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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白衣龙女身陷魔窟

不提段天宏,单说萧弄玉。

这一路之间,萧弄玉可真太以提心吊胆。

她虽然对假扮“天魔冰女”玉娇娃之事,自觉天衣无缝,但“天魔圣母”丁娘娘,却是玉娇娃之师,自己被她抱在怀中,总有些心神不定。

故而,萧弄玉谨慎异常,虽亟想打量周围形势,也不敢稍睁双目,怕被丁娘娘有所觉察。

她只觉得“天魔圣母”丁娘娘与“色煞”伍则天,不是带她进入怪坟。

因为若进怪坟,地势应是由上而下,如今却由下而上,不时飞登巧纵。

加上拂面滕蔓,既啸山风,萧弄玉判断必是置身于一片高峭刹壁之间。

轻登巧纵了好大半天,丁娘娘方止住往上之势,她似改走平地。

这是到了壁顶,抑或进入什么洞穴,萧弄玉无法断定。

她真想偷眼看看,终恐小不忍则乱大谋,仍然强行抑制了好奇之心,紧闭双目。

渐渐,萧弄玉知道不是到了壁顶,而是入了洞穴。

因为,一来身上毫无山风吹拂之感,显然身在室内,二来,丁娘娘所行地势,似又逐渐倾斜,由上而下。

丁娘娘抱着萧弄玉,走入一间石室,把她放在软榻之上连声叫道:“娥儿快来。”

过了片刻,“天魔妖女”玉娇娥云鬓不整地匆匆赶到,进入石室。

她一见萧弄玉满身血污,不禁大吃一惊,向“天魔圣母”丁娘娘失声问道:“恩师,娃妹这……这是怎么样了?”

丁娘娘道:“她被一陌生人物打伤,我与伍则天兄,要去掌门人前复命,你且把我‘紫玉浆’寻出,给她服上一瓶,或许会复原得稍快一点。”

玉娇娥连声答应,“天魔圣母”丁娘娘遂与“色煞”伍则天,一同走往洞府深处。

这间石室,本是丁娘娘所居,玉娇娥赶紧从师傅的药囊之中,寻出一支紫玉小瓶,拔开瓶塞,将其中所贮灵药,喂给萧弄玉服下。

萧弄玉深悉这类药物灵效,全在提神补气,增益真元,自己便算多吃一些,也必有益无损。

加上丁娘娘业已走去,遂一面装着悠悠醒转,一面那瓶滋味颇好的“紫玉浆”,徐徐饮下。

玉娇娥皱眉问道:“娃妹,你遇见什么样的厉害对头?竟被他打成这副模样?”

萧弄玉装得有气无力地,缓缓答道:“段……天……宏……”

玉娇娥一怔,愕然叫道:“段天宏?我的天呀!他是‘阴阳宝扇铁书生’程怡超的师兄,连我都可以胜他,娃妹怎么还吃了他的苦头?”

萧弄玉苦笑说道:“我……我是受了暗算。”

边自答话,边自缓缓睁开双目。

这一睁目,萧弄玉不由心中怙慑。

因为她看见“天魔妖女”玉娇娥云鬓微乱,衣衫不整,眼角眉稍之间春意盎然。

萧弄玉虽然尚是冰清玉洁之身,但见了玉娇娥这副神情,也明知她是在与男人鬼混。

玉妖娥见萧弄玉只向自己看了一眼,便又秀眉双蹙,重行闭上双目,倒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娃妹,恩师的‘紫玉浆’,效验如神,你服了一瓶,现在好些吗?”

萧弄玉趁此机会,套问重要机密,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我伤势虽已好些,但脑海中几乎成了一片空白,有很多事儿,都记不起了。”

玉娇娥坐在榻边,伸手轻抚萧弄玉的如云秀发,含笑说道:“那有什么关系?娃妹对于何事茫然,不妨问我,我只消略一提,你就会记起来了。”

萧弄玉略一寻思,觉得不便主动发问,遂仍复采取诱导玉娇娥自动吐露的策略,摇头叹道:“我连问都不知道应该怎样问法,最好请娥姊选择一日开始,把近来各种重要事儿,对我略作叙述,或许可以帮助我完全恢复记忆。”

萧弄玉伤得的确不轻,作得又亳不露骨,遂使得她这种要求,十分合情合理。

玉娇娥点头笑道:“这个办法也好,娃妹认为从何开始较妥?”

萧弄玉故意深一思索,瞿然叫道:“我想起一件重要事儿来了,我们好象捉住了那害匡大姊的仇人‘玉龙剑客’司徒玉?”

玉娇娥笑道:“那是最近之事,这样看来,娃妹心神受震,记忆不清的程度,还不太深。”

萧弄玉道:“娥姊就把我们捉住司徒玉以后的重要情节,叙述一番便了。”

玉娇娥扬眉笑道:“司徒玉一身功力,确实不凡,他是开启坟内当中那具棺木之时,被躺在棺中装死的米副掌门人,用迷香喷得晕倒。”

萧弄玉觉得这“米副掌门人”五字,极为陌生,故作讶然问道:“米副掌门人?”

玉娇娥失笑说道:“娃妹连米副掌门人都忘记了么?他就是掌门人的金兰好友,精擅各种易容奇术,及擅配各种毒药的‘百变瘟君’米元通。”

萧弄玉真想再问问掌门人是谁?因恐操之过急,会引起玉娇娥的疑念,只得点了点头,表示恍然有悟。

玉娇娥继续笑道:“米副掌人的主意,向来又多又绝,他擒住司徒玉后,竟立即给他服下九粒‘九九迷魂丹’,并把司徒玉化妆成业已死在他手下的匡大姊模样。”

萧弄玉明知故问地道:“这是何意?”

玉娇娥格格笑道:“米副掌门人是要让那随后进入墓穴的‘白衣龙女’萧弄玉,大吃一惊,并死在司徒玉的‘玉龙剑’下。”

萧弄玉佯为赞美地,点头说道:“这个好主意,我好象记得那萧弄玉鬼丫头,当真随后进墓了呢!”

一面说话,一面咬牙切齿,好象对于萧弄玉含蕴着无比仇恨。

她为了逼真起见,不得不自己来骂自己,但却骂得份量极轻,只用了“鬼丫头”三字。

玉娇娥道:“萧弄玉进墓以后,司徒玉即挥剑狠扑,招招致命地使她手足无措,险象横生。”

萧弄玉故作紧张,剔眉问道:“把她杀死没有?”

