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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迷魂丧智乱心魄

原来虞心影明知墓中死者,决非“青幡仙客卫涵秋”,但因听得平素玉与曹梦德,一再夸称此人功力甚高,遂想查个究竟。

她要查究死人身分,只有唯一方法。

这唯一的方法。便是毁墓开棺。

虞心影一来可以断定死者决不是卫涵秋,二来从平素玉,及曹梦德口气之中,业已听出此人并非正人君子,也是个荒唐色鬼。

有了这两点情况。虞心影遂用不着对于墓中尸体,再存什么尊重之心,功力暗凝。扬手一掌,便向那坟墓劈去。

罡风卷处,黄土狂风,哪消两三掌之下,墓中即已出现棺木。

虞心影折断树枝,先行贯注内家“隔物伤人”暗劲,把钉棺“长命钉”加以毁去。然后轻轻一挑,棺盖便应手而起。

“阿尔泰山”气候,本就甚冷。何况“销魂谷”更是在四山环拥之下,再加上人死并不太久,故而棺内尸体尚未完全腐烂。

虞心影屏息掩鼻,走向棺前一看,不禁羞得面红耳赤。

原来棺内尸体全身赤裸,形状太以不雅。

虞心影匆匆一瞥,只看见果然是无头尸体,正与平素玉、曹梦德所说相合,并看见尸身胯下不文之物,也已被人割去。

她毕竟是位处子之身的年轻侠女,对于赤裸男尸,委实不敢再看,只好仍把棺盖盖上。

虞心影盖好棺盖,不禁摇头苦笑,因为自己空自费了好多气力,毁墓开棺,结果却毫无所得。

飕!飕!飕!飕!飕!波!波!波!波!波!

就在虞心影目注棺木,摇头苦笑之际,突然听得这种奇异声息。

她愕然失惊,回头向发声之处看去。

空中别无所见,只是弥漫了五色烟雾。

这五色烟雾,是十粒五色泥丸,在空中互相激撞所生。

“飕!飕!飕!飕!飕!”是泥丸破空之声,“波!波!波!波!波!”是泥丸互击脆响。

发放“五色泥丸”之人,则是站在距离虞心影四五丈外。一片嵯峨巨石中的“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

原来魏老婆婆气量极狭,她受了相当折辱以后,哪里肯就此干休?表面虽已别去,其实她却在“销魂谷”上徘徊,忖度有甚法儿能够一泄心中之愤。

忖未多时,谷下人影连闪,竟纵上了一位“销魂之魂”平素玉,及一位“哈哈秀士”曹梦德,手挽手儿,双双驰去。

魏老婆婆见状,不禁心中一喜。暗想平素玉、曹梦德既走,则谷下只剩一位适才对自己讽刺得相当刻薄的“红叶令主”虞心影。

在这三名敌手之中,看来虽数虞心影最强,但凭自己的功力火候。以一对三,或许难占胜面,若是以一对一,却属谁也不怕。

魏老婆婆认为机会难逢,立即再度潜下深谷。

这时,虞心影正在挥掌劈棺,黄尘若雾,自使魏老婆婆一望而知,发现了她的所在。

一来魏老婆婆功力极高,二来她是静悄无声,一步一步掩去,三来虞心影全神贯注在劈墓开棺之上,故而魏老婆婆业已藏身五丈以外,虞心影仍自毫无所觉。

魏老婆婆不曾看见那方已倒墓碑,自然猜不出虞心影为何劈墓?为何开棺?为何只向棺中斜睨一眼,便又把棺盖盖好,站在棺前发愣?

这些疑问,只在魏老婆婆脑中,闪了一闪,便被她完全撇开。

魏老婆婆不想破疑,只想把握机会。

她知道“红叶令主”虞心影,不是易与之辈,遂不仅乘她呆立失神际出手,并采取“泥丸互击”间接法,来向虞心影直接袭击。

这种方法,果然恶毒奏效。

因为虞心影只听得破空声息,又发觉并非袭击自己,遂未加闪躲,回头向空中察看。

十粒“五色泥丸”,粒粒都是淬毒松脆之物,一经互撞,毒雾漫空,可使人在不自觉状况以下,吸入鼻内。

虞心影哪里想得到“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会如此不知羞耻的,立即悄然折回,对自己加以暗算偷袭。

她疏神失备情况下,未曾事先屏息防毒,鼻中遂嗅入了一片有若幽谷香莲的芬芳气息。

这股香气入鼻,虞心影便知不妙。

她秀眉一蹙,目光一扫,竟看见那位被称为“白发杀人王”的魏老婆婆,居然又复出现。

双方目光一对,魏老婆婆得意扬眉,狞笑叫道:“虞心影,你方才卖舌张牙,好不神气?如今与我老婆婆,单独相对,威风却跑到哪里去了。”

虞心影默然不答,只自暗运玄功,察看方才所嗅入鼻中那种芬芳气息,是否蕴有毒力?

