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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蛮荒剑气

顾青枫双眉一轩,朗笑说道:“老前辈,你把你这‘风云雷雨’四剑夸耀得如此神奇,到今我有点心痒难搔,老前辈曾说,钓那‘桃花鲛’须待月上中天,彩雾散尽,目前时间还早……”

“钓鳌居士”早被顾青枫逗得技痒难禁,闻言欣然色喜地接口问道:“你是不是现在就想看看我的‘风云雷雨’四剑?”

顾青枫笑道:“老前辈倘有雅兴,我便开开眼界也好,但望这‘风云雷雨’四剑名副其实,确具泣鬼惊神之妙。”

“钓鳌居士”见顾青枫仍对自己这套独创精研绝学的神妙程度表示怀疑,不由气得深蹙双眉,折了一段松枝在手。

顾青枫问道:“老前辈何必折枝代剑?我肩头现有……”

“钓鳌居士”哂然说道:“武功只要练到火候,慢说一段松枝,便是三尺吴绫,施展开来,威力也与‘干将’,‘莫邪’等前古神物无异。”

说到此处,目注顾青枫高声叫道:“我是按著‘风云雷雨’四剑,顺序施为,每剑四式,你最好先把招名记熟,才好体会,‘风’四剑是‘舞雪凝冰’……”

顾青枫插口截断“钓鳌居士”的话头,笑道:“老前辈不必重说,我大概业已记得。风四剑是‘舞雪凝冰’、‘飘红送绿’、‘蛟龙怒卷’、‘易水萧萧’;云四剑是‘凤翥龙嘘’、‘垂天蔽日’、‘彩霞练水’、‘缥缈氤氲’;雷四剑是‘斜鞭紫电’、‘海立山崩’,‘天鼓三挝’、‘乾坤一震’;雨四剑是‘空蒙润物’、‘鞭石飞烟’、‘泼火清尘’、‘一天丝影’。”

“钓鳌居士”颇为他这超人的记忆力吃了一惊,点头微笑说道:“你记忆力确实不错,但招名可以强记,剑法却不能强记,因为其中有许多精微变化,必须由我亲加指点解说,才能发挥威力。”

话完松枝一振,果然把他数十年心血结晶的“风云雷雨”四剑,一招一式地,顺序施展。

顾青枫本来已得一代剑侠“中条逸士”焦大先生心传,日前在“乌蒙山九回谷”内,又获“海天剑圣”展青萍把生平绝学倾囊相授,练成“青萍遁剑”,自然眼力极高,一看便知“钓鳌居士”这参究海天风雨、日月星辰等自然变化的“风云雷雨”四剑,果然穷极奥妙,无怪展师伯一再叮嘱自己,若想以剑术称绝寰宇,必须向这位性情极怪的前辈奇人设法讨教不可。

“钓鳌居士”把“风云雷雨”四四一十六式使完,见顾青枫默然无语,不由好生不服地扬眉问道:“你到底识不识货?我这‘风云雷雨’四四一十六式,是否称得起剑法绝学?”

顾青枫肃容躬身,向“钓鳌居士”一揖到地,满面钦佩神色说道:“老前辈这套剑法简直穷精极奥,威力无俦,以致把顾青枫看得有点失神落魄。”

“钓鳌居士”直到如今才算听到顾青枫对自己表示钦佩,不由吁了一口长气,面含得意微笑,继续问道:“依你看来,我的剑法比起‘海天剑圣’展青萍、‘翻天怪叟’庞千晓及‘铁剑真人’,究意谁高谁下?”

顾青枫想了一想,微笑道:“晚辈因见识浅薄,故虽不敢断言老前辈定然高过其他三位一流剑手,却可认准其他三位,决不会高过老前辈。”

“钓鳌居士”听到此处,胸头郁积已久的一口恶气,方告渐渐平息,顾青枫又复说道:“关于老前辈这‘风云雷雨’四四一十六式的剑法之精,顾青枫佩服得无法形容,只好借用杜工部‘剑器行’诗的‘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四语,为赞的了。”

“钓鳌居士”满面春风,点头笑道:“你这番话儿不贬不褒,确甚中肯,可算公平论断!”说至此处,“咦”了一声,又道:“我方才是否曾经说过倘若你在看了我‘风云雷雨’四剑以后,能有公平论断,便可把这四剑之中各传一式于你?”

顾青枫喜得心头狂跳,但表面上却仍摇手逊谢道:“老前辈虽曾如此许诺,但顾青枫却觉得这‘风云雷雨’四剑太以精奥珍奇,有些不敢领受,老前辈随意教我几手别的剑法,应个景儿,也就算了。”

“钓鳌居士”忽然听出几分端倪,手指顾青枫呢呢笑道:“你这娃儿,究竟得了谁的高明指教?一开始时拼命拿话激我,如今却又对我极度捧场,其实绕来绕去,无非想学我的‘风云雷雨’四剑。”

顾青枫本性忠厚,诚笃异常,此次遵从“海天剑圣”展青萍指教,对这“钓鳌居士”,捉弄半天,心中已颇不安,如今再被叫破,不由涨红着一张俊脸,嗫嚅说道:“老前辈明见无差,我……我是奉了‘海天剑圣’展青萍师伯之命,特来参谒求教。”

“钓鳌居士”双眼一翻,怒容满面,怪笑说道:“原来是展老怪物叫你前来算计于我,他可曾传你什么剑法?”

顾青枫见“钓鳌居士”业已动怒,虽知所愿成空,对方决不会再传授自己“风云雷雨”四剑,但却因说了实话,心中毫无愧作,反倒天君泰然,遂含笑答道:“展师伯在‘乌蒙山九回谷’中,以百日之功,将他生平绝学‘青萍剑法’,倾囊相授,与顾青枫先师‘天遁剑法’融会成了一种极为精妙的‘青萍遁剑’。”

“钓鳌居士”听得哼了一声,顾青枫却继续说道:“但展青萍师伯授完绝学,又对晚辈说道,若想倚仗剑法一道,在武林中冠冕同辈,出人头地,必须更求进益……”

“钓鳌居士”插口问道:“你既欲更求进益,为何不去找那‘翻天怪叟’庞千晓,或‘铁剑真人’,却特意跑来找我?”

