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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结金兰智入鬼府

司马彦问道:“大哥这四大憾事,能否说给小弟一听?”

崔明桂叹道:“你大哥性情极傲,心雄万夫,每想以天下第一人自居;但当世中偏偏在剑术、轻功、内力、晴器四者之上,可能各有一人,超过了我的造诣!”

司马彦笑道:“大哥不妨讲得详细一点,你心目中的四大对手是谁?”

崔明桂霍然目射神光,扬眉答道:“论剑术,我可能斗不胜‘玉琢嫦娥’聂小冰的‘龙虎风云剑法’!”

司马彦点头,说道:“龙虎风云六十四式,综释、道两家奥妙,确是剑法之中的无上绝学。”

崔明桂继续说道:“论轻功,我可能逊于‘黄山逸叟’柴天藻的‘无影十三飘’!”

司马彦笑道:“黄山逸叟柴天藻,终日踏云锄药,上下于‘天都’、‘始信’之间,借着奇陡山峰,确实练成了足以傲视天下的轻功绝技!”

崔明桂又复长叹一声,说道:“论暗器,我对于‘南荒毒猬’柳文宗,甚为头痛;沦内力,又不知是否斗得过‘离垢书生’司马彦的‘三阳神功’?”

司马彦听崔明桂竟把自己也列为四大对手之一,不禁微笑说道:“南荒毒猬’柳文宗,全身无处不可发出暗器;并且件件皆喂有苗疆毒,委实厉害难缠!但‘离垢书生’司马彦却似……”

话犹未了,崔明桂便接口说道:“贤弟莫要小看了‘离垢书生,司马彦。此人年龄虽轻,功力却不弱,在江湖中刨有‘三阳神功’,盖世无匹;堂堂君子,巍巍出尘美称,名头颇不小呢!”

司马彦笑道:“大哥与你所认为的这四位强敌,都曾交过手吗?”

崔明桂摇头苦笑,说道:“我连一个都未曾会过。但这次‘云梦争奇大会’之中,他们四人纵不全来,最少也将来上两个,三个!”

司马彦闻言,笑道:“大哥既未与他们交手过,也许对方并不见得比你高明?

崔明桂双眉一扬,朗声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已经搜索资料,作了仔细调查,认为当世之中,如果分别专论剑术、暗器、内力、轻功,确实以这四人允称翅楚!”

司马彦笑道:“即令他们分别具有一桩绝技.但综合言之,恐怕谁也比不上大哥这等博学兼精,多才多艺!”

这几句话儿,果然把崔明桂听得剑眉双挑,豪气如云地傲笑说道:“崔明桂性情颇怪,落落寡合,这次居然竟与贤弟一见投机,心中正觉奇诧!如今听你这样说法,方知缘遇早定,贤弟真是我生平第三位知音。你说得不错,放眼乾坤.像我这样博学兼精,而又件件达到相当水准之人,能有几个?”

司马彦虽然略觉崔明桂过分骄傲,但因新结金兰,对方又是兄长,不便出言规劝,遂只得含笑说道:“听大哥语意之中,另外还有两位知音挚友!”

崔明桂点头笑道:“云梦争奇会上,可能会遇上一个,到时我自当为贤弟引见!”

司马彦笑道:“如今距离‘云梦争奇大会’还早,我们……”

崔明桂忽然扬眉问道:“贤弟,你的胆量如何?”

司马彦含笑说道:“大哥此话何意?小弟艺业或许不精;胆量却决不算小!”

崔明桂笑说道:“贤弟不是认为‘云梦争奇’的会期,是在年底,目前无处可去吗?”

司马彦点头示意,崔明桂又复笑道:“倘若贤弟胆大,我们倒有个所在可去。并能为‘云梦争奇大会’,添点热闹!”

司马彦生性也颇好奇,闻言,接口问道:“大哥说的是个什么所在?”

崔明桂笑道:“我看贤弟见闻广博,你应该知道‘北邙鬼府’吧!”

司马彦点头说道:“据说‘北邙鬼府’是‘九幽冥后’司徒潞的修真之所。

但向来与世隔绝,不和任何武林人物交往!”

崔明桂扬眉说道:“就因为‘九幽’一派,与世隔绝.我才想与贤弟结伴同闯‘北邙鬼府’!”

司马彦含笑问道:“大哥此行的用意如何?崔明桂笑道:“一来,我们可以见识见识这从未有外人进入过的鬼府风光,开开眼界;二来,我想设法把‘九幽派’人物,激了出几位,参与‘云梦争奇大会’!”

司马彦愕然问道:“大哥要激使他们参与云梦争奇则甚?”

崔明桂仰望碧空飞云.纵声狂笑,答道:“九幽派的武功自立一格,不与交手,将终生遗憾?”

司马彦闻言,微盛眉头,似在思索?

崔明桂笑道:“倘若贤弟怯于‘九幽冥后,司徒潞的威名,我们便不作‘北邙’之行也罢!”

司马彦剑眉双轩,朗笑说道:“慢说仍是人居的‘北邙鬼府’,就是真正的‘森罗地阙’,小弟也敢奉陪大哥,闯闯奈何桥,逛逛阎王殿!”崔明桂拇指双挑,含笑赞道:“贤弟这样说法,才是英雄本色!你刚刚……”

司马彦接口笑道:“小弟刚刚并非惧‘北邙’之行,只是恐怕不易激得对方参与云梦争奇盛会!”

崔明桂大笑,说道:“容易,容易!”

司马彦问道:“大哥莫非业已胸有成竹?”

崔明桂忽然反问司马彦道:“贤弟,你知不知道‘九幽冥后’司徒潞.是甚等样人?”

司马彦想了一想,说道:“既称‘冥后’,自然是位年老妇人。”

崔明桂摇头,笑道:“贤弟你猜错了!据我所知,‘九幽冥后’司徒潞.天姿目色,是位绝代佳人,年龄约只在三十一二岁光景。’司马彦闻言,讶道:“如此佳人,为何自沦鬼域,甘与世绝?”

崔明桂笑道:“司徒潞自负绝色,偏偏在十年前,偶遭不幸,毁去容颜,遂创设了‘九幽’一派,埋首‘北邙”,永不出世!”

司马彦“哦”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司徒潞又怎会被大哥轻易激出?”崔明桂笑道:“贤弟既欲参与‘云梦争奇大会’.总该知道‘云梦三奇’中,‘大头仙子’纪西屏有粒‘万妙驻颜丹’!”

司马彦失笑说道;“司徒潞容颜既毁,则那‘万妙驻颜丹’,似已不会对她发生什么引诱作用!”

崔明桂笑说:“贤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万妙驻颜丹’除了驻颜灵效之外.还有复容之力!”

司马彦恍然,说道:“如此说来,‘九幽冥后’司徒潞只要闻得云梦争奇之讯,及知晓会中有粒‘万妙驻颜丹’,真可能离开‘北邙鬼府’,破例出世!”

崔明桂笑道:“故而我们不怕,九幽冥后’司徒潞听了这桩讯息以后,不肯出世;只怕无法进入‘北邙鬼府’,作为她的座上嘉宾!”

司马彦灵机一动,含笑说道:“大哥,小弟倒有个主意,或许混得进‘北邙鬼府’。”

崔明桂轩眉问道:“贤弟有何妙计?”

司马彦笑道:“我们装鬼如何?”

崔明桂起初一愕,但旋即抚掌大笑,说道:“妙极!妙极!真亏贤弟想得出来!我们在‘北邙鬼府’以外装鬼,确实非把以活鬼自居的‘九幽派’人物,气激得自动出现不可!”

司马彦笑道:“大哥既然同章,我们路过通都大邑之时,便当置备一切番要之物。要扮就扮得像些!”

人生富贵须何用?多少衣冠葬北邙!北邙山本来就满是高低坟冢,一望凄迷;如今更添了两名新鬼!

