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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探天池急赴天池会

司徒玉目闪神光,扬眉笑道:“这样好了,我们对于‘无双怪叟’唐百晓来个先礼后兵。”

巫梦襄道:“老弟请说得清楚一点。”

司徒玉含笑说道:“所谓先礼后兵,就是由我先行设法问唐百晓探听,万一徒劳,再由殿主下手。”

巫梦襄笑道:“如此说来司徒老弟岂非又要再走一趟‘崂山双门谷’么?”

司徒玉略一寻思答道:“我若从‘无双怪叟’唐百晓口中,探不出究竟,便不必来。”

巫梦襄向他看了一眼,微笑问道:“司徒老弟,假如你知道‘天池棋会’的举行所在,肯不肯告诉我呢?”

司徒玉亳不考虑地,应声答道:“当然可以,巫殿主不妨随意派上一人,与我在‘大明湖’畔相会,若有讯息,由其转告便了。”

巫梦襄点头笑道:“好!我们定个时间。”

司徒玉道:“十日以后的黄昏时分,我在‘大明湖’畔相候,巫殿主派谁去呢?”

巫梦襄目光一转,含笑说道:“到时是派谁去,此刻尚自难定,我与司徒老弟,且约定一件表记,便不致有所误认。”

这位“脂粉阎罗”,边自说话,边自从怀中摸出一内玉雕五色奇花,分了半朵,向司徒玉含笑递去。

司徒玉接过一看,只见这朵玉雕奇,玉质极佳,原分两半,中有筍头,非遇原物,不易合筍合色,确实是件辩认身份的绝好表记。

他也未深思,收好这半朵玉雕五色奇花之时,便自站起身形,向“脂粉阎罗”巫梦襄告别。

巫梦襄笑道:“司徒老弟既然急于打探‘天池棋会’的举行地点,我也不便挽留,江湖有缘,他日再聚。”

司徒玉笑道:“巫殿主请自珍摄,务期早日复原,司徒玉才好在‘天池棋会’之上,向巫殿主请教。”

两人一番客套,巫梦襄遂命身边伺候自己的青衣小婢,把司徒玉送出“地狱之门”。

司徒玉以为自己进入“地狱之门,与“脂粉阎罗”巫梦襄亳未起甚冲突,只是闲谈数语,根本不费时间,定然还要在“双门谷”外,等候萧弄玉。

念方至此,目光瞥处,忽见萧弄玉的亭亭倩影,已站立在“双门谷”口崖边树影之下。

司徒玉愕然叫道:“玉姊,你在‘天堂之门’中,难道毫无耽误,竟比我更快……”

话犹未了,人已走近萧弄玉,发现他这位具有极高智慧,并极为洒脱风趣的玉姊姊,眉宇之间,竟然深笼忧色。

司徒玉有此发现,越发惊奇叫道:“玉姊姊,你在‘天堂之门’中,遇见了什么事儿?”

萧弄玉道:“一点没有事儿,那位‘九指仙姬’龙雪虹,因故离山,不在‘天堂’之内。”

司徒玉“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原来如此,我正诧异我在‘地狱之门’中,已亳无耽搁,姊姊怎会比我回转得还要快捷?”

萧弄玉秀眉微挑,目注司徒玉道:“玉弟,难道那位‘脂粉阎罗’巫梦襄,也不在所居洞府之内么?”

司徒玉摇头道:“巫梦襄因病缠身,不能行动,现在‘地狱’之中,但她却也并不知道‘天池棋会’的举行地点何在?”说完,遂把刚才的一番经过,向萧弄玉细述一遍。

萧弄玉静静听完,向司徒玉点头说道:“好!玉弟走趟‘千佛山’,我约莫半个月后,再去‘济南’找你。”

司徒玉失惊问道:“姊姊不和我一道走么?”

萧弄玉秀眉微蹙,摇头答道:“我有些要紧事儿待办,只好和你暂别半月。”

司徒玉恋恋不舍地道:“姊姊既然有事,我就先帮你……”

萧弄玉摇手笑道:“我这事儿,你不能帮,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新交姊弟,难道这区区半月小别,你都舍不得么?”

她说得够倜傥,问得够俏皮,但却把位“玉龙剑客”司徒玉,听得红透了一张俊脸儿,向那位白衣龙女萧弄玉含笑说道:“好姊姊,请告诉我,‘九指仙姬’龙雪虹既然不在山中,你怎会突……”

萧弄玉白了司徒玉一眼,佯嗔说道:“女孩儿家的事儿,男孩子不要多问。”萧弄玉眼皮微霎,柔声道:“玉弟不要做出这副傻相,赶快决定一个地点,我才好前去找你。”

司徒玉笑道:“济南的名泉最多,我于半月后的清晨时分,在‘珍珠泉’旁等你。”

萧弄玉道:“清晨不好,改在黄昏如何?”

司徒玉撅着嘴儿说道:“这样说来,岂不又要我多想姊姊一日?”

萧弄玉抿着嘴儿,娇笑说道:“傻兄弟,你这句话儿,说得好甜,但多想我一会,岂不在见着我时,多高兴一些,何况‘人约黄昏后’也比‘人约黎明时’,来得够诗意,够缠绵呢!”

司徒玉心中一阵荡漾,眼望着萧弄玉那副高华脱俗的绝世风神,点了点头,痴痴答道:“好!我依姊姊,但姊姊千万记住,半月以后的‘济南府珍珠泉’旁,有个玉弟弟在痴痴等你,你不能爽约,也不可迟来,莫要让他立尽残阳,望断黄昏才好。”

萧弄玉向司徒玉深深看了几眼,微现梨涡,嫣然笑道:“玉弟进步多了,与我初识之时,尚且是个腼腆书生,如今几已变成一位善于赚人眼泪的风流俊客,你放心,我不会爽约,也不会迟到,因为你玉姊姊若不盯着你,凭你这份文武双全的俏模样儿,不知会害煞多少武林红粉,成为一个衣香鬓影,到处留缘的大情侠呢!”

萧弄玉语音方落,身形已飘,只向司徒玉略一挥手,便即白衣轻飘,宛如绝世仙姬,御风而去。

司徒玉还想留她,“玉姊”二字尚未出喉,萧弄玉一片娇脆歌声,已随风飘到。

她唱的是:

黄昏片月,似碎阴满地,还更清绝。

枝北枝南,疑有疑无,几度背灯难折。

依稀倩女离魂处,

缓步出,前村时节。

看夜深,竹外横斜,

应妒过云明灭。

霜镜娥眉淡抹,为容不在貌,

独抱孤洁。

莫是花光,描取春痕,

不慢丽谯吹彻,

还惊海上燃犀去,

照水底,珊瑚如活,

做弄得,酒醒天寒,空对一庭香雪。

歌声才一入耳,便把位“玉龙剑客”司徒玉,听得呆在当地。

萧弄玉所唱的,是南宋诗人张叔夏的一首咏梅“疏影”,她歌声纵妙,词意纵美,又怎会把司徒玉,听得呆呆发怔?

