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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这种变化,出于郭慕石等意外,“转轮金刀”黄冷心俯身一摸“火神”雷飞遗体,觉得触手处冷若寒冰,遂向“五湖水怪”臧中军,“戊土神君”孙行土等,沉声说道:“对方太以阴刁可恶,雷兄是一时托大,被人以功力反克,中了毒手,死在‘天一玄阴指’下!”

“五湖水怪”臧中军一闻“天一玄阴指”之语,便目注法济大师,冷然喝道:“尊驾不必再蒙着脸儿,不敢见人了,当世武林中,炼有‘天一玄阴指’功力之人不多,你应是来自‘哀牢山五行谷’,是‘五煞尊者’法济头陀吧!”

身份既已被人识破,再瞒便属多余,法济大师遂摘去头罩,卸去长袍,向臧中军点头说道:“减中军,你的眼力不错,居然一闻‘天一玄阴指’之名,便知是我……”

“转轮金刀”黄冷心一见法济大师露出本来面目,便恨恨说道:“法济贼秃,我弟兄已然为你立誓,终身不入哀牢……”

法济大师不等他再往下讲,便接口说道:“正因为你们五个,终身不入哀牢,洒家才不得不远离哀牢,找寻你们,否则,昔年金刀刺体,水火侵身的那段深仇大恨,却叫我怎生报雪?”

黄冷心一挫满口钢牙,狞视法济大道:“你人在哀牢,倚仗地利,也许会占得一些便宜,但如今远离‘五行谷’外……”

法济大师冷笑一声,目光如电地,接口说道:“我无须倚仗地利,也有把握把‘五行霸客’,齐化碎粉,如今‘青木郎君’已死,‘火神’也道劫数,剩下你们‘转轮金刀’、‘五湖水怪’,和‘戊土神君’三人,就索性一齐上吧!”

“五湖水怪”减中军沉着脸儿说道:“法济头陀秃休要卖狂,雷飞兄弟是被你蒙面所骗,才轻易功力被克,反火伤身,为‘坎离两气’,闭穴而死,如今你本相既露,哪里还有偷偷摸摸的便宜可占?‘五行霸客’不屑群殴,就由我‘五湖水怪’减中军来领教你的‘天一玄阴指’吧。”

话完,独自向前两步,纳气疑神,抱元守一,静待法济大师应战。

沈宗仪看在眼中暗暗点头,觉得这‘五行霸客’,虽属旁门,个个都是一身杀孽,两手血腥,但还有点英雄气慨,要比“养天庄”中,向“青木郎君”东方朗,暗用无耻手段之人,来的光明一点!

他心中既已有了好恶,遂打定主意,少时情况若是不妙,便出手相助一臂之力,不让“五行霸客”全部损折在这“五煞尊者”法济大师手下!

沈宗仪此时最希望见面的,便是“鬼斧神弓”吴天才,他深知以吴天才那等胸襟,决不会有所谎言,自己只消发话一问,便可知晓是否“养天庄”中之人,对“青木郎君”东方朗下那“无影之毒”!

其次,沈宗仪始终都在注意着向百胜,暗自思忖自己是在何处见过此人,为何面貌语音虽然陌生,神情体态,却有相当厮熟之感!

但这两桩事儿,全都令他失望,吴天才是好梦方酣,根本不知道庄外有这场厮杀。

至于向百胜为何会令沈宗仪有似曾相识之感,也使他枉费神思,丝毫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此时,“五煞尊者”法济大师与“五湖水怪”威中军业已动手。

法济大师本就认为以一已之能,足可胜“五行霸客”的全体联手,加上一开始便解决了个“火神”雷飞,不由气焰更盛,觉得区区一个“五湖水怪”臧中军,绝非掌下十合之将!

有此心理,他根本不耐烦施展些甚身法招式,干脆就倚仗功力胜人,掌掌都与对方来个硬架硬接!

臧中军最擅长的功力,叫做“天龙分水掌”,但与法济大师互相硬接三掌以后,便知道自己在内劲火候方面,至少要差了两成光景。

故而,自第四掌开始,威中军便避免硬打硬接,想倚仗自己独有专有的一些小巧花样,来侥幸取胜。

但他的打法虽变,法济大师却照方抓药,一连三式回环进迫,口中并冷笑叫道:“臧中军,你的‘天龙分水掌’力,不过如此,且好好接我两记‘天一玄阴指’吧!”

