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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车中较绝技

纪雪雪黯然道:“公子放心!我不过想用‘回旋手法’,将自己解脱罢了!”

金仲池夺下金叶,一时忘却了男女之嫌,伸手替她塞进腰间,只觉得独手一遍滑腻,吓得他急忙缩出来。

纪雪雪被他拂得一痒,嘤然一声,娇躯整个投进金仲池怀抱。

金仲池当真吓住了,愣了一会儿,心慌意乱地,唤了声:“姑娘!”

纪雪雪非但不应,反倒贴得更紧,连手臂也环绕上来。

金仲池推也推不开,走出走不脱,急迫间,脱口叫道:“雪儿!”

“喂!”纪雪雪立刻应了一声,不但答得清脆,连身子也直了起来。

金仲池愕然问道:“答得这么干脆干吗?”

纪雪雪“嗤嗤”笑道:“好不容易叫了一声,不答应干脆点行么?!”

金仲池笑道:“只要你听话,整天唤你雪儿都可以!”

纪雪雪喜道:“好哇!我以后一定听公子的话!”

金仲池道:“咱们先去买几件衣服!”

纪雪雪立即答道:“好吧!”

金仲池微微一笑,马上着手整理衣衫。

纪雪雪赶爬过来,抢着帮忙。

金仲池问道:“不劳费心,在下自己来吧!”

纪雪雪轻笑道:“公子怎跟小婢客气起来?”

金仲池道:“休要耍赖,在下何曾答应过姑娘?”

纪雪雪忽地冲向篷边,伸手又朝怀里掏去。

金仲池惊道:“你要干什么?”

纪雪雪叫道:“公子执意不允,小婢倒不如死了干净!”

金仲池道:“好吧!算我惹不起你,随你如何去叫,便是爱叫小狗,小猫,我也不去管你!”

纪雪雪“咯咯”阵娇笑,一面动手替金仲池整装,一面笑道:“人家明明是人,公子怎将人家比做畜生了!”

金仲池也不禁哑然失笑。

纪雪雪翻了翻金仲池的衣衫,突然问道:“公子没带黑短衫么?”

金仲池道:“匆匆离家,所有行囊,尽在身上,那里还有什么黑短衫!”

纪雪雪娘:“少时买上一套吧!”

金仲池奇道:“买黑短衫干吗?”

纪雪雪神秘道:“若想追寻令师下落,非有一套黑短衣不可!”

金仲池惊道:“你知道家师下落?”

纪雪雪道:“也不过猜想而已!”

金仲池急道:“快些告诉我!”

纪雪雪摇首轻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公子自知分晓!”

行出宝丰,折返原路八十余里,篷车转进了一条岔路。

凌乱的蹄痕,错纵的暗记,全都出现了。

金仲池心神大振,扭首朝身旁的纪雪雪望去,那纪雪雪也正笑盈盈地瞧着他。

娇艳的斜阳,照射得那张娇艳的俏脸,益发嫣红可爱,金仲池一时竟看呆了。

纪雪雪轻拂嫩脸,不安地问:“小婢脸上,有什么不对么?”

金仲池破颜笑道:“果然有些不对!”

纪雪雪慌道:“哪里不对?”

金仲池轻声道:“美得过分了些!”

纪雪雪嗔口瞟了他一眼,道:“公子怎跟小婢开起玩笑来了!”

金仲池被她一口一个小婢,叫得非常刺耳,微微耸了耸眉头,正转脸孔,专心搜察路边不断显示的暗记,再也不敢逗她说话。

那些暗记,花样繁多,仔细辨别之下,少说也有四五种,其中除了丐帮的记号之外,金仲池几乎一无所识。

从丐帮留下的暗记推断,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急欲追寻人物的行踪。

那人是谁?神医解时村?仰或是自己的师傅?

金仲池愈想愈急,忍不住催促道:“雪儿!快一点好么?”

纪雪雪轻抖着缰绳,道:“快也没用,天黑之前,便是赶到了地头,也不易混进去了!”

金仲池探问道:“什么地方防守得如此森严?”

纪雪雪笑道:“别急!别急!再忍上半个时辰就到了!”

金仲池恨恨瞪了她一眼,索性退进篷里,闭目养神起来。

车马默默行了一程,纪雪雪突然唤了声:“公子!”

金仲池漫应道:“什么事?”

纪雪雪回脸道:“昨夜险些做了件糊涂事,如今想来,仍然有些心悸呢!”

金仲池慢慢睁开眼睛,冷冷道:“说吧!”

纪雪雪轻笑道:“公子还在生小婢的气么?”

金仲池呢道:“再不说,我可不听了!”

纪雪雪“咯咯”一阵娇笑,忽将笑脸一收,道:“公子还记得那段山路上的情景么?”

金仲池冲声道:“我又没得迷魂症,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怎么会忘记!”

纪雪雪叹了口气,道:“小婢那时几次想甩柄飞刀出去,还好最后终于忍下了!”

金仲池愕然道:“甩柄飞刀干什么?”

纪雪雪道:“送给公子呀!”

金仲池立刻明白了,但他正嫌纪雪雪故作神秘,不肯告诉自己明确去向,有心教训她一顿,装成一付傻头傻脑模佯,道:“有道是赠刀断义,武林之中.绝少有人无故赠送兵刃,我那时刚刚将你救出魔掌,你就想跟我绝交断义么?”

纪雪雪“嗤嗤”笑道:“我的傻公子!说什么赠刀断情义,那时小婢是想夺取公子的性命呀!”

金仲池叫道:“哎唷!哎唷!好狠的心肠!”

纪雪雪怨声道:“休怪小婢心肠狠毒,当时的处境也实在难死人,试想公子若是坏人教小婢如何甘心随你回去?”

金仲池道:“你怎知我不是坏人?”