这一默然行功,加以察看,虞心影越发愁上眉梢,恨生心底。

她察出果有一种奇异毒力,业已散布周身,即将发作。

常人异香入鼻,神智立昏,虞心影因非常人,她可以运用精纯内功,勉强把毒力制压,暂时不令发作。

但虞心影有自知之明,知道纵尽全力,也无法拖延到一个时辰以上。

换句话说。自己若想度过目前危机,必须立即脱开“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纠缠,并在一个时辰以内,服食解毒药物。

虞心影既明利害,哪里还肯浪费时间,与魏老婆婆互相答话。

她只是向这位名头甚为高大,行径却甚卑劣的“白发杀人王”冷冷看了一眼,便自香肩微晃,纵出数丈。

但魏老婆婆何等凶狡?她怎会让虞心影轻易走脱,厉啸一声,玉杖顿处,活似个飞天白发夜叉般的跟踪扑去。

虞心影何尝不知道对方一定会追,并决不应与之缠战,遂在纵身凌空之际,业已有了准备。

魏老婆婆身形才起,虞心影的白衣大袖立翻。

袖中飘出的是十三片飘飘红叶。

“北令南幡”的功力,均已达到“摘花却敌”“风叶伤人”的内家上乘境界,故而虽只十三片红叶,凌空飘舞而来,却无殊向“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洒出了漫天剑雨。

魏老婆婆再狂再傲,也不敢对这“红叶令主”的成名暗器,稍加轻视。

她一面神功暗聚,凝劲防身,一面把手中的玉杖,舞成一片寒光,迎向飘飞着的红叶。

谁知虞心影因为避免消耗功力,所发的这十三片红叶,根本只是一种掩护脱身的作用。

魏老婆婆玉杖舞处,见漫空红叶,随杖纷飞,根本无甚威力,便知虞心影是有了脱身打算。

她一声冷笑,左手接连弹指,发出了十粒泥丸。

虞心影所发红叶,只是虚攻,魏老婆婆所发泥丸,却是实打。

这样一来,自是逼得虞心影不得不大展身法,闪避那十粒泥丸,又消耗了相当的功力。

魏老婆婆共发出三十粒“五色泥丸”,便自追上虞心影,玉杖狂舞。厉笑连声,硬把这位“红叶令主”缠得无法走脱。

虞心影见事不妙,把心一横,要乘着毒发以前,与魏老婆婆来个并骨深谷。

这时,恰好魏老婆婆恃强欺敌,以一式“雷公劈山”,双手持杖,猛向虞心影的天灵砸下。

虞心影妙目凝光,觑定当头杖影,但脚下却稳立如山,连半寸都未移动,好似竟想以她那颗千矫百媚的蛾眉螓首,来硬抗魏老婆婆手中玉杖的千钧一击。

魏老婆婆从未见过这等对敌之法,认为虞心影必有诡计,才如此心存诱敌。她疑念既动,遂将这招“雷公劈山”的所挟十一成功力。减到六成,以便随时变招,不至把招术用老。玉杖仍往下砸,准备在发觉对方有甚变化之时,也与之随同变化,或可将虞心影立毙杖下。

但玉杖带着划空锐啸,猛砸到距离虞心影头顶,仅约二尺三四之时,这时“红叶令主”却依旧巍然不动。

魏老婆婆好不惊疑,遂猛然卸劲,使玉杖的疾落之势,略略一顿。

虞心影甘冒万险所等待的就是这刹那良机,左手倏然伸处,一式“瑶台摘花”,便向魏老婆婆的玉杖掳去。

玉杖落势一慢,虞心影动作一快,这一快一慢间,配合得妙到毫巅,使魏老婆婆纵有通天本领,也无法再撤回玉杖。

虞心影左手掳住玉杖,右手则骈指如风,点向魏老婆婆的胁下要害。

魏老婆婆电疾闪身,但已不及,硬被虞心影点得脚步踉跄,退出了七八尺以外。

虞心影右手紧握玉杖不放,魏老婆婆也只得撒手弃杖。

这样一来,魏老婆婆胁下被人点中,玉杖又复出手,岂非完全落了下风?让虞心影占得胜面。

理虽如此,事却不然。

两条人影倏合即分以后,“红叶令主”虞心影是牙关紧咬,脸色铁青,全身微微发抖。

“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则目光阴沉无比,凝注在虞心影身上,从嘴角间,浮起了一丝森冷狞笑。

当啷啷……噗通。

“当啷啷”之声是虞心影左手中的玉杖,跌落地上。

“噗通”之声是这位“红叶令主”翻身晕倒。

跟着便起了一阵“哈哈哈”“嘿嘿嘿”的狂笑。

这阵狂笑,自然是“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所发。

原来,虞心影蓄意拼命之际,魏老婆婆何尝不也在存心诱敌?

她那根玉杖之上,抹有一层“九寒霜”,除了自己在掌上预先涂了灵药,不虞中毒以外,其他人稍加沾碰,便立即寒毒攻心,全身僵直晕倒。

虞心影赤手夺杖,业已中了“九寒霜”之毒,何况她点中魏老婆婆胁下之举,也是上了大当。

魏老婆婆衣内,穿一件万金难买的“毒猬金蓑”,虞心影刚刚点破她的外衣,便被“毒猬金蓑”在右手中指尖端,刺了一个小洞,鲜血汩汩流出。

右手指上中了“毒猬金蓑”之毒,左手中了玉杖以外的“九寒霜”之毒,鼻间所嗅入的是“五色泥丸”之毒。

三般毒力,同时发作之下,虞心影如何禁受得住?自然神智一昏,“噗通”一声栽倒。

魏老婆婆见这位艺业高强的“红叶令主”业已中了自己毒计,昏晕倒地,不禁志得意满的微微一笑。

她取出了一只玉瓶,在瓶中倾了七粒状若泥丸的黄色丹药在手,喂向虞心影的口内。

约莫过了两顿饭的时间,虞心影便自悠悠醒转。

魏老婆婆冷笑的问道:“虞令主,你的一条小命虽已保留,但由此开始,必须要服从我的一切命令。”