乱坟深处,堆着五具未曾掩埋的薄皮棺木!,其中三具,已将枯朽败坏;另外两具,则是新近抬来!

月色虽好,但时有云遮,忽明忽暗地.更为这“北邙山”

的乱坟头,添了几分森森鬼气!

蓦然间,连声鬼哭,凄绝夜空,一具新棺棺盖,“吱悠悠”地自动揭起!

棺中跟着蹦出了一位幽灵!一身白衣,四肢僵直,面色宛如陈蜡!

这幽灵出现以后,居然坐在棺盏以上,唱起歌来,他唱的是:“佳人去千载,溪山久寂寞;野水飘白烟,岩花自开落。

猿鸟旧清音,风月闲楼阁;无话立终宵,幽情人天幕!”.歌声尚在夜空之中,缭绕不绝,乱坟头内,突有人冷笑,说道:“鬼会唱诗,真基千古妙事!”

随着话音,出现一人。这人又瘦又高,颧骨突起,双目深陷,一头蓬松乱发,身着黑衣,鬓边还挂着两串纸钱,委实像极一位狰狞恶鬼!

白衣幽灵,看了这形如恶鬼的黑衣人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说道:“秋坟鬼唱鲍家诗。鬼会唱诗,有何希罕?但不知究竟我是鬼,抑或你是鬼呢?”

说到此处,另外一具新棺之中,又有一位白衣幽灵,推开棺盖走出,阴森森地接口说道:“你们都不是鬼,我才是真的催命鬼呢!”

第一位白衣幽灵是司马彦所扮,听得崔明桂自称催命鬼,恰好符合名姓谐音.不由暗觉好笑!

鬓挂纸饯的黑衣人,颇为不悦地,冷然说道:“两位在此装神弄鬼,已有三日!可知这是什么所在吗?”

崔明桂笑道:“谁说我们装神弄鬼?我们只是看淡世情,特意以棺为床,来此尝试凄清鬼域滋味而已!”

黑衣人摇头,道:“你们这种举措,倘在他处,均可自便,就是此地不行!”司马彦“咦”了一声,说道:.“难道这‘北邙山’中,只许你鬓挂纸钱,就不许我们身卧棺木?”

黑衣人的两道吊客眉一扬,接口说道:“我鬓边所挂纸钱,是武林派别表记……”

崔明桂不等对方话完,便即大笑,说道:“武林中武当、少林、峨帽、崆峒,派别虽多,却未听说过‘纸钱’一派!”

黑衣人怫然.说道:“朋友,休要胡扯!我这两鬓纸钱,是‘九幽’一派表记!”

崔明桂故意向司马彦问道:“贤弟,你曾否听说过‘九幽派’之名?”

司马彦摇摇头。那黑衣人见状,不禁冷哼一声,说道:“你们真是孤陋寡闻!既不曾听过‘九幽派’之名,总该听说过‘北邙鬼府’!”

崔明桂指着眼前无数坟幂,大笑说道:“这‘北邙山’到处都是高冢低坟.荒烟蔓革,倘若叫做‘鬼域’,倒颇恰当;至于‘鬼府’之称,则太嫌夸大!那里来的‘奈何桥’‘森罗殿’呢?”

黑衣人怒道:“你们不要不信!可惜‘九幽冥后’的法令太严,否则我就带你们进‘北邙鬼府’,开开跟界!”

崔明桂故意大笑,说道:“‘九幽冥后’,这名儿太以奇怪!”

黑衣人间道:“奇怪什么?”

崔明桂道:“根据世间传说.阎王应是男身,怎会突然变成‘冥后’?

难道森罗帝君乏嗣无子,竟把王位传给了他夫人了吗?”

司马彦闻言,不觉失声一笑!

黑衣人自他那深陷眼眶之中,射出两道炯炯目光,厉声说道:“你们有资格进入‘北邙鬼府’了!”

崔明桂讶然笑道:“我们这种资格,怎会获得如此快法?”

黑衣人阴森森地,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出言辱及‘九幽冥后’,无可饶恕!我要把你们点倒,带入‘北邙鬼府’之中,交与‘九幽冥后’发落!”

崔明桂心中一动,暗用“蚊语传音”功力,向司马彦耳边问道:“贤弟,你能不能运气过宫,自动解穴?”

司马彦点头示意,崔明桂又复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卖个破绽,由他点倒便了!”

黑衣人不知对方在利用“蚁语传音”功力,密商妙计,遂冷笑说道:“你们休要胆怯,如今想不入‘北邙鬼府’,也不行了!”

语完,身形一飘.居然极为迅疾地扑近崔明桂,骈指向他肋下点去。

崔明桂不肯让对方过于轻易得手,故意退出半步,闪开来势,纵声狂笑,说道:“凭你这点能力,要想把我点倒,岂非痴人说梦?”

一面发话,一面用左手反扣黑衣人右掌脉门;但故意去势略缓,露出破绽!

黑衣人果然中计。冷笑起处,一式“覆雨翻云”,手掌疾翻,反把崔明桂的脉门扣住,就势伸指点了他的晕穴!

崔明桂暗运内家绝艺,催血过官,使被点之处.成了空穴;但却装做应指而倒!

司马彦用计施为,也在支撑了四五回合以后,被对方点中穴道!

黑衣人异常得意地,扬眉笑道:“米粒之珠,也敢在我‘勾魂客’叶东明手下,妄放光华?

如今且教你们见识见识‘北邙鬼府’,是何气派!”

话完,撮唇鬼啸,立即由乱坟堆中,又复出现了两名挂纸钱的黑衣人,抓起司马彦、崔明桂,把他们带人一座高大坟茔背后的地道之内。

司马彦“蚁语传音”向崔明桂耳边笑道:“大哥,世间巧事.真是无独有偶!我叫‘销魂客’;你也叫‘销魂客’。如今你改名‘勾魂客’,竟又遇上这位叶东明,也叫‘勾魂客’!岂非……”

崔明桂接口笑道:“这样一来,我只得再度改名。叫做‘追魂客’,‘索魂.客’,或是‘拘魂客’均可!”

他们互相密语之间,业已到了一座绝大殿堂之内。

这殿堂虽高虽大,但却静悄悄地,根本寂无人迹!

“勾魂客”叶东明站在堂口,恭身禀道:“启桌冥后,叶东明搞来两名狂徒,请冥后亲自发落!”

语音方了,殿中忽地云磐一响,灯光大亮!

在崔明桂、司马彦的竟料之中,此处既称“北邙鬼府”,则殿内定然恐怖异常;白骨为柱,骷髅为灯;甚或执役诸人,也都是些牛头马面之属!

谁知如今灯光一亮,方看出与自己所料,大相迳庭!

殿宇虽甚宏伟,但只是寻常建筑,并未故意弦奇地,添甚特殊装置!

六曲屏风之后,莲步细碎地,走出了八名手提纱灯宫女,簇拥着统御这“北邙鬼府”的“九幽冥后”。

司马彦闪目偷窥,见这“九幽冥后”司徒潞也未穿甚凤冠霞披,只是一袭玄色长衣,年龄约在三十上下,果然生得美艳绝伦,天姿国色!

但云鬓之间,却与那三名宫女,及“勾魂客’叶东明等一样,悬挂了两串长长纸钱,使得这“北邙鬼府”的大殿以内,终于含有一些森森鬼气!

司马彦看清“九幽冥后”司徒潞的形貌之后,不禁心中微愕!暗忖”崔明桂曾说这位司徒潞冥后因容颜已毁,才埋首九幽,不肯出世!怎的目前所见,却是一副沉鱼落雁的花容月貌?

但这种疑思,顷刻间便即获得解答。

因为司马彦目光极悦,在“九幽冥后”司徒潞举步之间,看见她右鬓所悬纸钱的掩盖以内,仿佛有片紫黑疤痕。

于是,立即恍然她所以创设“九幽”一派,并规定鬓悬纸钱.作为表记之意!