纪雪雪娇笑道:“如今情形完全不同了,公子便真是个山中大王,小婢也跟定你了!”

金仲池干咳两声,道:“你这人眼睛不亮,要不得,要不得!”

纪雪雪笑嘻嘻道:“若是小婢眼睛真的不亮,公子的小命早就没有了!”

金仲池笑道:“休要小看人。我武功虽然不济却还不至差劲到那种地步,区区一柄飞刀。哼哼!本公子还真没瞧在眼里!”

纪雪雪俏脸上整,肃容道:“公子切莫以为杀了韩立,便自负起来,须知那‘鲁东五剑’,虽然名震中原,韩立却是其中最差劲的一剑,比起其他四人,差了好大一截,更何况那‘鲁东五剑’,不过是普通一流高手而已,又怎可与七大名人之后相提并论!”

金仲池瞧她那股傲劲儿,几乎笑破了肚皮,表面上装得傻乎乎道:“没关系!本公子福大命大,任你武功再高,也难伤得到我!”

纪雪雪诧异道:“难道公子有什么绝招?”

金仲池信口胡诌道:“并非什么绝招,乃是去年曾经算过一命,那算命瞎子算定我这人多福多寿长命百岁……”

纪雪雪截口叫道:“公子呀!公子那江湖术士之言,听信不得呀!当年名满武林的‘金钱神卜’陈玉堂,还不是替我批过一命,他硬说我将来不受皇封,起码也是个领袖武林大侠的夫人,可是如今别说什么皇封,什么夫人,唉!便是偏房,都不能捞到一个,结果……结果……”

只见她愈说愈伤心,说到后来,已经语不成声,连眼泪都淌了下来。

金仲池本想挤她将话说满,好好吓她一下,没想到中途惹出了麻烦,急忙递给她一面绢帕,轻轻安慰道:“别伤心,别伤心!在下朋友之中,显贵人士尽多,改天我替姑娘作媒,说不定将来做了大侠夫人也未可知。”

谁知不劝还好,这一劝之下,弄得更加不可收拾。

那漂漂亮亮的大姑娘,竟然脖子一仰,哭出声来,边哭边道:“人家究竟哪里不好?为什么你一定推人家出去?”

金仲池被哭得手忙脚乱,连声哄劝道:“好!好!一切由你!别哭!别哭!”

在金仲池百般劝解之下,纪雪雪才勉强止住哭声,委屈地的道:“告诉你吧!我这人死心眼儿得很,一旦决定跟你,便是死了变鬼,也要跟进你金家大门,想把我甩掉呀!哼!今生休想!”

金仲池并非生就一付铁石心肠,纪雪雪对他一片心意,他何尝不知?只因他钟情师妹在先,恰巧文素文又侧身在令人同情的景况下,他生怕惹上别的女人,伤了师妹脆弱的心灵,那时,既对不起恩师,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才尽量回避,百般推托,可是他却没料到,纪雪雪竟是这般难缠。

金仲池悠悠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当真不可理喻!”

纪雪雪翘着对嘴道:“公子说得不错,我这人确是有些不可理喻,谁要惹上我,算他倒了八辈子邪霉!记得两年前,我父子隐姓埋名,匿居在京畿附近,当地不少王孙贵族,惊于我的美艳,整天上门求亲,都被我父女赶了出去,其中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想硬来,哼!结果我一气之下,深夜找上他家大门,狠狠赏了他一瓦!”

金仲池不解道:“什么叫一瓦?”

纪雪雪道:“一时找不到合手的暗器,随手抓起一块瓦片,打了过去,岂不一瓦么?”

金仲池恍然道:“原来如此?”

纪雪雪继续说道:“哼哼!那一瓦下去,正好击在他的重穴之上,整整叫他躺了一年!”

金仲池追问道:“后来怎样了?”

纪雪雪忿道:“后来也不知谁给他出了主意,竟然托着黄金,跪求我父女饶命,我爹爹一时心软,随手替他解了穴道……”

金仲池心道:“还不是那纪庸贪图人家的黄金!”

纪雪雪一连“哼”了几声,才接道:“可是当时我却忍不下那口鸟气,把他连人带金,一起扔了出去!”

金仲池截口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人家既已向你跪地求饶,你还发那么大脾气干吗?”

纪雪雪恨恨道:“难道我就不能教他多躺两年么?”

金仲池不禁倒抽了口冷气,身形朝后缩了缩,暗道:“我惹不起你,总躲得起你!”

过了一会儿,纪雪雪悠悠叹了口气,怨声道:“当年那些人想还想不到,如今人家自动送上门来,甚至连名份都不计较,你居然拼命往外推!真不知你究竟推个什么劲儿!难道非等惹得人家火起,赏你一下才舒服么?”

金仲池又是一声重叹,急急垂下头去,再也不愿瞧她一眼。

纪雪雪只当他怕了,轻声哄道:“公子别怕!我不过随口说笑而已,如今既已跟了你,莫说惹我生气,便是打我骂我,我也决然舍不得出手打你的!”

金仲池听得浑身发痒,身形不由自主地扭动了几下。

纪雪雪想了想,道:“公子必是自愧武功不济?别难过!改天我教你好了。”

金仲池急忙一手拱嘴,一手按住肚皮,尽量把脖子压低,以免露了原形。

纪雪雪神彩飞扬道:“公子呀!等我帮你找回师傅,咱们索性找个深山大泽,隐居上一两年,我要尽我所能,将一身武功尽数传授给你,只要你过分贪图……那个,用心练习,担保你两年之后,必可大成,列时你还怕不能傲视武林,跻身顶尖高手之列么!”

金仲池忍了又忍,终于忍耐不住了,脖子一扬,纵声大笑起来。

纪雪雪忿然变色道:“看来你是信不过我纪雪雪的身手了?”