说也奇怪,虞心影竟异常恭顺,应声站起,向魏老婆婆躬身答道:“虞心影愿遵令谕,请老婆婆随意差遣。”

魏老婆婆虽知自己独门秘炼的“迷魂圣药”,效验极佳,但因虞心影名头太大,内功太好,遂仍不太放心,向她冷然叫道:“虞心影。”

虞心影闻言,立即肃然答道:“晚辈在此侍候老婆婆,并恭遵法谕。”

魏老婆婆两道森冷目光,凝注在虞心影的脸上,语音低低地,缓缓说道:“虞心影,伸出你的右手。”

这位威名盖世的“红叶令主”,如今果然驯若绵羊,把一只纤纤的玉手,抬起伸出。

魏老婆婆三指一搭虞心影右腕“寸关尺”部位,替她细诊脉息,知道自己适才喂她的七粒“迷神乱性神丹”,确已充分发挥药力。

她诊完脉息,再掀开虞心影的眼皮,仔细看了一看,这才心内放宽,向虞心影含笑说道:“虞心影,‘哈哈秀士’曹梦德与‘销魂之魂’平素玉二人,去了哪里?”

虞心影茫茫然,摇头答道:“我不知道。”

魏老婆婆怪笑说道:“你不知道我却知道,平素玉定然先到‘合黎山归元洞’中,去找她昔年好友,‘归元魔女’俞玉虹。”

虞心影“啊”了一声问道:“老婆婆是要派我去把他们完全杀掉吗?”

魏老婆婆狞笑说道:“我的独生爱子,早年便是死在‘销魂之魂’平素玉的‘素女偷元阳’下。此仇含恨多年,自然必报,但却因另有要事,暂时无法分身,遂想到派你代表我去完成这项心愿。”

虞心影躬身答道:“晚辈愿遵法谕,必不辱命。”

魏老婆婆点头笑道:“你要去便去,但必须把平素玉的人头,带到‘祁连山玄冰凹’中,向我缴令。”

虞心影想了一想,又复问道:“关于那‘哈哈秀士’曹梦德,和‘归元魔女’俞玉虹呢?要不要一并杀却?”

魏老婆婆扬眉狂笑说道:“我百里妹子,志在武林霸业,颇愿把天下好手,均罗致到‘玄冰凹’内,故而我对曹梦德、俞玉虹二人的或杀或擒,不加限定,任你见机行事,自由处理。”

虞心影连连点头,向魏老婆婆裣衽一拜,便顺身驰去。

魏老婆婆忽然招手叫道:“虞令主回来,我还有一样东西,忘了交你。”

虞心影异常听话,止步回身,魏老婆婆取出一袋“五色泥丸”,递在她的手里。并含笑说道:“这是二十粒‘淬毒五色泥丸’,常人手不能沾,但因你已服我圣药,却可随意取用。”

虞心影接过这些“五色泥丸”看了一看,扬眉问道:“老婆婆,你把这二十粒‘淬毒五色泥九’交给我则甚?”

魏老婆婆牙关微挫,厉声答道:“我要你用‘淬毒五色泥丸’,去把‘销魂之魂’平素玉打死,才等于是我亲手报仇一样。”

虞心影点头领命,收好“淬毒五色泥丸”,便自向魏老婆婆躬身作别而去。

魏老婆婆目送虞心影身形消失以后,不禁得意万分。仰天狂笑说道:“‘北令南幡’中的‘红叶令主’虞心影,既已死心塌地,永远臣服归入我掌握之中,只剩下‘青幡仙客’卫涵秋一人,还能掀得起多大波浪?”

不提“红叶令主”虞心影,灵智被迷,为敌所用。

也不提“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志得意满,浮躁飞扬。

故事且转移到“销魂之魂”平素玉与“哈哈秀士”曹梦德的身上。

曹梦德自与虞心影分别后,随同平素玉上得“销魂谷”后,心神方略觉稳定下来,哈哈一笑问道:“平二妹打算去约请哪位友好?‘玄冰大会’凶险异常,若非绝顶人物,最好不必拖人下水。”

平素玉娇笑连声,对曹梦德飞了一个媚眼,扬眉笑道:“和我交情最好,在武学方面,亦具专长之人,第一个便是‘归元魔女’俞玉虹,故而我打算先走一趟‘合黎山归元洞’,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曹梦德点头微笑道:“这倒是个理想人物,我怎么未想起来?‘归元魔女’俞玉虹的‘九九归元手’与‘天魔玄功’,算得是‘武林一绝’的呢。”

平素玉妙目中精芒微闪,又复笑道:“俞玉虹大姐,是我自幼手帕至交,定会帮我忙的,有她出面以后,或许因而把‘天外三魔’一齐拉来,就不怕什么‘玄阴枭母、蛇发娇婆’百里夫人和‘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了。”

平素玉讲得高兴,曹梦德也听得高兴,但等他们赶到“合黎山归元洞”时,却似在高兴之上,被泼了一瓢冰水。

原来“归元魔女”俞玉虹业已外出,不在“归元洞”内。

平素玉失望之下,问起俞玉虹的守洞弟子,方知这位“归元魔女”,竟是接获百里妖婆请帖,前去参与“玄冰大会”。

曹梦德苦笑说道:“二妹,你大概万想不到,你这位手帕至交,‘归元魔女’俞玉虹,竟会与你的对头,打起交道?”

平素玉扬眉说道:“这也难怪,俞玉虹大姐不知我会来找她,遂接受百里妖婆邀请,去参与这场热闹,但只要等她知道我与百里妖婆,是站在敌对地位之际,定然不会帮助对方,而来帮助我。”

曹梦德叹息道:“这位‘归元魔女’俞玉虹,究竟是帮谁?乃是以后之事,我们目前又去哪里呢?”