顾青枫据实答道:“展青萍师伯批评‘翻天怪叟’庞千晓及‘铁剑真人’的剑法虽颇狠辣诡异,但嫌属于偏锋,不是正宗路数!何况彼此气味亦不相投,遂特命顾青枫赶到‘六诏山桃花沼’来,参谒老前辈,求教‘风云雷雨’四剑。”

“钓鳌居士”脸上微现得意神色笑道:“想不到那骄傲绝顶的展老怪物,居然也有几句良心话儿,承认我的‘风云雷雨’四剑,属于正宗绝学。”

顾青枫老老实实地说明就里,心头感觉舒畅异常,又复向“钓鳌居士”躬身一礼,含笑说道:“顾青枫起初虽遵展师伯指教,设词激动老前辈,但心中终觉歉然,如今实情尽吐,尚望老前辈海量相涵,恕我不恭之罪。”

话完,又复深施一礼,便即转身向来路走去。

“钓鳌居士”忽然叫道:“站住。”

顾青枫愕然回身问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钓鳌居士”含笑说道:“你所愿未遂,怎的便走?难道‘风云雷雨’四剑,不想学了?”

顾青枫满面愧色,摇头答道:“老前辈不加怪责,顾青枫已觉侥幸,哪里还敢厚颜奢望?”

“钓鳌居士”笑道:“你这娃儿天资聪明,但心性却诚实得令人喜爱,展老怪物的‘青萍剑法’与我的‘风云雷雨’四剑,同属珍秘异常的不传绝学,只要他真如此大方,我又何必吝啬,索性照样相传,使你成为小一辈中的无双剑客,也是美事。”

顾青枫闻言,不禁大出意外,喜心翻倒。

“钓鳌居士”见他这副失神的样儿,哈哈大笑说道:“你不要发呆,且把所谓综合‘海天剑圣’展青萍及‘中条逸士’焦大先生两家之妙的‘青萍遁剑’,施展出来给我看看。”

顾青枫脸上一红,伸手肩头,青钢剑“呛啷”出鞘,足下暗合子午,一式“五岳朝天”,向“钓鳌居士”躬身献剑。

“钓鳌居士”此时确对顾青枫的诚实聪明颇为喜爱,如今见他以这式“五岳朝天”对自己表示尊敬,遂摇手呵呵笑道:“我早已说过久居山野,向来不拘俗礼,你不必太过谦恭,尽量施展‘青萍遁剑’就是。”

顾青枫躬身应命,微退两步,左手剑诀一领,意与神凝,轻灵美妙,威猛沉雄地施展出自己的新成绝学。

“钓鳌居士”一面留神细看,一面双眉连轩,直等顾青枫把三十六式“青萍遁剑”使完,收势卓立,重向自己躬身献剑以后,方始感慨无穷地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顾老弟,你的福缘真好!这套‘青萍遁剑’果然神妙无伦,再若学会我‘风云雷雨’四四一十六式,并肯在玄功内力方面刻苦修为,二十年后,我保你独秀乾坤,成为武林无敌的超等剑客。”

顾青枫逊谢道:“武功主旨,本在强身,顾青枫虽愿求绝艺,藉以术道降魔,却无意争胜武林,博取‘无敌’之号。”

“钓鳌居士”伸手重重一拍顾青枫肩头,大笑说道:“顾老弟你真是一位难得的佳才,这几句明心见性之话,听得我这放不下名心嗔念,终日在争奇斗胜的老糊涂蛋,几乎愧死。”

语音至此略顿,蹙眉想了一想,又对顾青枫说道:“因为你师父焦大先生与‘海天剑圣’展青萍的路数相近,你那‘青萍遁剑’方易速成,但我这‘风云雷雨’四四一十六式,却系独辟蹊径,家数迥异,一时难以全教,故而目前我打算各传一式。”

顾青枫感激无似地陪笑说道:“老前辈肯将‘风云雷雨’四大绝剑各传一式,顾青枫已受用不尽了。”

“钓鳌居士”笑道:“要教就全教,决不丝毫藏私!但因我于今夜钓得‘桃花鲛’后,必须赶回东海,只好暂传你四式,其余留待将来,你既已将招名记清,且自行在每剑之中,选上一式便了。”

顾青枫知道既已如此,不必再复客气,遂想了一想说道:“风四剑内,我要学‘易水萧萧’,云四剑内我要学‘缥缈氤氲’,雷四剑内我要学‘天鼓三挝’,雨四剑内我要学‘一天丝影’。”

“钓鳌居士”摇头笑道:“厉害,厉害,你的眼力,确实厉害!这四招全是主招,学会以后,等于获得‘风云雷雨’四剑的一半精奥。”

话完,遂即手执松枝,把这“风云雷雨”四大绝招的精微变化,向顾青枫详加讲解。

顾青枫聚精会神地专心学习之下,深知“钓鳌居士”毫未过甚其词,这四式“风云雷雨”剑法果然变化复杂,奥妙无穷,极为难记。

等到他勉强记熟,业已月挂斜空,“钓鳌居士”笑道:“难得,难得,这样短暂的时间之内,你竟能记下四招变化,委实可称天悟神聪,无怪‘海天剑圣’展青萍对你那般看重!目前虽尚生疏,但略下工夫,加以熟练,便可运用自如,‘缥缈氤氲’、‘一天丝影’两招防身,‘易水萧萧’、‘天鼓三挝’两招攻敌,再加上你那套‘青萍遁剑’,即遇上‘十三名手’之流,也大可一拼的了。”

顾青枫一面躬身称谢,一面向“钓鳌居士”笑道:“如今那山峰脚下彩雾已消,老前辈是否可以去钓那‘桃花鲛’了?”

“钓鳌居士”抬头一看天时,微笑说道:“此时尚嫌略早,大概还要等上顿饭光阴才可前去,我对这条‘桃花鲛’业已暗暗窥视十日,今夜正值月望,正是下手良机,但我们少时走近峰脚五丈以内,便不可稍有声息,否则它若警觉不肯上钩,就又要再等半个月了。”

顾青枫好奇问道:“那条‘桃花鲛’约有多大?”