“九幽冥后”司徒潞进入殿中正座坐定,八名宫女,侍立两旁;然后目注殿口,沉声叫道;“叶东明!”

“勾魂客“叶东明抢前几步,神色恭谨地,抱拳答道:“叶东明在!”

司徒潞目光略注在鬼卒挟持中的崔明桂、司马彦.向叶东明冷然问道:“我‘北邙鬼府’之中,一向不许‘九幽’一派以外的俗人进入,你今日为何故违此例?”

叶东明恭身答道:“这两人不仅在乱葬岗中,装神弄鬼,并出言侮及冥后!

叶东明认为他们可能有所图谋地蓄意而来,才出手点倒,带回鬼府.请冥后发落!”

司徒潞闻言,又复向崔明桂、司马彦瞥了一眼.看出二人脸上虽略经化装,枯黄如蜡,但神情气宇,却大殊流俗,遂微微一笑,说道:“叶东明,你看走跟了!我‘北邙鬼府’之中,无甚奇珍异宝,怎会启人觊觎?这两位来客.莫非是为我司徒潞来的吗?”

崔明桂听到此处,突然哈哈笑道:“‘九幽冥后’,毕竟不凡!我兄弟的来意.竟被你一眼看破!”

司徒潞微然一笑,向“勾魂客”叶东明说道:“叶东明.你且替两位尊客,解开穴道,并在殿中看坐!”

崔明桂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不消,不消!我们尚懂得催血过宫,自行解穴之法。何况若不故意让这位叶朋友点倒,又怎能寻得门户,进入‘北邙鬼府’?”

话完,对司马彦微施眼色,两人身形略晃,遂脱离了鬼卒挟持,进入殿中就坐!

司徒潞惊于来人功力,秀眉微挑,含笑说道:“想不到我这寂寞已久的‘北邙鬼府’,竟突降武林高人!

司徒潞请教两位是怎样称谓?”

崔明桂指着司马彦,含笑答道:“这是我拜弟耿天心,我叫崔明桂!”

司徒潞也把“崔明桂”三字,听成“催命鬼”,以为对方存心戏耍。不由面容一玲,方待发话,司马彦却在一旁,会意笑道:“司徒冥后请勿误会。我崔大哥的名儿是‘明月光中丹桂影’的‘明桂’二字!”

司徒潞这才释然复笑,一面吩咐身旁宫女,为二人斟上香茗,一面轩眉问道:“崔朋友与耿朋友费尽苦心,进入‘北邙鬼府’,究竟为了何事?”

崔明桂开门见山地,含笑说道:“我兄弟弹剑江湖,游侠四海,生平爱管闲事!此番特来‘北邙’,是有桩武林秘讯,要想告知司徒冥后!”

司徒潞摇头笑道:“司徒潞雄心早淡.埋首九幽,巳不敢再与举世群囊,互争长短!”

崔明桂笑道:“这桩秘讯,有特殊价值!司徒冥后听了以后,或许可以恢复你的当年豪气,百丈雄心。司徒潞“哦”了一声,说道:“崔朋友既然这等说法,司徒潞洗耳恭听就是!”

崔明桂遂把“云梦争奇”之事,向这“九幽冥后”司徒潞细述一遍。

司徒潞静静听完,播头说道:“我方才业已说明不愿再在武林争胜。”

崔明桂含笑问道:“司徒冥后,你不想争取那粒‘万妙驻颜丹’吗?”

司徒潞反向崔明桂问道:“百代光阴,无非过客;今朝白骨,昨日红颜!司徒潞又何必定欲争取什么‘万妙驻……”

崔明桂不等“九幽冥后”司徒潞说完,便即接口笑道:“司徒冥后,难道你就不想弥补你十年之前的‘龙湫旧恨’吗?”

这句话儿说完,殿中形成了一片沉寂!

“九幽冥后”司徒潞神色震惊,双目中精芒如电地凝注崔明桂,有顷以后,方自缓缓问道:“司徒潞的‘龙湫旧恨’,绝无人知,崔朋友是……”

崔明桂接口叹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司徒冥后能够伤心忍恨,埋首九幽;但你那位‘龙湫旧友’,却还把此事引为杰作,到处炫耀呢!”

司徒潞娇躯一震,颤声问道:“他……他不是业已丧命苗疆了吗?怎……怎会仍……仍在尘世?”

司马彦因毫无所知,以致听得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可约略猜出其中定又包含了一桩悱侧缠绵的武林故事!

崔明桂听完司徒潞的问话,应声说道:“司徒冥后的‘龙湫旧友’,不仅仍在尘世,这次也许会去参加‘云梦争奇大会’!”

司徒潞“嗯”了一声,点头说道:“照他那种好胜性情,定然会去!”

崔明桂笑道:“故而我觉得司徒冥后即使不想争取那粒‘万妙驻颇丹’,也该走趟云梦,会会你的‘龙湫旧友’!”

司徒潞妙目之中,隐现泪光,咬牙摇头,说道:“不去,不去,我决不愿再见此人!’崔明桂含笑说道:“去也在司徒冥后,不去也在司徒冥后。崔明桂只将这桩武林秘讯相告……”

司徒潞忽然神色微变.目光疑注崔明桂.问道:“崔朋友你远来相告此讯,是何用意?”

崔明桂哈哈大笑!说道:“崔明桂每见人间不平事,胸中便作不平鸣!我在司徒冥后的‘龙湫旧友’口中,得知十年前‘龙湫旧事’以后,深为司徒冥后不平!才特来报讯,希望你能设法弥平旧恨,一消恶气而已,司徒冥后不要大多疑了!”司徒潞脸上一红,陪笑说道:“崔朋友不要怪我,司徒潞实在对江湖鬼域及险恶人心有些畏惧的了!”

崔明桂叹道:“这也难怪司徒冥后,连我这局外之人,听得‘龙湫旧事’以后,都为你气愤难遏!”,司马彦静坐一旁,听到此处,心中忽然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崔明桂既然约同自己赶奔“北邙鬼府”,却为何竟把这“九幽冥后”司徒潞的什么“龙湫旧事”,对自己一字不提?足见这位盟兄的辕府极深.心机难测!

司徒潞经过一阵沉思,苦笑说道:“照说,我听了崔兄所告秘讯,必应前往‘云梦’,参与争奇大会;但因有要事羁身,尚不知是否可以及时赶到。”

崔明桂笑道:“司徒冥后隐居‘北邙鬼府’,应该清静无为,怎会还有事羁身呢?”

司徒潞叹道:“我自己早巳清静无为。但此事关系我一位至交姊妹性命,故而能否及时赶往‘云梦’,尚且难定!”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略作寻思以后,又复扬眉说道:“即令司徒潞自己不能赶去,但也必命我‘九幽派’得力人物,参与‘云梦争奇大会’。探探那位十年前对我大以狠辣的‘龙湫旧友’的踪迹下落,及近况如何?”

崔明桂听司徒潞这样说法,遂向司马彦略施眼色,两人一同起身告辞!

司徒潞含笑道:“本来这‘北邙鬼府,,经司徒潞十载经营,颇有一二处灵景可观;但如今业已划作我那位姊妹的养病之所,不便请两位游赏。尚望崔朋友与耿朋友.奠怪我的简慢之罪才好!”

崔明桂大笑,说道:“司徒冥后不必客套,我弟兄生性好奇,今日能够进入‘北邙鬼府’,得瞻冥后仙颜.业已算殊遇了!”

司徒潞含笑起身.吩咐八名宫女随同自己掌灯送客!

一直送到“北邙鬼府”通往乱葬坟头的隧道之中,司徒潞方在崔明桂再三拦阻之下,止步不送!

崔明桂委实聪明绝顶。出得“北邙鬼府”以后.发觉司马彦默然无语,竟立即猜出他不悦之由,含笑问道:“贤弟是否因我事前未曾告知你有关‘九幽冥后’司徒潞的‘龙湫旧事’,而不大高兴吗?”