其中有原因,并有极为重大原因。

所谓“原因”,便是司徒玉之师“海狱游仙”梁天奇瘫痪病榻以上,镇日低吟这首“玉田词句”。

梁天奇不单自己时常吟咏,并曾命司徒玉记熟这首词儿,说是将来对洗刷他蒙冤之事,会有极大关系。

故而今日司徒玉一闻歌声,便自发怔。

他想不通从唐宋迄今,词家何止千百,为什么萧弄玉不歌“金荃”,不歌“浣花”,偏偏要唱张叔夏的“玉田词”?

张叔夏“玉田词”的卷帙,也颇不少,为什么萧弄玉不歌“水龙吟”,不歌“绮罗香”,偏偏要唱这首咏梅“疏影”。

难道……

难道她竟……竟知道除了自己师徒以外,绝无人知的这项秘密?

否则,天下怎会有这等巧事?

一连串的问题,把司徒玉想得疑云满腹,头脑发昏。

这不是仅凭他的智慧所能解答。解铃还须系铃人,司徒玉决心要向萧弄玉打破砂锅,挖破葫芦地问个明明白白。

但等他定下神来,娇脆歌声已杳,萧弄玉那恍疑凌波仙子般的美妙身影,也已失去踪迹。

司徒玉大叫一声:“玉姐留步。”身随声起,爬上了一株参天古木。

纵目四顾之下,眼前有山、有水、有树、有石,就是没人。

他一声长叹,意兴萧索地从树上下来,知道心中这个疑团,最低限度,也要闷上半月。别了“白衣龙女”,要找“无双怪叟”,这位“玉龙剑客”司徒玉,遂风尘仆仆,赶奔“济南”。

他在明处走,还有人在暗中跟。

这暗中跟辍司徒玉之人,说来颇出意外,竟是那宣称恶疾缠身,不能行动的“脂粉阎罗”巫梦襄。

常言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以目前情况而论,司徒玉是蝉,巫梦襄则是螳螂。

黄雀是谁?有没有呢?

有,便不是“黄雀”,最低限度也该称她是只“白凤”。

所谓“白凤”,就是司徒玉的玉姊姊“白衣龙女”萧弄玉。

萧弄玉歌声才歇,人便隐入暗处。

她眼看着司徒玉发怔,眼看着司徒玉大叫:“王姊留步。”眼看着司徒玉带着满面迷惑怅惘神色,从参天古树下来。但她咬紧牙关,铁起心肠,不理他,不理他这俊得可爱、傻得可怜的玉弟弟。直等司徒玉垂头丧气地离开“崂山双门谷”,赶赴“济南”以后,萧弄玉仍自沉稳不动。

司徒玉走后半盏热茶时分,峰角乱堆中,转出了步履轻灵、身法矫捷的“脂粉阎阎罗”巫梦襄,那里有丝毫病态?

巫梦襄带着满面诡笑,遥遥暗蹑司徒玉后,萧弄玉也带着满面冷笑,暗蹑巫梦襄,全为“螳螂”身后的“白凤”。

司徒玉走在最前,具然无知,当然是“蝉”。

但他不像一只“蝉”,却像一条“蚕”。

因为“春蚕至死丝方尽”,“蚕”的腹内,充满了“丝”,司徒玉的腹内,则充满了相思。

对谁相思?为谁相思?自然是为了他的玉姊姊。

仅凭外在的美,萧弄玉就足使男孩于对她镂心刻骨,甘为情死。何况这位“白衣龙女”的内在美,更复加回绝尘俗。

她坚忍沉稳,处事极为老到精细,真能达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惊于侧而目不瞬”的气概。

对于这样的绝代侠女,司徒玉若不相思欲绝,岂非是个白痴?

故而,他在这一路之间口中除了喃喃自语,念些什么“白衣龙女”、“玉姊姊”以外,便是低吟“黄昏片月,似遍地碎阴,还更清绝”的“玉田疏影”词句。

“关山迢迢路途难”之语,是对一般人而言,对于司徒玉这等身怀上乘内功的武林侠士来说,跑上千儿八百路,简直不算回事。

由“崂山”奔“济南”,除了一段崎岖山路以外,有的是官塘大道,司徒玉从容不迫之下,便到“山东”首府。

家家泉水,户户垂杨,“一城山色半城湖”,“千佛山”与“大明湖”,对于“济南”的美,委实占了相当份量。

司徒玉一到“济南府”,便奔“千佛山”。

他除了景仰“千佛山”之美,登临揽胜、远眺黄河,俯眺名城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由于曾闻“脂粉阎罗”巫梦襄相告,“无双怪叟”唐百晓便是住在这“千佛山”上。

司徒玉到达“千佛山”上,天光已黄昏,对那数以千计的山壁凸形佛像,略一观赏,便独立苍茫,心生感慨。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如今,司徒玉不是“更上一层楼”,却是“更上一层山”,因为据他所闻,“无双怪叟”唐百晓经常在“千佛山”顶徘徊,其住所则在后山隐僻之处。

果然,司徒玉尚未上到“千佛山”顶,便已听得山顶有人在朗声吟咏。

那人吟:

迢递白日依山尽,莽荡黃河入海流,

到此已穷千里目,谁知才上一层楼。

司徒玉一闻吟声,便知此人不俗,直紧真气微提,两个箭步,便即纵上山顶。

山顶上负手微吟之人,是个眉目间傲气极浓的青衣老叟。

司徒玉一抱双拳,长揖笑道:“请问老人家,可是姓唐?”

青衣老叟向司徒玉看了一眼,冷冷说道:“我一定要告诉你么?”

司徒玉碰了一个钉子,便知此老名不虚传,确实怪僻,只好满面笑容,再复恭身说道:“在下因有要事,特来拜谒一位唐老人家。”

青衣老叟“哼”了一声道:“俞任袁柳,酆鲍史唐,百家姓上,既然有这一姓存,则天下姓唐之人,便多得很,你何必跑来‘千佛山’顶?”

司徒玉接口笑道:“在下不是找寻常唐姓之人,是要拜谒位‘无双怪叟’唐百晓。”

青衣怪叟木然无言,好像对司徒玉所说话,根本不曾听见。

司徒玉无可奈何,只好再复抱拳问道:“老人家可是武林大侠‘无双怪叟’唐百晓么?”

青衣老叟双眼一翻,皱眉答道:“你方才问我是否姓唐?如今又问我是否叫做唐百晓?”

司徒玉陪笑说道:“在下委实有要事拜谒,敬乞老人家不吝明教。”

青衣老叟答道:“是!”

这个“是”字,回答得太以简单,也大以快捷,竟把司徒玉弄得一怔。

“无双怪叟”唐百晓向司徒玉瞪了一眼,满面怒色,掉头就走。

司徒玉慌忙叫道:“唐老人家,请留贵步!”

唐百晓止住脚步,怫然说道:“我不愿意与言行不一致的骗子答话。”

司徒玉愕然问道:“唐老人家,你怎么把我视为骗子?”

唐百晓道:“你来此作甚?”

司徒玉不懂他为何又问?只得应声答道:“在下有事求教,特来拜谒。”

唐百晓怒声叫道:“这等言不顾行,怎么还不是骗子?你既特来拜谒,则在知道我就是唐百晓后,为何不拜?”