他是三招并发,掌风如海,指影蔽天,把臧中军前后左右甚至上下退路,都一齐封死,逼得这位“五湖水怪”非硬接硬架地,再见次真章不可。

臧中军退无可退,彷佛怒极吼道:“好个狂妄的贼秃,臧某便与你拼了,全看你是甚么样的金刚不坏之体?”

吼声之中,一式“怒龙翻浪”,迎着法济大师当胸点到的“天一玄阴指”,全力猛接。

法济大师哈哈大笑,傲气十足哂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萤火之光,敢与……”

一语未毕,掌指互接!

前几次的掌指互接情况是功力强的,巍然木动,功力弱的不是气血翻腾,脏腑受震,便是足下踉跄,站立不稳。

但这次情况却不同,功力强的,和功力弱的,居然道遇一样。

这种怪异情况的造成原因,是“丑湖水怪”臧中军的手掌之中,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戊土神君”孙行土所练,专克一切玄阴癸水功力的一粒“戊土神雷”。

这“戊土神雷”,本应脱手打出,但以法济大师的功力之高,身手之灵,加以对五行克制,又有专长,多半难以奏效。

故而,臧中军狠了心肠,拼舍一支右臂,索兴就把“戊土神雷”握在掌中,与对方的“天一玄阴指”,来个硬见真章,“五煞尊者”法济大师的确对“五行”功力下了苦心,功力深厚,连对敌经验,也十分丰富。

但他功力再高经验再丰,也决想不到“五湖水怪”臧中军,居然甘心承当失败的痛苦,而愿把成功的果实,留给“转轮金刀”黄冷心,和“戊土神君”孙行土去享受!

那粒“戊土神雷”,是一触即爆!

爆声并不强烈,只是“吱”的一声轻响!

跟着便飞起一阵黄烟,黄烟中并夹杂着不少碎肢血雨!

爆声虽不强烈,但厉吼之声,却颇为吓人!

这不是一声厉吼,是两声厉吼,是“五煞奠者”法济大师和“五湖水怪”臧中军的同声厉吼,不过法济大师的声息要比臧中军来的格外凄厉一些。

原因在于一个是有心,一个是意外……

臧中军既然有心,他自然早把右上臂的血脉,早就闭死,使自己于碎掌以后的失血情况,减少到最小程度!

法济大师则没有这种准备,硬碰硬地,上了对方不惜牺牲的莫大恶当!

“戊土神雷”爆后,这位“五煞尊者”的右肘以下,已成碎粉,气得咬碎钢牙地厉声喝道:“臧中军,你太卑鄙了,竟在掌牛暗藏孙行土所炼,专克‘天一玄阴指’的‘戊土神雷’,我若同时以‘先天乙木真气’护身,不就……”

臧中军狂笑一声,截断法济大师的话头说道:“法济贼秃,我早就知你已有逆运五行,生生相克之船,才宁舍一只右掌,出人不意地,挫你凶焰,好为雷飞兄报仇雪恨……”

顿住语音,侧过脸上,目注黄冷心、孙行土道:“黄兄、孙兄,贼秃一掌已废,凶威大杀,你们用‘转轮十八刀’和‘戊土断魂砂’,出手超度他吧!”

话完,闪身退至一旁,由郭慕石、沈宗仪为他包扎伤处,上药止血!

法济大师知道臧中军的这一招,委实太阴太狠,自己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再被黄冷心、孙行土联手合攻,只怕难逃公道……

但心中虽已暗寒,表面上却仍不露丝毫怯意,冷然叱道:“黄冷心、孙行土,你们两个无耻东西,就赶快一齐来吧,你家佛爷纵剩一掌,照样……”

黄冷心缓步当前,晒然一笑叫道:“法济贼秃,你别色厉内荏,再乱吠了,昔年你又不是没有尝过黄某这柄‘转轮金刀’,有多大威力?是甚么滋味?……”

一面说话,一面已把他那柄一刀两刃,前半截可以风轮电转,形式奇异的特巨金刀拔在手内。

孙行土也一面戴着鹿皮手套,一面狞笑说道:“我这‘戊土断魂砂’,一粒着身,万劫不复,委实太以歹毒,已有多年不用了,今天为了东方兄和雷兄的两条性命和臧兄的一条手臂,少不得只好拿你这贼秃来开开荤,试试手了!”

