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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九幽地阙

十戒大师止步回身,含笑问道:“司空老弟还有何事见教?”

司空奇扬眉笑道:“今期缘纵满,他日会何期?”

十戒大师摇头笑道:“难说,难说,人生缘遇,离时合时均都勉强不得,好在司空老弟,仙材慧质,根器不凡,眼前虽属尘寰客,终是龙华会上人,我们相见有日!”

语音一住,又复念了声“阿弥陀佛”,便自不再回头地,走向谷外。

司空奇与这位十戒大师,虽然相识不久,但却异常投缘,一面微抱欢拳,目送他的飘飘背影,一面满怀惆怅,仿佛若有所失?

十戒大师走后,司空奇又在这谷中略一眺览,便自信步出谷,把“幕阜山”的万壑千峰,一齐游遍。

常言道:“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司空奇青衫长剑,游侠江湖,足迹几遍天下的胜景兴区,怎会对“幕阜山”如此偏嗜地,在其间足足游赏了十七八日光景?

“幕阜山”的景色虽好,尚不致如此迷人,这完全是“碧目魔女”淳于琬曾现芳踪之故!

司空奇因十戒大师说曾见着淳于琬,遂以为她尚未走远,应该在周围仔细搜索,切莫再复错失!

这段期间,他也曾再到“北斗神君”屠永庆所居幽谷之中,想探询淳于琬曾否来过?

但一入屠永庆所居古洞,司空奇便觉皱眉,自己行前,曾帮助这位“北斗神君”,砌石为屏,闭关参道,如今却石屏已倒,人影已无,屠永庆不仅不再闭关,并出了他多年未出的潜居幽谷!

司空奇游遍“幕阜山”的万壑千峰,一算日期,距离六月初一的“小孤山四绝争尊大会”还有三十来天,遂随兴南游,进入了“武功山脉”!

下弦月月光虽颇凄迷,但也别有一种满月蟾华所无的清幽景致!

眼前是一片占地足有里许方圆的乱葬荒岗,坟冢高低,碑碣残坏,使人寓目之下,心中会自然而然地,兴起愀然之感!

司空奇独立苍茫,怃然吟道: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送,圣贤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校对按:南朝萧统从传世无名氏古诗中选录十九首编入《文选》,而形成了《古诗十九首》传世,作者和名称已不可考,故每首诗歌均以句首为标题。《古诗十九首》依次为《行行重行行》《青青河畔草》《青青陵上柏》《今日良宴会》《西北有高楼》《涉江采芙蓉》《明月皎夜光》《冉冉孤生竹》《庭中有奇树》《迢迢牵牛星》《回车驾言迈》《东城高且长》《驱车上东门》《去者日以疏》《生年不满百》《凛凛岁云暮》《孟冬寒气至》《客从远方来》和《明月何皎皎》等。文中吟诵的诗为第十三首《驱车上东门》(汉·无名氏),最后还有两句:“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这是一首古诗,司空奇刚刚吟到此处,却听得有一种宛若游丝的极低语音,带笑说道:“好一个‘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但我这里却有包不误人的金丹妙药,服食后真比修成神仙,还要快乐得多,不知你有无兴趣?”

司空奇在语音才起之际,便即倾耳细听,听出发话之人是个妙龄女子,来处似在地下?

他素来不信狐鬼之说,认定对方是个荡妇妖姬,这片乱葬岗的地下,也可能有甚凶邪巢穴?

“小孤山”之会,尚有月余,时间颇为从容,何不与对方搭讪搭讪?倘若真属万恶凶邪,便可替天行道,为世除害!

司空奇主意打定,遂装做茫然四顾,寻找发话之人何在之状?

游丝般的话音又起,娇笑说道:“你不要乱找,且向左方走上几步,坐在一方未镌字迹的石碑之上,便可以来见我了!”

司空奇佯作略一逡巡,然后方寻着那方无字石碑,如言坐下!