司徒玉先是一窘,旋即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老人家不吝指点,在下自当一拜。”

说完,略一整衣,便欲下拜。

唐百晓忽然摇手叫道:“且慢!”

司徒玉皱眉叫道:“老人家……”

唐百晓不等往下再讲,便即冷然说道:“你已经知道我是‘无双怪叟’唐百晓,我却尚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司徒玉想起自己还未通名,不禁赧然笑道:“在下姓司徒单名一个玉字。”

唐百晓向他盯了两眼,伸手往山后指了一指,怪笑说道:“司徒老弟,这山后有片竹林,林中有座茅屋,我如今因事先行,你在二更左右,去那茅屋之内找我。”

司徒玉苦笑叫道:“唐老人家……”

“我不是怪,我是胆小,在没有知道老弟是为了何事来此求教之前,怎敢受你一拜?万一你所问之事,我不愿答,或不能答之时,岂不要连本带利,一齐归还地做了蚀本生意。”

司徒玉道:“老人家既要先问究竟,在下便……”

唐百晓瞪眼叫道:“你是聋子?还是白痴?听不懂我的话么?我现在有事要走,你在二更左右,再去山后竹林中的茅屋找我。”

语音才落,人影便飘,身法颇为敏捷地消失在黄昏暮色之内。

司徒玉知道此老性情怪诞,不敢强留,只得怅然目遂。

唐百晓一走,司徒玉正在这“千佛山”顶,负手蹀踱之际,蓦然听得两声极为清脆的“报群知”响。

跟着,山道之上,灰衣飘动,走来了一位卖卜先生。

这位卖卜先生,五绺长须飘拂胸前,脸庞儿稍嫌瘦削,鼻梁上更架上了副墨晶眼镜,使人看不透他真实年龄,约略估去,大概五十左右。

左手竹杖之前,有个长长布招,以浓墨写了十二个字:“由过去,判现在,由现在,测未来。”

司徒玉兴趣忽动,扬眉含笑说道:“这位先生,愿不愿意于你游山玩水之际,再结上一段缘法?”

卖卜先生略一点头,微笑答道:“在下就靠卜筮薄技,湖海谋生,哪有主顾上门,而不加接纳之理?”

说到此处,缓步走近,向司徒玉略为打量,又复含笑问道:“公子怎样称谓?”

司徒玉道:“我姓司徒,单名一个玉字,先生你呢?”

卖卜先生笑道:“我叫秦辂,司徒公子是想看看目前气色?抑或批算流年,细论终身休咎?”

司徒玉道:“终身休咎,不必管它,司徒玉只请秦先生对我目前气色,不吝高明慧眼,略加指点。”

秦辂指着一块大石,笑说道:“司徒公子请坐,并请赐观尊掌。”

司徒玉如方坐下,并伸出左掌,由秦辂仔细观察。

秦辂看完左掌,又看右掌,看完右掌,又看面相,最后更请司徒玉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咳了一声,方自正色说道:“司徒公子,秦辂倘有直言……”

司徒玉微微一笑,截断秦辂话头,扬眉说道:“君子问祸不问福,秦先生尽管直说就是。”

秦辂面色一整,缓缓说道:“司徒公子罕世美质,一生福缘极厚,但目前却似有灾祸,要切忌鬼物,慎防阴人。”

司徒玉以为这是江湖相士,信口胡云,方自笑了一笑,秦辂又神情恳切地继续说道:“公子莫要轻视秦辂之言,你煞已透眉心,最多不过今夜,也就是在明日日出之前,必有灾祸应验,但成灾既中阴人,消险也是阴人,只要事事小心或许并无大难。”

司徒玉见他说得活灵活现,遂一面阂在心中,一面取五两纹银,含笑递过,作为酬赠。

秦辂也不客气,接过银子,笑道:“多谢公子,秦辂既蒙厚赐,还要奉赠一语。”

司徒玉相对之下,觉得这位卖卜先生的气质不俗,遂点头笑道:“秦先生有何金言?司徒玉敬聆教益。”

秦辂笑道:“人之姓名,起得配合与否,对终身顺逆,关系甚大,公子官印极佳,美玉无瑕,金玉良缘你一生之中,逢‘玉’必吉。”

司徒玉闻方,想起自己的玉姊姊萧弄玉来,不禁连连点首,更觉这位卖卜先生,有点本领,是位风尘奇士。

秦辂又道:“公子侠骨仁心,吉人天相,一生中最大困扰,只在一个‘情’字,对于这情天魔障,爱海波涛,必须慎之又慎!”

司徒玉悚然一惊,皱眉问道:“先生有无言教?”

秦辂笑道:“有!解除情障良方,就是‘专一’二字,公子倘能做到任它‘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则真‘情’既定,万障齐消,必然福慧双修,终身安乐。”

说到此处,站起身形,向司徒玉深深一揖,扬眉笑道:“秦辂言于此,请司徒公子切莫忘掉我灾煞已透眉心之语,今宵请多多珍重。”

语音了处,飘然回身举步,“报君知”叮当声中,走下“千佛山”顶。

司徒玉目送对方,脑海之中却为十六个字儿,深深盘据。

这十六个字儿,就是“切忌鬼物,慎防阴人”,和“真情专一,逢玉则吉”。

前面八个字儿,只不过使司徒玉略存警惕,后面八个字儿,却使他心神快慰。

因为“泰安”酒楼之上,萍水相逢以来,司徒玉一颗心儿,已倾向他那位风华绝代的玉姊姊身上。

他自己深信绝非轻薄之流,用情必定“专一”,则秦辂所云“逢玉则吉”、“金玉良缘”等语,岂非……

司徒玉想得方自栩栩,陡然夕阳已沉,夜纲四垂,眼前一片昏暗。

他吃了一惊,赶紧散却遐思,敛却绮念,向“千佛山”后走去。

因他不知“无双怪叟”唐百晓所居竹林茅屋,离此究有多远?生恐万一赶赴不及,便将有失二更之约。

果然,这段路途,并不太近,司徒玉按照唐百晓所说方向,走了好大一会儿,才看到那片竹林。

竹林范围颇广,林深之处建有间茅屋。

司徒玉因唐百晓与自己约定二更左右,此时已过初更,遂走到茅屋之前,轻敲门户。

才敲两下,柴扉已开,一个貌相极为清秀,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俊仆,当门含笑问道:“尊客是不是司徒公子?”

司徒玉虽觉唐百晓在深林茅屋之中,用了这等俊仆,似乎有点不称,但也未作深思,点头答道:“在下正是司徒玉,特来拜谒唐老人家。”

那俊仆侧身肃容答道:“司徒公子请进,我主人在内室相候。”

司徒玉跟随那名俊仆,果见“无双怪叟”唐百晓,坐在张书桌之后。

这位号称“江湖活字典”的怪老头儿,仍是那么怪气十足,见司徒玉进入内室,才一抱拳之下,便即摇手叫道:“司徒老弟请坐,在我未曾弄清楚你究竟为何事而来之前,决不受你重礼一拜。”

司徒玉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便暂时失礼。”

一面说话,一面便与唐百晓隔席而坐。

这时,那名俊仆,献上香茗,司徒玉不禁又向他看了眼,含笑说道:“唐老人家人中之龙,连尊纪也这等潇洒脱俗!”