司马彦被他一语道破,反倒觉得有点不好章思起来。摇头微笑,说道:“大哥说那里话来?小弟奉陪大哥,同游‘北邙’……”

崔明桂听出司马彦语气之内,仍有不悦之意,遂微叹一声,接口说道:“贤弟不是我事先不对你说,只因在这险恶江湖之中,多知一事,便可能多嚣一分烦恼……”

司马彦剑眉双挑,朗笑说道:“大哥应该知道小弟并非怕事之人!”

崔明桂笑道:“贤弟既然如此说法,我就这桩武林秘讯,告你也好!

愚兄约莫于一月以前,在雁荡山龙湫大瀑左近,遇见一位二十八九的英俊书生,与一位二十四五的绿眉美妇!”

司马彦听了“绿眉美妇”四字,不由立即想起那位与自己作“销魂之约”的“天姥山削成崖”秘洞女主人遗书中所说的“翠眉妖女”,遂又惊又喜,说道:“大哥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崔明桂笑道:“愚兄当时正在一株古松的虬枝密叶之中,仰卧观云,遂在偶然机缘之下,于那双男女的闲谈之内,得知了‘九幽冥后’司徒潞,伤心遁世的‘龙湫旧事’……”

司马彦插口问道:“郡位英俊书生,大概就是‘九幽冥后’司徒潞的‘龙湫旧友’?”

崔明桂点头笑道:“贤弟猜得不错。此人当日与司徒潞互相爱好之由,并非真情,完全是觊觎司徒潞所有的一粒武林至宝‘大还丹’!”

司马彦震惊欲绝地,讶然叫道:“大还丹?就是百年前空门奇侠‘百善禅师’所炼,功能疗百伤,解百毒,生死人而肉白骨的武林至宝吗?”

崔明桂点头说道:“正是此物。他们二人相爱情深以后.司徒潞竟在‘龙湫大瀑’之下,把这粒武林至宝‘大还丹’,送给她的‘龙湫旧友’!”

司马彦点头叹道:“司徒潞对她这位‘龙湫旧友’,委实妾意如绵,情深似海!”

崔明桂笑道:“妾意如绵.偏偏遇上了郎心如铁!司徒潞刚把‘大还丹’交与对方,便被她那‘龙湫旧友’,出其不童点倒;并在她双颊之上,留下两条永难磨灭的伤疤,方自得童扬扬地,纵声狂笑而去!”

司马彦听得怒火填胸,咬牙说道:“此人简直丧心病狂,应该碎尸万段!”

崔明桂看他一眼,含笑说道:“贤弟倘若想为‘九幽冥后’司徒潞.一泄不平之气,则在‘云梦争奇会’上,可能会与这英俊书生,及绿眉美妇相遇!”

司马彦因一来觉得“九幽冥后”司徒潞的‘龙湫旧友”,与“天姥山削成崖”秘洞主人的负心人,行迳相同;二来听此人又与一位绿眉美妇相偕,遂认为这两位薄情男女定是一人。

暗忖,“青囊神叟”诸葛仁前辈之料,果然不差。或许真可在’云梦争奇会”上,替那位与自己人间天上,两意相通,素帏昏灯,销魂无话的绝代红颜,一雪九泉幽恨!

“北邙鬼府”事了,时间已离年底不远,司马彦与崔明桂二人,自然不再往别处闲游,双双迳赶云梦!

但走到大别山中,却又遇见一件不平之事!

时属腊月下旬,夜空中无数繁星,伴着一痕下弦残月,景色极为幽静!

崔明桂等因棵爱一处悬崖飞瀑的美好景色,遂决定就在飞瀑之旁,静坐行功,度此良夜!

约莫到了三更时分.远远有四条人影,电疾飞来!

崔明桂向司马彦一打手式,双双隐人了崖角阴暗之处!

在前面疾驰的一条人影,到了距离崔明桂、司马彦二人藏身暗处的两丈开外,蓦然驻足回身,厉声叫道:“大别三煞,你们真要如此厚颜无耻,臂众逞凶,欺负我残废人吗?”

这一名“残废人”,引得崔明桂、司马彦双双凝目,方看出这条黑影手持明杖,身着长衫,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竟是一个瞎子!

后迫的“大别三煞”,晨眼间,也现身形。是一名胖大凶惜,一名虬辑壮汉,及一名身着灰色长衣的瘦割老者!

灰衣老者首先目注这手持明杖的盲目之人,冷笑说道:“‘瞽目迫风’彭一秋,四年前你坏我盟弟法本大师,及‘铁虬龙’童豹好事,并断了我童三弟的左手二指,老夫赶维邦早想寻你报仇,只恨海角天捱,难以如愿而已!谁知冤家路窄,今夜休居然经过这‘大别山五泉峰’下?真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找寻!’还不赶快乖乖自行了断。若等老夫下手,你罪就受得大了!”

“瞽目追风”彭一秋.面对这自称赵维邦的灰衣老者,朗声说道:“赵朋友虽以‘三星套月’之名’,成震绿林,位列‘大别三凶’之首.但总不能不讲理吧?”

赵维邦冷笑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还有什么理由好讲?”

彭一秋道:“当日法本和尚与‘铁虬龙,童豹,在杀人劫财之后,还要贪图那行商妻子姿色,意欲轮奸!所作所为,是否神人共愤,逾越了绿林规矩?”

赵维邦眉头一蹙,默然不语。

彭一秋又复说道:“彭一秋份屑江湖人物,路遇此事,那有昧煞天良,不闻不问之理?遂向法本、童豹二位好言劝告,请其杀人越货已足,不必再复奸辱妇女……”

话方至此,那胖大凶僧.似乎脸上已挂不住,探手取出一面飞杖,悄无声患地,觑准彭一秋,脱手飞出,并厉声叱道:“彭一秋瞎贼.竟敢捏造黑白,倌口胡言!你且替我裂脑飞头偿还洒家四年前一杖之恨!’司马彦看不惯“大别三煞”这等强词夺理,倚众欺人!正待现身出手,崔明桂却用“蚁语传声”向他耳边说道:“贤弟不必躁急,这‘瞽目追风,彭一秋似非弱手,我们看上一会再说!”

崔明桂所料果然不错。彭一秋双目虽瞎,耳音却敏,手法也极巧妙!那面飞钹,尚未到达身前,便被他微抬明杖,轻轻一点,恰好点中飞棱边缘,“叮”地一声,偏飞出丈许远近!

赵维邦微吃一惊,冷然问道:“彭一秋,你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

彭一秋伸手把脸上所御墨镜摘去,眼眶深陷,显然内无睛珠,“哼”一声,说道:“彭一秋目虽盲而心未盲,只要你们不倚多为胜,群打群攻,则我这残废人,还未必怕了你们‘大别三煞’!”

赵维邦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彭一秋,你既然如此自负,便由赵维邦打发你上路也好!”

一面说话,一面向法本和尚及“铁虬龙”童豹略打手式,命他们在两侧准备,万一自己不能胜过这“瞽目追风”彭一秋时,便一齐下手.将对方置于死地!

法本和尚及“恢虬龙”童豹会童点头。一左一右,悄悄走开,赵维邦自腰间摘了一对虎头金钩在手。

彭一秋果然盲目灵心,一听对方执双钩的兵刃交惜之声,便含笑问道:“赵朋友用的是对虎头钩吗?”

赵维邦不服对方听觉这等灵敏.一声不笑,右手钩。向空虚晃一晃,左手构却以一式“钩云补月”,对准彭一秋的丹田袭到!

说也奇怪,彭一秋全凭听觉拒敌,居然还分得出虚招,实招。他对当头虚招,毫未理会,吸气缩胸,使袭向丹田的一柄虎头钩,略差敷寸,伤不着自己。然后手中明杖挥处,一式.“渭水垂纶”,敲向赵维邦左手“腕脉’要穴!