平素玉想了一想,正待答话之际,忽然听得右前方的大堆怪石之后,传来了娇美的歌声。

两人凝神倾耳之下,听出歌声唱的是: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

烟消风楼无限事;

茫茫,

鸾镜鸳衾两断肠。

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

薄幸不来门半掩。

斜阳,

负你残春泪几行。”

平素玉听得眉头一皱,向曹梦德低低问道:“大哥,你听出这作歌是谁吗?我听来觉得歌声好熟。”

曹梦德更是疑云满腹,苦笑答道:“我也听来觉得歌声耳熟,并有些像是‘红叶令主’虞心影呢。”

平素玉脸色一变,沉声说道:“虞心影已和我们分道扬镳,她又悄悄追踪而来,却打的是什么主意?”

曹梦德皱眉说道:“是与不是?尚自难定……”

话刚至此,嵯峨怪石堆中,又复响起了娇脆语声说道:“怎么不是?我正是对你们悄悄追踪而来的‘红叶令主’虞心影。”

曹梦德犹存不信,诧然注目,却见虞心影的婷婷身影,果从怪石堆中,缓缓走出。

平素玉也颇觉惊奇,向虞心影含笑问道:“虞令主,你怎么又复赶来寻我们,莫非有什么要事?……”

虞心影向这位“销魂之魂”看了几眼,嘴角微披,接口说道:“我不服气,所以赶来找你。”

平素玉诧然说道:“虞令主,你这‘不服气’三字,难道是对我而发?”

虞心影“哼”了一声,哂然说道:“不是对你,却是对谁?‘哈哈秀士’曹梦德对我倾心有年,为什么才到‘销魂古墓’之中,便被你施展狐媚手段,把他抢走?”

这几句话儿,回答得颇出平素玉的意料之外。

曹梦德却更听得越发莫名其妙。

因为他们都知道“红叶令主”虞心影的行为心性,向极正派,似乎说不出这种荡女淫娃的争风吃醋之语。

虞心影妙目凝注,瞟了曹梦德一眼,向他扬眉叫道:“曹梦德,你凭着良心说话,究竟是喜欢‘销魂之魂’平素玉?还是喜欢我‘红叶令主’虞心影?”

平素玉听了虞心影这样说法,遂也自目注曹梦德,看他怎样答话?

这种尴尬情形,真把位“哈哈秀士”曹梦德弄得满头冷汗,而不知如何是好。

首先感觉不悦的是已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彼此宛若夫妻的“销魂之魂”平素玉,便含笑一声说道:“曹大哥,你‘哈哈秀士’,是威震乾坤的有名有姓英雄。怎么竟拿不出一些英雄气概?这话有何难答,一共有四条路儿,不是喜欢我,就是喜欢她,再不然便打算熊掌与鱼,兼收并蓄,或是干脆跳出情关,一个不要,你就在这四者之中。择一答覆便了。”

曹梦德被他们逼得无可奈何,只好涎着脸儿,打了一个哈哈,向虞心影、平素玉二人,含笑说道:“我认为你们是春莲秋蕙,各擅胜场,故而熊掌与鱼,兼收并蓄。”

这两句话儿,换来了两阵笑声,笑声中均含有森冷不悦意味,分由虞心影、平素玉的鼻中发出。

虞心影首先秀眉微挑,冷然说道:“欲得春莲,先摧秋蕙,兼收并蓄,难上加难。”

平素玉也立即接口说道:“欲嗜鲜鱼,先断熊掌。一刀二鞘,决不相容。”

曹梦德万想不到虞心影竟会随后追来,更想不到她竟会表示出要与平素玉互争自己之意。

他如今对虞心影所说的话儿的真实成分,尚自略有存疑,否则,他多半宁取春莲,不取秋蕙,宁嗜熊掌,不嗜鲜鱼。

因为虞心影是盛誉正大的坚贞侠女,平素玉是声名狼藉的荡妇淫娃,虽然两人均是容貌如仙,羞花闭月,风华绝代,落雁沉鱼,但在品格上,高卑自别,曹梦德虽已沉伦欲海,仍会作正确选择。

虞心影见曹梦德迟迟不语,脸上神情,尴尬万分,遂“哼”了一声,向平素玉冷然说道:“平夫人,想来曹兄是左右为难,无从取舍,不如由我们自行设法替他作个决定好吗?”

平素玉愕然问道:“虞令主此语何意?”

虞心影妙目闪光,扬眉答道:“我们两人来拼斗一场,假如能拼死一个,岂不是可以使这位拿不定主张‘哈哈秀士’,无须再感觉烦恼。”

虞心影竟提议决斗,不仅把平素玉听得一惊,也更使曹梦德惊异欲绝。

但双方均是名震当世的响当当人物,虞心影既已提出挑战,平素玉怎好意思表示畏怯,遂也点头说道:“虞令主这种办法,倒也来得干脆,平素玉亟愿与你互作生死一搏。”

曹梦德紧紧皱眉,连连摇手叫道:“你们……”

这“你们”二字方出,虞心影便自截断曹梦德的话头,冷然说道:“曹兄你不必拦阻,这是我们二人之事,与你无干,只请你替我们在一旁督战便可。”

曹梦德听虞心影这么说法,不禁目注平素玉,但平素玉也对他毫不理会,只是从眼内闪射凶芒,向虞心影沉声问道:“虞令主。我们是怎样动手?”