玉娇娥摇头答道:“那鬼丫头人既精灵,身手也太以矫捷,终仍被她逃走,娃妹也就跟着失去踪迹。”

萧弄玉直到此时,方把问题转到自己所极欲探询方面,淡淡问道:“司徒玉呢?”

玉妖娥双颊之上,春意盎然,笑着说道:“他在他的屋子里。”

萧弄玉忍不住地又是一阵心跳,向玉娇娥白了一眼,说道:“我是问在我失踪以后,司徒玉的表现如何?”

玉娇娥接口娇笑说道:“他乖得很,娃妹在鼓励他向萧弄玉拚命进攻,他真听话。”

玉娇娥又笑道:“司徒玉是服了‘九九迷魂丹’之人,虽然本性迷失,遵守我们一切命令,但我们也非对他守信不可,否则便会逐渐使药力失效。”

她最后这句“否则便会逐渐使药力失效”之话,听得萧弄玉心中一动,暗暗记住。

玉娇娥继续媚笑说道:“墓中战事一了,司徒玉因已斩下萧弄玉一角白衣,并把她打得口吐鲜血。”

萧弄玉佯作伤势未愈,吸了一口长气,默然片刻,强抑激动心情以后,方又缓缓问道:“阎二姊、熊三姊如何?”

玉娇娥银牙一咬,目闪凶芒叫道:“萧弄玉那贼丫头,在临去之前,还发出一记‘无情斩’,把阎二姊、熊三姊,伤得不轻。”

萧弄玉闻言,虽然挨了窝心骂,却也对自己的那记“无情斩”,暗觉施展得恰到好处。

她佯作想起其事地,微绞秀眉,目注玉娇娥道:“娥姊,我想起来了,你……你当时好像也中了萧弄玉的‘无情斩’,怎么却未受伤呢?”

玉娇娥握着萧弄玉的手儿,含笑说道:“这件事儿,说来还要感谢娃妹。”

萧弄玉瞠目问道:“娥姊为何谢我?”

玉娇娥道:“娃妹深获恩师喜爱,她老人家本把那件‘天魔甲’,赐给你的,你却因我功力稍逊,坚持要我穿着,才仅被萧弄玉的‘无情斩’震落身形,未曾受伤损。”

这时,室外响起足声,天魔圣母丁娘娘推门走进。

萧弄玉因自己仅向玉娇娥套问有关司徒玉的情况,其他情况,尚颇生疏,深恐露出马脚,赶紧闭目不语。

丁娘娘向玉娇娥含笑问道:“娥儿,你娃妹服下‘紫玉浆’后,好点没有?”

玉娇娥答道:“是好多了。”

玉娇娥又向丁娘娘问道:“恩师身边带了‘天魔三宝’,似要出去?”

丁娘娘点头说道:“娥儿有所不知,‘白衣龙女’萧弄玉又来在坟前叫阵,要我们赶快放出她的师弟司徒玉。”

这几句话儿,听在萧弄玉的耳中,不禁使她大吃一惊。

因为,自己已扮成“天魔冰女”玉娇娃,用苦肉计混进魔窟之中,坟外怎会又来了一位“白衣龙女”萧弄玉?

此事着实令萧弄玉深为惊奇,但所谓“深为惊奇”,也只是一刹那间。

萧弄玉心思敏捷,略一忖度,便猜出此举多半又是那位神出鬼没的段天宏所玩花样。

这种花样,是高级掩护策略,萧弄玉既在坟外叫阵,则自己这已深入魔巢的冒牌玉娇娃,便不会再引起对方的丝毫疑窦。

丁娘娘话完以后,玉娇娥扬眉问道:“萧弄玉叫阵的结果如何?我们有无派人出阵?”

丁娘娘道:“当时在坟前负责守卫的是‘气煞’蔺如璧,谁知出阵之下未过三招,便被萧弄玉打得身受重伤。”

萧弄玉心中微感奇诧,不知那假萧弄玉,是何人所扮?居然也具有能在三招以内,把“气煞”蔺如璧打得身负重伤的相当高明功力。

玉娇娥点头说道:“那萧弄玉确实厉害,依娥儿看来,她的功力火侯,比司徒玉还要高明一点。”

丁娘娘冷笑说道:“我知道那女娃儿相当厉害,与你娃妹,可称一时瑜亮。但也由此猜出萧弄玉必定就是‘柔情仙子凤钗令主’孟冰心的衣钵传人。”

“恩师是否打算出手擒她?”

丁娘娘摇头笑道:“我们的目标,不是萧弄玉、司徒玉这等小辈,是他们身后之人。”

玉娇娥看出“天魔圣母”丁娘娘是一副远行打扮,扬眉问道:“恩师既非出擒萧弄玉,却去何处?”

丁娘娘双目之中,厉芒微闪,说道:“掌门人判断萧弄玉目前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搬请她师傅‘柔情仙子’孟冰心,二是设法去寻‘海岳游仙’粱天奇,报告司徒玉失陷墓中,心性被迷之事。”

玉娇娥点头笑道:“掌门人真知灼见,多半无差,萧弄玉定必在这两条路儿之中,选择其一。”

萧弄玉听得颇觉得意,暗笑对方虽具凶谋,却仍棋差一着,未曾想到这种“偷龙换凤”的第三条路。

念至此,只听丁娘娘继续笑道:“故而掌门人命我暗中跟随萧弄玉,探查‘柔情仙子’孟冰心、‘海岳游仙’梁天奇的隐居所在,另外并负担两桩重要任务。”

玉娇娥问道:“两桩什么重要任务,恩师可以告诉我么?”

丁娘娘笑道:“当然可以,第一桩任务是设法查看‘海岳游仙’梁天奇的多年瘫痪,有无痊愈之望?以及痊愈到什么程度?”

玉娇娥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这当然是极为重要之事,必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丁娘娘道:“第二桩任务由是设法把那位‘柔情仙子凤钗令主’孟冰心,或诱或激地弄来此处。”

玉娇娥骇然叫道:“怎么要把孟冰心设法弄来,掌门人不是对这位‘柔情仙子’,极为害怕的么?”