“钓鳌居士”道:“长约五尺,重约百斤。”

顾青枫闻言,不禁向“钓鳌居士”手中那根碧绿的钓竿及粗如米粒的黄色钓线看了两眼。

“钓鳌居士”微笑道:“顾老弟不要替我担心,我这根钓竿是‘阴沉竹’,钓线之内则杂有‘天蚕丝’,漫说重约百斤的‘桃花鲛’,就是重达千斤的‘东海鳌鱼’,我也曾钓过十来条呢。”

顾青枫摇头笑道:“老前辈在把我当作鱼儿之际,我说看出老前辈所用钓竿钓线均非凡品,所以好奇之故,只是不知要用何物作为香饵?”

“钓鳌居士”点头笑道:“你这一问,倒问得颇为在行,香饵共有三样东西,我取出来让你看看,等到安排妥当,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说完,先由怀中取出两粒大小仅若梧桐子,但异香扑鼻的金黄灵丹,自行含了一粒,命顾青枫把另一粒含在口内。

顾青枫意识到钓取“桃花鲛”所用的香饵,可能是什么绝毒之物?遂如言把金黄灵丹含好,只见“钓鳌居士”又自蓑衣以内取出三只小小的苍黄竹篓,及另外两枚带线的钓钩。

“钓鳌居士”打开第一只竹篓,极其小心地取出一条粗如人指,长几盈尺的蓝色蚯蚓,穿在鱼钩之上,并向顾青枫笑道:“这条巨大的蚯蚓,毒性颇强,是我远从东海带来,极可能是那条生具奇毒,但脑内元珠却能祛万毒的‘桃花鲛’的喜爱食物。”

顾青枫看得惊奇不已问道:“这条巨大的蓝色蚯蚓已极罕见,竹篓之中其余两只,难道也是如此毒物?”

“钓鳌居士”点头微笑,伸手先向另两只竹篓凌空虚按,然后倒出一只拳大的虾蟆及一只长约七寸的苍色毒蝎。

虾蟆通体土色,背上却有三条显明的金线,那只毒蝎,则尾具双钩,腹间长有十二点鲜明的红色圆点。

顾青枫对这两般毒虫却曾听人说过,知道虾蟆是奇毒无比的“金线虾蟆”,蝎子则是极为难见,螫人立死的“天牌毒蝎”。

但这两般毒虫,却似被“钓鳌居士”适才凌空虚按的功力震昏,只在地上蠢蠢蠕动,不太灵活。

“钓鳌居士”把这“金线虾蟆”及“天牌毒蝎”穿上另两只鱼钩,一齐加系在那条蓝色蚯蚓左右,才向顾青枫笑道:“顾老弟,如今时刻已到,你且随我去钓那条‘桃花鲛’,但千万不可出声,将它惊动。”

说完,便自领着顾青枫向那山峰脚下,蹑足潜踪,恍无声息地走去。

顾青枫学会“风云雷雨”四式,心中高兴已极,但忽然想到分别已久的心上人儿“紫清玉女”孟红绡来,却又不禁黯黯生愁,暗想“万劫魔宫七使者”所居的“千危谷”不知究在何处?自己但等奉陪“钓鳌居士”,钓得“桃花鲛”后,便将海角天涯,踏破铁鞋,务期早日拯救孟红绡脱离魔手。

一面思索,一面前行,不知不觉间已到峰脚左侧,顾青枫遂暂遏情思,观赏当前奇景。

原来这山峰左侧,乃是一个方圆数丈的深潭,但潭中未见丝毫潭水,却落满了生长在山峰半腰的一片茂密桃林的无数桃花碎瓣。

这些桃花碎瓣,陈年腐烂者均在下方,表面上布满一层新鲜的落英,使人揣度不出这“桃花沼”中的一潭“桃花泥”,究竟有多深浅。

“钓鳌居士”轻轻纵上峰脚一块巨石,又复取出两粒金黄灵丹,分了一粒递与顾青枫,以手示意,命他含在口内。

顾青枫深知这等陈腐桃花所化恶瘴极为歹毒,遂丝毫不敢怠慢地含好灵丹,“钓鳌居士”抬头略看天时,一扬手中“阴沉竹”钓竿,把那“金线虾蟆”、“天牌毒蝎”及“蓝色巨大蚯蚓”等三样香饵,轻轻甩落潭面桃花碎瓣之上。

“金线虾蟆”、“天牌毒蝎”及“蓝色巨大蚯蚓”等三般毒物,虽然已被“钓鳌居士”穿在钓钩之上,但均未全死,都在那些桃花碎瓣之间,蠕蠕而动。

起初潭内毫无动静,但约莫过了盏茶时分以后,突然看见在这三种毒物香饵附近的桃花碎瓣,起了一阵微微波动。

“钓鳌居士”用手肘略碰顾青枫,顾青枫知道那条“桃花鲛”大概闻香而至,已被诱来,遂聚精会神地观看究竟。

果见毒物香饵附近的桃花碎瓣持续波动片刻,突然“波”的一声,花瓣分飞,现出一大片桃花污泥,泥中并现出一只鱼头,约有脸盆大小。

顾青枫见这“桃花鲛”,头尖眼小,除了颜色斑驳以外,似与海中常见的食人鳌鱼仿佛,心想这样一条鱼儿,怎的会有能祛除万毒的内丹?以及若用那身鱼皮制成软甲,并可入火不焚,入水不沉,连宝刀宝剑,内家掌力均难伤害。

疑思未了,“桃花鲛”巨口忽张,“呼”的一声,在距离七八尺外,便把“金线虾蟆”、“天牌毒蝎”、“蓝色巨大蚯蚓”等三种毒物香饵,一齐吸进腹内。

顾青枫以为业已得手,心中方自一喜,但见那位“钓鳌居士”却藏在石后,面带微笑,听凭“桃花鲛”吞食香饵,毫无任何举措。

顾青枫见状,虽觉微愕,但又不敢出声询问,只得以好奇不解的茫然眼光,偷偷向“桃花沼”中仅仅露出一只头来的“桃花鲛”,继续凝视。

果然这条“桃花鲛”狡猾异常,它虽吸进“金线虾蟆”、“天牌毒蝎”、“蓝色巨大蚯蚓”等毒物香饵,但却未吞下腹内,才进口中,便又一喷而出。

这一喷,足足把那三种毒物香饵喷得凌空飞出丈许远近,但“钓鳌居士”及顾青枫何等眼力,均已看出在“金线虾蟆”等三种毒物身外笼罩着一层似有似无的淡淡暗影。

“桃花鲛”哪里肯舍这等到口美食?这向外喷出之意,不过是鱼类习性,试探试探有无敌人而已。

直等三种毒物,喷出一丈三四,仍复毫无动静,“桃花鲛”忽然猛地张口一吸,“金线虾蟆”等身外所笼的淡影立即由无形变为有形,化成一蓬其亮如电的银白细丝,裹着三种毒物香饵,重复向“桃花鲛”口中,飞疾投进!