唐百晓哈哈笑道:“我因自己又老又丑,长得太以难看,才用个年轻俊仆,调和调和……”

语音至此微顿,指着那杯热腾腾的香茗,又复笑道:“深夜客来茶当酒,老弟请速尝尝看,这茶叶是我自植、自摘、自焙,水也是济南名泉,大概尚可一品。”

司徒玉闻言,端起那杯碧澄的茶来,呷了一口,点头赞道:“泉佳茶美,色味双绝,有此一杯香茗,比淘醪村酒,胜过千万。”

唐百晓笑道:“老弟专来访我,究竟为了何事?”

司徒玉道:“老人家知不知‘天池棋会’?”

唐百晓失笑说道:“当然知道,若是不知这十五年举行次的武林盛典,我唐百晓怎会有‘江湖活字典’之称?”

司徒玉不作枝节之言,直接问道:“请教老人家,何谓‘天池’?”

唐百晓双眼一翻,目注司徒玉,怪笑说道:“老弟怎想考我?‘天池’之名极多,关外‘长白’,山西‘管涔’,‘雪岭’,‘昆仑’之顶……”

司徒玉截断了他的话儿,摇头叫道:“老人家说得离了谱了。”

唐百晓瞪眼说道:“怎么离谱?这些地方都有‘天池’。”

司徒玉道:“在下问的是举行‘天池棋会’的特殊‘天池’。”

唐百晓扬眉笑道:“老弟若想问特殊‘天池’……”

司徒玉生恐他又胡扯,遂点醒一句说道:“据在下所知,举行‘天池棋会’的特殊‘天池’,不是山巅池潭,而是汪洋大海。”

唐时晓“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对!海名‘天池’,典籍有载,但汪洋大海,无际无边,那‘天池棋会’的举行地点,又是哪处海域?”

司徒玉陪笑说道:“这正是在下特来向老人家请教之事。”

唐百晓谲笑道;“你来向我请教,我却向谁请教?”

司徒玉想不到他竟来了这么一句推托之词?不禁剑眉变蹙,苦笑说道:“唐老人家向有‘活字典’之称,江湖百事,无事不晓……”

唐百晓忽又改了一副神秘表情,接口说道:“对于‘天池棋会’的举行地点,我虽行晓,但……”

司徒玉问道:“老人家有何难言之隐?”

唐百晓徭头说道:“我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要司徒老弟先告诉我,为何打探此讯?”

司徒玉笑道:“在下打探‘天池棋会’的举行地点,自然是去参与盛会。”

唐百晓目光一闪,凝注司徒玉的脸上,扬眉问道:“司徒老弟,恕我唐突动问,老弟知不知道参与‘天池棋会’规矩?以及是否具有相当资格?”

司徒玉点头笑道:“在下有‘登楼酒客’淳于粲前辈推荐参与‘天池棋会’的亲笔签证。”

唐百晓似出意外地扬眉说道,“这到真是难得,我要以茶代酒,向司徒老弟贺上一杯!”

说完,亲手执起茶壶,替司徒玉把香茗斟满,举杯相属,一饮而尽。

司徒玉难拂盛意,自然也把那杯香茗饮完,陪笑说道:“老人家……”

他本来想说“老人家如今可以见告了么?”

但话才出口,唐百晓已怪笑一声,继续问道:“司徒老弟你的师承门户,可以告诉我么?”

司徒玉闻言一怔,正自有点为难,唐百晓向他眉心部位略一注目,又复笑说道:“司徒老弟,你不肯吐露师承,也无所谓,我如今要为你引介一位你的武林旧识,与你相见。”

司徒玉因室中并无别人,不禁目光四扫。

谁知唐百晓却指着那名俊仆,微笑说道:“老弟识得他么?”

司徒玉虽然听出唐百晓话中有话,却仍自摸不着边,摇了摇头,茫然地答道:“在下只看出尊纪不凡,却尚风萍未识。”

那名俊仆忽在一旁,娇笑道:“司徒兄,我们别来未久,你怎么便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司徒玉听这俊仆蓦然吐出了呖呖莺声,知是女扮男装,不禁大吃一惊,立时想起“千佛山”顶,所逢相土秦辂一再叮咛的“切忌鬼物,慎防阴人”之语。

他边自吃惊,边自注目,只见那俊仆已卸去乔装,变成了一位相当妖艳的风流少妇。

唐百晓所说‘武林旧识”之语,果然不差,这位由俊仆变成的妖艳妇人,竟是“沂山三恶”中的“女丧门”田古丽。

司徒玉知道不妙,但却虽惊不惧,因自忖一身所学,对付田古丽和唐百晓二人,应该还绰绰有余。

故而他在田古丽露出本相之后,一挑剑眉,向唐百晓冷然问道:“唐老人家,照这位田姑娘易容相待之举看来,你是有意诱我入伏,打算替‘铁算秀才’吴鸿烈报仇雪恨了?”

唐百晓摇头道:“有意诱你前来是真,替吴鸿烈报仇是假,因为我田家小妹,尚不想替她盟兄报仇,我却何必多管闲事?”

司徒玉诧然问道:“唐老人家,你既……”

唐百晓哂然笑道:“你这位小兄弟,看来功力极好,为何眼力竟这样差?直到如今,你还把我当作那个多言贾祸,早就惨遭不测的死鬼唐百晓么?”

司徒玉俊脸上一阵灼热,向这伪称唐百晓之人,仔细盯了几眼,却仍看不出究竟,只好愧然问道:“你又是何人所扮?会不会是‘沂山三恶’中,另外一恶‘追魂叟’宋……”

话犹未顿,那伪称唐百晓之人,便冷笑接道:“你大概做梦都想不到,我是与你新近才在‘崂山双门谷’中见过面的‘脂粉阎罗’巫梦襄。”

说话声中,除去装扮,赫然果是那诿称身患奇疾,不能走动,坐在“转轮台”上的森罗殿主。

司徒玉目瞪口呆之下,诧声说道:“巫殿主,你既想对付我司徒玉,为何不趁我单身入虎穴,孤剑闯森罗之际,在你老巢之内动手?却要编造上一套谎话,把我骗来此处?”

巫梦襄怪笑道:“这有点原因,第一点原因,是在你一进‘崂山’之际,我便获报,知道你还有一位武功极高的同伴,去寻‘九指仙姬’龙雪虹,遂立意编造上两套谎话,把你们骗得南北遥分,然后个别收拾,既可使你们泯除戒意,容易下手,更可使‘脂粉阎罗’巫梦襄身上干干净净,亳无关系,免得你们身后人物,得讯寻来,又生瓜葛。”

司徒玉闻言之下好不惊心,觉得这位“脂粉阎罗”,着实深谋远虑,极为阴险毒辣。对方语音一了,司徒玉皱眉道:“你们把我玉姊姊,骗到哪里去了?沂山之仇,是我所结,与她有甚……”

巫梦襄失声冷笑截口说道:“你如今自身难保,还要关心那小丫头么?”

司徒玉暗忖那相士秦辂所言,居然奇验!如今既有“鬼物”,又有“阴人”,难道自己在今夜之中,将遭逢劫数?