丁娘娘含笑说道:“以前怕,现在不怕,因为掌门人费尽苦心,多年参修,已把神功练到十二成火候,足可与‘柔情仙子’,或‘海岳游仙’放手一搏。”

萧弄玉听她们掌门人长掌门人短地讲了半天,就是未曾提及掌门人的姓名外号,不知到底是否意料中的“毒指神君”俞一飞?

这时“天魔圣母”丁娘娘又向玉娇娥叮嘱说道:“娥儿,这次我是远行,归期未定,你姊妹千万不可在未奉掌门人令谕之下,私自出墓生事。”

玉娇娥含笑说道:“恩师放心,我们深知掌门人规戒极严,绝对不会敢于故意违犯。”

“天魔圣母”丁娘娘向玉娇娥叮嘱完毕,又向萧弄玉装扮的玉娇娃抚慰一番,便自飘然而去。

萧弄玉见丁娘娘已作远行,不禁暗庆自己运气不错,只要多加小心,可能不至于被其余君魔识破踪迹。

丁娘娘一走,玉娇娥向萧弄玉笑道:“娃妺,你方才为何装作伤势沉重?不和恩师说话?”

萧弄玉猜到玉娇娥可能有此一问,遂早有准备地,低声答道:“恩师此去是对付‘海岳游仙’梁天奇、‘柔情仙子’孟冰心等罕世强敌,责任何等艰巨?我不愿使她老人家为了我竟被震伤得头脑迷糊,丧失了不少记忆之事,再复担扰挂虑。”

这些答话,相当合情合理,并含蕴着继续套问机密的高度技巧。玉娇娥果然中计,含笑问道:“娃妹还有什么事儿想不起的,赶快一并说出,让我加以提醒。”

萧弄玉佯作闭目寻思了好大一会儿,方睁开眼来,苦笑说道:“想不起的事儿多呢,譬如恩师在此间是什么身份?我都……”

玉娇娥不等萧弄玉说完,便即扬眉笑道:“恩师是掌门人重建‘勾漏派’后的三位副掌门人之一。”

玉娇娥答话之中,使萧弄玉知晓了两桩重大秘密。

第一桩是阴谋集团的“集团”,名叫“勾漏派”。第二桩由于“重建勾漏派’一语之上,萧弄玉可以确定了所谓“掌门人”就是“毒指神君”俞一飞。

她真想接口再问玉娇娥,三位副掌门人之中,除去“天魔圣母”丁娘娘、“百变瘟君”米元通外,还有一人,又是那个?

但又恐这样接二连三地追问下去,万一引起玉娇娥的疑念,必将影响以后大局。

就在萧弄玉强行忍住,未向玉娇娥发问之际,玉娇娥却向她问道:“娃妹,你总不至于连本派掌门人是谁?都记不起来了吧?”

萧弄玉为求做作逼真,遂根据已知情况,大胆假设地应声笑道:“对于掌门人,自然记得,他老人家是‘毒指……’”

玉娇娥连摇双手,赶紧截断萧弄玉的话头,向她白了一眼,悄声说道:“好了,好了,娃妹这次真是伤得不轻,你虽还记得掌门人是谁,但却险些犯了一桩必会遭受惨酷处分的重大错误。”

萧弄玉茫然问道:“我犯了什么重大错误?”

玉娇娥目光一扫四外,并掩好石室门户后,方坐在榻边,向萧弄玉低声说道:“掌门人曾有令谕,无论人前人后,绝不许提起他姓名外号,谁若犯了这项法令,一律立杀不贷。”

萧弄玉暗喜得计,一面紧记心中,一面又装出惶恐神色,苦笑说道:“若非娥姊提醒,我几乎当真将这条禁令,忘得一干二净。”

玉娇娥正色说道:“娃妹千万小心,掌门人对于此事特别重视,前些时,他一名心爱弟子,即因无意中说了一句‘毒指神君’,便被掌门人亲手处死,并在墓前悬尸示众。”

萧弄玉乘机拉着玉娇娥的手儿,含笑叫道:“除此以外,还有什么禁令?娥姊且一并向我解释,免得我糊里糊涂地有所触犯。”

玉娇娥点头笑道:“我正准备向娃妹提醒,你却已发问。”

萧弄玉道:“娥姊请讲。”

玉娇娥伸出三根手指,目注萧弄玉,含笑说道:“本门中共有三大禁令,绝对不许触犯,其他则多半都可以见机行事。”

萧弄玉佯作茫茫然地,举起手来揉揉眼睛,玉娇娥继续说道:“第一桩禁令是不许向任何人提起掌门人的名号。第二桩禁令是不许走进掌门人所居的那间红色静室半步。第三桩禁令是不许探询那位不常来此,但每来必身穿宽大黑衣,连头罩住,显得异常神秘的第三位副掌门人是谁。”

萧弄玉一一紧记,点头微笑说道:“多谢娥姊,经你这样一提,我果然立即想起。”

玉娇娥笑道:“娃妹是暂时借居恩师这间静室?还是由我抱去你自己的静室之内?”

萧弄玉因想就便把密窟地形,略加了解,遂应声答道:“当然是到我自己静室之中,比较方便点。”

玉娇娥闻言遂轻轻抱起萧弄玉,走出“天魔圣母”丁娘娘所居静室。

萧弄玉边自注意所行路径,边自低声叫道:“娥姊,我颇关怀阎二姊、熊三姊被萧弄玉以‘无情斩’所伤情况,且去看看她们好么?”