虞心影微笑说道:“你何必再问,我们不是早已约定了互相作生死一搏吗?”

平素玉冷笑扬眉说道:“虞令主放心,平素玉不是贪生怕死,不敢与你拼命相搏,只是问你打算采取什么动手方式?譬如说先比轻功,或先较掌法?”

虞心影以一阵嘿嘿冷笑,截断了平素玉的话头说道:“平夫人,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们既已决心生死相拼,何必还要分什么暗器、轻功、掌法、兵刃?干脆来个综合性施为,谁有什么本领,谁就抖露什么本领便了。”

平素玉一双妙目中,暗射凶芒,格格娇笑道:“妙极妙极。平素玉完全赞成你这种综合出手,任性施为的互相搏斗方式,我们不必多言,各自准备。”

话完,微退半步,足下不丁不八。暗合子午,双掌交护胸前,神凝于水,气稳如山,目注虞心影,静待动手。

虞心影也真不敢小看了这位名列“海岳四凶”之一“销魂之魂”。照样岳峙渊亭般,巍立当场,向平素玉凝神注视。

最好笑她们虽已约定可以把玄功、内力、兵刃、暗器等综合运用,随意施为,但一位武林侠女,一个旷世妖姬,却谁也不肯向对方示弱,均自徒手相向,打算先行用掌脚相搏。

蓦然间,虞心影的耳边,响起了一阵蚊哼般的语音,低低说道:“虞令主,你要小心,平素玉有一柄纯白色的盈尺玉刀,一只五色皮袋,及一粒比人拳略大的血红圆球,是她准备仗以拼斗‘玄阴枭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的三般煞手,确实极具妙用,威力凌厉,你最好能不让她有机会取出。”

虞心影听在耳内,知是“哈哈秀士”曹梦德,运用择人专注的“蚁语传声”功力,对自己暗加关照,不禁也心头略慰。

因为女孩儿家,多半均有与生俱来的妒嫉心理,虞心影分明对“哈哈秀士”曹梦德,毫无情愫,但见了他突然与“销魂之魂”平素玉,发生密切关系俨如夫妇,也难免有点异样感觉。

如今,面临双方生死互搏之际,曹梦德居然泄漏对方机密,暗用“蚁语传声”功力,悄加关照,可见这位“哈哈秀士”,还是真心爱恋自己,对于“销魂之魂”平素玉,只是一种肉欲,无甚深切情意。

就在虞心影心头略慰之下,竟被平素玉看出她似乎有点分神,遂试探的,扬眉叫道:“虞令主,你怎么还不动手?难道竟自恃‘北令南幡’的中原大侠身分,看不起我这化外妖女?”

虞心影此时正在暗笑平素玉空自妖淫无耻,百般卖弄风情,却仍得不到曹梦德的真心爱意,以致未曾听清平素玉所问之语,只是“啊啊”两声,不曾立即答话。

平素玉见对方果然因事分神,怎肯坐失良机?遂冷笑连声说道:“虞令主既然矜持大侠身分,不屑先行动手,平素玉只好妄肆猖狂,抛砖引玉了。”

她这几句话儿,是夹杂在动作之间而出,故而说到“抛砖引玉”时,一只纤纤玉掌,业已拍向虞心影的左胁部位。

虞心影因自己一时分神失注,业已被平素玉抢占光机,哪里还敢怠慢?急忙一式“弱柳随风”,暂避来势,飘出丈许。

但平素玉一掌击空之下,居然如影随形,跟踪赶去,又以一式“金豹翻爪”的内家重手猛力击出。

这种情况,早在虞心影的意料中,故而她足才沾地,便即借劲腾身,一式“长箭穿云”,转化“凌空折柳”,竟自美妙无伦,退回原处,使平素玉跟踪追击之举,完全落空,又复成了双方对峙之势。

平素玉暗自惊心,正在再动凶谋之际,曹梦德却忍不住地,由衷叫出了一个“好”字。

这一个“好”字,叫得平素玉从心中泛起一阵奇酸,向曹梦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适才虞心影偶然分神,平素玉的攻势立来,如今平素玉也露出破绽,虞心影又岂肯错过机会。

她精擅一套“七巧天机手”,回环不绝,妙用无穷,这一展开放势之下,立把平素玉圈入了一片飘飘掌影以内。

但平素玉一身功力,绝非等闲,虽因偶生妒念,落了下风,也决未立呈败象,只是被虞心影逼得暂时无法施展其他杀手而已。

双方均是第一流名家,纵然未败,但始终屈居被动,似乎也是难堪,故而平素玉赶紧设法打破受制局面。

论起功力,双方相距不远,而虞心影仍要高上半筹,平素玉自然非出奇谋,难脱困境。

此时,恰好虞心影是以“七巧天机手”中一招“织女投梭”右掌骈指如戟,点向平素玉的“丹田要穴”。

这招“织女投梭”手法。相当精妙,含蕴七种玄奇变化,无论平素玉是往后退身,是向侧闪避,或是出手格架,虞心影均可见招变招,见势变势,继续向对方发动凌厉攻击。

平素玉一来因不愿始终屈居下风,二来也看出对这招“织女投梭”,变化神奇,难于应付,透双眉剔处,既未躲闪,也未接架,竟索性置诸不理,反向虞心影还击了一招“巨灵拍顶”。

固然,虞心影的“织女投梭”,发得较早,占了先机,可在平素玉向自己当头猛拍的手掌到达之前,点中她“丹田”要害,但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平素玉纵然中指身死,那一记“巨灵拍顶”,也绝不会中途而废,仍将拍中虞心影的天灵“百汇穴”上。

换句话说,就是虞心影若不变招换式,则结果恐怕是一位“红叶令主”与一位“销魂之魂”,弄得玉碎珠沉,同归于尽。

不过,平素玉先中指,虞心影后中掌,在机会上却略有分别,约莫平素玉死的机会,将有十分之六,虞心影死的机会,将有十分之四。

虞心影仍占了六成便宜,但她却不愿冒那四成之险。

这就是彼此的环境关系,假如虞心影是在情势不利,危机一发之下,慢说有六成便宜,就算有六成危险她也会断然一试。

如今,虞心影是占了上风,情势极好,她又何必冒险犯难中要与平素玉作这生死之搏?