金仲池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里还有时间闭嘴搭她的腔。

这时,已近傍晚时分。

篷车正好驶进一遍稀林,光线更加黯淡。

成群的云雀,穿飞在梢头之间,发出一遍“吱吱喳喳”的叫声。

纪雪雪瞧见那些云雀,立刻有了主意,扬声叫道:“公子你莫笑,且瞧瞧我纪家威震武林的神镖手法!”

金仲池急忙喝道:“不得杀生!”

纪雪雪长鞭微抖,鞭稍笔直伸入车篷,只听得“拍”地一响,一柄雪亮的飞刀,应声卷进手里,她瞄也不瞄一眼,抖手丢了出去,嘴里喝了声:“听你的!”

但见一道白光,疾向林中射去。

那去势如梭的飞刀,甫入梢头,冲力陡然全失,刀尖正巧轻轻碰在一只飞鸟身上。

飞刀“嗒”然坠地,飞鸟也“扑扑”落在刀身旁边。

金仲池叹道:“你我两人斗口,何苦伤及无辜的小鸟?”

纪雪雪轻笑道:“公子放心!我不过击中它右翅上的麻穴,少时便可复原!”

金仲池意犹未信,那小鸟已然完全恢复,展翅疾飞而去。

纪雪雪得意扬扬道:“纪家神镖手法如何?”

金仲池大拇指一挑,赞道:“果然高明!”

纪雪雪“嗤嗤”笑道:“公子服了么?”

金仲池摇头笑道:“还没到那种地步!”

纪雪雪推着金仲池的膝盖,苦声娇叫道:“公子!你这不是成心逗人生气嘛!”

金仲池面色一整,庄严责道:“雪儿!不可太过自负!你要知道,江湖之上,能人尽多,别说你这点微末之技,便是那七大名人,也不能妄言天下无敌!他们能够称雄武林,也不过适逢其会罢了!”

纪雪雪不服道:“我不信天下还有强过他们的!”

金仲池道:“不由你不信,我且问你,那七大名人的功力,从何而来?天生的,还是人教的?”

纪雪雪道:“当然是人教的了!”

金仲池笑了笑,道:“试问那些教他们的人,武功此他们如何?”

纪雪雪愣了愣,道:“当然!那些人或许超过七大名人,可是,可那些人总要生老病死呀!”

金仲池摇首道:“也许他们还都健在,也许他们都另有更好的传人,总而言之,别说当今之世,无人可称无敌,便是古往今来,谁又敢妄称武林至尊?”

纪雪雪忸怩了一会儿,嚅嚅道:“最低限度,在年轻一辈,恐怕……恐怕……”

金仲池截口接道:“恐怕再也无人与你匹敌,是么?”

纪雪雪呶起小嘴,狠狠点了点头,好像满腹尽是信心一样。

金仲池问:“雪儿!你今年十几岁?”

纪雪雪俏脸微红,道:“十九!”

金仲池又问:“几月生?”

纪雪雪垂首应道:“十一月!”

金仲池惊了惊,道:“哪天?”

纪雪雪拂弄着衣角,道:“二十七!”

金仲池愕了一会儿,道:“真的么?”

纪雪雪急声道:“当然是真的,我怎会欺骗公子!”

金仲池忙道:“好吧!就算是真的,时辰呢?”

纪雪雪声音轻微得几不可闻,道:“申时!”

金仲池不断地摇幌着脑袋,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纪雪雪被他笑得芳心忐忑,神色非常不安,生怕自己的八字犯克。

金仲池笑了一阵,方道:“雪儿!告诉你件意外的事,小心点听,千万别吓着。”

纪雪雪眨了眨眼,问道:“什么——什么意外的事?”

金仲池道:“我认识一个人,那人仅仅大你一个时辰。”

纪雪雪不安道:“公子提……提人家干吗?”

金仲池道:“据我所知,那人的武功,那人的武功,多少要高你一等!”

纪雪雪惊道:“那人是谁?”

金仲池咧嘴一笑,缓缓说道:“那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纪雪雪张口结舌地傻了一阵,忽地放开喉咙,好好笑了一阵。

金仲池直待她笑够,方道:“有点不信吧?”

纪雪雪抓着金仲池的手帕,拭了拭笑出来的眼泪,摆摆首道:“公子呀!并非小婢不肯信你,试想你那师傅都可能被人劫走,又怎可能教得出高明的徒弟来?”

金仲池点头不迭道:“有道理!有道理!不过……且莫太早下结论,我倒想请你这位大高手,指点指点我那功难自保的师傅教出来的不成气候的徒弟一招难登大雅的剑法,如何?”

纪雪雪娇里娇气道了声:“拭目以待!请!”

金仲池慢腾腾抓起摆在身旁的长剑,慢腾腾缠好剑鞘上的丝带,伸手道:“手巾!”

纪雪雪莫名所以地,慢慢将那条湿淋淋的手帕递了过去。

金仲池接在手里,使劲在剑柄上拭了几下,陡然大喝道:“瞧清了!”

“嗖”地一声,剑锋抖抖地拂过纪雪雪衣袂,抖抖地停顿在马尾上。

纪雪雪迷迷糊糊问道:“这……这是什么剑法?瞧不出名堂来嘛!”

金仲池神色凝重地抓着长剑,剑锋慢慢转到纪雪雪面前。

纪雪雪瞧瞧剑刃,又望望金仲池凝重的脸色,忍不住“嗤”地一笑,道:“公子!别唬人嘛!”

谁知语声未住,金仲池手腕忽地一转,剑刃陡然翻子个身,但见剑锋之上,并排贴着十几根长约三分的白毛。

纪雪雪惊声喊道:“马尾!”

金仲池接腔道:“一根!不信尽管接接看!”

说话间,真气一运,马尾尽落在纪雪雪漂漂亮亮的新衣上。

纪雪雪惊得脸色大变,喘喘呼道:“好……好……好快的剑法!”