谁知才一坐定,脚下便空,这方石碑竟自行陷入地中,约有三丈!

司空奇离碑站起,碑石又缓缓上升,眼前则是一条略往下斜的长长甬道。

艺高人毕竟胆大,司空奇明知身入机关,极为凶险,却仍自安然举步地,顺着这长长甬道,向前走去。

甬道走完,有座大殿,殿中灯火熠熠,但却闪射出一种慑人心魂的惨绿光彩!

司空奇在殿前止步,抬头对门上所悬“九幽地阙”的横匾,看了一眼,便自扬声问道:“适才是哪位仙子相召,可否容在下入殿拜谒?”

那座“九幽地阙”以后,传出银铃般的语音,娇笑答道:“尊驾请自行入殿,恕我因故无法出迎!”

司空奇听了这“无法出迎”之语,不禁微觉一愕,但也未深思,遂举步登阶,进入这“九幽地阙”!

但才进殿门,便剑眉双蹙,意欲退出!

原来这座大殿,地势不小,殿中陈设,也极气派!

最碍眼的,是殿中左角,有具石榻,榻上竟仰卧着一位身无寸缕的赤裸妙龄美女!

司空奇才一止步回身,石榻上的赤裸妙龄美女,却以一种近于哀求的语音,悲声叫道:“尊驾可否稍留片刻?听我片语!”

司空奇蓦地想起这女子既然拦阻自己,怎不起身?遂讶然回头,注目看去!

这一细看,方看出这赤裸妙龄美女的手足之间,均拴有铁链,是被生生绑在石榻以上!

如此一来,司空奇天生义胆侠肝,不能见困不救,只好走过几步,在距离石榻五六尺外站定,侧过脸来,目光旁注地,发话问道:“姑娘是被何人所禁?在此已有多久?”

赤裸美女答道:“我被禁太久,岁月难记,大约想来,最少也有二十余年之久……”

司空奇不等她话完,便即骇然问道:“姑娘这是怎样说话?你如此妙龄……”

赤裸美女长叹一声,接口答道:“尊驾错看我了,我虽被禁此间,忘了年岁,但足有四十开外,已近五十,只因昔日曾服过几样罕世难寻的驻颜灵药,才保留得青鬓朱颜而已!”

司空奇继续问道:“禁你之人何往?”

赤裸美女答道:“他经常在外,约莫每隔半年左右,才来这‘九幽地阙’一次!”

司空奇冷笑一声,扬眉说道:“姑娘,你何必对我一片虚言?被禁石榻,无法动转,却由何人供应饮食?难道你能够不饥不渴,辟谷半年?”

赤裸美女叹道:“尊驾疑得有理,但请你走到我这榻后看看!”

司空奇如言走过一看,却见榻后有具下裳已卸的男尸,此人约莫四十来岁,头颅碎裂,死状极惨,但根据他血液凝固程度,及色泽之上看来,也不过才死半日左右!

赤裸美女说道:“这厮是禁我那人的一名弟子,专门派驻此间,为我照料饮食,谁知今晨居然动了欲念,要想对我凌辱,遂被我以一口‘玄阴真气’,喷得碎颅而死!”

司空奇问道:“姑娘怎样称谓?那禁你之人,是何姓名?”

赤裸美女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尊驾能否先行助我脱困,彼此再作详谈。”

司空奇再一注目,见她不仅双手双足,均被铁链绑住,连颈间也扣有一根细链,遂皱眉问道:“姑娘,这又怪了,你既能口喷‘玄阴真气’伤人,足见已具一流身手,怎会弄不断这几根铁链?”

赤裸美女笑道:“尊驾太君子了,为避嫌疑,不肯近榻细加注目,才未看出这几根铁链,是用‘寒铁’揉合‘乌金’打造,何况更有一根细链,横匝喉间,我若连聚功力,猛一扬头,便将立告惨死!”

司空奇道:“既然如此,姑娘又怎知在下可以助力?”