故而,虞心影见平素玉用出如此手段以后,立即收势飘身。

向右侧方纵出八九尺许,扬眉冷笑说道:“我以为‘销魂之魂’平素玉,名列‘海岳四凶’,是什么样高明绝顶人物,有什么样惊天动地能为?却原来只是一个拼命泼妇。”

平素玉忍气吞声,任她讥嘲,却利用这虞心影向右纵出八九尺许,闪避自己那招“巨灵拍顶”的刹那良机,伸手入怀,取了一柄长约盈尺的纯白玉刀在手。

虞心影身形落地,回头一看,不禁哂然说道:“平素玉,原来你不惜身分,效法拼命泼妇之举,就是想有机会取出这柄小小玉刀?但你就算取出一柄玉剑,又怎会看在我虞心影的眼内?”

曹梦德见虞心影竟似有点得意忘形,忘了自己适才所告之语,遂赶紧再以“蚁语传音”功力向她耳边说道:“虞令主,你莫要忘了告诫之语,平素玉手中玉刀,是她准备对付‘玄阴枭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的三煞手之一,刀上蕴有极强寒毒,一丝破肤,全体成冰,你千万不可对其大意轻视。”

说也奇怪,虞心影竟似不曾听得曹梦德将她所说的“蚁语传音”,依然满面鄙薄神色,缓步向前,伸手指着平素玉,扬眉冷笑说道:“平素玉,你好不容易才取了这柄玉刀在手,怎地还不施展厉害,给我一点颜色看看。”

平素玉也自冷笑一声说道:“虞心影,你不要卖乖逞强,我知道你的‘七巧天机手’,擅长空手搏人,但最好听我良言相劝,赶紧取出兵刃,免得少时命丧刀下,死难瞑目。”

虞心影“哼”说道:“你不必设法激将,我今日若不能赤手夺下你的这柄玉刀,便不叫‘红叶令主’了。”

这两句话儿,听得曹梦德眉头深蹙,暗想虞心影今日怎的如此反常?不仅不听从自己劝告,加注警惕,反更自诩自傲,扬称要赤手夺取平素玉手中那柄威力极强的寒玉刀。

曹梦德念方至此,“销魂之魂”平素玉冷笑起处,玉刀疾挺,一式“腾蛟起凤”猛向虞心影的心窝刺去。

她一面发招攻敌,一面格格笑道:“好狂妄的一位‘红叶令主’虞心影,我倒要看你有何本领?能夺下我平素玉的手中玉刀。”

虞心影见对方来势太猛,遂也不敢怠慢,身形微微一侧,右飘数尺,朗声大叫道:“平素玉,你不要急,我先让你三招,在第四招上,再夺你手中兵刃”。

平素玉听对方语气,越来越狂,不禁气得暗咬银牙。厉声叱道:“虞心影,假若你死在我三招之下,又便如何?”

随着语音,一招“专诸刺僚”,一招“卡庄刺虎”,陡卷起漫天的寒风,又复回环出手。

虞心影看出平素玉被自己激怒太过,心气已浮,知道时机来临,遂故意左闪右躲,向后退了三丈一二。

平素玉哪肯容对方喘息,真气微提,一式“鹏搏九霄”,纵起六丈高下,半空中招化为“银汉飞星”,觑准虞心影的头顶,洒落万点寒光,口内并以一种哂薄意味甚浓的语音叫道:“名满武林的虞大令主,请你记清楚,这就是你适才夸口听说,要夺我兵器的第四招了。”

虞心影脚方点地,突然回身,双手不住连弹,从每只手中,各弹出“红黄蓝白黑”等五点星光,在平素玉面前数尺之处,凌空互撞,这一撞击之下,空中立即布满了五色烟光,并弥漫了一片淡淡氤氲香味。

平素玉做梦也想不到竟会从“红叶令主”虞心影手中,飞出“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淬毒五色泥丸”。

她是头下脚上,向虞心影凌空猛扑,在蓦然发觉眼前布满五色烟光之下,却哪里还煞得住身?收得住势?