金仲池傲然道:“你纪家挥金手法再重,只要触及剑锋,那力道了定被化解,到达在下身上时,不过犹如一片枯叶而已!”

纪雪雪顿时蹙眉思索一会儿,道:“我纪家挥金手法,疾快无比,也许公子尚未看清,已经射到身上了。”

金仲池摇头道:“习武之人,讲究的是眼明手快,这等天色之下,我连细细一根马尾,均能明察秋毫,还看不清你打出来的金子么?”

纪雪雪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金仲池笑道:“服了么?”

纪雪雪拾起衣上的断尾,比了又比,每一根都一般长短,愈看心里愈服,不禁轻叹道:“看来真可能比我高出一些!”

金仲池扬声笑了笑,突然“咦”了一声,道:“雪儿!”

“喂!”答得好清脆。

金仲池轻笑道:“你这次的劲道用错了吧?”

纪雪雪眼睛眨了眨,道:“什么劲道?”

金仲池轻悄悄道:“刚刚丢出去的鞭子,没见回头嘛!”

原来纪雪雪惊愕之间,长鞭脱下车去,尚不自知。

纪雪雪酥颤一颤猛地伸手攀住篷缘,拧身甩了出去。

不过顷刻原处翻了进来,长鞭随手扔在一旁,急不择言问道:“公子!你究竟是谁?”

金仲池笑骂道:“好个糊涂丫头,怎连自家公子都不认识了?”

纪雪雪一时也被自己糊里糊涂的问话逗笑了。

篷车又行了一程,天色更加昏黯,林中的路途已不可辨。

金仲池问道:“雪儿!还没到么?”

纪雪雪抖缰转入林中密处,停车驻马道:“早知公子身手下了得,何须坐这篷车!”

金仲池微微一移身跃下马车。

纪雪雪也跟了下来,一双妙目,眯眯打量着黑色衣裤的金仲池,道:“公子身着短衫,又别具一番风彩!”

金仲池奇道:“你定教我换成这身打扮,不知为了什么?”

纪雪雪道:“那鲁东‘万剑帮’门下,都是背覆长剑,衣着乌裳,小婢本想请公子参杂在他们人中混进堡去,如今说来,又多此一举了!”

金仲池忙问:“什么堡?”

纪雪雪道:“咱们此行的目的,便是名震江湖的‘风云堡’!”

金仲池对江湖诸事,几乎一无所知,闻言急忙追问道:“‘风云堡’是何许所在?”

纪雪雪惊道:“公子连鼎鼎大名的‘风云堡’都不知道么?”

金仲池轻轻摇了摇头。

纪雪雪惊疑一会儿,方道:“这风云堡——便是以一套‘风云掌法’,驰名武林的‘铁掌震中原’蒲正雄蒲大侠的庄院!”

金仲池问道:“这蒲正雄的武功必定很高了?”

纪雪雪道:“单以武功而论,他那套‘风云十三掌’虽然厉害,都也不至如此受人推崇,他之所以誉满武林,大半是为了那付天生的磊落胸襟与热诚的心肠。武林中人,谁要有了难以分解的纠缠,只要找到他,那怕事情再辣手,也必定迎刃而解。因此,别说他那‘铁掌震中原’的绰号,无人与之计较,便是随便下张手谕,武林之中,也无人敢不买他的交情!”

金仲池惊道:“如此了得?”

纪雪雪道:“大家都受过他的好处嘛!”

金仲池点点头,暗中对那蒲正雄,由衷发出了一遍敬仰之心。

纪雪雪抬眼望了望天色,道:“公子!咱们走!”

说着,两人已经腾身而起,像两道流星般奔了出去。

转眼之间,两人已穿出了稀林。

突然,纪雪雪呼了声:“公子等等!”

金仲池去势一折,身形立刻飘转回来,定眼望去,纪雪雪正娇喘喘的倚在一方石碑上,皱眉咧嘴不已。

金仲池走上去,问道:“雪儿!怎么了?”

纪雪雪怨声道:“都是公子害人!”

金仲池奇道:“咦!我几时害过你?”

纪雪雪苦眉苦脸的道:“人家只想买套衣裳,偏是公子多事,定要连鞋一起更换,害得人家脚好疼呀!”

金仲池“扑”地一笑,道:“既然要换,当然从头换到脚,怎能教你穿着新衣拖破鞋!”

纪雪雪白了他一眼,嗔道:“何不干脆连头也换掉?”

金仲池笑谑道:“可惜宝丰城里,找不出再漂亮的脸孔!”

纪雪雪被他赞得双腿一软,摔身坐在碑下,不断搓摸着一双小脚。

金仲池一时童心大起,凑上去道:“雪儿!要人帮忙么?”

纪雪雪莫名其妙,道:“帮什么忙?”

金仲池轻轻道:“帮你搓上几把!”

纪雪雪轻啐嗔骂道:“呸!原来你也不是好人!”

金仲池讪讪笑了笑,忽然瞧见石碑上刻的“下马碑”三个大字,诧异道:“这‘下马碑’三字,做何解释?”

纪雪雪道:“武林中人,为了表达对蒲大侠一遍敬意,特别在此立了一方石碑,凡属武林人物,无论身份如何崇高,到此均得下马步行入堡!”

金仲池叹道:“由此不难证实,仁义所在,刀剑也黯然无光!”

纪雪雪“嗯”了一声,挺身而起,道:“公子!可以走了!”

金仲池问:“咱们如何进去?”

纪雪雪道:“当然是翻墙而入!”

金仲池摇首道:“不可!那蒲正雄既是仁义大侠,咱们便该待之以礼,怎可对他不敬?”

纪雪雪道:“依公子之见呢?”

金仲池道:“登门投帖,以礼求见!”