念方至此,巫梦襄继续说第二点原因:“是我田古丽小妹,自从离却‘三恶庄’,便暂时在这茅屋之中存身,并以飞鸽传书,向我报知经过。我遂把你骗来,让她一了心愿!”

司徒玉问道:“你方才曾说她已不想替吴鸿烈报仇,怎又了何心愿?”

田古丽荡笑说道:“虽然不想报仇,却想夺宝。”

司徒玉道:“夺什么宝?”

巫梦襄狞笑答道:“我姊妹刚才已议定,要在你身上,夺取三样无价之宝。”

司徒玉失笑说道:“我青衫一件,孤剑随身,那里会有什么你们所说的三件无价宝物?”

巫梦襄冷冷笑道:“怎么没有?第一件宝物就是‘海岳游仙’梁天奇昔年威震君魔的‘玉龙软剑’。”

司徒玉哂然一笑道:“你真是痴人说梦,除非用你们颈间鲜血,来淬淬我的‘玉龙剑’锋!”

巫梦襄向他投射了一瞥神秘眼光,继续怪笑道:“第二件宝物,就是‘登楼酒客’淳于粲推荐你参与‘天池棋会’的那张亲笔签证。”

司徒玉讶然问道:“那张签证是推荐我司徒玉参与‘天池棋会’,你们要它,有何用处?”

巫梦襄答道:“怎么没有用处?把你杀掉之后,便由我田古丽小妹,装扮你的模样,以‘司徒玉’身份去参与‘天池棋会’。”

司徒玉气得目闪神光,冷笑说道:“凭你们这点伎俩,休想……”

一语未毕,心内猛惊。

原来司徒玉的丹田小腹之间突生奇热,顿时春意盎然,周身绵软乏力。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正待暗凝神功,逼出所中邪毒,巫梦襄已自格格笑道:“你如今发觉不对了吧?一杯‘醉仙茶’下腹,纵令是霸王再世,鸟获重生,也将把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变成个风流放荡的西门庆呢!”

巫梦襄一面说,一面把桌上茶壶的盖儿揭开,持向司徒玉,得意笑道:“我不让你作糊涂鬼,你且看看这经我精心巧制的‘鸳鸯勾魂壶’上!”

司徒玉委实弄不清自己所中淫毒,是从何而来,遂向壶看去。

原来壶身、壶嘴,均分为两半,中置半壶好茶,半壶药末,机括设在壶柄,田古丽第一次替司徒玉所斟,是无药好茶,司徒玉饮完无异,根本未起戒心,遂把第二次巫梦襄所斟,渗有无香、无色、无味,上好媚药的“醉仙茶”,饮下腹内。

这种“醉仙茶”,是兼具毒药、媚药等双重妙用,不仅使中毒人春情亢奋,欲火煎心,并使真气难提,内力难聚。

故而,司徒玉边自静听巫梦襄等得意之语,边想暗凝神功,带散邪毒的打算,完全白费。

巫梦襄知道面前这位身怀绝技的少年奇侠,已如笼中之鸟,遂不慌不忙地柽笑叫道:“司徒玉,关系你身上第三件无价至宝,你总应该知道,还要不要我再加以说明?”

司徒玉如今虽已发觉自己身中奇毒,真气难提,但仍可倚仗定力修为,暂时强遏欲火。

他此时因秦辂所说的“切忌鬼物,慎防阴人”等八个字儿,完全应验,遂对这位卖卜先生,颇为信仰。

于是,他想起了秦辂又有“成灾既是阴人,消灾也是阴人”,以及“或无大难”之语。

根据这些话儿,自己尚有救星,则拖延时间,等待救星,应该是目前唯一的手段。

司徒玉有了这种打算,遂故意拖延时刻地向“脂粉阎罗”巫梦襄摇摇头说:“我已说过我青衫一件,孤剑随身,那里还有宝物?”

“女丧门”田古丽一旁荡笑说道:“第三件无价至宝,就是你元阳未破的童子之身……”

司徒玉不等她往下再说,便厉声叱道:“田古丽,你怎么这样无耻?”

田古丽毫不为意地格格笑道:“你今夜反正非死不可,因当日在‘沂山三恶庄’,初次见你时,便对英挺风神,起了爱慕之心,才替你选了这被我或巫姊姊施展‘素妇偷元’妙术,吸尽元阳的最快乐的死法……”

司徒玉听得俊脸通红,瞪目叫道:“田古丽、巫梦襄,你们还有没有半点羞耻之心,简直无殊禽兽!常言道‘万恶淫为首’……”

巫梦襄冷笑一声,摇手说道:“你少向‘脂粉阎罗’和‘女丧门’说甚道学教条,先听听我们这两个外号,你也应该闭上嘴,养养神,静等少时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吧!”

说此处,转对田古丽笑道:“田家妹子,我们暂时不必理他,请亲姊妹明算帐,把所谓三件无价至宝,作一平均分配。”

田古丽微笑说道:“巫姊姊对此有何高见?照我看来‘玉龙软剑’和‘淳于粲的亲笔签证’,可由我们各取一件,然后把他……”

巫梦襄摇了摇手,接口说道:“田家妹子,你这种看法不对,我所以将司徒玉视为无价至宝之一,是因他童贞未破,倘以‘素女偷元’妙术,竭泽而渔,吸尽真阳,不仅快活,并可增强本身功力,故而,他只可由一人独占,不能由二人分享的呢!”

田古丽皱眉说道:“如此说来,这三件东西,颇难平均分配。”

巫梦襄笑道:“我有办法,把司徒玉作为一宝,把‘玉龙软剑’和‘淳于粲的亲笔签证’,合并作为一宝,由我们各选其一,或许份量相当,可算‘公平’。”

司徒玉听这两个淫娃荡妇,果真要对自己加以凌辱,不禁又气又急,怒咬钢牙。

田古丽听完巫梦襄所说,想了一想,扬眉问道:“巫姊姊,我同意你这种分配办法,但问题却在于我们谁先选呢?”

巫梦襄笑道:“这种事儿,不能客气,最好是来个凭天断。”

田古丽会意笑道:“巫姊姊,你是否打算和我拈阄?”

巫梦襄点了点头,立即取了两张纸儿,一张空白,一张写个“选”字,团成纸球,摇了几摇,交由田古丽拈择。

司徒玉心中,好生着急,因为田古丽、巫梦襄二女,只各取所需之后,必对自己无耻凌辱。

时机已极迫切,所盼的“救星”,却仍亳无迹象。

更令司徒玉心烦意乱的是,丹田间媚药毒力,越来越强,渐渐已有使自己无法克制之势。

越急便越难澄心静念,克制欲火,故而司徒玉只好把一切置之度外,强以定力,遏止人欲。

这时,二女拈阄,已有结果,女丧门田古丽所取得的,是一个没有优先机利的空白纸团。

“脂粉向罗”巫梦襄展开那张写有“选”字的白纸,向田古丽扬了一扬,得意笑道:“田家妹子,我要先选宝了。”

田古丽柳眉微蹙,叹息一声说道:“巫姊姊运气真好,‘玉龙软剑’是威震乾坤的罕世神兵,‘天池棋会’也是武林人物谁都渴盼一登龙门,身价百倍的梦想场所……”

话方至此,巫梦襄便把两支三角眼一翻,发出颇为淫荡的嘻嘻怪笑,向田古丽扬眉叫道:“田家妹子,你不必叹息,我把你所赞美的罕世奇兵,和梦想场所,都留给你去享用便了。”

照说,田古丽闻言之下,应该大喜才对,但这位“女丧门”反倒吃了惊,指着司徒玉,失声问道:“巫姊姊,你……你要选他?”