法济大师一声厉啸,伸左臂入怀,摸出了一柄血红的扇儿,全身上下,也笼罩了一片青气,仿佛是从皮肉之中,隐隐透出。

黄孙二人,均是行家。知道那柄血红扇儿,名叫“丙丁扇”,极为厉害,是想以“离火”,克制“庚金”,护身青气,乃是“先天乙木真气”,也是抵御“戊土”之用!

他们真想不到法济大师于废去一掌后,仍能如此施为,身边并带有高明的五行法物,遂互相暗施眼色,提高戒意。

就在这双方恨毒已极,新仇旧怨,誓欲一拼的万分紧张之际,向百胜忽然向“巧手天尊”郭慕石,含笑叫道:“郭天尊,反正双方业已流血,事难善了,不如索性换个时间,各邀友好,彻底了断如何?”

郭纂石冷冷问道:“向百胜,你是‘养天庄’的师爷,或许可代南宫独尊,拿点主意,但我们会听你的……”

话犹未了,向百胜便似充满自信,笑吟吟的接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们一定会听……”

孙行土业已把左右双手都戴好鹿皮手套,闻言之下,愤然说道:“凭甚么?凭你向百胜也配对我们发号施令?……”

向百胜道:“向某人微言轻,当然不会被你们五行霸客看在眼内,我凭的是这件东西……”

说至此处,向“转轮金刀”黄冷心扬手飞出一物。

黄冷心以为是甚么武林人物表记,伸手接住看时,却只是一枚纸团。

他有点诧异地,打开纸团,只见纸上有四个字儿,写的是:“无影之毒”!

“青木郎君”东方朗,便是死在这种极为明损毒辣,厉害难防的“无影之毒”之下,故而黄冷心一见这四个字儿,便怫然说道:“无影之毒……”

向百胜瞟了黄冷心一眼,颔首说道:“对了,我就凭这无影之毒”,叫你们莫要急着立刻送死,彼此各邀友好,定期放手一搏!”

黄冷心怒道:“谁怕你的‘无影之毒’?”

一语方出,向百胜便阴森森地,接口说道:“至少你怕……”

这四个字儿中,含意颇深,也等于说明“转轮金刀”黄冷心,业已中了“无影之毒”。

黄冷心的江湖经验,十分丰富,一闻此言,顾不得再与向百胜斗口,赶紧运气行功,暗察自己体内,有无异状?

但不察还好,这一行功察看,果然发现已在丹由之间,‖连载,‖隐伏了一种似可随时发作的强烈毒力!

“戊土神君”孙行土从黄冷心的脸色之上,一望便知情况,愤然喝道:“向百胜,这样看来,东方郎君,惨死一事,便是中了你这老贼算计?”

向百胜冷笑道:“双方既已成仇,出了人命,再说这种话儿,岂非多余?我来问你,黄冷心又中‘无影之毒’,向百胜不愿多事杀戮,只要你们愿意暂息于戈,我便送他解药……”

沈宗仪一面暗骂这向百胜十分厉害,一面又恨他阴险恶毒,遂先行暗凝了一片“先天罡炁”,先作无形气网,遍护周身,剑眉双挑,发话叫道:“向师爷的手段真高,我沈宗仪不揣鄙陋,要想会你一……”

他这句“要想会你一会”的最后一个“会”字,尚未说出口来,忽然听得有人以“蚁语传声”在耳边说道:“沈老弟暂莫逞强,老朽用毒之意,只是暂缓干戈,并奉吴天才大侠密令,约你于今夜三更,‘五云楼’上一会。”

这是向百胜的口吻。

而沈宗仪也瞥见对方正目注自己,嘴皮微动,显然是在凝功传音。

他有点不明白向百胜如此举措之意,眉头方蹙,耳边密语又道:“吴大桉已有巧妙安排,沈老弟请订半日之约,并暗嘱‘戊土神君’孙行土,于双方答话时,出其不意地,用‘戊土断魂砂’,向法济头陀,打上一粒!”