纪雪雪道:“若是往常,咱们理当具帖求见,可是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同,便是递帖进去,也必定不得其门而入。”

金仲池道:“何以见得?”

纪雪雪道:“今日乃是蒲大侠出面,为三帮一令解决问题的时间,哪里有闲工夫见咱们?”

金仲池诧异道:“哪三帮一会?”

纪雪雪道:“三帮是雄据江南的‘飞龙帮’,武林第一的‘丐帮’,鲁东实力壮大的‘万剑帮’,那一会便是当地新兴的‘双凤会’!”

金仲池道:“这四个帮会,平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怎会出了问题?”

纪雪雪道:“这问题完全出在七大名人身上。”

金仲池惊了一惊,道:“一定是各帮会发现了七大名人下落,相争拉角了?”

纪雪雪道:“不错!平静近二十年的江湖,最近突然兴起一片风潮,各帮务会,纷纷招兵买马,意图称霸武林,如今七大名人一出,立刻成了各方极力争取的对象,甚至尚未见人影,已经先行火并起来。”

金仲池忙道:“但不知这次争的是哪一位?”

纪雪雪笑道:“自然是我爹爹了!”

金仲池胸口好像被人击了一下,半晌未透过气了,心中充满了失望之情。

纪雪雪又道:“蒲大侠有见于此,恰好事情又发生在风云堡附近,他才会见各帮首脑,极力从中斡旋,言明各帮推出代表,直接与爹爹谈判,教爹爹自行决定去处。”

金仲池正在为了对象并非师傅而失望,闻言心中不禁一动,急问道:“雪儿!你知道你爹爹的意向么?”

纪雪雪道:“知父者莫若女,我爹爹的事,小婢怎会不知!”

金仲池紧张道:“不知是哪一帮?”

纪雪雪笑道:“巧得很偏偏是那一会!”

金仲池失望道:“那‘双凤会’不过是个地方性质的帮会而已,你爹爹何以弃大就小?”

纪雪雪道:“公子有所不知,爹爹当年行走江湖之时,由于年轻气盛,结了不少仇家,如今逼于情势,才不得不投身帮会,藉此过个安安静静的晚年。”

说到这里,悠悠叹了口气,接道:“唉!这些年来,爹爹一直对自己当年是非不辨的作风,耿耿于怀,深悔空具一付大好身手,没能作些有益武林之事,如今年华老去,景况窘迫,便是有心仗义武林,也身不由己了!”

金仲池听得肃然起敬,截口道:“令尊有此心念,诚然难得!”

时对纪庸印象大转,连称呼也改了。

纪雪雪微微一笑,继续道:“正因如此,他老人家才不甘为了一时享受,投进大帮,作个助纣为虐的最高护法,而情愿隐身小会,混混日子。弃大就小,虽属中知,却总比弃明投暗好得多了!公子以为如何?”

金仲池肃然道:“姑娘此言差矣!令尊年事虽高,武功仍在,景况虽窘。凭他的身手,何处不能容身?当今天下行将大乱之际,他老人家既然有心仗义武林,正是大好时机,怎能回避现实,隐身小会,苟一时之安?”

纪雪雪怔了怔,道:“依公子之见,爹爹该当如何是好?”

金仲池道:“便是不能只身行道江湖,也该投个正派大帮,轰轰烈烈干上一场!”

纪雪雪道:“可是当今江湖之上,哪有个正派大帮可投?”

金仲池有意引纪庸进入丐帮,忙道:“丐帮如何?”

“啊?”纪雪雪惊叫道:“你叫我爹爹去要饭?”

金仲池笑道:“那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弟子遍及天下,明里虽是伸手维生,暗地也经营着不少生意,虽不若其它帮会那般富有,长老护法之流,尚不至于沿门讨饭,且丐帮侠名远播,到处受人尊敬,如果令尊入一丐帮,岂不比投进‘双凤会’好得多么?”

纪雪雪苦声道:“公子说得虽然不错,可是我呢?”

金仲池笑道:“原来还有你跟在后边,那就另当别论了!”

纪雪雪急得跳脚道:“公子又来了!小婢不是说过,跟定了你嘛!”

金仲池道:“既然如此,令尊投入丐帮,又与你何干?”

纪雪雪苦脸道:“如此一来,小婢岂非变成了化子的女儿!”

金仲池道:“化子的女儿,有何不好?总比坏人的女儿高明多了!”

纪雪雪搓弄着衣角,道:“旁人说起来,总不好听嘛!”

金仲池道:“本公子不嫌弃你,管他旁人干什么?”

纪雪跳起来,道:“这话是你说的,到时可别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那种话气人呀!”

金仲池扬声一笑,道:“找个丫头,还要谈什么门当户对?从来没说过!”

纪雪雪突然拉住金仲池衣襟,求道:“公子!升人家一级好么?”

金仲池笑骂道:“你这丫头太不成话了,怎么事还没办妥,便先讨起赏来!”

纪雪雪听得心花大开,急忙喝道:“公子快走,迟了便来不及了!”

话罢,手拉着金仲池,疾步向前奔去。

顷刻工夫,两人已到达风云堡外。

纪雪雪脚也不疼了,腾身跃上高墙,翻进堡里。金仲池也紧随纪雪雪身后,飘身而入。

广达亩许的院落,中间一座宽阔雄伟的大厅,两旁排列着几间矮房,房中射出一片明亮的灯光。

纪雪雪松了口气,道:“还好!看来爹爹还没到。”

金仲池道:“你如何晓得?”

纪雪雪道:“那蒲大侠为了绝对公平起见,分将各帮人物,安顿在两旁矮房之中,待爹爹到来,方将大家一齐请进中间大厅,同时相见,免得有人私下先递条件!”

金仲池赞道:“这办法果然公平无比,也亏蒲大侠想得出来!”