“钓鳌居士”静等“桃花鲛”再度吸进毒物香饵,大嘴一闭,缩头沉入“桃花泥”内之际,才突然纵声狂笑,手中“阴沉竹”钓竿往上一抖,只见那“桃花沼”中一潭桃花泥,立时翻滚得狼藉不堪,彩烟浮动。

“钓鳌居士”知道三种毒物香饵中所藏的鱼钩,业已钩中“桃花鲛”脏腑,遂向顾青枫笑道:“顾老弟,‘桃花鲛’业已钓到,老弟倘若江湖有暇,不妨来我东海钓矶一游,我不但要补传你其余的‘风云雷雨’一十二式,并可赠你一身入水不沉,入火不焚,宝刀宝剑,内家掌力俱都难伤的‘桃花软甲’一副。”

一面发话,一面缓拖手中钓线,把那条“桃花鲛”自桃花泥浮面慢慢拖到潭边。

顾青枫此时方看清这“桃花鲛”全貌,果然是条四五尺长的鳌形大鱼,满布桃花斑点,绝以朵朵桃花,但那身皮鳞看去,却柔细骄嫩异常,不知怎会具有能避刀兵水火之效。

“钓鳌居士”把“桃花鲛”拖到潭边,一提而起,又复向顾青枫笑道:“顾老弟,我们暂且为别,望你能在两年之内来我东海钓矶一游,以践前约。”

话完又是一声得意长啸,啸声清越嘹亮,宛如凤哕龙吟,“钓鳌居士”也就在四山回响之中,与顾青枫含笑而别,提着那条“桃花鲛”,飘然而去。

顾青枫恭送“钓鳌居士”去后,不由一阵茫然,暗想“风云雷雨”剑法已蒙这位老前辈各传一式,加上那套综合“海天剑圣”展青萍“青萍剑法”与师门“天遁剑法”之妙的“青萍遁剑”,自信已可寻觅“万劫魔宫七使者”一战,拯救心上人“紫清玉女”孟红绡脱险,但海宇茫茫,山川无数,那“万劫魔宫七使者”所居的“千危谷”却又究在何处。

顾青枫正在愁怀索莫,情思惘惘之际,蓦地发现“桃花沼”的那潭“桃花泥”中,腾起一片青蒙蒙的光雾。

因“钓鳌居士”曾经一再谆谆嘱告沼中“桃花瘴”毒力奇强,厉害无比,故而顾青枫对之深具戒心,一见这片青蒙蒙的光雾腾起,便以为是“桃花瘴”已将发作,赶紧施展轻功,闪身离开这峰脚左侧的“桃花沼”附近。

但等他驰高峰脚十丈以外,忽又想起先前弥漫峰脚的“桃花毒瘴”是一片缤纷彩烟,适才在“桃花泥”中腾起的蒙蒙光雾,却怎会变成纯青颜色。

心中虽告起疑,但既已离开,也就懒得回头察看,依然信步向前走出。

才行数步,突自崖壁七八丈高处飞落一片彩云,有位年约二十四五,身着彩色宫装的美艳少妇,俏生生地当道而立。

顾青枫因对方凌空飞落所用身法美妙轻灵得从来未见,不由悚然一惊,微退两步。

彩衣宫装少妇的一双妙目以内,射出极为英锐而又微带冶荡的光辉,向顾青枫略一打量,嫣然笑道:“你背后的宝剑借我一看好么?”

顾青枫不知道对方为甚要看自己所用的兵刃,遂只好茫然点头,探手拔剑。

但青钢剑“呛啷”微响,方自出鞘寸许,彩衣宫装少妇便即柳眉双蹙,摇手笑道:“不对,不对,我不要看了。”

顾青枫被她弄得一头玄雾,讶然问道:“姑娘上姓芳名?是否错认我这柄极为寻常的青钢剑是什么斩金截铁的前古神物?”

彩衣宫装少妇笑道:“我叫卫芳华,因知道那‘桃花沼’中藏有一条‘桃花鲛’及一柄稀世名剑,又听得有人在此发出得意啸声,才特地赶来,一看究竟!”语音至此略顿,又复看了顾青枫一眼,继续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见你自‘桃花沼’方向走来,肩头又插着一柄长剑,以为是得自沼中,才想借来一看。”

顾青枫闻言这才悟出自己所见由“桃花沼”中腾起那片青蒙蒙的光雾,原来竟是剑气精芒,不是什么“桃花毒瘴”。

遂含笑答道:“在下顾青枫,虽从‘桃花沼’旁走来,却不知沼中藏有什么稀世名剑?”

卫芳华笑道:“你要不要听听这段故事?”

顾青枫因在“荡魄居姑”妙真身上业已吃过苦头,如今又见这卫芳华神情亦颇荡逸,本来不欲多加理会,但忽然发现她身上彩衣,竟与“氤氲使者”庄梦蝶所著,色泽极为相似,遂生出几分希冀地含笑说道:“卫姑娘既肯见告,顾青枫自当洗耳恭听。”

卫芳华在崖畔随意选了一块青石坐下,微笑说道:“这坠落‘桃花沼’中的稀世名剑,就是春秋神物‘莫邪剑’。”

顾青枫微吃一惊说道:“春秋神物‘莫邪剑’听说是在武林名宿白阳子手中,白阳子剑术虽不太高,却有‘神医’之号,他怎会把这柄稀世神物失落在‘桃花沼’的桃花毒泥之内?”

卫芳华微含媚意地瞟了顾青枫一眼,咯咯娇笑道:“你说得不错,这柄莫邪剑,确系白阳子之物,但白阳子并非仅仅将剑失落在‘桃花沼’中,却是连人都作了‘桃花毒泥’之内的冤魂怨鬼。”

顾青枫失惊问道:“白阳子是被何人所害?”