这种语气,有点像是向百胜明里虽是“养天庄”的师爷,实际上却与吴天才互有联络,站在自己一面。

沈宗仪将信将疑,试探性地,对向百胜说道:“向朋友若有暂缓干戈诚童,便请先给‘无影之毒’解药!”

向百胜连连点头,立即伸手入怀摸取。

沈宗仪趁此机会,向“戊土神君”孙行土,以“蚁语传声”说道:“孙神君,你趁我与向百胜答话时,出其不意地,用‘戊土断魂砂’,向法济头陀打上一粒。”

孙行土点了点头,递过一瞥会意眼色,暗作准备。

这时,向百胜已取出一粒丹药,向沈宗仪含笑递过。

沈宗仪既精医道,自识药性,先行凝功,使掌指成钢,接过丹丸一看一嗅,知道是解毒圣药,遂递向“转轮金刀”黄冷心道:“这是良好药物,黄前辈,且请服下,试试有无解毒灵效!”

黄冷心深知“无影之毒”的厉害,决非仅凭功力修为,可以抗拒,遂不敢怠慢地,服下解药。

沈宗仪看看向百胜,剑眉双轩说道:“向朋友,只要‘无影之毒’能解,我们便定下半月以后,在贵庄‘五云楼’前,双方来场武林盛会之约。”

说话之间,“戊土神君”已把三粒“戊土断魂砂”,捏成碎粉。

沈宗仪以极为关切神色,向黄冷心问道:“黄前辈,你服药之后,觉得如何?”

黄冷心行功一试,觉得“无影之毒”已解,遂点头说道:“沈老弟威名震世,对方总算不敢在你面前,再复忝颜无耻地,玩甚花样?”

向百胜知道黄冷心因东方朗,暨雷飞之死,已把自己恨入骨髓,遂不理他的讥嘲,向沈宗仪笑道:“双方既已订约,向百胜便禀告南宫庄主,赶紧邀约友好,于半月以后在敝庄‘五云楼’前,等待诸位光临,把一切恩怨,尽作了断!”

孙行土悄然把右掌中三粒“戊土断魂砂”所化无形毒粉,用内力逼向正行疗伤的五煞尊者法济大师,自地上抱起“火神”霄飞遗体,便与黄冷心、孙行土、臧中军、沈宗仪等,转回南山。

途中,沈宗仪仍不放心地,为黄冷心一诊脉患,才知他确实奇毒已解。

黄冷心苦笑道:“这向师爷鬼计多端,他举措之间,似有矛盾,令人难于捉摸!”

沈宗仪“嗯”了一声,点头说道:“此人似乎与吴天才暗中合作,对南宫独尊有点阳奉阴违,连请孙神君以‘戊工断魂砂’,暗算法济头,也是他的主意。”

孙行士大感意外地向沈宗仪急急问道:“沈老弟,你说甚么?这桩举措竟是向百胜的主意?”

沈宗仪颔首道:“正因如此,我才说向百胜似怀某种野心,对于南宫独尊。只是阳奉阴违,但究竟如何,等我今晚去过‘五云楼’后,便可知道分晓了。”

黄冷心诧道:“沈老弟今晚要再来‘养天庄’,进入‘五云楼’?”

沈宗仪道:“刚才向百胜曾以‘蚁语传声’,说是吴天才托他约我于三更时分,‘五云楼’上—会。”

黄冷心略一寻思,双眉微蹙说道:“沈老弟,虽然向百胜给我‘无影之毒’解药,并向你暗送秋波,但此人眼神诡诈,似乎冷酷多智,你要提防三更之约,是个陷并,能不去,最好不去,一切事儿,都等半月之后,来个合并解决!”

沈宗仪笑道:“黄前辈放心,我三更之约势所必践,但会特别小心,向百胜如弄花样,便是自己找死!”

黄冷心叹道:“希望邢光宗兄能于今日赶回才好:我们业已折损东方朗、雷飞等两名好手,应该怎样约人与对方决一生死,要和他好好商议商议!”