赤裸美女笑道:“这‘九幽地阙’以内,有九处与地面相通,地上人在此区域内的一切言行,地下均可觉察!尊驾徘徊乱冢,触绪感怀,于吟那古诗之前,曾引吭一啸,功力无意流露,遂使我听出有位绝世高手路过,动了求援脱困之念!”

司空奇“哦”了一声,那赤裸美女又复笑道:“但任凭功力再高,要想断此五根‘寒铁乌金宝链’,也决非易事,幸亏我昔年预留退步,曾在大殿柱下,藏有一柄‘犀角宝刃’,可以取用!”

话锋至此微顿,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尊驾请到殿口左面那根大柱之前,双手紧握柱根,用力向左推转,便可看见那柄宝刃藏处!”

司空奇如言走到柱前,试加推转,柱下果然现出一个小小暗穴,穴中藏有一柄色白如霜,寒光森凛,长才五寸的罕世宝刃!

司空奇取起宝刃,把大柱复原,走回榻前,先行脱下所着青衫,覆盖在她那眩人眼目、颤人心魂的赤裸肉体之上,然后试运霜锋,果把五根“寒铁乌金宝链”,一齐慢慢削断!

赤裸美女高兴得一声娇笑,从榻上纵起身来,遂使那件浮盖青衫,又复飘飘落地!

司空奇双目一闭,回过身去,朗声说道:“姑娘请穿上这件青衫,我们才好谈话。”

赤裸美女向司空奇的背影一看,摇了摇头,昵声娇笑说道:“尊驾何必这等正经?你对我有救命深恩,我便献身以报,也不为过……”

话方至此,司空奇便即沉声说道:“姑娘请赶快把青衫穿好,并莫再存甚么献身报德俗套,否则在下立即告退,我司空奇生平不愧青天,不欺暗室!”

赤裸美女闻言一惊,穿上青衫,含笑说道:“难怪尊驾具有绝代风神,超人品格,原来竟是名惊寰宇的‘金手书生’!”

司空奇愕然问道:“姑娘既被困二十余年未出地阙,却怎知在下微名?”

那青衫女子含笑说道:“司空大侠真会找人语病,我是听得那禁我之人,向我说起甚么‘雪山有魔女,南海有书生,江心有毒妇,地下有妖魂’的流行江湖歌谣,故知道司空大侠的‘金手书生’美号!”

司空奇“哦”了一声,抱拳问道:“姑娘武学甚高,敢问上姓芳名,有何美号?”

青衫女子应声答道:“我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悲’字……”

司空奇听说此女竟与“九幽妖魂”宇文悲,同姓同名,不禁好生惊诧?

就在他心中惊诧,口中尚未动问之际,那自称“宇文悲”的青衣女子,又复含笑说道:“至于外号方面,因我潜居‘九幽地阙’,参修‘离魂真经’,遂在二十多年以前,便被武林人物,称为‘九幽妖魂’!”

司空奇委实听得惊奇欲绝地,失声叫道:“姑娘,你不该对我司空奇心存戏弄,你怎么会叫‘九幽妖魂’宇文悲呢?”

青衣女子神色平和地,笑了一笑,说道:“司空大侠,我真要向你请教一下,我为甚么不可以叫做‘九幽妖魂’宇文悲呢?”

司空奇倒被这句话儿,问得无从答覆,遂把“九幽妖魂”宇文悲是个男子,曾与自己见过,以及形貌如何,对那青衣女子说了一遍。

青衣女子静静听完,冷笑说道:“司空大侠,你所说的这个‘九幽妖魂’宇文悲,便是把我禁在此处之人!”

司空奇惑然问道:“原来姑娘就是被他禁在此处,但天下哪有如此巧事?你们不仅姓名相同,连外号也完全一样!”

青衣女子目中微闪厉芒,恨声说道:“我才是真正的‘九幽妖魂’宇文悲,他只是个冒牌假货,名叫马三龙!”