卫芳华笑道:“白阳子采药炼丹,路过‘桃花沼’,出其不意地突被自桃花毒泥中喷出的一蓬银色毒丝网住,遂被沼内一条罕见毒鱼‘桃花鲛’活生生地连人带剑拖坠桃花毒泥,沉入沼底。”

顾青枫听得双眉一蹙,略起疑云问道:“白阳子被‘桃花鲛’喷丝网住,拖沉沼底之事,卫姑娘怎会知晓?”

卫芳华笑道:“你说得有理,因为我就住在这‘六诏山’中,那日恰巧目睹惨剧,只不过是不及救援而已。”

顾青枫闻言,不禁向卫芳华身上所著的彩衣看了几眼,暗想此女倘若真如自己所料是“万劫魔宫”一派人物,则照她这样说法,那渴欲相寻,惜无觅处的“千危谷”,岂不在这“六诏山”内?一面疑思,一面抬头向卫芳华现身自上纵落的峭壁凝目察看。

卫芳华猜出顾青枫的心意,失笑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住在哪里?”

顾青枫心中狂喜,但又不敢形诸神色,只是淡淡一笑道:“这‘六诏山’中的多半峰壑,我都曾游览,你大概是住在……”

卫芳华不等顾青枫话完,便即摇手笑道:“你不必猜,猜也决猜不出,我虽来自高峰,却是住在颇低之处。”

顾青枫越听越觉与自己所望相近,不禁心弦微震,强自镇静地含笑说道:“极低之处,你莫非住在‘金壶壑’底?”

卫芳华掩口笑道:“金壶壑哪里算深?你方才去过的‘桃花沼’就有三十丈桃花积泥,我还住这桃花积泥的百丈以下。”

顾青枫愕然问道:“你说你住在‘桃花沼’底?”

卫芳华点头笑道:“位置是在‘桃花沼’的下方,但路程却需由高入低,回环曲折,走起来远得很呢!”

顾青枫不愿错过良机,试探性的问道:“像这样幽秘阴僻的所在,应该起个不俗的地名,才配合得上呢。”

卫芳华接口笑道:“我们师兄弟姊妹共同商量之下,起了一个地名,叫做‘千危谷’。”

“千危谷”三字入耳,几乎把顾青枫惊喜得从石上跳将起来,心弦颤动,血脉偾张,赶紧仰视天空悠然自得的舒卷白云,勉强保持镇静,以免功亏一篑。

卫芳华见他神情有异,果已起疑,柳眉微剔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顾青枫一面调息宁神,尽量使心情恢复平静,一面仍自仰望白云,点头笑道:“千危谷,千危谷,这个地名起得多么诱人?多么幽秘神妙?”

卫芳华见顾青枫对“千危谷”的地名如此赞美,不禁得意地笑道:“这名儿是我起的,其他师兄弟姊妹只不过点头通过而已!”

顾青枫存心要想借机从这卫芳华身上进入“千危谷”,便索性捧她几句,目光一注,含笑说道:“卫姑娘真不愧锦心绣口……”说到此处,忽又愕然问道:“卫姑娘一再提到贵师兄弟姊妹,适才自崖壁飞降之际,所用的身法,更复美妙无伦,但不知是哪位武林前辈门下?”

卫芳华笑道:“我是‘万劫魔宫七使者’中排行第三的‘餐霞使者’。”

顾青枫佯作不知地讶然说道:“万劫魔宫七使者之名,怎的这样陌生?好似从未听得武林人物谈过?”

卫芳华点头笑道:“武林人物,眼前确实多半都对‘万劫魔宫’四字陌生,但等他们对这四字感觉到惧怕之时,可能各大门派及‘十三名手’均将荡然无存,只剩下‘万劫’一派,独霸乾坤,君临天下。”

顾青枫故作不服地剑眉双挑,傲然哂笑道:“卫姑娘怎的如此骄狂,看不起天下所有的武林人物?”

卫芳华笑道:“我决不是自吹自擂,危言耸听,‘万劫’一派之中,漫说‘万劫魔主’功参造化,学究天人,已到超凡入圣的境界!就以我们‘七使者’而言,亦均名负绝学,谁也不会弱于所谓威震武林的‘十三名手’。”

话完,目光微凝坐下青石,纤手微按,飘身纵出七尺,然后回身举袖一挥,一阵不太强烈的袖风拂处,那方巨大青石,便即裂成无数碎块。

顾青枫看得眉头一蹙,这才深信“海天剑圣”展青萍所言不谬,自己若非机缘巧合,在剑法一道之上大有所获,突飞猛进,或能仗以侥幸之外,倘凭真气内力徒手相搏,确非这“万劫魔宫七使者”中任何一人敌手。

卫芳华略显功力以后,又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座小小的“万劫门”,递与顾青枫观看,并微笑说道:“这座门楼,是我‘万劫’一派表记,形式完全仿照‘野人山百丈坪’‘万劫魔宫’前的‘万劫门’,只不过具体而微而已。”

顾青枫的确尚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表记,接过细一审阅,向卫芳华笑问道:“卫姑娘,这‘万劫门’下十三枚白骨小环是何用处?门上也怎的只有‘万’字漆成朱红,其余却为白色?”

卫芳华笑道:“‘万劫门’三字,依照‘万劫魔主’规定,需用‘九叶紫芝汁’、‘千年鹤顶红’及‘天下第一狠心人’的心窝鲜血加以漆红!如今我们只找到了‘九叶紫芝汁’,故而仅有‘万’字漆红,但等‘万劫魔宫七使者’海角天涯的寻得‘千年鹤顶红’、‘天下第一狠心人’的心窝鲜血,将‘万劫门’三字完全漆红之际,也就是‘万劫魔主’邀约武林‘十三名手’参与‘万劫门大会’之日。”

顾青枫一面交还“万劫门”,一面问道:“卫姑娘尚未说明这门下十三枚白骨圆环有何用处?”

卫芳华妙目微剔,向顾青枫嫣然笑道:“这十三枚白骨圆环,就是用来悬挂当世武林‘十三名手’的六阳魁首。”

顾青枫听得剑眉一剔,冷然问道:“这位‘万劫魔主’居然有如此雄心?如此自信?”