沈宗仪等一走,向百胜便向法济大师问道:“法济大师你失血甚多要不要……”

法济大师苦笑道:“不要紧,这点伤儿虽不在轻,‘但大概还不至于要得了我的命儿!”

向百胜笑道:“大师请把身边所带的‘五行法物’取出,我来给你服粒葆元圣药,为你打通全身血脉,并隔体传功,催发药力,定可复原的快速一点。”

法济大师正因脏腑受震失血过多,亟需外来助力,闻言之下,遂把自己用多年苦功,炼就的一柄“丙丁扇”,一柄长才七寸,但却锋利无匹,专克各种“乙木真气”的“太白庚辛刃”,一瓶“天一玄晶”,一袋“断魂尘”,和一根短短的“甲乙青君杖”等极具威力的五行法物,交给向百胜暂时保管,以免他为自己打通全身血脉时,有甚阻碍。

向百胜收起五行法物,又对法济大师问道:“孙行土临去之前,曾向大师把手微扬,并有极淡黄烟,一闪即没,是否黑心手辣地,暗中施展了他的‘戊土断魂砂’呢?”

法济大师,当时一意止血未加注意,闻言之下,悚然诧道:“东西极为歹毒,捏碎成粉后,甚至可以到无形无色程度,令人难于觉察,我要功行丹田,试一试看。”

语毕,略为行功一试,变色恨声地说道:“孙行土那厮,果然下了辣手,幸亏我在‘哀牢’,曾获圣药,炼成了三粒专解百毒千伤的‘万应太清丹’。只消服上一粒,奇毒立解,否则,一条老命真难免断送此处。”

话完,侧顾向百胜,又复含笑说道:“向兄,‘万应太清丹’在我右面内衣袋,我右手新断,不便摸取,请你代为取出一粒,喂我服下。”

向百胜坐向法济大师背后,伸手到他僧袍之内,把右面内衣袋中的三粒“万应太清丹”一并取出。

法济大师道:“向兄,此丹效验如神,一粒足以保命,无须三粒同服……”

向百胜从脸上浮现一丝法济大师在背后无法看见的神秘笑容,接口说道:“大师放心,我不会糟塌灵药,只是替你暂时保管。”

他一面发话,一面已伸手按向法师后心。

法济大师见他不先喂自己服食“万应太清丹”,微诧问道:“向兄,‘戊土断魂砂’的毒性极烈,你应该喂我服食‘万应太清丹’先行怯毒,然后再行功活脉,通血疗伤……”

向百胜不等法济大师往下再说,一支右掌已按在对方“脊心穴”上,笑声说道:“大师放心,向百胜略明医理,我先为你催血循环,过宫通穴,也是一样!”

法济大师知道自己如今身中“戊土断魂砂”的剧烈毒力,只是暂聚丹田,尚未发散,向百胜若为自己催宫过血,岂非效果相反。

他方自一声惊叫,未及阻止,一股极强劲的内家罡炁,已从“脊心穴”上透体传入。

一般离体传功,疗伤活穴,都用的是温和柔劲,那里是强劲罡炁?

法济大师本就身受伤毒,中元极弱,再复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之下,残余真气,立告涣散无存,并从口耳眼鼻之中,慢慢沁出血渍!

他恍然之下,一挫钢牙,失声叫道:“向百姓,你……你是在害我,是……是……是想谋夺我的‘万应太清丹’,和‘五行……’”

说至此处,毒力已发,“五行法物”的最后“法物”两字,竟不能成声,无法出口。

向百胜在他身后,阴森森地一笑说道:“法济贼秃,你明白的太迟了,昔年我向你索讨一粒‘万应太清丹’都吝而不与,如今却贪图南宫庄主的千金重聘,尽揣所有,远离哀牢,终于这几桩利器,和三粒‘罕世灵丹’全成了我向百胜的囊中之物……。”

低沉而狞恶的语音顿处,掌中内力,加到十成。

法济大师只吼出半声,便周身一阵急颤,五脏齐崩,仆尸在地。

向百胜摇头一叹站起身形,把立在远处观看,根本听不见自己与法济头陀说过甚么话儿的几名庄丁点手叫过。等那七八名庄丁赶到,向百胜又装出一副伤心神色,凄然叹道:“对方来的全是一流高人,法济大师虽然杀了‘火神’雷飞,废了‘五湖水怪’臧中军,但他本人也道了劫数……”

一名庄丁头目,一抱双拳,躬身问道:“师爷召唤我们,可是要为法济大师,准备板木?”