赵维邦真想不到彭一秋在动手过招时,竟比双目未盲之人,更稳更准!并由于轻敌大意,几乎才一开始便被对方那根纯钢明杖敲中左腕!

彭一秋明杖接连舞动,根本不给对方有丝毫喘息机会,一式“天台指路”,一式“韩信点兵”,再加上一式“神龙寻穴”,把位凶名久着的“三星套月”赵维邦,逼得身法凌乱,险象横生,踉踉跄跄地闪出了两三丈外!

司马彦看在眼内。暗想这彭一秋功力颇佳.可惜双目齐盲,否则倒也可算得上武林中的一把好手!

他方想到此处,彭一秋却已险罹杀身之祸!

原来赵维邦身为“大别三煞”老大,才一上手,便遭如此难堪,自然羞怒交井,杀心立起!

他退出两丈八九以后,一声厉声长啸,自怀中取出一只上有三个星形洞穴及一个月牙洞穴的黄色圆筒!

赵维邦手执圆筒,法本和尚手执两面飞钹,“铁虬龙”童豹手中扣着七根喂有奇毒的于午问心钉,三人分三面把彭一秋围住,凶狂的骄妄厉笑!

彭一秋心细如发,听得“大别山三煞”同声狂笑之下,立即收仗护身,冷然叫道:“赵维邦,你那‘三星套月’,是当世武林‘七大凶器’之一,因过于歹毒,曾经江湖公决,除了对血海深仇以外,连对常人都不许随意施为。如今竟想用来害我这残废之人,难道你就不怕动了武林公愤吗?”

赵维邦取出自己的“三星套月”以后,因游鱼已在釜中,遂放心已楹,毫无顾忌地狂笑说道:“什么叫武林公愤?什么叫江湖公决?如今你既身陷‘大别山’中,则赵维邦兄弟,便是五殿阎君,这个‘三星伴月’,便是‘勾魂法帖’!”

彭一秋闻言,知道自己生机已极渺茫,遂想舍命相拼.放手一搏!

沉心静气,凭借敏悦耳音,听准赵维邦立身所在,先行诈作扑在“铁虬龙”童豹,但身形才动,却立即一式“神龙掉尾”,凌空掉转,想擒贼擒王地,施展自己最得意的“天龙杖法”,与赵维邦拼个同归于尽!

但赵维邦何等刁滑!适才被攻三杖,试出彭一秋功力颇佳以后,虽然“三星套月”在手,心中戒竟仍探。一面骄妄厉笑,一百却向“铁虬龙”童豹、法本和尚,微比手式,三人不纵不跃,缓步轻移,在笑声收歇之下,不仅各自退出数尺,连方位也略有变换!

彭一秋天生残废,总较吃亏。对方既已悄无声息地,有意腾挪,他所扑方向,便难免略有偏误!

在他身体整个凌空之际,“暗呛”连声,法本和尚的两个锅钹,震漩星飞.首先出手!

“铁虬龙”童豹的七报“子午问心钉”,也跟着以“满天花雨”手法打出!

倒是赵维邦手中那个最厉害的“三星套月”,尚无动作。

因为他认为七根“子午问心钉”,及两面钢棱,应该业已足够制得彭一秋的死命!

自己“三星套月”筒中所装的独门暗器,系以特殊材料制造,用一次便少一次,珍贵非常。若能避免浪费.便不用也罢!

万般天下事.那得总由人?又道是:人算不如天算。赵维邦心中想要节省这一个“三星套月”,手中却偏偏发出!

不过他这发出“三墨套月”之举,乃是被动,而非主动!

换句话说,不是赶维邦按动个筒尾机括,而是在暗中打抱不平的司马彦,把“三阳神功”聚成一线内家里气,生生将这“三星套月”圆筒击爆!

彭一秋刚刚腾身,崔明桂便以“蚁语传声”,向司马彦耳边,说道:“贤弟,我为这瞎子防身,你且制住赵维邦,莫让他把那‘三星套月’出手!”

故而七根“子午问心钉”,两面铜棱,飞袭彭一秋之时,均被崔明桂所发的无形劲气荡开!

而赵维邦手中,砰然巨响,却在他身前出现了三点紫色星光,及一团蒙蒙白气!

崔明桂叫声“不好”!一面拉着司马彦闪出数丈.一面却向身在半空的彭一秋朗喝道;“彭朋友,赶紧尽量后退!”

彭一秋外号“譬目追风”,轻功原是极佳。双手猛带明杖,空中吸气仰身,一式“细胸巧翻云”,再化成“雁落沙汀”.居然也被他退出了一丈四五!

三点紫色星光渐隐,一团蒙蒙白气渐收,这景色美妙的翠岩飞瀑之旁;竟蓦然变作了人间地狱!

赵维邦只胜下一件玄色长衫,及所着内衣在身,全身骨肉,都已烂去大半,并已继续化为黄水!

“铁虬龙”童豹,因为距离赵维邦稍近,也为那股极为奇毒无比的紫色星光、蒙蒙白气所及,烂掉了半个脑袋!

只有法本和尚,算是身在“三星套月”的威力圈外,侥幸活命,亡魂鼠窜而去!

崔明桂异常痛惜地,看着司马彦失声叹道:“贤弟,我要你制人,你怎地竟把这罕世难求的“三星套月”毁去?”

司马彦轩眉笑道:“大哥请看,这‘三星套月’有多歹毒!又是‘七大凶器’之一,不毁掉它做甚?难道大哥还想夺来留用吗?’崔明桂听司马彦如此说法.只好默然不语!

这时,“瞽目追风”彭一秋业已走到面前,长揖笑道:“彭一秋多承相救,请教两位愚人的高名上姓?”

司马彦应声答道:“我叫耿天心,这位是我结义大哥崔明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江湖人物,份所应为!彭兄若把‘愚人’二字,挂在口头,我弟兄便当告别,不敢攀谈的了!”

彭一秋倒也豪迈无伦,立即改口笑道:“耿兄如此襟怀,真是武林人杰!彭一秋适才听两位谈话,赵维邦的那只‘三星套月’筒儿,累耿兄所毁,这种绝世神功,委实令彭一秋钦佩万分!”

司马彦失笑说道:“彭兄休要谬誉,毁掉一件暗器,算得上是什么神功绝艺?”

彭一秋摇头笑道:“耿兄怎的还要深藏若虚?赵维邦的‘三星套月筒’,系风磨铜所铸.岂是寻常功力能毁?”

司马彦闻言,方知自己一时大意,偶用“三阳神功”.几乎败露了本来面目!

这时,崔明桂双目之中,也射出了炯炯精光,凝注在司马彦的身上。

司马彦早巳立意在“云梦争奇大会”结束之前,决不暴露身份,遂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随口笑道:“彭兄看走了暇!耿天心只以寻常内家真力.聚气成丝地,向赵维邦隔空一指,那只‘三星套月筒’,便告‘砰’然自爆!”

彭一秋“哦”了一声,说道:“这样说末,真是苍穹有跟,报应临头。赵维邦大概作恶大多,才被耿兄巧中凑巧地,用内家真力,隔空点中他‘三星套月筒’的机括之上!”

崔明桂缓缓收回凝注在司马彦身上的目光,向彭一秋含笑说道:“云梦争奇会期已近,举世武林人物,皆将不远千里而寒。

彭兄侠踪,一向似在皖北,跋涉长途,怎未结伴?”

彭一秋知道崔明桂是婉言相劝自己,既有天生盲疾,理应结伴同行,颇为感激地微笑说道:“多谢崔兄关怀!彭一秋原本是与‘黄山逸叟’柴天藻同来;但到了‘大别山’前,柴天藻因事与我暂别。约在‘梁于湖’中,云梦争奇会垢之上相见。谁知,独行未久,便遇见这三位凶神恶煞?”

崔明桂“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彭兄与当世中轻功第一的‘黄山逸叟”柴天藻同来!