卫芳华点头答道:“‘万劫魔主’的武功之高,业已到达不可思议的地步,并因雄心万丈,意欲奴役整个武林,故决定收录百名使者,传以绝学。”

顾青枫讶然问道:“你们不是自称‘万劫魔宫七使者’,怎的突然又变成百名之多?”

卫芳华笑道:“我们这‘七使者’是已受魔主真传者,奉魔主令派出‘万劫魔宫’,一面搜寻‘千年鹤顶红’及‘天下第一狠心人’心窝鲜血,一面也觅取根器灵异,姿质美好的少年男女,加以劝说度化,只要肯投入‘万劫’一派,蒙受魔主慈悲,最多两年,使可炼成绝世身手。”

顾青枫心头一动,故意在双目之中流露一种希冀神色。

卫芳华看他一眼,微笑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动心,想做我的师弟?”

顾青枫知道这是自己能够混入“千危谷”的唯一途径,遂不得不虚与委蛇地向卫芳华笑道:“能够做你的师弟,自然再好不过,但我这等资质根骨,‘万劫魔主’看得中么?”

卫芳华笑道:“你何必过谦!我从你器宇神情之中,业已看出你根基极好,武功不弱。”

顾青枫为了使对方对自己加强信任,遂含笑说道:“不瞒你说,我师父也是‘十三名手’之一。”

卫芳华闻言,不禁大吃一惊,目光凝注顾青枫,业已隐含敌意。

顾青枫笑道:“你猜猜我师父是谁?”

卫芳华冷然说道:“你既用剑,你师父自属剑术名家,但我看你不像‘三元帮’中人物,大概不是‘海天剑圣’展青萍的门下,便是‘钓鳌居士’的弟子。”

顾青枫摇头笑道:“你都猜得不对,我师父是‘中条逸士’焦大先生。”

卫芳华如释重负地瞟他一眼,媚笑说道:“原来你师父业已逝世,不是现任的‘十三名手’,否则我就不便把你带回‘千危谷’,接受‘万劫魔主’的慈悲垂拂了。”

顾青枫讶然问道:“现任‘十三名手’?是谁递补我师父遗缺?”

卫芳华笑道:“因你师父‘中条逸士’焦大先生及‘百忍神尼’相继坐化,‘万劫魔主’遂挑选了‘翻天怪叟’庞千晓的两位如夫人,‘碧云娘’柳如烟‘媚香仙子’孔凌霄,递补缺额。”

顾青枫聪明绝世,听出卫芳华言外之意,剑眉微蹙,又复问道:“照你这样说法,‘万劫门’下十三白骨环之中,竟欲悬挂‘翻天怪叟’庞千晓、‘碧云娘’柳如烟、‘媚香仙子’孔凌霄、‘铁剑真人’及‘瞽目诸葛’苗平等五颗首级,莫非‘万劫魔主’与‘三元帮’之间有甚深仇大恨?”

卫芳华笑道:“‘万劫魔主’做事向来令人莫测高深,但我看他每逢提到那‘翻天怪叟’庞千晓时,均似神色有异,也许你猜得不错,‘万劫魔主’或与‘三元帮’有过什么前仇旧恨?”

顾青枫因知自己一到“千危谷”,与“氤氲使者”庄梦蝶见面以后,便将苦斗群魔,营救‘紫清玉女’孟红绡脱险,无法再复探察“万劫门”一派秘密,遂乖机又向卫芳华问道:“我若随你投入‘万劫门’下,是否立即可以参谒‘万劫魔王’,蒙受慈悲,学习绝艺?”

卫芳华摇头笑道:“在‘万劫门’三字完全漆红,召开‘万劫大会’以前,只有大师弟‘瑶池使者’毕金环被允许每隔三月,去往‘野人山百丈坪’,向‘万劫魔主’禀报一切紧要事务,其余人除非奉有特命,根本不准回转‘万劫魔宫’,故而你纵归入‘万劫门’作我师弟,也只能暂居‘千危谷’内,由大师姊代替‘万劫魔主’传授本门心法。”

顾青枫剑眉一蹙,方自略现失望神色,卫芳华又复笑道:“你不要看轻了我大师姊,只要真能把她那身功夫学得十之八九,也已受用不尽了。”

顾青枫因看出这“餐霞使者”卫芳华功力业已极高,再听她对她大师姊如此推崇,不由心中暗将“瑶池使者毕金环”七字紧记,特别加深警惕。

卫芳华见顾青枫的神情之间,已对本门颇为向往,遂站起身形,微笑说道:“你如今便随我前往‘千危谷’好么?”

顾青枫心中微跳,含笑点头,随著“餐霞使者”卫芳华,向那百丈高峰,攀援直上。

卫芳华一面巧纵轻登,一面向顾青枫改口笑道:“顾师弟,我们欲去深谷,却须先行攀登高峰绝顶,是否颇为有趣?”

顾青枫虽对‘千危谷’的特殊地形感觉新奇,但心中最关怀的却仍是“紫清玉女”孟红绡的安危,几度想开口向卫芳华探问,均恐引起对方疑窦,影响大局,遂只得抑制情思,强自忍耐。

卫芳华见顾青枫好似因事出神,未答自己的问话,刚又叫了一声“顾师弟”,突然听得天空振羽之声,有两只黑色巨鸟,往东北方疾飞而去。

顾青枫见那黑色巨鸟背上分乘着一位宫装女子,一位彩衣少年,刹那之间便即飞入云雾,在东北天边消失踪影。

卫芳华讶然自语道:“大师姊与庄师弟怎的同乘‘墨羽神鹫’飞往东北,难道是往长白天池去擒捉千年仙鹤?”

顾青枫上次被掳,因始终是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之下,故连“氤氲使者”庄梦蝶及“墨羽神鹫”均不认识,如今听说庄梦蝶外出,不由心中一喜,知道“千危谷”中其他均不认识自己,搭救孟红绡之事可以比较从容,遂也向卫芳华改口含笑说道:“卫师姊,这种‘墨羽神鹫’,你们养有几只?”

卫芳华笑道:“这种‘墨羽神鹫’是南荒异鸟,仅有一对,哪来许多?”