向百胜摇头道:“法济大师是内伤外毒,并发面亡,整具皮囊,恐怕转瞬间便化血水,佛门弟子,无须备板……”

那种“戊土断魂砂”的毒力,果然奇剧无伦,就这答话之间,法济头陀业已骨化形消,变作一滩血水!

向百胜指着血水中的僧袍、束发金箍,以及一些残余牙齿毛发,叹道:“你们就把法济大师的这点遗物火化了吧,但防仍有余毒,千万不许沾手,我去把经过情形禀报庄主。”

庄丁们喏喏连声,立即遵照向百胜所说,火化法济大师遗物,并修理被“火神”雷飞,用“紫光霹雳”所震毁的庄门、吊桥等处。

向百胜则一面走向五云楼一面玩着从法济头陀身上所获得的太白庚辛刃、天一玄晶、断魂尘、丙丁扇,甲乙青君杖等五行法物,和那三粒蕴有哀牢肉芝,专治各种重伤奇毒,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万应太清丹”,满面得意之色,喃喃自语说道:“法济贼秃的五行法物,件件皆具绝大威力,万应太清丹,更是无上圣药,我今日委实收获不小……”自语至此,屈指计道:“要命渔翁鲍铭子和七剑天书、无情剑客萧扬、白嬷嬷、青木郎君东方朗、火神雷飞以及五煞尊者法济头陀,业已死了七名当世武林之中一流高手,只要继续努力,使各路正邪人物,一个个互相对消,不需多久,慢说养天庄,便整个江湖……”

他想到得意之处,不禁有点忘形地,发出一阵“哈哈”狂笑。

笑声中,猛然听得有人发话问道:“向师爷,你如此高兴,莫非庄前业已大获全胜?但法济大师怎不回转,楼中还有心爱人儿,等着他呢。”

原来向百胜得意忘形之下,走得己离“五云楼”不远。

南宫独尊因关心庄前之事,正在倚楼遥盼,忽见向百胜狂笑归来,遂发话相问。

向百胜心中一惊,赶紧收敛笑容道:“庄前之战相当惨烈,容属下上楼向庄主细禀。”

这“惨烈”二字,与向百胜适才的狂笑之声,似乎颇有矛盾,不禁引起南宫独尊的心中诧异。→OCR:大鼻鬼←直等听得向百胜报称法济头陀与雷飞一齐毙命,双方并定半月之约,方微皱双眉,目注向百胜道:“照这情况看来,我们根本没有占得甚么便宜,师爷适才笑声为何那等得意!”

向百胜机智绝伦,精灵无匹,就利用举步上楼的刹那之间,业已想好辩词,哈哈一笑答道:“启禀庄主,属下适才之笑,是为了法济大师之死!”

南宫独尊不解道:“法济大师是你多年旧友,一旦道劫,理应悼念,为何……”

向百胜不等南宫独尊再往下问,便长叹一声道:“庄主有所不知,属下心中为法济大师而哭,脸上却为庄主而笑!”

南宫独尊越发觉得迷惑地,皱眉说道:“向师爷莫弄玄机,请解释得明白一点……”

向百胜自行斟了一杯酒儿,徐徐饮尽,正色说道:“庄主昔年主盟东南武林,见闻自然极广,知不知道‘五行霸客’身后。还有甚么超群拔俗的绝顶人物?”

南宫独尊也浅浅饮了一口,凝思有顷道:“‘五行霸客’横行江湖,除却他们这五名友好之外,似乎并未结甚帮派?向师爷所说‘身后之人’,我倒不甚明白……”

向百胜以指蘸酒,在几上画了一个魔鬼头的图形,向南宫独尊笑道:“庄主难道没有听过当代武林的绝顶高手之中,有所谓‘天外双魔’?”

