”

石二微笑道:“玉妹莫急,适才我大哥假藉动手为名,亲自为我喂招,以传授掌法精微之时,已曾略有指示,他虽未明白说出,宝在何处,约略也可猜出十之七八,我们赶紧先回古寺西厢去吧,那位美美姑娘,还在苦等倪大哥呢!”

金福、倪非一齐点头,四人遂转回古寺。

才入古寺,东厢私塾之中,书声正自琅琅。

石二向倪非笑道:“倪兄请与金福阿舅,先回西厢,和美美姑娘,略叙别情,我和玉妹,到东厢听听那林老学究是怎样训教学子,我们马上就来。”

倪非一来弄不清石二葫芦之中,究竟卖的甚药?二来也着实关怀美美,遂点了点头,与金福先向西厢走去。

石二、明玉到了东厢窗外,听那林老学究正向学子们语重心长地,谆谆嘱道:“你们务须谨遵我平素教训,及堂上横匾“勤俭、仁爱、澹泊’等六个字儿,则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则一切专业,必有辉煌成就……”

语音至此略顿,手指横匾上“勤俭、仁爱、澹泊”六个字儿,细加演绎说道:“盖‘勤’以治事,‘俭’以持身,足能‘立业发财’,‘仁’者无敌,‘爱’者无恨,足可‘安邦定国’,‘澹泊’寡欲,心气平和,足可‘长生不老’……”

明玉听至此处,一伸舌儿,向石二娇笑说道:“石二哥,想不到,我们镇日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所谓‘立业发财、安邦定国、长生不老’三宝,就是这经常随风入耳的六字真言,由此可见,石大哥那张指示之上,也只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等八个字了。”

石二笑道:“人每见远昧近,以致往往把许多奇珍异宝,至理名言,失之交臂!如今……”

明玉瞟了他一眼,嫣然笑道:“如今什么?石二哥怎么有话不说将下去?”

石二笑道:“我想向林老学究求来法宝后,由倪兄、金福阿舅,和美美姑娘等,先行携返中原,呈奉吴大人,我与玉妹则……”

明玉扬眉笑道:“你想和我留在台湾?”

石二微笑道:“圣代即今多雨露,故乡无此好河山!一来我新近颇多奇遇,又经我哥哥指点,远非吴下阿蒙,更承玉妹青睐订交,大可再作环岛之游,把三台风物,尽收眼底,好好作些济民救物之事。二来趁此机缘,效法林老学究,把“勤俭、仁爱、澹泊”等六字真义,东西南北,尽量宏扬,使这原本就风光秀丽,人情淳厚,物产丰隆的台湾,成为真正的海外仙山,人间宝岛!”

明玉娇靥上笑容盛定,无限深情地,偎在石二肩旁,向他耳边低低说道:“石二哥,好奇怪啊,我的心思,竟和你一模一样……”

(全书完,感谢zhychina录校,版本为金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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