顾青枫正因见那“墨羽神鹫”,不但威猛,飞行更极迅速,自己即令如愿救出孟红绡,对方乘鸟搜索追寻,极为方便,岂不仍难脱身,正自暗暗发愁,忽听卫芳华说是鸟仅两只,已载“瑶池使者”毕金环、“氤氲使者”庄梦蝶飞去,不由觉得机缘凑巧,事事均对自己有利,不由剑眉双扬,精神大振。

顾青枫本就玉面朱唇,英挺无比,这一面带喜色,自然越发精神奕奕,风度翩翩,看得那位在“万劫魔宫七使者”排行第三的“餐霞使者”卫芳华好不爱意滋生,芳心荡漾,妙目流波地笑着说道:“顾师弟,‘万劫’一派的门户之中,除了叛师犯上必须接受极严厉惨酷的制裁以外,其余绝对自由,连男婚女嫁,均颇自由,譬如‘氤氲使者’庄梦蝶师弟与‘桃花使者’连城玉师妹,就是一对恩爱夫妇。”

顾青枫早就看出这“餐霞使者”卫芳华有点对自己芳心暗属,不由暗觉头疼,只好装作不解风情地故意岔开话头,含笑问道:“除了大师姊‘瑶池使者’毕金环被你形容得功力绝世以外,其余六位使者之中,是不是数你武功最好?”

卫芳华摇头笑道:“我的功力在‘万劫魔宫七使者’中,大概只能排名第三。”

顾青枫“哦”了一声笑道:“原来你们是以武功次序排名……”

话犹未了,卫芳华便摇头笑道:“你猜错了,‘万劫魔宫七使者’中,除了大师姊‘瑶池使者’毕金环外,便要数四师弟‘拘魂使者’池中龙武功厉害。”

顾青枫因知道自己到了“千危谷”后,少不得要与“万劫魔宫七使者”有番激烈战斗,故想尽量先把对方虚实深浅略为了解。

如今听卫芳华夸赞“拘魂使者”池中龙武功厉害,遂顺口问道:“这位池四师兄是以兵刃见擅,还是以拳术逞雄?”

卫芳华笑道:“我们‘万劫魔宫七使者’每人都有一件独门兵刃,各极精妙,掌力玄功方面,则数大师姊毕金环与四师弟池中龙稍高一筹。”

顾青枫向卫芳华微一打量,含笑问道:“你用的是什么样的独门兵刃?”

卫芳华指着腰间所系的一根七彩长带笑道:“我用的便是这根‘飞霞带’。”

这时,两人在谈笑之间,业已援登峰顶,“餐霞使者”卫芳华抬手一掠云鬓,瞟了顾青枫几眼,媚笑说道:“顾师弟你不必一桩桩的发问,我把我们所用的独门兵刃及厉害之处,一齐说给你听,你也可以知道‘万劫魔宫七使者’一旦全出江湖,是否足可把武林间搅得天翻地覆?”

顾青枫心中暗喜,静听“餐霞使者”卫芳华往下说道:“大师姊‘瑶池使者’毕金环,用的是一朵‘瑶池玉莲’,二师兄‘逍遥使者’崔一苇,用的是一柄‘逍遥扇’,四师弟‘拘魂使者’池中龙,用的是一杆‘招魂幡’,五师妹‘桃花使者’连城玉,用的是一枝‘铁桃花’,六师弟‘五毒使者’唐嘉,用的是一只‘五毒仙人掌’,七师弟‘氤氲使者’庄梦蝶,用的是一根‘氤氲盘龙杖’,这七般独门兵刃,除了各有精妙招法以外,每样兵刃之中并还藏有一种厉害暗器。”

顾青枫起初对于那七种怪异兵刃的名称确实颇觉惊心,但听了兵刃中更复各藏厉害暗器之后,反倒哂然一笑。

卫芳华讶然问道:“你好端端的哂笑则甚?”

顾青枫哂笑之故,是因感觉兵刃中暗藏暗器,毕竟小家气派,可见“万劫魔宫七使者”仍属左道旁门,不足以称武林正宗的上乘人物,但这种想法不便明言,遂又岔开话头,含笑说道:“我笑卫师姊好像有点言过其实?”

卫芳华愕然问道:“我根本未替‘万劫魔宫七使者’吹嘘,你怎说我言过其实?”

顾青枫指着卫芳华腰间所束的“飞霞带”笑道:“你若说是‘逍遥扇’、‘五毒仙人掌’、‘氤氲盘龙杖’等兵刃之中藏有厉害暗器,我倒相信,但你腰中所束这条‘飞霞带’……”

卫芳华“哦”了一声,不等顾青枫话完,便自微笑说道:“原来你是对我这条‘飞霞带’起疑,来来来,你要尝试尝试这‘飞霞带’中所藏的‘消魂香粉’。”

顾青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乍听“消魂香粉”四字,赶紧闪身纵出丈许,摇手叫道:“不必,不必,我生平最怕这种令人防不胜防的迷魂暗器。”

卫芳华看着顾青枫神秘一笑,问道:“你是不是曾经吃过迷魂暗器的苦头,不然怎会怕成这样?”

顾青枫想起自己误中迷香,在“荡魄尼姑”手下所遭受的风流小劫,不禁俊脸一红,默然不语。

卫芳华忽似想起甚事,自怀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倾出三粒梧桐子大小的朱红灵丹,递与顾青枫说道:“你到了‘千危谷’后,倘若与我分开,尤其是与‘五毒使者’唐嘉单独相处之时,务必把这灵丹取上一粒,含在口内。”

顾青枫想不透其中缘故,手托灵丹,问道:“这种灵丹有何功效?是能增长内力?还是……”

卫芳华摇头笑道:“这是本门特制的‘解毒灵丹’,只要一粒在口,‘五毒使者’唐嘉那只‘五毒仙人掌’所藏无形无色的‘化血神烟’,便不会对你有所伤害。”

顾青枫剑眉双蹙,目注卫芳华问道:“卫师姊,我蒙你提携归入‘万劫’一派门下,‘五毒使者’唐嘉便是我六师兄,他平白无故地怎会施展什么‘化血神烟’害我。”

卫芳华欲言又止,终于玉颊微红地,缓缓答道:“其中自有缘因,我一时也未便细讲,总之‘万劫魔宫七使者’中,其他诸人决不会对你有所歧视,只有‘五毒使者’唐嘉一人,不大靠得住。”

顾青枫忽有所悟,向卫芳华含笑问道:“是不是这位唐六师兄平素对你……”

卫芳华脸上红霞方退,闻言不觉又复泛起两朵桃花,点头答道:“顾师弟,你真聪明,猜得丝毫不错。‘五毒使者’唐嘉,平素对我爱慕殊深,手下既黑,妒心又重,故须提防他。万一见你是我引进时,人又生得如此英俊挺拔,或许会在暗中对你有所不利!”