身形冲入五色烟光以内,平素玉觉得淡香入鼻,心神慵处,灵智立昏。

虞心影跟着又复“飕飕飕”,弹出三粒“五色泥丸”,混淆在五色烟光之中,向平素玉袭击。

这三粒“五色泥丸”,与先前十粒“五色泥丸”不同,前十粒是互撞,后三粒是打人。

平素玉灵智既昏,自然被打个正着。

“噗,噗,噗”三声轻响,第一粒红色泥丸,嵌入平素玉的眉心,第二粒黄色泥丸,嵌入平素玉的咽喉,第三粒蓝色泥丸,嵌入平素玉胸前的“七坎穴”上。

眉心、咽喉、七坎穴等三处,哪一处不是致命所在?何况虞心影发出的红黄蓝三粒泥丸,粒粒均淬剧毒,平素玉自然立即了结了一切孽缘,魂飞魄散,玉殒香消,身形“砰”然坠落。

曹梦德一旁看得心中又悲、又喜、又得惊奇。

他悲的是“销魂之魂”平素玉毕竟与自己有一段销魂蚀骨的肌肤之亲,如今眼见她身遭惨死,难免有些凄恻。

他喜的是“红叶令主”虞心影既与平素玉为自己争风吃醋,如今平素玉又已死去,则虞心影必定投入自己怀里,使自己得偿相思夙愿。

他惊奇的则是虞心影怎会把“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五色泥丸”弄来,并多达十余粒之数。

曹梦德心中正自百绪交萦,时悲时喜之际,虞心影却向他冷笑叫道:“曹兄,我杀了你这位亲亲热热的枕边人,使平素玉玉碎珠沉,‘销魂之魂’魂归冥府,你心中大概疼痛怜惜万分……”

曹梦德不等虞心影话完,便赶紧接口笑道:“虞令主说哪里来?我若对平素玉疼痛怜惜,刚才怎会把有关她‘寒玉刀’厉害之处的机密告你?”

虞心影嫣然一笑,点头道:“对,你刚才曾经用‘蚁语传声’功力,向我暗中关照。这样看来,你对于我的心意,确实要比对于平素玉诚上几分,好上一些。”

她一面说话,一面走到平素玉遗尸之旁,从平素玉仍自握得紧紧的手中,取下那柄小小“寒玉刀”,扬眉狂笑叫道:“平素玉,我们在交手之前,便先行约好,把兵刃、暗器、掌法、玄功等尽量揉合施为,互作生死搏斗。故而虞心影发出‘五色泥丸’一举,并非卑鄙暗算,如今,恰恰在四招以下,夺得你手中的‘寒玉刀’,足见决未夸口,你应该死得心服口服,九泉无憾的了。”

曹梦德为了向虞心影讨好,遂含笑道:“虞令主,平素玉身边,除了这柄‘寒玉刀’以外,还有一只五色皮袋,及一粒比人拳略大的血红圆球,均是极具妙用,威力奇强之物,你不妨一并取下,留待以毒攻毒,对付‘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及‘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必有重大效果。”

虞心影如言在平素玉的身边寻得五色皮袋,及血红圆球,连同那柄“寒玉刀”,一齐藏入自己腰下的“豹皮囊”中,然后回眸一笑,风情万种,向“哈哈秀士”曹梦德招手笑叫道:“曹兄请你过来。”

曹梦德如奉纶音,赶紧走过,但走到距离虞心影身前,约莫三四尺处,虞心影却自怀中,拔出了一柄锋利短剑。

这种动作,把这位“哈哈秀士”曹梦德骇得却步茫然,满脸惊异神色。

虞心影又复嫣然一笑,短剑掉头,自己捏着剑尖,把剑柄向曹梦德递去。

曹梦德接过短剑,愕然问道:“虞令主,你给我这柄剑儿,却是何意?”

虞心影伸手指着平素玉的遗尸,扬眉笑道:“我要你替我去把这位‘销魂之魂’的人头割下。”

曹梦德皱眉说道:“你已把她杀死,也就算了,何必还要割下她的项上人头……”

虞心影妙目微翻,截断曹梦德的话头,冷然问道:“曹兄,你莫非要为死人讲情?”

曹梦德见虞心影似有不悦神色。只好赔笑道:“我倒不是替死人讲情,只觉得‘销魂之魂’平素玉的字号,在当世武林中,也算得上是第一流人物,给她留个全尸,似乎并不为过?”

虞心影神色立冷,“哼”了一声说道:“曹兄是一片慈悲心肠,但虞心影却心狠手辣,我定要割下平素玉的人头,绝不怕有人责怪我行为过分。”

说完,遂向曹梦德伸出玉手,作了一个索物之势。

曹梦德问道:“虞令主,你要什么?”

虞心影目闪厉芒,沉声答道:“我不敢劳动‘哈哈秀士’大驾,你既不愿伤损你那位老相好的玉体,便把短剑还我,让我自行下手。”

这“老相好”三字,听得曹梦德心内一惊,他以为虞心影此举,可能是醋念犹存,在试探自己心意,遂哈哈大笑说道:“虞令主,你说哪里话来?慢说平素玉已死,只是割她的尸上人头,就算在她生前,要我把她活活杀死,曹梦德还不是照样遵命?”

虞心影哂然说道:“你说得虽颇好听,却只是马后炮而已,平素玉未死之前,我怎么不曾听你这样说过?”

曹梦德急得苦苦叫道:“虞令主,你怎么不相信我?曹梦德是句句实言,吐自肺腑。”

虞心影见他如此情急,遂娇笑说道:“你不要急,我相信你对我是万分忠诚,即便我要割下你自己的项上人头,你也会照样做到。”

曹梦德点头说道:“虞令主这几句话儿,才是知我之音。你若当真要我这颗六阳魁首,我必将双手奉上,决无吝啬。”

虞心影出人意料,在曹梦德话完以后,立即秀眉双扬,娇笑说道:“好,我要你的人头,你自动割将下来送我。”

曹梦德万想不到虞心影竟会说出这样两句话来?不禁作声不得,失神呆立。

虞心影嫣然说道:“曹兄不要害怕,我是逗你玩的。虞心影要的是‘销魂之魂’平素玉的项上人头,不要你这‘哈哈秀士’曹梦德的六阳魁首。”