纪雪雪笑道:“他成年管人闲事,各种方法,全都在行得很!”

金仲池点了点头,忽道:“雪儿!咱们潜进去瞧瞧各帮的动静好么?”

纪雪雪道:“好!咱们先看哪帮?”

金仲池不加思索道:“先看看丐帮的情形吧!”

纪雪雪应了一声,领先挨间探索过去。

两人刚刚走出不远,一面敞开的窗户里,忽然传出一阵清亮的语声!

“大哥也太糊涂!三哥为人如何,你还不清楚么?怎能将人家姑娘交到他手上?万一途中出了什么差错,唉!咱们如何得了,如何得了!”

接着,又是一阵沙哑的声音:“五弟轻声,莫要被人听去!”

纪雪雪拉了金仲池一把,道:“‘鲁东五剑’!咱们过去瞧瞧!”

金仲池唯恐她含恨出手,嘱咐道:“只可暗中瞧瞧,千万不能动手!”

纪雪雪道:“公子放心!那‘鲁东五剑’除了韩立之外,其他四人与我毫无恩怨,别说罪首已死,便是依然活着,小婢也不至冒然出手的!”

说话间,两人已潜到窗外。

但见明亮的房间里,分坐着三男一女,像貌均与死鬼韩立相似,一望即知是同胞兄弟。

纪雪雪指了指上首一个中年大汉道:“那人便是五剑之首,人称‘君子剑’的韩允!”

金仲池道:“人称君子剑,人定不会错了!”

纪雪雪道:“为人还正派,只是太糊涂一点!”

说着,又指指一旁的断臂瘦汉,道:“那老二韩平最坏不过,满肚子坑人的乱点子,这次小婢便是上了他的大当!”

金仲池道:“他右臂已断,如何使剑?”

纪雪雪道:“他本叫‘追风快剑’,如今右臂已被真正的‘追风剑’祝映雪劈了下去,只能叫‘左手神剑’了!”

金仲池耸肩道:“他怎么惹上了祝映雪?”

纪雪雪道:“本人倒没什么,那‘追风神剑’四个字,却犯了祝映雪的大忌!”

金仲池懒的再听下去,指着那玄衣劲装的少女问道:“那女的呢?”

纪雪雪瞪了他一眼,道:“少动脑筋,那山东小妞看上去虽然漂亮,性子却难缠得很!”

金仲池道:“比你如何?”

纪雪雪嗔道:“才没人家那么好讲话!”

金仲池暗自一笑,道:“她叫什么剑?”

纪雪雪道:“好听得很,‘相思剑’韩玉!可是公子千万别错会了意,那相思之名,指的是剑法,一旦动起手来,全是贴身肉搏的招数,非将对手缠死不休,五剑之中,以她身手最强!”

金仲池又指指最年青的一个,道:“最小那个,必是五剑之末了!”

纪雪雪道:“不错,那人正是老五‘霹雳神剑’韩光,性情虽烈,为人却刚正无比,将来遇上他,手下不妨留点分寸!”

金仲池点了点头,奇怪问道:“这弟兄五人,个性怎么完全不同?”

纪雪雪道:“他五人虽是同父,却是异母,性格不同,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金仲池惊道:“那‘万剑帮主’,老婆那么多么?”

纪雪雪轻笑道:“不多!不多!才七八个!”

金仲池闷声一笑,抬眼又朝房中望去。

那五人正在愁眉不展,轻唉叹息之际,门外突然闯进一名黑衣大汉。

五人一齐跳了起来。

韩允大声喝问道:“有消息么?”

黑衣大汉恭喏道:“禀少帮主!至今仍无下落,倒是那纪老爷子已经出现,如今恐怕已进入十里之内了!”

那五人脸色又惊又急,相对默立片刻,老二韩平狠狠叫道:“管他呢!且蒙他一蒙!”

纪雪雪将金仲池拉到一旁,道:“小婢要先走吧,一路上小心了!”

金仲池道:“各人分头办事,事成之后在何处会面?”

纪雪雪道:“事了之后,咱们‘下马碑’见!”

语声未了,人影已渺。

金仲池循声走近一面窗前,朝里一瞄,那“铁面追魂丐”许润成,正笑得开心,帮主石中天和“追风丐”尚不同满面笑容地陪坐一旁。

金仲池瞧了瞧,就是不见恩师踪影,急切地“忽”地推开窗子,腾身窜了进去。

“什么人?”暴喝声中,一条灰影,迎面扑来,凌厉的掌风,震得窗格“吱吱”作响。

金仲池闪身喝道:“师伯莫惊,小侄仲池!”

许润成收势讶然叫道:“咦!你怎么来了?”

金仲池道:“小侄一时放心不下,特意赶来看看!”

言毕,分向石、尚二人见礼,在房中匆匆扫了一瞥问道:“家师呢?”

石中天答道:“少侠不必挂虑,令师已经独自寻访神医解时村去了。”

金仲池急问:“不知那解神医侠踪,出在何处?”

石中天道:“至今尚未发现。”

金仲池惊道:“既然尚未寻获,家师怎就去了?”

石中天道:“令师自听得七大名人复出消息后,自身也动了借神医之手,回复功力之心,是以才迫不及待,急急赶了下去。”

金仲池跺脚道:“哎!家师武功尽失,莫说不知神医下落,便是知晓,也不堪长途跋涉之苦,帮主怎不劝阻,便由他去了?”情急之下,满口谴责。

那“千面神丐”石中天,在武林中是何等身份,自接任帮主以来,还从未被人当面指责,一时竟被惊呆了。

许润成忙道:“侄儿休要急躁,你师傅这次所以不告而走,完全是为了不愿意接受本帮的协助,他私下既已决定,凭我们几人,如何阻挡得住?”

金仲池想起师傅那宁折不弯的个性,不禁点了点头,道:“师伯说得是!”