南宫独尊毫不迟疑地应声点头说道:“天外双魔是指隐居于高黎贡山天鹰峪内的玉面天鹰东方俊和千手天魔熊嚣,这两人绝迹江湖已久,但功力之高,据说已炉火纯青,足以惊世骇俗,照向师爷的语气听来,莫非天外双魔竟与五行霸客有何关系?”

向百胜道:“那‘玉面天魔’东方俊,是‘青木郎君’东方朗的堂兄,‘千手天魔’熊器和‘火神’雷飞,则是联襟,本庄既与‘五行霸客’,订了半月之约,‘转轮金刀’黄冷心等,必星夜赶赴‘高黎贡山’到‘天魔峪’中,报告东方朗、雷飞死讯,而把‘天外双魔’,搬来此地。”

南宫独尊面带忧容,对向百胜诧声问道:“对方有‘四绝书生’沈宗仪那等好手,实力原已不弱,再若加上‘天外双魔’,恐怕连‘鬼斧神弓’吴天才,和这座‘五云楼’,也未必抵挡得住?怎的师爷对于这烦心之事,不忧反喜……”

向百胜笑道:“‘天外双魔’虽可作为‘五行霸客’的身后之人,难道就没有人肯为‘五煞尊者’法济大师报仇雪恨?”

南宫独尊道:“法济大师不是足迹往来不出‘哀牢山’的么,他还有甚么能与‘天外双魔’功力彷佛,互相颉顽的至交好友?”

向百胜道:“‘沧冥羽土’罗天行昔日欠过法济大师一桩莫大人情,若是闻得他的死讯必然不顾一切,誓为雪仇……”

南宫独尊接口笑道:“罗天行昔日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他剑术确已通神,可与‘天外双魔’放手一搏,但……”

向百胜笑道:“庄主但些甚么?是否因罗天行远居东海,在时间上不可能赶得及半月之期?”

南宫独尊双眉微蹙,连连点头说道:“我正是此意……”

一语方出,向百胜便截断他的话头,摇手说道:“庄主放心,属下已获确讯,‘沧冥羽士’罗天行,偕一好友,云游西北,最多再有三日,便将路过这白水镇……”

南宫独尊高兴道:“那好极了,师爷千万要密切注意,莫让罗天行……”

向百胜不等南宫独尊话完,便接口笑道:“属下妙计已定,不单绝对不会错过‘沧冥羽士’罗天行,并尽量会使他与‘天外双魔’等,双方实力对消,两败皆伤,这样一来,江湖中的出群高手伤亡殆尽,庄主再拥有敌国财资,岂不可以创造一番烈烈轰轰事业,南面武林,奴役百派了么?”

南宫独尊“哎呀”一声,目注向百胜道:“向师爷,你……你的雄心不小……”

向百胜一抱双拳,陪笑躬身接道:“属下蒙庄主天高地厚之恩,敢不殚精竭智,鞠躬尽瘁。以图报效于万一……”

南宫独尊高兴得掀髯大笑,点头说道:“好,好,我真想不到在偶然机缘之下,竟获得向师爷这样一条得力膀臂,如今,风云际会,八方雄豪,群集‘白水镇’,若无你的睿智擘划,我真有点手忙脚乱,不知道怎样因应呢?”

向百胜笑了一笑,抬头一察天光头:“时已过午,吴大侠不知是否睡醒?……”

南宫独尊不等着再往下说,便自笑道:“他已睡醒,刚才我还派侍婢为他送去一盅参汤……”

语音一顿,目注向百胜,含笑问道:“向师爷突然问起吴大侠已否睡醒则甚,是否打算把法济大师道劫殒命之事,对他告知?”

向百胜点子点头,站起身形答道:“在礼貌上,也应把庄中所发生的如此大事,告诉吴大侠一声,何况我还代表吴大侠,与‘四绝书生’沈宗仪,订了一桩约会。”

南宫独尊笑道:“向师爷去看吴太侠吧,你们两人,好好合计合计,我久未回转后宅,冷落夫人,若加怪罪,是一样担待不起的呢!”

“哈哈”大笑声中,向师爷便告别而退,走往吴天才的居处。

吴天才在喝参汤。盖碗中,热气氤氲,在当空,宛转变化,似乎勾起吴天才甚么心事,使得这位“鬼斧神弓”,端着盖碗,只喝了两口,便有点惘惘失神。

蓦然间,房门上起了剥啄之声,吴天才注目问道:“哪位,请进!”