玉娇娥摇头笑道:“眼前不必,因为她们伤得甚重,娃妹伤也不轻,还是等彼此痊愈后,再在司徒玉身上,加以报复解恨为妥,好在大家都是隔室而居。”

萧弄玉暗暗注意,看出这“阴谋集团”巢穴,似是建筑在一座中空山腹之内。

她想起来时被“天魔圣母”,丁娘娘抱在怀中,所行路径方向越发可以断定不仅在山腹之中,并可能在地平以下,与那“毒指神君”俞一飞的怪异坟墓,必然相通,关系极为密切。

心念之间,所行甬道,再三丈来远,便到尽头。

但尽头处,却是一座朱红色的高大门户,可惜双扉紧闭,一片肃然。

萧弄玉低声叫道:“娥姊,那红色门户,是何所在?我怎么看……看来甚觉眼熟。”

玉娇娥笑道:“刚才娃妹经我提醒,不是已记起了么?如今怎又忘记?那红色门户,就是非奉传呼,任何人不准妄自闯入的掌门人所居静室。”

萧弄玉苦笑说道:“娥姊,那段天宏不知施展什么功力?把我伤得极重,如今肺腑间的疼痛翻腾,虽已稍愈,但头脑中却仍时觉迷惑时觉清醒。娥姊万一在发现我神智失清之际,务须即时提醒才好。”

这几句话儿,说得极匠心,掩饰不少容易令人起疑之处。

玉娇娥点头笑道:“娃妹放心,恩师已严加嘱付,说你约需一至二日光阴,方能完全痊愈,在你伤势复原以前,我定随时细加照顾,不会离开半步。”

说话至此,玉娇娥已推开甬道左侧的一扇门户,把萧弄玉抱进室内。

萧弄玉何等聪明,见这间石室,颇为洁净宽大,但其中却无司徒玉的踪迹,便知定是“天魔冰女”玉娇娃所居,而“天魔妖女”玉娇娥的居室,定然尚在别处。

故而她才进室门便向玉娇娥含笑问道:“娥姊,司徒玉呢?是不是在你的室内?”

玉娇娥边自把萧弄玉的娇躯,轻轻放在榻上,替她盖好香衾,边自失笑问道:“娃妹,你的伤势还相当沉重,当真迫不及待地,便想司徒玉么?”

萧弄玉颊上微热,向玉娇娥白了一眼,佯嗔说道:“娥姊莫要胡猜乱想,我不是想司徒玉……只是想叫他来,陪我说说话儿。”

玉娇娥春情满面地,向萧弄玉扮了一个鬼险,娇媚叫道:“娃妹,那司徒玉如今与先前大不相同。”

萧弄玉突然一咬银牙,佯怒叫道:“异日擒住萧弄玉时,我非把她碎尸万段不可。”

玉娇娥点头笑道:“娃妹这桩心愿,大概不难实现,因为掌门人的傲世神功,业告练成,已命恩师前去探听‘海岳游仙’梁天奇、‘柔情仙子’孟冰心的动静,并设法引诱他们来此。可见双方决斗之期,已不远了呢!”

说完,又向萧弄玉嫣然一笑,便自转身出室。

萧弄玉身入魔巢以来,心中最恐惧的,便是在“天魔圣母”丁娘娘及“天魔妖女”玉娇娥前,露出马脚。

因为这两人,一师一姊,与“天魔冰女”玉娇娃的关系不同,太以密切,自己只要稍不小心,立刻现出破绽。

但直至目前,这种顾虑似乎丝亳未曾发生,萧弄玉才越来越放宽心。

她心中明白,段天宏最高明,最使“天魔圣母”丁娘娘师徒,毫无疑念的一着,便是于自己进入魔巢之后又弄来一位假的“白衣龙女”萧弄玉,在坟前叫阵,要求释放司徒玉。

这一桩想得太妙,丁娘娘师徒作梦也未想到,在坟前叫阵的萧弄玉,只是冒牌货色,而已进入秘窟,身负重伤的“天魔冰女”玉娇娃,才是真正的“白衣龙女”。

萧弄玉想对于段天宏越觉钦佩,也越觉此人的身份、武功、机智,太以神秘得无法捉摸。

就在她思潮百转之际,静室门外,传来了颇为刺耳的男女笑声。

萧弄玉知道自己的“玉弟弟”,已被玉娇娥弄来,不禁忐忐忑忑地,芳心微跳。

她不论经历何等危机,应付何等阵仗,向来举重若轻,相当沉稳。

但事儿一与司徒玉有关,便总觉六神无主,有些心烦意乱。

这就是“情”之一字的作祟力量。

“情”的力量,奇异到了极处,也强大到了极处。

果然,司徒玉不是单独前来,是和玉娇娥一同进门。

萧弄玉看得伤心,忍不住目中湿润,因为司徒玉俊目中的神光早已消失,代之以一种令人见而生惧的邪恶光芒。

玉娇娥发现萧弄玉神情有异,走到榻前,愕然问道:“娃妹怎么神情不大愉快,你所想要的司徒玉不是被我带来了么?”

萧弄玉强定心神,和玉娇娥佯笑叫道:“多谢姊姊,我心不太舒服。”

玉娇娥笑说道:“娃妹多保重,我不会在此惹厌,让你俊小子陪伴你。”

说完,伸手在司徒玉的俊脸之上轻轻拧了一把,叫道:“司徒玉,好好服侍我的妹子,我改天再和你……和你算帐。”

司徒玉也不答话,只是堆起一脸傻笑,把玉娇娥送走以后,关好门户,便向萧弄玉的卧榻走来。

司徒玉已走到萧弄玉的榻边,向她笑嘻嘻叫道:“玉二姑娘,你姊姊她们都喜欢我吗?”

萧弄玉又气又羞,伤心不禁地从妙目中垂落了两行泪珠。

司徒玉见她流泪,仿佛大感意外地,“咦”了一声说道:“你不喜欢我么?”

萧弄玉知道“天魔”门下,不禁情欲,玉娇娥又是妖姬荡女,自己这等神情,万一被人听去看去,极易惹起疑心,遂把身躯向旁侧移了一移,并对司徒玉悄声说道:“上榻来,乖乖躺在我的身边,不许高声讲话。”

司徒玉连连点头,上榻卧倒,但却猿臂轻伸,把萧弄玉的娇躯,搂得紧紧。

萧弄玉知道他情性已迷,不由自主,只得任凭他温存抚爱。

这种儿女调情的风光,若在平时,自使萧弄玉遍体栩栩,芳心如醉,但在如今这等情况之下,却使她遍体发麻,芳心欲碎。

萧弄玉强忍痛泪,在司徒玉耳边低低问道:“你知道你是谁么?”

司徒玉道:“怎么不知道?我是司徒玉。”

萧弄玉低声又道:“你是谁的门下弟子?”

司徒玉把一双俊目,连眨几眨,摇头答道:“记不清了,玉二姑娘,你喜欢的是我,我喜欢的是你,却管我师傅是谁则甚?”

萧弄玉听得暗暗摇头,心惊那迷神邪药,着实厉害,竟使司徒玉连师门根本,也忘得一干二净。

她目光转处,灵机忽动,向司徒玉低低笑道:“你不要叫我玉二姑娘好么?”