许润成又道:“你师傅托我传话于你,说他武功虽失,江湖阅历仍在,便不能寻得神医下落,自身安全也必可保,教你专心处理复仇之事,不可以他为念!”

金仲池愣愣地站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转向石中天一揖,道:“在下出言莽撞,多有得罪,尚请帮主海涵。”

石中天微微一笑,道:“少侠客气了!”

停了停又道:“据我所知,当年令师与神医私交最密,对方习俗爱好,令师知之甚详,循此线索或不难寻得神医下落,少侠尽请安心可也。”

金仲池愕然道:“有这等事?我怎么没听师傅说过!”

许润成一旁道:“有关你师傅和解神医之事,我老化子知道的最清楚不过,记得当年我与解时村为些细故,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正好你师傅赶到,将我两人臭骂一顿,硬教我两人互相陪礼,如果私交不够,办得到么?”

石中天笑道:“万一文大侠没来,师伯岂不又惨了?”

许润成眼道:“有什么惨?大不了再败一仗!”

金仲池听得微然一笑,一时愁怀尽解,好奇之心又起,忍不住追问道:“那神医解时村的武功,也强过师伯么?”

许润成叹道:“七大名人身手了得,在他七人之中,除了你师傅和‘梅花神剑’司徒霜之外,师伯都曾试过,唉!以师伯的身手,便是拼了老命,恐怕也难支持下人家两百招之数!”

金仲池半信半疑道:“才两百招?”

许润成轻喟道:“两百招已经多算,如若当时那萧少秋不唱曲子,恐怕还维持不上呢!”

金仲池奇道:“动手过招,还能唱曲子?”

许润成恨恨道:“那小子最缺德不过,两人一动上手,他便放开了喉咙,又是京腔,又是梆子,到后来不但唱,居然还扭了起来,哎!真他妈的气死人!”

金仲池听得一直想笑,心中却有些不忍,硬将笑声压了下去,谁知旁边的石中天竟毫不留情地笑开了。

金仲池不禁奇怪,以石帮主平日为人而论,断然不会处处看自己师伯的蹩脚嘛?可是据他几天来观察所得,硬是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对,身为师侄的石中天,几乎每次都想尽办法给他师伯难堪,一有机会,绝不放过,不知究竟为了什么?

金仲池重重咳了几声,硬将石中天的笑声止住,追问道:“师伯!那祝映雪功力如何?您挡了她多少招?”

许润成道:“连跑带打,一百七十多招!”

金仲池道:“跑什么?”

许润成道:“明知打人家不过,不跑还等死不成?”

金仲池没等石中天笑出来,抢问道:“那朱文景呢?”

许润成精神一振,道:“那家伙勒马就跑!”

金仲池急道:“赢了?”

许润成叹了口气,道:“当时我也以为赢了,谁知回去一瞧,衣襟上多了个小洞,连人家几时刺上的都不知道,你说泄气不泄气?”

金仲池正在替他师伯难过,石中天突然叫道:“师伯!纪庸那家伙呢?”

许润成吼道:“我自己会说,用不着你多嘴!”

石中天又是微微一笑。

金仲池暗道:“这家伙涵养倒蛮好!”

许润成摇头不迭道:“师伯有生以来,最惨的一仗,便是对那非金不打的纪庸了!”

金仲池愣了愣,道:“纪庸那么厉害?”

许润成点头道:“当时师伯也没想到,总以为他落拓到那般地步,手里连锭银子都没有,便是厉害也必有限得很,谁知他除了暗器之外,剑法也极端了得,一百五十招不到,居然……居然……”

石中天接道:“居然把师伯的裤子开了裆!”

许润成吹胡瞪眼道:“开了裆又怎样?总比丢命好得多!”

石中天悠悠道:“惨极!惨极!”

许润成“忽”地跳起来,手指着石中天骂道:“告诉你!那怕你搬出帮里最高家法翠玉竿,我也不传!你小子死了这条心吧!”

石中天微笑道:“师伯!您弄错了,不是传,是换!”

许润成叫道:“不换!不换!你死鬼师傅那几招,我老人家不喜欢!还有!我更不喜欢你这种整天玩花样的人!”

石中天依然满脸微笑道:“那么您老人家就收个徒弟吧,我把另几招送给他,等他练成,咱们丐帮最少有一个人不必再受人的气了,便是落败,也不至败得那么难看,师伯您瞧如何?”

许润成咬牙叫道:“不干!说什么也不干,我老人家喜欢败得难看,我老人家喜欢把那几招带进棺材,谁管得着?”

石中天再也笑不起来了,苦兮兮瞧了金仲池一眼,慢慢垂下头去。

金仲池霍然明白过来,原来他师伯两人的矛盾,出在一套武功上面。

正待从旁劝说几句,猛然想到自己不便干予人家帮中大事,硬将溜出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四人相对沉默了一阵,金仲池突然开口道:“师伯!这次‘飞龙帮’来了些什么人?”

许润成道:“听说是由该帮襄阳分舵舵主,‘铁戟温侯’李天生出面主持。”

金仲池狠狠道:“可惜公冶光那老鬼没来,不然倒省事多了!”

石中天接口道:“少侠且慢,这事情好像有点邪门?”

金仲池惊了惊,道:“哪里不对了?”

石中天道:“据我所知,那公冶光武功虽强,当年在祝千秋座下四大高手中,不过是个敬陪末座的人物而已,智谋虽高,也绝非上上之选,凭他那种人物,怎可能在雄材大略的祝千秋眼下,做出那种一手遮天的惊人花样?”

金仲池急道:“可是在下义父曾亲口……”

石中天截口道:“还有!当年那‘阴阳神掌’廖大侠,万难中救出你弟兄二人,为何远避他乡,而不去寻找祝帮主,请他主持公道?便是祝千秋不管,难道那‘飞龙帮’刁成也不管么?还有一点,更奇怪了!”