向百胜推门人室,满面春风地,含笑说道:“是小弟向百胜,吴大侠早……”

吴天才“咦”了一声,讶然问道:“‘逍遥堂’中,美人醇酒,歌舞方酣,向师爷怎不奉陪那位法济大师……”

向百胜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接道:“好个美人醇酒,歌舞方酣,吴大侠怕再也想不到,就在你一觉之间,已有两位第一流的武林豪客,化作南柯一梦!”

吴天才着实听得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参汤问道:“‘五云楼’中,出了事了?……”

向百胜道:“不是‘五云楼’中,是‘养天庄’的庄门以外。”

吴天才道:“来敌是谁?死者又是那两位武林豪客?”

向百胜以一副微带默然舶神色答道:“一位是‘五行霸客’中,性情暴烈的‘火神’雷飞,另一位就是我特意把他从‘哀牢’请来的老友‘五煞尊者’法济大师,至于来意,则是要为‘青木郎君’东方朗报仇雪恨!”

吴天才惊讶欲绝地剑眉双蹙说道:“这是从何说起?‘青木郎君’东方朗凌晨来接沈宗仪时,虽与我在庄门以外,略显身手,但彼此不曾交锋,一未受伤,二未受甚折辱,怎有为他报仇雪恨之语?”

向百胜道:“根据‘四绝书生’沈宗仪所说,‘青木郎君’东方朗已死,死因是吴大侠暗下毒手,对东方朗施放了‘无影之毒’!”

吴天才皱眉道:“沈宗仪又来了?他……他竟会怎样说法?……”

向百胜“嗯”了一声,加重语气道:“沈宗仪确实这样说法,他谴责吴大侠太以阴险,不够光明,要你携带‘鬼斧神弓’,于今夜三更去往南山,与他单独一会!”

适才向百胜以“蚁语传声”,对沈宗仪耳边发话,说吴天才邀他于今夜三更,前来“五云楼”中。

,如今,他却对吴天才说沈宗仪邀他携带“鬼斧神弓”,去往南山,互作三更之会。

若能双方对照,自然立可明白,这位向大师爷,是在大弄花样要为沈宗仪、吴天才之间,制造严重矛盾,剧烈冲实,意在导致两位冠绝一时的少年英杰,来场生死之争!

但只听一面之词,未悉当时真象,吴天才却决想不到向百胜会如此心怀叵测?……

他剑眉紧蹙,端起参汤,慢慢饮了两口,目注向百胜道:“这场争斗的经过情形,和‘火神’雷飞,‘五煞尊者’法济大师怎样道劫?请向师爷对我细说一道好么?”

向百胜连连点头,把荡魄惊心的庄前血战,仔细说了一遍。

当然,他说得仔细,却把自己假借吴天才名义,向沈宗仪耳边密语一节,隐起不提。

吴天才静静听完,双眉一挑,冷然说道:“向师爷,由这情况看来,除了‘无影杀星’邢光宗所邀‘五行霸客’等,与本庄敌对外,定必还有其他阴损凶邪,藏在暗中,挑拨仇恨!”

向百胜点头道:“吴大侠之见与小弟相同,为了免得中人奸计,今夜三更的南山之约,吴大侠便不去也罢……”

这是表面对吴天才关切,暗中却笑里藏刀的高明激将之计!

吴天才虽然也是智计绝伦,却因想不到“养天庄”庄主对自己倚若长城,他的师爷却会暗起恶心,遂毫无疑虑地,轩眉答道:“沈宗仪既已邀约,吴天才怎会畏惧?三更南山之会是非去不可,但那位‘四绝书生’功力比我只强不弱,我不能骄狂托大,要利用这半日光阴,好好作点准备!”

向百胜深知对吴天才这等人物,多说易露马脚,见奸谋已售,遂含笑说道:“好,吴大侠请自用功,向百胜告退,我要到‘养天庄’前,略为布置防务。”

别却吴天才后,这位向师爷竟出得“养天庄”,到了“白水镇”上,进了一家毫不起眼的贫户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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