巫梦襄点头笑道:“我选他有何不对?”

田古丽樱唇微动,欲言又止。

巫梦襄格格笑道:“田家妹子,你听我说,一来我的‘阎王令’,虽然尚非前古神物,却已切金断玉,无坚不摧,二来我已有了一张淳于粲推荐参与‘天池棋会’的亲笔签证,不必再取双份,故而……”

话方至此,司徒玉忽然接口叫道:“巫梦襄,你们有所选择,难道我就不能有所选择?”

巫梦襄讶然问道:“你如今非座上客,已成阶下囚,还有什么选择权利?”

司徒玉蓄意拖延时间,答道:“根据你们所说,我已是垂死之人,江湖间对于垂死人的意见,往往会加尊重的。”

巫梦襄点点头笑道:“倒是有这种规矩,你想选择什么?”

司徒玉道:“我要你们把拈阄所得的结果对换一下。”

田古丽又惊又喜地扬眉叫道:“小兄弟,你想和我……”

巫梦襄冷笑一声道:“快说出理由,否则我不答应。”

司徒玉如今除了想拖延时刻以外,并想设法激使“女丧门”田古丽,与“脂粉阎罗”巫梦襄二女之间,醋海兴波,互相嫉妒,遂在闻言之下,剑眉双挑,毫不迟疑地,朗声答道:“巫梦襄,你何必多些一问?理由简单得很,人之好色,属于常情,你方才说得对,‘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但请你照照镜子,你那副气死无盐,妒煞嫫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尊容,配称‘牡丹花’么?”

这番话儿,对巫梦襄挖苦透顶,竟把位“女丧门”田古丽,听得嫣然失笑。

巫梦襄倒并不生气,只是“哦”了一声,目注司徒玉,怪笑问道:“听你这样说法,莫非嫌我丑么?”

司徒玉冷然答道:“慢说是在青天白日的人世红尘之间,就算在那么阴森黑暗,鬼物狰狞的地狱以内,你也不算漂亮。”

巫梦襄格格笑道:“好!越骂越难听了,我且变得漂亮了些,到看你还有什么挑剔?”

说完,便自背过身去,不知捣弄些什么花样?

司徒玉冷笑叫道:“巫梦襄,你既是丑人,便不必多作怪了,除非是红盆洗澡,再度投胎。”

话犹未了,巫梦襄已回过身来哂然叫道:“司徒玉,你且睁开眼来,见识见识,我如今能够比得上一朵牡丹花么?”

司徒玉顿觉眼前一亮,不禁大为惊诧。

原来面前站的,哪里是四五十岁的奇丑婆娘,已变成了位三十上下,容光绝艳,风情方面也决不逊于“女丧门”田古丽分毫的罕见美妇!

司徒玉几乎疑心自己眼花,失声问道:“你就是‘脂粉阎罗’巫梦襄?”

巫梦襄点了点头,冷笑说道:“反正你是垂死之人,对你泄露机密,也不要紧,我具有双重身份,其中之一,便是脂粉阎罗’巫梦襄……”

司徒玉忍不住满腹惊奇,接口问道:“你的另一重身份……”

巫梦襄不等他往下再问,便即把自己的左手小指,突然取下,送到司徒玉眼前,让他仔细察看。

司徒玉见这手指,竟是精工所制,似铁非铁,似木非木,遂恍然大悟地,向巫梦襄扬眉说道:“我知道了,‘崂山双门谷’内的‘天堂之路’,与‘地狱之路’,大概中有通连,所谓‘九指仙姬’龙雪虹,也就是你。”

巫梦襄颇为得意地点头笑道:“对了!一般的人都认为不登‘天堂’,便是堕‘地狱’,两者无法得兼,我却偏偏不然,每日的上半天,身为‘九指仙姬’,每日的下半天,身为‘脂粉阎罗’……”

司徒玉接口问道:“你为何自己弄得如此复杂?”

巫梦襄笑道:“这是为了……”

语音才出便顿,向司徒玉摇头笑道:“不行!这桩秘密,关系太大,我不能随意泄露。”

司徒玉扬眉问道:“你不是才说我已垂死之人,尚没有何秘密不可相告?”

巫梦襄连摇双手,媚笑说道:“我们不谈这些,还是回到正题,寻些快活才对,我如今已与我田家妹子,分配相当,你可以作一选择的了。”

司徒玉已看出田古丽似乎事事均有点听从巫梦襄的摆布,遂想使她提高勇气,含笑说道:“我还是选择田姑娘。”

巫梦襄自诩容光方面,比田古丽只有过之,而无不及,遂于听了司徒玉的话后,怫然不服,问道:“你这第二次的选择,还有没有理由?”

司徒玉答道:“当然会有理由,这理由并极为充分。”

巫梦襄银牙一咬,厉声说道:“好!让我听听你的充分理由,但万一不充分,却休怪我巫梦襄心肠太狠,手段太辣!”

司徒玉扬眉说道:“因为我在‘沂山’第一次见过田姑娘时,便已对她有了良好印象,否则,‘玉龙剑’下怎肯容情,只杀‘铁算秀才’吴鸿烈一人?”

田古丽闻言,果然向巫梦襄陪笑叫道:“巫姊姊他既然这样说法,你就成全他的心愿,让他死在我的……”

巫梦襄冷然接口说道:“田家妹子,希望你能尊重我们凭天所断的拈阄决定。”

田古丽见巫梦襄似有不悦,遂也剔眉叫道:“巫姊姊,你既以拈阄为重,为何又允许司徒玉的自行选择之请?”

这句话儿,问得那位能言善辩的“脂粉阎罗”巫梦襄,居然为之语塞。

司徒玉见二女之间,妒火已燃,争端渐起,心中自然高兴,但所中邪毒魅力,完全发挥,烧得他一张俊脸,红扑扑地,已自克制不住。

就在此时,茅屋以外的竹林之中,忽然起了“叮当、叮当”的两声脆响。

巫梦襄与田古丽听得一怔,暗忖深林静夜,何来此声?

司徒玉则喜得心中狂跳,因为他听出这“叮当、叮当”之声,颇像是那位卖卜先生秦辂的“报君知”响。

他如今回想起来,觉得这位卖卜先生,在“千佛山”顶,出现得太不偶然,更复言无不中,可能是个风尘隐侠,所谓“救星”二字,落在他的身上?

巫梦襄则在怔了一怔之后,眼珠微转,向田古丽点头笑道:“好!田家妹子,你和他去享受吧,做姊姊的让给你了。”

一面说话,一面便动作极快地,伸手在司徒玉的腰间,解下了那柄威震乾坤的“玉龙软剑”。

田古丽见巫梦襄把司徒玉让给自己,正高兴得眉开眼笑之际,忽又从“报君知”的“叮当”余殒,听出有人走向茅屋的脚步声息。

再听下去,更不对了,那人不单走向茅屋,并已到了门前,伸手扣扉。

田古丽柳眉倒剔,满面煞气,低声问道:“门外是谁?这样夜静更深,扰人睡眠作甚?”