你们两位,各怀旷代绝学……”

彭一秋截断崔明桂话头,摇手笑道:“崔兄怎的捧起我来?‘黄山逸叟’柴天藻的‘无影十三飘’,确可算得是罕世轻功!彭一秋则庸俗无能。除了因天生盲目,耳力稍灵以外,那里会什么旷代绝学?”

崔明桂哈哈大笑道:“彭兄,崔明桂在江湖中虽无籍籍之名,但见闻却还不算太浅,彭兄的‘摸骨神相’,当世中有第二人吗?”

彭一秋失笑说道;“原来崔兄指的是这桩雕虫小技,则彭一秋便不敢推诿的了!”

司马彦一时高兴,含笑说道:“跟来彭兄竟会‘摸骨神相’?我们风萍偶聚。总算有缘,便请彭兄为我与崔大哥,相上一相如何?”

彭一秋尚未答言,崔明桂便向司马彦笑道:“贤弟不要胡乱请求,据我所闻,彭兄这项神技,是向一位佛门所学……”

彭一秋插口笑道:“崔兄的见闻真博!”

崔明桂插眉一笑,继续说道:“这位奇僧传技时,曾命彭兄立誓,学成以后,最多只相七人,否则过泄天机,定遭惨祸!贤弟请想,彭兄行侠四海,交游众多,七人之敷,必然早满!我们如果再作请求,难道竟要彭兄应誓吗?”-司马彦闻言,方始恍然向彭一秋微笑说道:“彭兄请恕我不知原委,小弟收回请求就是!”

彭一秋摇手笑道:“耿兄不必收回,我自从向西域奇僧学会‘摸骨神相’二十年来,共只相过五人;恰好尚余最后两名,不妨且为二兄,一献薄技!”

崔明桂久闻“瞽目追风”彭一秋的“摸骨神相”,能夺天地造化之机。听他肯为自己及盟弟耿天心施技,心中颇觉高兴,含笑说道:“彭兄说不吝妙技,我们且换个地方。此处为赵维邦,童豹遗尸所污,血腥气息重得很呢!”

彭一秋点头一笑,三人遂另外寻了一处景色佳妙的松林之内落坐。

司马彦含笑问道:“彭兄这‘摸骨神相’,可是要把全身骨髂,完全摸遍?”

彭一秋摇头笑道:“不须,不须!我只揣摸双掌掌骨,及脑后‘玉枕骨’等三处!”

司马彦听得颇为佩服地.笑着说道:“仅仅揣摸三块骨头,便可断言一生休咎,不真成了神仙了吗?”

彭一秋笑道:“卜、筮、星相之学,只能略占奥机,使人尽量趋吉避凶面已,并非一成不变!常言说得好:‘相随心转’,故而能行趋正道,德养心田,冥冥上苍.自降百福!”

说到此处,忽然肃容恭身,合掌向天一拜,再对崔明桂、司马彦含笑问道:“崔兄、耿兄,你们那一位先试薄技?”

崔明桂闻言,向司马彦笑道:“贤弟,先请彭兄一施妙技,我在旁瞻仰瞻仰!”司马彦觉得无需推让客套,便点头微笑,伸出左掌!

彭一秋先摸五指,次摸掌心;摸完左手,又摸右手。然后再请司马彦转过身去,揣摸脑后枕骨!

司马彦此时方始想起,自己头上套有“青囊神壹’诸葛仁所赠的极好人皮面具,不知是否会被彭一秋摸出?

心念才动,彭一秋双手已及脑后,司马彦只得听其自然地任他反复摸索!

彭一秋细心摸索,好久以后,方自停手思忖!

司马彦笑道:“彭兄不必为难。君子问祸不问福,请尽管直言便了!”

彭一秋含笑说道:“耿兄一身侠骨.绝世天资,你比我以前所摸过五人之中的任何一位,都强得多了!”

司马彦失笑说道:“彭兄不要捧我!”

彭一秋正色说道:“彭一秋生平决不胡乱捧人半句。崔兄、耿兄.虽对我有救命深思,仍复如此!我从适才摸骨所得,发现耿兄功力绝世,心地光明,连容貌亦应极为英仪,是位美男子,俏英雄呢!”

崔明桂在一旁抚掌笑道:“高明,高明!摸骨而知人貌。彭兄妙技,委实可称绝世无双的了!”

彭一秋微微一笑,又向司马彦说道:“耿兄命相之中,似已经历过一件极大伤心之事,及一项极大灾厄!”

司马彦点头笑道:“彭兄委实神相,以后如何?”

彭一秋正色道:“耿兄以后似乎还要再经历一项极大伤心之事,及一项极大灾厄!”

司马彦“哦”了一声.剑眉复蹙,暗忖:江湖游侠,风险必多.自己再遭一次灾厄,极有可能;但怎会再经历一次什么极大伤心之事?

彭一秋虽然看不见司马彦脸上表情,但从对方沉衅未语之上,便已猜出了大概,含笑说道:“耿兄不必在意。命相虽然如此,但据我参详,你必然会在惊险万分,危机一发之中,度过最后灾厄,而获得异常幸福!”

司马彦苦笑说道:“彭兄何必对我设辞安慰?我那里会有什么异常幸福?”

彭一秋笑道:“耿兄放心。彭一秋所断之语,迄今尚无不验!这种能使耿兄转祸为福,化危为安的无形力量,就是你的光明心地,及平素宽仁厚德的侠义行为!”

语音了后,取过明杖,在地上划丁十六个字儿,写的:“福在知青,祸在骨肉!

逢翠须防,遇崖莫独!”

写完倚杖,又对司马彦笑道:“耿兄请紧记这四句话儿,将来必有应验!”

司马彦看完这十六个字儿,心中半疑半倌!

疑的是那句“祸在骨肉”。

信的则是那句“逢翠须防”。

因为自己孑然一身,上无父、母,中无兄、弟、妻室,下无子女;‘骨肉’两字,根本就无从有起!自然对“祸在骨肉”

之语,深疑不信!

但“逢翠须防”之语,却使他深信不疑!因为不仅天姥山削成崖秘洞女主人留书之中,提过‘翠眉妖女’,连盟兄崔明桂也看见“九幽冥后”司徒潞的“龙湫旧友”,曾与一位绿眉毛的美艳女子相偕,并可能来赴“云梦争奇大会’!

彭一秋此时又对崔明桂笑道:“崔兄请仲左掌。崔明桂缓缓伸手,彭一秋才一捎摸,便自大惊失色地.低声问道:“崔兄是否发现敌踪?怎的在百穴之中,满布内力?”

崔明桂本因脑后枕骨,是人身要害,稍运功力.一击立毙!彭一秋既要揩摸此处,不如早聚真气,预作提防!但如今被他这一叫破,只得气收百穴,功散周身地,微微一笑,说道:“我适才仿佛听见足声.如今方知只是风吹泉响!”

彭一秋“哦”了一声,继续搞摸崔明桂左掌。

摸完,低声自语地,说了一句“奇怪”,便请崔明桂换伸右掌。

崔明桂一面换手,一面含笑问道:“彭兄奇怪什吗?”

彭一秋不答,细心摸索崔明桂所伸右手。

司马彦一旁含笑相看,只见彭一秋摸完崔明桂左、右双掌,脸上满布一种神秘惊容,诧声叫道:“奇怪,奇怪,简直奇怪到了极处!”

崔明桂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地,蹙眉问道:“彭兄,你连呼奇怪,为了何事?难道我是什么妖魔鬼怪化身,双掌骨骼,与人有异吗?”

彭一秋摇头苦笑,忽然反向崔明桂、司马彦二人问道:“崔兄、耿兄.你们两位到底是金兰兄弟?还是同胞手足?”

司马彦接口笑道:“我与我崔大哥是童气相投的金兰之好,似已对彭兄说过了呢!”