司徒玉愕然问道:“你是玉二姑娘,我不叫你‘玉二姑娘’,却叫你什么?”

萧弄玉索性偎在他怀中,娇声答道:“我要你叫我‘玉姊姊’。”

司徒玉把这“玉姊姊”三字,念了两遍,点头笑道:“好,好,我就叫你玉姊姊。”

萧弄玉接口笑道:“我也不再叫你司徒玉,改叫你‘玉弟弟’三字,使我听得极为熨贴亲切。”

萧弄玉心中一酸,珠泪凄然又落。

司徒玉着慌问道:“玉二……玉姊姊你,……为什么要哭?是……是不是像你姊姊一样,嫌我不够热情?”

萧弄玉悄声说:“玉弟弟,放乖些。”

司徒玉在萧弄玉的羞愤抵拒之下,只好暂时中止他的热情攻势,诧然问道:“玉姊姊,倒底怎样才乖?”

她万般无奈,只好忍着两眶珠泪,瞪起一双妙目,向司徒玉佯怒叱道:“玉弟无妨想想,你倒底愿意听谁的话?”

司徒玉应声答道:“我对玉大姑娘是觉得‘怕’,对姊姊是觉得‘亲’,我……我愿意听你的话。”

萧弄玉闻言之下,痛苦殊深的芳心之中,才获得一些安慰,向司徒玉柔声笑道:“玉弟弟,你既然愿意听我的话,便乖乖躺在我的身边,不许乱动。”

司徒玉点头说道:“好,我听玉姊的话,你……你……”

萧弄玉见他果然异常乖顺地躺在自己身边,遂想给他一点有限度的安慰,伸出柔荑,握住司徒玉的手儿,含笑叫道:“玉弟……”

“玉弟”两字才出,萧弄玉便自大吃一惊。

因为她与司徒玉手儿相握以后,突然发觉司徒玉的掌心之中,奇热无比。

萧弄玉悚然一惊,以为司徒玉是要生病,遂向他脸上,仔细注目。

这一注目细看之下,发现司徒玉两眼发直,目光中火势程度,比掌心内更甚三分。

萧弄玉又对司徒玉叫道:“玉弟弟,伸出你的左手。”

司徒玉极为乖顺地,如言伸手,但口中却苦笑说道:“玉姊姊,教我伸手则甚?”

萧弄玉不去理他,只顾以三指搭在司徒玉的右腕“寸关尺”部位之上,替他细诊脉息。

诊断结果,萧弄玉透了一口长气。

她诊脉之意,是怕司徒玉身中奇毒,可能会对他的身体、神智构成严重伤害。

尚幸诊脉结果,发现司徒玉虽然血脉贲张,但却还未到不堪收拾地步。

萧弄玉心中明白,这种现象,略异常情,可能便是段天宏预先对司徒玉用了“太乙护心丹”的灵效。

由此可见,段天宏是如何未雨绸缪,思路周密,而所炼“太乙护心丹”也名符其实,蕴有极为神妙的护心作用。

萧弄玉轻轻偎着他那烧红面颊,柔声笑道:“我要你乖乖睡觉。”

司徒玉苦笑两声,摇头说道:“我……我全身发热,丹田间尤其热得厉害,恐怕睡不着觉。”

萧弄玉颇为怜惜地,失声道:“玉弟乖些,我先帮你睡着,有甚话儿,均等你睡醒再说。”

一面发话,一面伸出玉指,在司徒玉的“黑甜穴”上轻轻点了一点。

司徒玉被点睡穴,自然双睛徐阖,渐渐入梦。

萧弄玉轻叹一声,流下了两行珠泪,凑过樱唇,在司徒玉烧红俊脸之上,亲了几亲,也自偎在她这玉弟弟的怀中,入了香酣梦境。

但静室以外,却又起了风浪。

所谓“风浪”,就是指那位“天魔妖女”玉娇娥对于萧弄玉的身份,起了疑心。

玉娇娥起初因一来萧弄玉被“天魔圣母”丁娘娘救回之时,身负重伤,二来更因另有萧弄玉在坟前叫阵,遂越发对妹子“天魔冰女”玉娇娃的真实程度,毫未加以注意。

她出室之后,又复蹑足潜踪,一步步地走了回来,仍在静室门外,偷听动静。

听来听去,一直听到室中男女二人,均起了睡得极为香稳的均匀鼻息,玉娇娥直到此时,心中才起疑念。

因为她深知妹子玉娇娃,对于男女之事,一向比自己更为贪恋。

深信之下,自然不疑,便只要疑念一生,便会使各种疑念,相继而起.

她觉得妹子玉娇娃神态有点反常。

她如今开始有了怀疑,怀疑到妹子“天魔冰女”玉娇娃的身份真假?

照理说来,玉娇娥既起怀疑,便应立向掌门人、副掌门人等,有所报告,请求验证。

但她却没有立即采取这种行动,只打算延迟一天,看看动静再说。

这种想法,并非“天魔妖女”玉娇娥心地宽厚,而是她认为室内平静之故,或许是妹子所受重伤,尚未痊愈。

因此,她打算把密告之举,延后一日,自己在这一日间,尽量寻求破绽,并看看明夜光景。

一宵无话,转眼已是第二日。

玉娇娥一早便来,在室外敲门叫道:“娃妹,你是否昨夜太辛苦了?”

萧弄玉不愿多听污秽之言,送赶紧叫醒司徒玉,叫他去开门。

玉娇娥见了司徒玉,便以一种神秘姿态,向他低声问道:“司徒兄,你对我妹子,乖是不乖?”

司徒玉道:“当然乖,玉姊姊说我乖得很呢!”

玉娇娥听言一愕,暗忖:司徒玉怎么这样答话?莫非于自己走后,他们已有了肌肤之亲?

这样一想,玉娇娥把疑念减了几分。

她缓步走向榻前,含笑叫道:“娃妹,你的伤势如何?今天总应该复原不少了吧?”

萧弄玉点了点头,微笑答道:“我今天好多了,娥姊不必悬念。”

玉娇娥闪动着两道沉沉的目光,在萧弄玉身上,来回扫了两眼。

萧弄玉反应绝快,立即领略玉娇娥目光有异,不禁心内暗惊,立即细加反省,看看可是出了什么纰漏,露了什么马脚?