门外人笑声叫道:“女菩萨行个好吧,我老头儿深林遇险,有条毒蛇,苦苦相缠,想把我连皮带内,一齐吞掉。”

田古丽尚未答话,巫梦襄已冷笑说道:“老头儿,你也行个好,舍些血肉,喂喂蛇吧,不必胡乱敲门,这茅屋之中,既有‘丧门’,又有‘阎罗’,比任何毒蛇猛兽,都还要狠呢!”

这位“脂粉阎罗”猜出来人是有意寻衅的人,才故意针锋相对地加以点破。

她的语音才落,门外便“哦”了一声,诧然说道:“我老头儿,从来不信鬼神,今夜到要开开眼界,见识一下所谓‘阎罗’、‘丧门’,究竟是什么模样?”

话则说完,“啪”的一声巨响,茅屋柴扉,竟被对方内家掌力,生生拍碎。

田古丽因巫梦襄很不容易才肯把司徒玉让给自己,正待襄王神女,携手巫山,游遍销魂十二峰之际,居然又有人来打扰,自然恨得咬碎银牙,早就悌足功力,准备暗下毒手。

柴扉刚被拍破,一条人影,便即电疾窜入。

田古丽藏在门边,牙关咬处,一掌疾落。

“咔嚓”一声,这一掌打的好准,恰巧斫中那人所戴的草帽之上,并似把颈项也给斩断,草帽滚出老远。

虽然一击得手,田古丽并未高兴,心中反到有点怙慑起来。

因为,一来头颈哪会如此脆弱易折?二来着掌时觉得草帽之下,似乎不是人头?三来草帽落地时,又发出“叮当”一响。

就在这田古丽心中怙慑的一刹那间,茅屋之外,又响起“噗哧”一笑。

好了,原来门外来人,正是秦辂,但这位卖卜先生,刁钻异常,虽一掌将门拍碎,进屋的却非真人,他脱下所着长衫,套在“报君知”上,并加上顶草帽,持向门前,晃了一晃。

如今,“报君知”已断,草帽也被打得稀烂,秦辂便摇头晃脑地,得意的自语说道:“我老头儿于入屋以前,忽觉心惊肉跳,似将大祸临头,遂占了一卦,主有阴人之厄,不想果然应验,好在竹杵代祸,草帽挡灾,我老头儿大难不死,反有后福的了。”

巫梦襄竟比田古丽来得沉稳,静等秦辂这番自言自语说完,方冷然问道:“来人休再装疯卖傻,常言道:‘光棍眼中,莫揉砂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是那路人物,来此作甚?”

秦格果然不再胡搅,“哈哈”一笑说道:“在下姓秦名辂。”

巫梦襄双眉一挑,点头说道:“原来是名振江湖诸省的神行神卜赛君平,但不知秦朋友为何突然来此,对我搅闹?”

司徒玉听到此处,方知这秦辂也是颇有名头的弄林人物。

秦辂向冷静深沉的巫梦襄和满面煞气的田古丽,看了两眼,缓缓说道:“在下是奉人之命,来此寻人。”

巫梦襄道:“寻谁?”

秦辂答道:“寻的是化名为‘脂粉阎罗’巫梦襄和‘九指仙姬’龙雪虹的‘八……’”

话方至此,巫梦襄已神色大变地,摇手叫道:“秦朋友不要说下去了,此人是我。”

司徒玉闻言一惊,暗想“脂粉阎罗”巫梦襄与“九指仙姬”龙雪虹,原属一人之事,已颇出人意料,谁知这两者均非真名,则……

念方至此,巫梦襄又向秦辂向道:“秦朋友寻我作甚?”

秦辂应声答道:“向你借样东西。”

巫梦襄怔了一怔问道:“什么东西?”

秦辂淡淡答道:“借你的心肝和右手‘食中’二指。”

巫梦襄身形一震,退了半步,目闪奇光,凝视着秦辂,颤声叫道:“你……你……”

秦辂微笑说道:“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是奉人之命。”

巫梦襄好似极为惊惧地,皱皱眉问道:“你……你是奉谁之命?”

秦辂伸手入怀,摸出一物,恭恭敬敬地托在掌上。

司徒玉目光一注,也自禁不住的失声道:“秦老人家,你那里来的‘凤钗令’呢?”

巫梦襄更是惊魂俱颤地诧声问道:“这‘凤钗令’的主人何在?”

秦辂回过头去,伸手一指说道:“就在林中竹梢之上,等你前去答话,或等我前去覆命。”

巫梦襄顺着秦辂的手指看去,果见竹林内的一根高大青竹的细细竹梢之上,站着一位白衣人。

两地距离太远,又在深夜之间,自然看不清年龄相貌,但那白衣人身材曼妙,及袂飘飘,加上独立竹梢,随风欲化的绝世轻功,已可使稍具眼力之人,看出是回异尘俗的神仙一流人物。

巫梦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向秦辂点头说道:“凤钗令主之召,怎敢违拗?但我也有样东西,请秦朋友先为转呈。”

秦辂方一颔首,巫梦襄已从怀中取同一枚黑色巨蛋。

这巨蛋约比一般“双黄鸡蛋”还要大上倍许,秦辂“咦”了一声,向巫梦襄问道:“这是……”

“这是”两字才出,巫梦襄突一松手,那枚黑色巨蛋,便自落地跌碎。

“波”地一声,浓烟忽起,霎时间,便布满当前,使人伸手不辨五指。

秦辂号称“神行神卜赛君平”,久走江湖,经验极丰,一听蛋爆之声,便即身形疾闪,避开正面,纵到司徒玉身旁畔,拉着他双双伏地向右滚出数尺。

果真,秦辂的这种应变措旋,极有价值,他们身形刚刚伏地滚开,耳边便听得“飕飕飕”的三声破空微响。

司徒玉心中明白,这三声破空微响,定是毒辣暗器,所打方位,也是自己刚才所坐之处。

倘若不是秦辂心灵身快,应变敏捷,则自己一来身中奇毒,二来又在浓烟蔽目之下,将惨遭毒手。

那阵浓烟,足足过了一盏热茶时分,才告慢慢散去,“脂粉阎罗”巫梦襄和“女丧门”田古丽则已不见踪迹。

司徒玉原来所坐的椅背之上钉着三根极细小针,色呈暗绿,显然有剧毒。

茅屋中,虽然少了两个人,但也多了一个人。

这多出来的一个人,就是刚才站在竹梢之上,把巫梦襄哧得丧胆而逃的白衣人,也就是位风华若仙、超凡脱俗的绝代娇娃,司徒玉的玉姊姊萧弄玉。

司徒玉忽然见到萧弄玉,委实喜出望外,欢声叫道:“玉姊姊。”