彭一秋喷喷说道:“你们两位,委实应该结义金兰。因为你们的双掌掌骨,竟一模一样地,毫无相异之处!”司马彦笑道:“人身骨髂,本来就大致相同……”

彭一秋不等他话完,便自连连摇手,说道:“耿兄错了!除去一胎同胞的孪生兄弟以外,便在百万人中,也难找得出两位骨骼完全一样之人!”

崔明桂笑道:“照彭兄这等说法,我也和我耿贤弟一样,是位功力绝世,心地光明,容貌英俊的美男子,俏英雄了?”

司马彦闻言,暗想:崔大哥怎的如此量窄?语中似乎竟对自己微有醋意!

彭一秋听完崔明桂问话,点头笑道:“在我未曾揩摸崔兄脑后的‘玉枕骨’前,确实可以作如此判断!”

崔明桂转身笑道:“彭兄摸起我的兴趣来了,你且摸摸我:玉枕骨,,是否仍与我耿贤弟一般无二?”

彭一秋不言伸手,细摸崔明桂的脑后“玉枕骨”,摸完以后,失声叹道:“分别之处,原来在此?”

崔明桂目光中,微微闪烁森冷光芒,但脸上却仍堆满笑容,发话问道:“有了分别了吗?请问彭兄,究竟是我的命好?还是我耿贤弟的命好?”

司马彦已知崔明桂气量略撵狭隘,不大爱听逆耳之言,遂想暗嘱彭一秋略为对他奉承几句。

但因彭一秋双目.根本就看不见暗示神色,又不便与之附耳低语.只得任其自然地,听他怎样说话?

彭一秋微笑说道:“崔兄,我绝不奉承!耿兄刚才说得对.君子问祸不问福……”

崔明桂脸上神色益冷,勉强插口笑道:“不错,不错,我愿彭兄直言无隐!”

彭一秋笑道:“若论根骨、资质,崔兄竟比耿兄还要强过半筹!”

司马彦闻言,心中一宽;崔明桂的冷竣面容之上,也理出一丝得意微笑。

彭一秋继续说道:“但崔兄命宫中隐伏了三桩大害,换句话说,也就是你比耿兄多了三个字儿!”

崔明桂看了司马彦一眼,皱眉问:“彭兄请讲,我比我耿贤弟多了三个什么字儿?”

彭一秋正色说道:“你手下比他多了一个‘辣’宇;脑中比他多了一个‘疑’宇;心上比他多了一个‘狠’字!”

司马彦听完这几句话儿,知道崔明桂必被激怒,不由暗中愁急!

崔明桂果然俊目双挑.纵声狂笑,说道:“这样说来,耿天心是功力艳世,心地光明,容貌英俊的美侠.土,俏英雄!崔明桂却是心狠手辣的多疑鼠辈!”

彭一秋起身长揖,陪笑说道:“崔兄莫要见怪!彭一秋只是照相直言。先前并已说过,数虽前定,可由心转。崔兄只要广行善事,多积功德,一样可以转祸为福,趋吉避凶,……”-崔明桂目光中忽现杀机,冷笑接口说道:“彭兄相法通神,我生平委实心狠手辣.哪会积下什么功德善果?好在天堂虽无路,地狱定有门!崔明桂仗恃一身所学,便下达黄泉,闯进冥府,斗斗五殿阎君,又复何惧?”

一面说话,一百右掌微扬,似已暗聚功力,欲将彭一秋杀以泄愤?

司马彦见状,急忙播手示意,阻止崔明桂不可如此!

彭一秋也知彼此话不投机,遂向二人告别。

崔明桂因司马彦示童阻拦,只好强忍怒气,垂下那只微扬右掌,冷笑说道:“彭兄是否也要送我十六个字儿?”

彭一秋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只要崔兄不以为忤.我便照样送你四句话儿,略示休咎。

看看将来是否应验也好!”

话完,也用明杖在地上划了几行字迹,便自长揖为札,飘然而去!

崔明桂闪跟看去,只见彭一秋写的是:“天理无亏,吉凶早定,患仇了处,一剑穿心!”

末了并多写了:“慎戒,疑、狠、辣’三字。种德心田,虞可禅解!”等草草敷语!

崔明桂厉声狂笑,衣袖忽插,一片罡风起处,把彭一秋所留字迹.完全拂去!,司马彦要想向他安慰几句,抱拳含笑叫道:“大哥—……”

但“大哥”二字方出,崔明桂身形忽转,左手撩起所着儒衫袍角,右手骈掌如刀地,凝劲下切!

司马彦伸手相拦,失声问道:“大哥,你此举何童?”

崔明桂冷然说道:“贤弟是荚俏英雄,正人侠士.何必把我这狠辣多疑鼠辈,认做大哥?我因自慨形秽,不欲高攀,要与你割袍断义!”

司马彦剑眉双聚地,摇头说道:“大哥说那里话来?我们一盟在地,何异同胞?石烂海枯此义不断!慢说术士谰言,不足凭倌,便算大哥将来真个有什么灾危险厄?小弟也当尽心殚力地,祸福与共!”

崔明桂见司马彦诚中形外,语童神情,两皆恳挚,方始脸色渐霁地,缓缓笑道:“这样说法,贤弟竟还看得起你这结拜大哥,不肯背盟绝义吗?”

司马彦知道崔明桂生性高傲绝顶,此时心中定然极为难过!

遂恭身含笑说道:“大哥,小弟在生之日,永远不会忘记我们在庐山结盟时.所指以为誓的那两句‘人头石下风云会,巨恶尸前生死交!”

崔明桂厉声笑道:“贤弟提醒了我。连‘圣手人屠’哈少奇都死在我的手中,难道我还杀不了一个‘瞽目迫风’彭一秋吗?”

司马彦双眉方蹙,崔明桂又复恨恨说道:“除非彭一秋从此远走高飞,海角天涯.永不相遇!否则,崔明桂见他之际,便是这瞎贼粉身碎骨之时!”

司马彦暗想,彭一秋也是特来参与“云梦争奇大会”之人,怎会不再相见?遂婉言笑道:“大哥.常言道:‘但得一步地,何处不饶人?’那彭一秋……’崔明桂不等司马彦话完,便自摇手冷笑道:“贤弟.你劝我别的话儿,崔明桂一概听从。但要我不杀彭一秋,却办不到!”

司马彦尚想婉转劝解,崔明桂忽然一掌挥处,把块斗大山石,击成粉碎,紧咬钢牙说道:“贤弟,崔明桂生平言出必行,心肠如铁。你若再为彭一秋之事进言,我们的金兰盟约,便如此石!”

司马彦目光凝注那满地碎石,默然不语!.崔明桂也知司马彦心中不悦,遂歉然陪笑说道:“贤弟,不要怪你大哥,我实在被彭一秋那瞎贼气苦了呢!”

司马彦方自苦笑摇头,忽然听得松林以外,又有步履声息!

这人身法好快?初闻步履之时,尚在十余丈外,但崔明桂、司马彦傲一倾耳凝神的刹那之间,却已瞥见林口飘拂起一角灰色衣抉!

司马彦运用“蚁语传声”功力,向崔明桂笑道:“大哥,这人的轻功身法太高,可能是那以‘无影十三飘’,驰誉当世的‘黄山逸叟’柴天藻呢?”

崔明桂被他一言提醒,遂也用“蚁语传声”向司马彦挥手笑道:“贤弟,你且躲过一旁,我要见见这位敬仰已久的‘黄山逸叟’!”

崔明桂一面发话,一面自怀中取出一方黑色丝巾,把脸蒙上!

司马彦闻言,方悔自己多事,崔明桂已纵声歌道:“黄山黄山不足奇,始信庸俗天都低……“那灰衣人影,本已掠过松林,忽听林内纵歌,遂又职身折转!

这时,司马彦业已藏入大堆怪石之后,并捡了一张树叶,在叶上划出“彭一秋有性命之险,千祈莫令其参与云梦争奇大会”

宇样备用!

灰衣人身形一现,是位相貌清奇的长须老者!