就在她心内寻思之际,玉娇娥已娇笑说道:“娃妹再把师傅的‘紫玉浆’,饮上一瓶,明日便可完全复原,担当紧急任务。”

萧弄玉愕然问道:“什么紧急任务?”

玉娇娥道:“根据掌门人所获密报,敌方查缉范围渐渐缩小,并指向‘勾漏’,随时都可能有紧急事件发生,遂吩咐我们,不许外出,务作准备,听候重要差遣。”

萧弄玉故意一咬银牙,剔眉叫道:“娥姊,我希望对方早点集结,彼此放手一拚!但娥姊却必须设法帮助我了却两桩心愿。”

玉娇娥问道:“娃妹有甚心愿,尽管说出。我们是同胞骨肉,那有不肯帮你之理?”

萧弄玉装出一副恼恨神情,目闪厉芒说道:“我第一桩心愿,便是非杀死段天宏,报复受伤之仇不可。”

玉娇娥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天魔’门向来睚眦必报,何况段天宏竟使娃妹受了这重内伤?”

萧弄玉继续说道:“我第二桩心愿,便是和那萧弄玉鬼丫头,来一场决斗。”

玉娇娥失笑说道:“这桩心愿,因为司徒玉既在此间,他那位玉姊姊,必然急得发疯,我们便不会找决斗,她也会来找我们拚命的呢!”

司徒玉一旁听得扬眉问道:“什么玉姊姊?你们两位,不都是我的玉姊姊么?”

萧弄玉因心思灵巧,已看出玉娇娥今日神情有异,似对自己生疑?

遂处处设法洗刷地,接口咬牙答道:“我们是说那位‘白衣龙女’萧弄玉。”

司徒玉面之上呈现了种茫茫然的神色问道:“萧弄玉?萧弄玉是谁?我……我不……”

萧弄玉一阵伤心,但却强自抑制地,格格娇笑说道:“你忘记萧弄玉,或不认识萧弄玉最好,但万一日后遇上一身穿白衣,颇为漂亮的名叫萧弄玉之人,你就立即拔出‘玉龙软剑’把她杀死!”

司徒玉点头说道:“好,我反正听从玉大姊姊和玉二姊姊的话儿,你们叫我杀谁,我就杀谁!”

玉娇娥冷眼旁观,见萧弄玉神情自若,不禁把心中疑虑,又复减了几分,伸手入怀,取出一瓶“紫玉浆”,递向萧弄玉,含笑道:“娃妹请用,我已替你把这‘紫玉浆’带来了呢!”

此时慢说是要萧弄玉服食益元补气的“紫玉浆”,便是要她服食穿肠毒药,她也无法推诿。

故而,萧弄玉毫不迟疑地,接过瓶来,便自一饮而尽。

玉娇娥微笑问道:“娃妹今日伤势既然大为好转,对于遗忘各事,已完全想起?”

萧弄玉知道这是自己最容易令人起疑之处,但又无法补充,只好苦笑说道:“大部分虽已恢复记忆,但小部分尚有点模糊不清。”

玉娇娥道:“娃妹不妨一一列举你尚记忆模糊之事,由我来逐次加以提醒。”

这样说法,自然是萧弄玉探听机密的绝好机会,但为了掩饰,遂不肯操之过急地,摇头笑道:“娥姊要我一一列举之时,我又觉得脑中空荡荡的,一时举不出来,只好等我随时想起,再由你随时提醒便了。”

玉娇娥向司徒玉看了一眼,叫道:“司徒兄……”

“娥姊,你不要叫他‘司徒兄’,既叫我们玉大姊姊和玉二姊姊,我们便也学那萧弄玉的称呼,叫他声‘玉弟弟’吧!”

司徒玉凝望着萧弄玉,目光发直地说:“我觉得阎姊姊目光阴险,像条毒蛇,熊姊姊全身是毛,像只猴子,便连极为妖艳的玉大姊姊算上,都没有玉二姊姊来得可爱。”

萧弄玉想不到司徒玉竟会如此直言,不禁眉头大皱,苦笑叫道:“玉弟弟,你不要如此说法,难道你就不怕我这‘天魔冰女’冷得像块冰么?”

司徒玉仍然直眉瞪眼说道:“玉二姊姊,你对别人,纵然冷得像块冰,但对我却热得像团火呢?”

玉娇娥听得“噗嗤”一笑,目光微瞥萧弄玉,扬眉道:“娃妹,你的魔力,着实不小,我们同胞姊妹,自然无妨,但他所说阎二姊像条毒蛇,熊三姊像只猴子之语,若是传入他们耳中,真要把那‘蛇心鬼女’和‘蛮山毛女’活活气死。”

萧弄玉皱眉说道:“娥姊……”

两字方出,壁上小孔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清声,并有人发话说道:“玉大姑娘何在?米副掌门人有事召唤。”

玉娇娥闻言肃立,向壁上应了一声,再对萧弄玉道:“娃妹,米副掌门人有事相召,我去去就来。”

她退出萧弄玉所居静室,便往甬道尽头走去。

甬道尽头的那间红色门户静室,是企图重建“勾漏派”的某掌门人所居。

红色的门户静室的一左一右,尚有两间静室,右边的是并非经常来此异常神密,不知姓名的某副掌门人,左边住的是三位副掌门人中,被掌门人倚为智囊的“百变瘟君”米元通。

如今“天魔妖女”玉娇娥既奉“百变瘟君”米元通所召,自然走到他所居静室之前,扣门求见。

这“百变瘟君”虽然最擅易容之术,可以随时变换形貌,但他本来面目,却是位五十来岁,中等身材,鹰鼻雕眼,目光如电,并不时转来转去的道装之人,使人一见之下便会感觉出他的心术之毒,谋略之富。

玉娇娥才一扣门,米元通便自叫道:“是娥儿吧?进来。”

玉娇娥推门入内,向米元通恭身一礼,含笑说道:“弟子玉娇娥,参见米副掌门人,不知副掌门人,有何差遣?”

米元通眼珠一转,怪笑说道:“娥儿,你先把门户关好,并将传话机关旋紧,暂时对外封闭。”

玉娇娥闻言,知道事关机密,遂如言关好室门,并把门后一支轮转,旋得紧紧。

米元通见她封死了对外的传话孔,方自怪笑几声,向玉娇娥问道:“娥儿,你阎二姊、熊三姊的伤势如何?”