一言刚出,身形忽震,喉中呐呐难言,并从鼻孔间流出鲜血。

原来他服食猛烈媚药后,强凭一点真灵,克制欲火,终于受了伤损。

萧弄玉秀眉蹙处,玉指连伸,先点了司徒玉几处穴道,并向秦辂叫道:“秦老人家,你的‘散毒清心散’呢?赶快喂他服下。”

秦辂一面取出一包药粉,倾入司徒玉的口中,一面含笑说道:“玉姑娘,你也得舍上一粒‘聚魄固元丹’才好,否则,你这位玉兄弟因中元大伤,将在半月之间,难御强敌。”

萧弄玉白了秦辂一眼,缓步上前,换了副充满关切爱怜的神色,向司徒玉嫣然笑道:“玉弟,你如今又尝到江湖鬼蜮的厉害了吧?一旦中人算计,任凭你英雄绝代,本领通天,也毫无用武之地,险些儿作了‘脂粉阎罗’巫梦襄或‘女丧门’田古丽的怀中活宝。”

她边说边自取了粒异香扑鼻的朱红灵丹,亲手喂给司徒玉服下,并替他解开所点穴道。

萧弄玉的恩情虽使司徒玉感激得铭心刻骨,但她所说的“怀中活宝”四字,却也把司徒玉窘得俊险火烧,恨不得寻个地洞钻了下去。

药散下喉,邪毒已消,灵丹故腹,司徒玉起身来,先行谢过秦辂,便向萧弄玉惑然问道:“玉姊你不是与我订了半月之约,有事他往了么,怎能及时赶来,救我一场大难。”

萧弄玉笑道:“那场约会,是故意订给‘脂粉阎罗’巫梦襄听的,我因知‘无双怪叟’唐百晓便是死在巫梦襄手下,晓得她在骗你,遂不加点破暗地追踪,看她耍什么花样,用意何在?”

司徒玉对于萧弄玉真是又爱又佩服,继续问道:“玉姊,你早就知道‘九指仙姬’龙雪虹与‘脂粉阎罗’巫梦襄就是个人么?”

萧弄玉摇头笑道:“这倒不知,是到了此处后,从她与田古丽的言语之中,才听出些蛛丝马迹,又复路遇秦老人家,遂商量了一套谎话,把这两个脂粉魔头,哧得亡魂俱冒地勿匆遁走。”

司徒玉闻言,忽然变色叫道:“玉姊,我要问你,你那枝‘凤钗令’,是从那里来的?”

萧弄玉向秦辂看了眼,含笑答道,“不是我的,是秦老人家身边之物,被我灵机巧动,借来一用而已。”

司徒玉满腹惊疑地又向秦辂问道:“秦人家,那枝‘凤钗令’……”

秦辂接口笑道:“那是一位好友,突接‘凤钗令’,须往‘南荒死谷’,自知有去无回,但又不敢违拗,遂在临行之前,持以赠我。”

这种解释,相当合理,司徒玉遂不再生疑,目光一转,又向萧弄玉问道:“玉姊,我还有一桩疑问。”

萧弄玉微笑说道:“玉弟有话便问憋在心中,多难过呢?”

司徒玉扬眉说道:“玉姊既已知道巫梦襄和田古丽的无耻阴谋,为何只把她们哧跑?而不把这两个荡女淫娃,趁机除掉?”

萧弄玉含笑答道:“这有两点原因,第一点原因是我已猜出巫梦襄的真实身份,并且要想胜过这‘脂粉阎罗’,并没有十分把握。”

司徒玉问道:“刚才我听秦老人家口气,似乎‘九指仙姬’龙雪虹、‘脂粉阎罗’巫梦襄,均非她的真名,这刁恶荡妇的本来面目,究竟是什么?”

萧弄玉欲言又止,摇头笑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连蒙带骗地唬她一下,谁知竟蒙个正着。”

司徒玉知她不肯详言,但也未便相强,只好皱眉问道:“玉姊的第二点原因呢?”

萧弄玉妙目流波,妖笑接道:“第二原因,便是为你,玉弟弟落在他们手中,教玉姊姊怎敢不存顾忌,向人发狠。”

司徒玉苦着脸儿说道:“她们这一逃走,我的损失,可就重了。”

萧弄玉向司徒玉看一眼,扬眉笑道:“玉弟虽被人家当做活宝,但‘凤钗’一现,好梦成空,那里有什么损失?”

司徒玉愁眉深蹙说道:“我的师门至宝‘玉龙软剑’,被巫梦襄抢夺去了。”

萧弄玉“呀”了一声,赧然说道:“我没想到有这等事,否则说什么也要追那妖妇,不让她轻易走脱。”

司徒玉见萧弄玉满面愧赧神情,反到现安慰她笑道:“玉姊不要难过,巫梦襄也是要参与‘天池棋会’之人,到时候便可向她索还‘玉龙软剑’。”

萧弄玉点头说道:“玉弟说得也对,但问题仍在我们直到如今,尚不知‘天池棋会’的举行地点,究竟在何处?”

秦辂在一旁,静听至此,含笑说道:“玉姑娘和司徒老弟,是否想问‘天池棋会’的举行地点?”

司徒玉大喜叫道:“秦老人家快请指教……”

秦辂不等再往下说,便即摇头笑道:“我不知晓,便我有位老友,却必然知晓。”

萧弄玉笑道:“老人家的这位老友是谁?”

秦辂答道:“林胜逋。”

萧弄玉听了这“林胜逋”三字,使立即点头笑道:“那当然了,‘放鹤老人’林胜逋,是‘神州四逸’之一,也是昔年发起组织‘天池棋会’的八大元老之一,他当然知道‘棋会’的举行地点。”

司徒玉一旁叫道:“玉姊,你话虽不错,但‘放鹤老人’林胜逋,素有‘寰中野鹤’之称,生平任意孤飞,踪迹靡定,一时之间,却到那里去找他呢?”

萧弄玉笑道:“秦老人家既然提出林胜逋来,多半知道这位‘放鹤老人’的行踪何在。”

秦辂接口笑道:“我知道林胜逋与人订了一场约会。”

萧弄玉精神一振,扬眉问道:“那位林老前辈,是与何人定约,约在何地?”

秦辂答道:“他是与‘迷宫五煞’定约,要在七月初七,独闯‘迷宫’。”

司徒玉因未闻“迷宫”之名,遂向秦辂问道:“请教秦老人家,所谓‘迷宫’何在?”

秦辂笑道:“在浙东‘括苍山’的‘迷魂峡’中。”

司徒玉又道:“迷宫五煞又是那些人呢?”

秦格尚未答言,萧弄玉已笑道:“这‘迷官五煞’近年才出江湖,但个个均极厉害,他们是‘酒煞’阮效籍、‘色煞’伍则天、‘财煞’石迈崇、‘气煞’兰如璧……”

司徒玉听到此处,点头笑道:“酒色财气四煞,已是迷尽切当世之人,但不知还有一煞,又是什么?”

萧弄玉道:“另外一煞是‘名煞’钱通神,也就是‘括苍山迷魂峡’中‘五煞迷宫’的权威主宰。”

秦辂长叹一声,口中吟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惹祸根苗,气是气烟火炮……”

萧弄玉失笑叫道:“秦老人家,你不要感慨长吟,我们该商议商议,怎样去找‘放鹤老人’林胜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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