崔明桂倚松而立,面罩黑巾,只露出两只眼睛,目光炯炯地,微瞥来人,懂然不睬!

灰衣老者好老练的江湖经验!仅与崔明桂目光略对,便看出对方年龄,微微一笑说道:“适才作歌之人,是老弟吗?”

崔明桂两眼一翻,冷然答道:“是我,你问我则甚?难道我唱得不好听吗?”

灰衣老者涵养极深,丝毫不因崔明桂的故作傲态所怒,依然含笑说道:“老弟歌声倒蛮好听.只是歌词有些不对!”

崔明桂存心耍激怒对方,在“云梦争奇会”前,先行略试彼此轻功火候。遂仍旧装出一副傲然神态,反向灰衣老者问道;“我所唱的歌词,有什么不对?”

灰衣老者笑道:“老弟适才唱的似是‘黄山黄山不足奇,始信庸俗天都低?”’崔明桂扬眉说道:“这有什么不对?”

灰衣老者笑道:“若照老朽看来,黄山奇处甚多,云奇、峰奇、石奇、松青,尤以‘始信峰’,号称天下第一奇峰.绝不庸俗!天都五峰,挺秀云外,也还颇不低呢!”

崔明桂冷笑说道:“坐井观天,怎知天大?以管窥豹,只见一斑!称这老头大概除了‘黄山’,不曾到过别处?比起海外神山,‘始信峰’岂不俗吗?比起‘昆仑绝顶’,‘天都崖’岂不低吗?”

灰衣老者听他强词夺理,不由蹙眉笑道:“老弟对于‘黄山,好似存有成见?”

崔明桂点头答道:“你猜得不错。我对‘黄山’确有成见;你认为黄山云奇、峰奇、石奇、松奇!我却觉得黄山山俗、人俗!”

灰衣老者终于被崔明桂挑逗得微轩双眉,问道:“请教老弟,‘黄山’纵令山俗,怎见得人也俗呢?”

崔明桂冷笑说道:“我也向你请教一句,怎见得黄山之人不俗?”

灰衣老者目内神光微闪,说道:“老朽就是黄山之人,自问还并不太俗!”

崔明桂看了灰衣老者一眼.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黄山之中,大概只有一个,黄山逸叟’柴天藻,还算不俗!”

灰衣老者听到此处,方“吁”了一口长气,笑道:“多承老弟夸赞,老朽就是柴天藻!”.崔明桂故意又盯对方几眼,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你是‘黄山逸叟’!‘你会‘无影十三飘’吗?”柴天藻闻言,双眉连轩,忽然手捻长须,纵声狂笑。

崔明桂被他笑得有些迷惑起来,讶然问道:“你这样狂笑则甚?”

柴天藻摇头笑道:“我笑的是老弟枉费心机!”

崔明桂问道:“我费了什么心机?”

柴天藻笑道:“明人眼里,揉甚沙子?老弟编造歌词.转弯抹角半天,原来只是想看看我那敝帚自珍的‘无影十三飘’而已?”

崔明桂心思被人叫破,不由也颇暗佩这‘黄山逸皇’柴天藻的江湖经验,委实老到!遂“哼”了一声,说道:“你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我要看你的‘无影十三飘’做甚?”

柴天藻哈哈笑道:“我虽不知老弟姓名来历,但从称神情之上,一看便知是位身怀绝艺,赶来参与‘云梦争奇大会’的雄心勃勃人物!柴天藻别无所长,只有这‘无影十三飘’,自信还小有名头,不落人后!

老弟大概是既想斗我,又有点怕我;遂欲激怒我施展出来,好让你先知虚实!”

崔明桂羞惭、惊讶交进,索性眉峰双扬,目光一射地,点点头,说道:“柴天藻,你猜对了,我此来参与‘云梦争奇大会’的主要目的,除了要与你这老头儿赛赛轻功之外,还要与‘玉琢嫦娥’聂小冰,较较剑术;与‘南荒毒猬’柳文宗,比比暗器,以及‘离垢书生’司马彦,斗一斗彼此内力!”

柴天藻目注崔明桂失笑说道:“老弟气吞河岳,目空八荒,壮志豪情,委实可佩!但老朽想奉劝一句话儿!”

崔明桂双跟一翻,冷然说道:“什么话儿?”

柴天藻笑道:“老夫向来襟怀冲淡,‘离垢书生’司马彦也有‘堂堂君子,巍巍出尘’之誉,老弟想斗这两人,必无大碍;但对于‘玉琢嫦娥’聂小冰,‘南荒毒猬’柳文宗,却最好莫加招惹!”、崔明桂轩眉问道:“为什么莫加招惹?”

柴天藻说道:“看老弟神情,似乎江湖经验颇丰!难道你尚不知聂小冰剑下无情,柳文宗全身有毒吗?”

崔明桂狂笑说道:“江湖中虽流传着这两句话儿,但也许我比聂小冰更无情.比柳文宗更毒!如今莫论他人,我们先较量一场轻功如何?”

柴天藻摇头笑道:“要较量请到‘梁子湖’中,争奇会上,在此间师出无名,请恕柴天藻不愿奉陪!崔明桂大怒,说道:“不陪,也要你陪!”

人随声起,突然身形电闪,一式“闭门推月”双掌齐发.猛往柴天藻当胸击去!

司马彦暗中看得好不皱眉?弄不懂崔明桂为何在被彭一秋激怒以后,便变得如此暴戾?

柴天藻一来看出崔明桂功力绝高,二来不愿在此动手!遂微提真气,人跃半空,像一张枯叶般地,像被崔明桂所发掌风,吹出了将及两丈!

崔明桂不禁喝彩赞道:“好轻功,这就是‘无影十三飘’吗?但‘飘’虽有余,‘无影’二字,却仍嫌有所夸大!”一面发话,一面施展“移形换影”功力.准备继续攻击.逼迫对方动手!

但柴天藻身形毫无停留,一阵哈哈大笑,灰衣电掣,人影云飞,等崔明桂追到他第一次落足之处,对方身形早膏,只剩下一些长笑尾音,留在这松林之内,不住荡漾!

因柴天藻所走方向.与司马彦藏身之处相反.故使他空自在树叶上划了字迹,准备传书示警一举,竟未如愿!

崔明桂顿足一叹,回头向司马彦苦笑说道:“贤弟,你大哥委实太笨,柴天藻又太以狡滑,以致空自把他逗弄一场,仍未能逼他施展那‘无影十三飘’身法!”

语音方了,忽见司马彦手上持着一张树叶,不禁讶然问道:“贤弟手持树叶为何?莫非想使那‘黄山逸叟’柴天藻,尝尝你摘叶飞花手段?”

司马彦因叶上字迹,不便让崔明桂看见,遂只好暗运神功,插手飞出树叶,打向一根古松横枝,并含笑点头,顺着崔明桂的语气答道:“大哥说得对,小弟本想摘叶飞出,一试柴天藻究竟有多高功力?谁知他走得这快.方向又复相反,只能等到云梦争奇会上.再与他较量的了!”

司马彦话音方了,那片树叶,业已把古枯横枝,一截而断;但树叶本身,也成了一堆碎粉,随风四散!

崔明桂原是大大行家.见状深吃一惊,轩眉赞道;“老松横枝极坚,与其他树木不同,贤弟居然飞叶立断,你在真气内力的造诣上,比你大哥强得多了!”

司马彦如今已知崔明桂生性忌刻多疑,闻言正待饰词辩解,崔明桂又复跟珠一转,怪笑说道:“但飞叶断枝,叶不应碎。如今叶碎如粉,分明贤弟出手之时,暗加功力!莫非这张树叶以上,还有甚秘密,贤弟不愿意让我知道吗?”

司马彦听得好不心惊!暗想:自己这位结义大哥,委实大以精明,把自己心思,完全看破!

但事到这等地步,自然不便直承,只得播头笑道:“大哥莫要多疑,小弟那有什么瞒哄大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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