玉娇娥恭身答道:“阎二姊与熊三姊,服食灵药之后,伤势略好,但若想完全复原,却至少还需将息两日。”

米元通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妹子‘天魔冰女’玉娇娃呢?”

玉娇娥苦笑说道:“娃妹也伤得不轻,已服了我恩师珍藏秘炼的两瓶‘紫玉浆’,大概要到明日才可痊愈。”

米元通目光一转,怪笑说道:“司徒玉情况如何?”

玉娇娥恭身笑道:“副掌门人所炼的‘九九迷魂丹’,委实灵效神效,司徒玉完全忘记本来的事了。”

米元通正色说道:“你要注意,‘九九迷魂丹’每粒灵效,可维九日,但最多只能服食九粒,到了第十粒时,便转迷神为剧毒,必然入口就死。”

玉娇娥微笑说道:“副掌门人不是在擒住司徒玉时,便已喂了他九粒‘九九迷魂丹’么?”

米元通点头说道:“正是,故而我要你特别注意,司徒玉的利用价值,以九九八十一日为最大极限,到了限期将近时,或是诛却,或是给他再服下第十粒‘九九迷魂丹’活活毒死。”

玉娇娥阴笑答道:“副掌门人放心,弟子不会对这‘九九八十一日’之期,有所忽略。”

米元通目光微转,向玉娇娥深深看了两眼,语音一沉,正色说道:“司徒玉的风神品貌,过于韶秀英挺,极易获得女孩儿家爱怜,你们拿他消遣,原自无妨,但却严防动了真的感情。”

玉娇娥脸上一红,恭身说道:“副掌门人高瞻远瞩,虑得极是,弟子定当转告阎二姊、熊三姊,及娃妹等,共同加深警惕。”

米元通目光又转,把他那又尖又钩的鹰鼻鼻翅,掀了两掀,怪笑说道:“娥儿,掌门人所要对付的‘海岳游仙’梁天奇、‘柔情仙子’孟冰心,是当世武林中最难惹难缠的高明人物,故而我们必须步步踏实,决不容使本身组织以内,有丝毫不妥之处。”

玉娇娥知道米元通话未讲完,弦外有音,但却不知他意属何指?只好唯唯应诺。

米元通目光闪动,低声谲笑说道:“根据这项原则,我们对每一足启疑思之事,或每一足启疑思之人,都要运用智慧,旁敲侧击地查它个清清楚楚。”

玉娇娥连连点头,米元通忽然闪动两道又凶又毒的目光,盯在她脸上,压低语音问道:“娥儿,‘括苍迷宫’之前,‘神州四逸’在八月中秋的那场恶斗之上,‘白衣龙女’萧弄玉曾假扮你妹子‘天魔冰女’玉娇娃,扰乱大局,足见此女武功精深,智慧绝伦,确是‘柔情仙子’孟冰心的得意衣钵传人,不可对她轻视。”

玉娇娥一咬银牙,恨恨说道:“萧弄玉着实可怕,亦极可恨,上次中秋大会之时,若非她扮作我妹子,破坏一切,那‘罗浮梅叟’曾耐寒、‘放鹤老人’林胜逋,及‘寒江钓雪翁’姬兴渭等三个老鬼,定必难逃劫数。”

米元通狞笑说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娥儿有没有起过萧弄玉胆大包天地来个故技重施之虑?”

玉娇娥闻言一愕,皱眉叫道:“副掌门人,你是说……”

米元通目光连转,接口说道:“这次,你妹子‘天魔冰女’玉娇娃,就是先行失踪,然后……”

玉娇娥含笑接道:“这次与上次不同,并非我妹子私自归来,而是在身受重伤之下,被我恩师及‘色煞’伍则天,营救脱险。”

米元通怪笑说道:“我知道这次的可能不大,但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对方竟是下了深心,我们一切秘密,便难免被敌人查探得清清楚楚。”

玉娇娥柳眉微轩,从嘴角上浮起一丝得意笑容,恭身说道:“启禀副掌门人,弟子不单已虑及此,并已对我妹子的各种神态,加以细心观察。”

米元通深表嘉许地,点头赞道:“娥儿大有进步,你细心观察结果,曾否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玉娇娥苦笑说道:“疑点不是没有,但却并非绝对可疑……”

米元通不等玉娇娥话完,便却截断了她的话头,怪笑说道:“娥儿且把你妹子受伤归来的一切经过,仔细说给我听,不许有丝毫遗漏,让我加以研判便了。”

玉娇娥恭身领命,遂把一切经过,向这位“百变瘟君”米元通,详加叙述。

米元通静静听完,目光厉芒如电地,冷笑说道:“我不相信以你妹子‘天魔冰女’玉娇娃那等姿质功力,竟会在挨了段天宏一掌之下伤得丧失记忆,这分明饰词自障,便于剌探机密。”

玉娇娥骇然问道:“副掌门人是认为我妹子的身份……”

米元通狞笑点头,接口说道:“你妹子‘天魔冰女’玉娇娃的身份,多半是假非真,我要给她一种严厉刑罚,作为迎宾礼物。”

玉娇娥双眉深蹙,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地,嗫嚅叫道:“副掌门人,关于我妹子的身份真假,难加遽然论断,在举措方面,似……似乎也……也不宜于激烈急切。”

米元通笑道:“当然不能过于激烈急切,我们要先加查证,这件工作,便由娥儿负责承当。”

“副掌门人,你派别人负责查证好么?我妹子脾气极坏,她的身份有了问题便罢,万一没有问题,必不肯与我干休,我会吃不消而兜着走呢!”

米元通失笑说道:“娥儿莫要着慌,我自有锦囊妙计,不会让你在你妹子面前作甚恶人。”

玉娇娥道:“副掌门人锦囊妙计何在?可否传授弟子?”