金仲池问道:“哪一点?”

石中天道:“那‘飞龙帮’中,一夜之间,连失两大高手,身为帮主的祝千秋,居然不闻不问?若说他已受公冶光辖制呢?你能说不怪么?”

金仲池听得心神大乱,呆立当场,一时再也讲不出话来。

许润成拍拍他的肩膀,道:“侄儿!别心急,先把事情弄弄清楚,再下手报仇不迟,有道是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怕无处落金钩,那公冶光和祝千秋两人,一时还死不了,早几年晚几年动手,还不都是一样!”

石中天附和道:“师伯说得不错,这等复仇大事千万匆忙不得,万一杀错了对象,不但牵连无辜,弄得不好,反倒截断了追凶线索,那时元凶逍遥事外,死者也含冤九泉,岂非造成了千古大恨?”

金仲池转瞬之间,已然回复神智,把石中天的分析,从头到尾冷静地想了一遍,愈想愈是有理,心感之余,也更增强了协助丐帮之心。

数十盏明灯,高悬四壁,照射得方圆十数丈的厅堂,如同白昼一般。上首端坐着两位老者。左面一人,看上去六旬上下年纪,生得长髯飘垂,浓眉环目,气度十分威武。右面一人,最多不过五十三四,一领青里透白的长衫,充分流露出一般寒酸之气,与左首那老者,恰好形成一付强烈的对照。

两边并列着四张长桌,三帮一会众人,分别就坐一旁。

金仲池静坐丐帮席间,凝目朝上首两人望去。

虽未经人指点也不难辨出,那左首之人,必定是本堡主人,人称“铁掌震中原”的蒲正雄蒲大侠,那右首之人,自然是年华老去的“百手孟尝”纪庸了。

可是他心中却有些疑念,为什么纪雪雪不在,难道跟她爹爹错过了行程?

思忖间,“百手孟尝”纪庸,突然环扫厅中一眼,讶然道:“咦!远在洞庭的飞龙帮都到了,近在咫尺的三才教怎会没来?”

蒲正雄道:“那夏侯飞琼迟了一步,被我挡回去了,如果纪老弟对那娘儿们有意思,我马上把她弄来,如何?”完毕,仰首一阵豪笑。

金仲池听得大皱眉头,暗道:“这蒲大侠倒风趣得很,只是嘴皮子太过阴损了些!”

笑声甫落,铁戟温侯李天生,乘机而起,说道:“飞龙帮襄阳分舵舵主李天生,见过纪大侠!”

纪庸淡淡一笑,道:“铁戟赛温侯李大侠,久仰!久仰!”

李天生忙道:“纪大侠谬奖,在下愧不敢当!”

纪庸道:“祝帮主没来么?”

李天生急道:“敝帮总舵远在洞庭,距此不下数千里之遥,短短一日时光,敝帮主虽然有心亲来,也实难赶及,是以飞鸽传令,特命在下携来黄金五千两,恭迎纪大侠驾临敝帮!”

说着,打开桌旁两口木箱,露出满满两箱黄金。

黄澄澄的颜色,照得纪庸心痒难禁,双目睁圆,紧紧盯在上面,连眼睛珠不得眨动一下,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球,顷刻之间,也变成了纯黄之色。

李天生瞧他那付神情,心头暗喜不已,往前凑了两步,道:“这区区之数,不过是敝帮主对您的一点心意而已,如果纪大侠肯接受敝帮‘八方总巡’之职,不但职尊权大,黄金白银,更是不在话下,要用多少,就有多少!”

纪庸猛咽了几口唾沫,点头道:“好!好!”

李天生喜道:“纪大侠答应了?”

纪庸惊了惊,道:“慢来!慢来!且待我瞧过他们几家的情形再说!”

第二桌的万剑帮几人,不待纪庸话了,已将箱盖掀了开来,也是整整的两箱。

纪庸的目光,立刻被那诱人的颜色牵引过去。

君子剑韩允“忽”地站起来,道:“在下万剑帮韩允,见过纪老前辈!”

纪庸黄眼道:“鲁东五剑,名满江湖,真是英雄出少年,难得!难得!”

韩允道:“老前辈过奖了!”

纪庸抬眼睛瞧了瞧,道:“你万剑帮人材济济,声势日隆,还来凑什么热闹?”

韩允听得一愣,韩平立刻应道:“前辈有所不知,我万剑帮人材虽众,却无人能及前辈万一,声势虽大,比起飞龙、三才两帮,却弗如远甚,是以家父才不揣冒昧,差晚辈兄弟前来,恭请老前辈入帮,至于这区区数千两黄金,只不过充当您老人家路上零用而已。”

纪庸听得哈哈大笑一阵,突然脸面一沉,冷冷道:“你老子既然诚意请我入帮,为何他自己不来?难道也赶不及么?”

韩平陪笑道:“老前辈责怪的是,只因家父这几日正巧身体不适,才差晚辈们前来充数,形式虽近不敬,心中却对您老人家尊重万分,老前辈想想看,那万剑帮副帮主之位,较之飞龙帮中八方总巡一职如何?”

纪庸摸了摸腮上几根黑白混杂的胡须,慢慢点了点头,又朝丐帮望去。

这时丐帮席上四人,就像四座泥人一般,桌下既无黄金,脸上也无光彩,更没人会低声下气的拍马屁,只好眼巴巴瞧着人家。

纪庸突然“咦”了一声,指手叫道:“那不是许润成么?”

许润成也伸手一指,叫道:“那不是纪庸么?”

金仲池暗自一笑,心道:“师伯人穷骨头倒蛮硬,一点也不肯吃亏!”

纪庸又是一阵大笑,满脸不屑道:“你们几位是来瞧热闹,还是来请我入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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