曹梦德满面绯红,无以解嘲,只好转过身去,挥动短剑,把平素玉遗尸的人头割下。

虞心影抚掌笑道:“曹兄,你若早就这样听话,我怎会把你逗得几乎急死。”

曹梦德在虞心影这样一颦一笑,一擒一纵之下,委实被逗弄得啼笑皆非,遂双手捧着平素玉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递向虞心影,并苦笑说道:“虞令主,‘销魂之魂’平素玉的人头在此,曹梦德心迹已明。你应该体会我对你的一片忠诚,莫要再作弄我了。”

虞心影格格娇笑,点头说道:“曹兄放心,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既能向我表明心迹,割下平素玉的人头,虞心影今后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

她一面说,一面带着满脸嫣然笑容,双手齐伸,去接取平素玉那颗已由风流骚媚,变为狰狞可怖的项上人头。

曹梦德方把人头交在虞心影的手内之时,便觉左右两胁之间,同告一麻,便自身不能动,被人制住。

原来虞心影接过平素玉的人头之后,便暗运“弹指神通”功力,弹出两缕劲风,袭向曹梦德胁下穴道。

她这种心思,想得极为巧妙,竟利用平素玉的一颗人头,遮掩了自己的弹指暗袭动作。

曹梦德既想不到虞心影会有这种动作,也看不到虞心影已有这种动作,等觉得寒风袭体之际,闪避已来不及。

虞心影高兴得扬眉笑道:“曹梦德,我并未点你哑穴,你有甚话儿?尽管说出。”

曹梦德苦笑说道:“虞令主,我虽对你多年苦恋,但恋不恋在我,肯不肯在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语,也见诸经传,曹梦德自忖应该没有什么对你不起之处,你何必……”

虞心影微摇双手,扬眉笑道:“曹梦德,我不再和你谈论这些私人感情的恩恩怨怨,我要……”

曹梦德接口问道:“你是不是要想杀我?”

虞心影失笑答道:“你已认为你没有什么对我不起,我又何必杀你?我是要和你谈谈有关武林霸业之事。”

曹梦德“哦”了一声,轩眉问道:“虞令主莫非要我辅助你共图武林霸业?”

虞心影摇头笑道:“我没有这种雄心,我也是打算辅助别人。”

曹梦德冷笑说道:“我明白了,你定是想辅助‘青幡仙客’卫涵秋,但可惜他命短福薄,业已死在‘销魂古墓’之内。”

虞心影哂然一笑说道:“卫涵秋死了也好,活着也好,根本与我无干,我哪里是要辅助他,我是要辅助‘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完成唯我独尊的武林霸业。”

曹梦德怪叫一声说道:“你……你说什么?你要辅助‘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则甚?”

虞心影嫣然笑道:“我喜欢这位老婆婆,你管得着吗?我只问你愿不愿和我一同辅助她完成武林霸业之事尽力。”

曹梦德应声答道:“你若辅助别人,曹梦德愿意尽力效命,但若辅助这位‘白发杀人王’,却是倒行逆施,因为魏老婆婆生平作事,狠毒无伦,她比我们所谓‘海岳四凶’,还要凶上三分,你如今纵受她利用,将来还不是落个‘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而已。”

虞心影摇头说道:“你不要对我说教,倒行也罢,逆行也好,我如今便要你作良弓,作走狗,你究竟肯不肯呢?”

曹梦德问道:“肯又如何?不肯又如何?”

虞心影嫣然微笑答道:“你若愿意与我合作,则我们恢复先前交谊,否则……”

她说到这“否则”两字,陡然面容一冷,杀气腾眉,向曹梦德恶狠狠盯了几眼,继续说道:“否则,‘销魂之魂’平素玉便是你前车之鉴,我打算成全你们,做一对泉下鸳鸯了。”

曹梦德此时虽觉这位“红叶令主”虞心影,在性格上,忽有极大改变,太以蹊跷,但却猜不出所以然来,只好苦笑问道:“虞令主,你所说‘恢复先前交谊’一语,是我若愿意合作,我们两人,便可……”

虞心影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接口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男女情感之事,既急不来,更勉强不得,须听任其自然进展。常言道得好:‘只要功夫深,钢梁磨绣针,万般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若对我始终不渝,总会有希望呢。”

曹梦德知道此时自己若加拒绝,虞心影锈刀难以入鞘,真可能立下辣手,遂只得赔笑道:“好,我为了苦盼多年的这点希望,愿意一切遵你所命。”

虞心影扬眉笑道:“曹兄,空口无凭,你得给我一点保证。”

曹梦德皱眉问道:“什么保证?莫非你竟信我不过,还要我对天地盟个誓吗?”

虞心影点点头说道:“不仅要你盟誓,并要你盟的是血淋淋重誓的,不要那种轻飘飘的牙痛咒儿。”

曹梦德长叹一声说道:“虞令主既然这样说法,我也只得遵命。我与你精诚合作之举。倘有三心二意。苍天厌之,必遭电殛。”

虞心影听他这个誓儿,立得颇重,遂连连点头,再度弹指生风,解开了曹梦德的被制穴道。

曹梦德气血流通以后,一振双臂,发了声哈哈大笑。

但他的笑声未毕,却又听得一阵更为严酷森冷的笑声,倏然发出。震得四山皆应。

虞心影听笑声太以熟悉,遂含笑问道:“发笑人是谁?是不是魏老婆婆?”

笑声收处,当空飞落了一条矫捷人影。

她所料丝毫不差,来人果是那位白发飘萧,手持玉杖的魏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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