米元通眼珠乱转,面含得意狞笑,招手把玉娇娥叫到身边,向她附耳低语,叽叽咕咕地说了不少话儿。玉娇娥听完米元通所说,佩服万分地点头笑道:“副掌门人如此安排,委实绝妙,弟子暂且告退,以便准备一切。”

米元通目注玉娇娥道:“娥儿通知‘色煞’伍则天,单独前来见我,我还要向他搜集一些资料。”

玉娇娥恭身领命,退出静室,先寻着“色煞”伍则天,命他去见“百变瘟君”米元通,又作了一些其他安排,最后才往萧弄玉所居的室中走去。

萧弄玉因玉娇娥去得甚久,遂向她含笑问道:“娥姊,米副掌门人找你前去,有什么交派?”

玉娇娥摇头笑道:“没有什么特殊事儿,只因阎二姊等伤势未愈,命我多加小心,并询及娃妹的受伤情况。”

萧弄玉微笑说道:“多谢副掌门人,如此关切,我仗侍恩师灵药,已可恢复行动,万一有什么警讯,非捉住对方,痛加报复不可。”

玉娇娥看了萧弄玉两眼,扬眉笑道:“我不相信对方吃了什么熊心豹胆,竟敢上门生事,娃妹还是多多将息,养足精神。”

玉娇娥又笑了一笑,只是与萧弄玉随口闲谈,并于有意无意之间将有关魔窟之中的重大机密泄漏不少,萧弄玉自然心中暗喜,高兴异常,但她哪里知道玉娇娥是得了“百变瘟君”米元通的高明指教,所泄机密中,半真半假,用意全在引诱她露出可疑迹象。

漫长的白日过后,天又黄昏。

壁上传音小穴之中,忽又响起“百变瘟君”米元通的声音,笑声问道:“娥儿,你妹子伤势可曾痊愈?”

米元通道:“娃儿这次吃亏,心中定极气闷,应该设法使她发泄发泄,如今那‘白衣龙女’萧弄玉又在‘青松谷’口叫阵,你姊妹不妨双双前去,把她拎进洞来,或是加以诛却。”

玉娇娥答了一声:“弟子领命。”

米元通阴笑两声,语音立住,玉娇娥便转面对萧弄玉扬眉笑道:“娃妺,你的出气机会来了,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去斗萧弄玉贱婢,这次务必不让她再复侥幸。”

萧弄玉芳心之中,确实颇想看看那冒用名号,向“勾漏派”叫阵之人,究竟是谁,但对于玉娇娥所说“赶紧收拾收拾”一语,却猜不透意属何指?

尚幸她是七窍玲珑的冰雪聪明之人,闻言以下,摇头笑道:“不必收拾,我们就这样走吧!”

玉娇娥她瞥了一眼,双眉微轩,正待说话,司徒玉已在旁边,高声叫道:“玉二姊姊,你们是不是把我带去?”

玉娇娥目注萧弄玉,含笑问道:“娃妹,我们带不带他?”

箫弄玉不待玉娇娥说完,便即摇手说道:“那萧弄玉刁钻机灵,多么厉害,玉弟只宜留在此间,千万不可出外。”

这位“白衣龙女”果有深心,在答话之中,蕴有两种含意。

第一,她深知司徒玉本性已迷,在未曾设法取得解药以前,暂时不宜使她与已方任何人物见面,免得起无谓冲突,增加误会。

第二,她在心灵感觉之上,总觉得“天魔妖女”玉娇娥的神情目光,微有异样,自己这么一来,或可略解玉娇娥的猜疑之心。

故而,萧弄玉虽然颇想把司徒玉带出魔窟,却为了顾全大局,不肯操之过急,仍命他留在魔窟之内。

司徒玉闻言之下,剑眉一挑,怒声叫道:“玉二姊姊,你莫要看不起我,我不怕什么‘白衣龙女’萧弄玉,要叫她在我‘玉龙软剑’之下,碎尸万段。”

萧弄玉挨了一顿窝心骂,却丝毫奈何不得,只好苦笑叫道:“玉弟弟,你要乖些,你不是说过最听我的话么?”

司徒玉噘着嘴儿,把俊目中的两道热情眼神,盯在萧弄玉的脸上,虽默然未再坚持随行,但却显示极不高兴。

玉娇娥失笑说道:“玉弟弟,你要乖乖听话,否则我就叫你玉二姊姊,把你赶出房去,今夜不和你互相亲近。”

这几句话儿,果似含有绝大力量,使满面不服神色的小侠司徒玉听得低下头来。往后退了两步,玉娇娥侧脸来,向萧弄玉含笑说道:“娃妹,我们走吧,免得让那萧弄玉又复逃遁,有违米副掌门人的擒敌训示。”

萧弄玉点了点头,正等举步,却见司徒玉满懊神色,遂拉着他的手儿,柔声笑道:“玉弟弟不要难过,我和你玉大姊姊,出去看看,马上回来陪你。”

司徒玉复不答,萧弄玉也只好不再理他,与玉娇娥双双走出静室,随手带好门户,玉娇娥边行边自笑道:“娃妹,你如今已恢复记忆了么?”

萧弄玉苦笑答道:“大部分已恢复,但仍有一些事儿,模模糊糊记不清楚,譬如这甬道路径,极其盘旋转折,就把我看得眼花缭乱。”

玉娇娥在萧弄玉拒绝司徒玉同行之时已自疑心略减,但如今听她套问通道路径,又不禁恢复了原来怀疑程度。

她既有怀疑,当然不泄露机密,遂听了一笑说道:“娃妹随我前行便了,大概走了两遍,定会使你慢慢恢复记忆,辨识路径。”

萧弄玉听玉娇娥这样说法,自然不便再加探询,只好默然前行。

玉娇娥柳眉微挑,低声笑道:“娃妹,我们今夜应战‘白衣龙女’萧弄玉时,似乎可以施展‘天魔和合掌’法中的‘七大绝招’取胜。”

萧弄玉就怕提到“天魔”一派的独擅武功,因为这是自己无法掩饰的一项重大弱点。

故在玉娇娥话完之后,萧弄玉只好顺着她的口气,点了点头,含笑答道:“娥姊说得有理,我们设法以这‘七大绝招’让萧弄玉尝尝‘天魔派’的武学厉害。”

玉娇娥一双妙目之中,微闪奇异光芒,向萧弄玉盯了两眼,继续低声笑道:“娃妹,依你看来,‘天魔和合掌’的‘七大绝招’之中,以哪一招威力最强?”

萧弄玉又遇到难关,只得利用她的超人智慧,略一沉吟,缓缓说道:“我认为是第七招最强,娥姊,你的看法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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