司空奇从这青衣女子的神情之上,知道她所说大致不虚,遂微笑问道:“这桩故事,定颇曲折离奇,‘九幽妖魂’宇文悲怎会被禁‘九幽地阙’?马三龙又怎会变作‘九幽妖魂’?姑娘可愿为我一道么?”

青衣女子点头说道:“这件事儿,虽使我含恨二十余年,但今日既遇司空大侠,却不妨一倾肺腑,使其真相大白!”

讲到此处,语锋微顿,向司空奇娇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且去整顿衣衫,并准备一些酒菜,才好与司空大侠,长谈永夕!”(校对按:“永夕”,意“长夜,通宵”。)

司空奇不便相拦,只好含笑说道:“姑娘请去整顿衣衫,但酒菜却无须准备,司空奇只想听听这桩武林秘事!”

青衫女子一笑而去,但她娇躯扭动之际,长衣微飘,那荡人心魂的雪股粉弯,又复隐约可见!

司空奇赶紧把目光避开,暗想这位自称为真正“九幽妖魂”宇文悲的姑娘,神情举止,虽颇妖冶,但邪淫之气,却又并不太重,倒看不透她究竟是哪一路的人物?

过了片刻,这位自称宇文悲的女子,换了一袭衣裳,端着酒菜等物,从屏后走出,含笑肃客就座,并把司空奇所借青衫,归还原主。

司空奇因心中纳闷殊甚,遂向对方急急问道:“姑娘与那马三龙之间,到底有甚恩怨?”

宇文悲想了一想,长叹答道:“这话要从二十二三年以前说起,那时我还不到花信年华,跟随先师‘离魂冥后’,在这‘九幽地阙’之中,参习武学!”

司空奇“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姑娘竟是‘离魂冥后’荀砚芳的弟子!”

宇文悲继续说道:“先师见背以后,我遂独居地阙,苦练‘离魂真经’,偶然外出闯荡江湖,竟获得一项‘九幽妖魂’之号!”

司空奇讶然问道:“宇文姑娘,既然你才是真正的‘九幽妖魂’,却为何江湖间人,都不知道宇文悲曾以女子面目出现呢?”

宇文悲笑道:“这是因我每次行道江湖,不仅均着男装,并还戴上一副狰狞可怕的特制面具!”

司空奇点了点头,端起酒杯,见酒儿无甚异状,遂饮了一口,含笑说道:“宇文姑娘与那马三龙又是怎样认识的呢?”

宇文悲妙目之中,厉芒电闪地,恨恨说道:“马三龙与我江湖偶识,竟被他看破我是女子装扮,遂向我大献殷勤,拼命追求,由‘广东罗浮’,一直追到这‘九幽地阙’之中,我因久尝寂寞,又以为他是一片真情,终于把女儿清白,断送在这恶贼之手……”

司空奇道:“原来马三龙与宇文姑娘,还是夫妻关系……”

宇文悲接口叫道:“甚么夫妻关系?司空大侠怎不想想你初见我时,是何情状?天下有哪一个作丈夫的,会那般恶毒地,对待他的妻子?”

司空奇听出宇文悲话里有话,遂扬眉问道:“宇文姑娘既认为马三龙对你不是真情真义,莫非他有甚么其他企图?”

宇文悲点头答道:“这厮以虚情假义,作为手段,目的却在我师门遗留的上下两册‘离魂真经’!”

司空奇皱眉问道:“这‘离魂真经’,是‘九大武林秘笈’之一,关系极为重要!不知宇文姑娘是否已被马三龙骗过手去?”

宇文悲叹息说道:“我当时以为嫁得如意郎君,有了称心归宿,自然毫不藏私地,取出‘离魂真经’,与马三龙共同参究!”

司空奇皱眉说道:“难怪马三龙能够作威作福,以极为狠毒手段,肆虐江湖,原来他已尽得‘离魂真经’的所载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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