顾青枫笑道:“卫师姊方才不是曾对我说,本门师兄妹中,婚嫁自由,唐六师兄对你如此爱慕,何不……”

卫芳华白他一眼,佯嗔说道:“顾师弟怎的这等调皮?你到‘千危谷’中,见了‘五毒使者’唐嘉那副尊容以后,便知道我无法接受他那番好意了。”

顾青枫闻言,遂知“五毒使者”唐嘉不但丑陋异常,而“万劫魔宫七使者”的师兄弟姊妹之间,也未必完全和谐,自己大可见机设法,加以利用。

卫芳华引导顾青枫走到一处深不见底的幽壑之旁,指着壑底微笑说道:“我们由这峰顶直下绝壑,然后横穿一个长约里许的秘密洞穴,便可到达‘千危谷’了。”

顾青枫暗想幸亏机缘凑巧,遇上这位“餐霞使者”卫芳华,否则自己便走遍天涯,踏破铁鞋,也不会寻得“千危谷”的所在。

一面暗自高兴,一面正待提气飞身驰下绝壑,卫芳华却向他摇手笑道:“顾师弟,这壑深达百丈,上下颇费精力,用不着那样走法,你且随我来。”

话完,身形忽闪,化成一朵彩云,凌空直落,向横生在壑下五六丈处岩壁上的一株古松扑去。

顾青枫微提真气,照样施为,等到人立古松前,方看出松下有根粗长山藤,直垂壑底。

卫芳华引领顾青枫援藤下落,边自笑道:“顾师弟,可惜那两只‘墨羽神鹫’已被毕金环师姊及庄梦蝶师弟骑走,否则我只要一声长啸,召唤它们来接我们下壑,让你尝尝御风飞行的滋味,岂不是好?”

顾青枫知道这位“餐霞使者”卫芳华,如今对自己完全信任,毫不疑心,遂乘机问道:“卫师姊,像我这样蒙‘万劫魔宫七使者’接引,归入‘万劫’一派之人,已有多少?”

卫芳华摇头叹道:“庸才易觅,美质难求……”

顾青枫讶然问道:“难道我还是第一个么?”

卫芳华笑道:“你是第三个,但那两个之中,一个姿质基础比你差得太远,一个虽亦罕世美材,但若想使她归入‘万劫’门下,却还须大费周折。”

顾青枫见话题业已渐渐说到“紫清玉女”孟红绡身上,不禁心头“怦怦”微跳,遂又惊又喜地继续问道:“那两位先进,是男是女?”

卫芳华笑道:“一男一女,男的叫‘玉面仙童’柳俊,姿质平庸,人却长得漂亮,是大师姊‘瑶池使者’毕金环引进,仿佛与大师姊交情极好。”

说到此处,媚眼流波,斜盼顾青枫神秘一笑。

顾青枫装作不解风情,又复问道:“照卫师姊这样说法,那位女的竟是罕世美材,她叫什么名字?”

卫芳华笑道:“她叫‘紫清玉女’孟红绡。”

顾青枫心中一震,但脸上却仍保持了平静神色,若不在意地摇头说道:“‘紫清玉女’孟红绡?这个名号太以陌生,她是何人门下?”

卫芳华笑道:“我也弄不清她是何人门下?因为孟红绡人虽在‘千危谷’中,我却未曾与她说过话呢。”

顾青枫不解问道:“你讨厌她么?”

卫芳华摇头笑道:“这位孟红绡姑娘绝代容光,人见人爱,我怎会对她讨厌?不过因为她不会说话而已。”

顾青枫内心一惊,蹙眉问道:“不会说话?莫非她是哑吧?”

卫芳华反向顾青枫含笑问道:“你知不知道‘荡魔宝箓’之事?”

顾青枫佯作不知地愕然摇头,卫芳华笑道:“这是武林秘闻,极少人知,难怪你不曾听说,‘荡魔宝箓’是册极为珍贵的武学奇书,但已焚毁,只有‘紫清玉女’孟红绡曾经默读,武林群雄遂均想掳获孟红绡,逼她背诵这册罕世秘芨。”

顾青枫听到此处,不得不明知故问地说道:“孟红绡既是哑吧,却叫她如何背诵?”

卫芳华摇头笑道:“孟红绡不是哑吧,她起初落在‘娄山三煞’手中,后来被大师姊‘瑶池使者’毕金环自‘乌蒙山九回谷’内救出,谁知‘娄山三煞’狠毒异常,竟在事前使‘紫清玉女’孟红绡服食了无药可救的‘三日断魂散’。”

顾青枫最关心的就是孟红绡服毒之事,闻言遂接口说道:“既然无药可救,则这位孟姑娘岂非便将香消玉殒了么?”

卫芳华笑道:“大师姊起初还不太相信孟红绡真已服毒,但等到三日期满,孟红绡腹内剧毒果然发作,大师姊遂在眼看孟红绡奄奄一息、束手无策之下,喂了她三滴‘九叶紫芝汁’。”

顾青枫笑道:“九叶紫芝汁是罕世圣药,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功……”

卫芳华摇头笑道:“不然,不然,‘娄山三煞’的这种‘三日断魂散’是用十三种奇药合炼,毒力极强,三滴‘九叶紫芝汁’入腹,孟红绡性命虽已保住,人却成了白痴模样,镇日神智昏迷,不会说话。”

顾青枫这才知道“紫清玉女”孟红绡的遭遇情形,不由好生怜惜,默然不语。

这时二人业已援藤下到壑底,“餐霞使者”卫芳华引导顾青枫,走向一座黑暗山洞之外,停步看看顾青枫,媚笑说道:“顾师弟,这山洞既颇深邃黑暗,又颇狭窄曲折,并有不少嵯峨钟乳怪石,一不小心极易撞伤,你初次经行,太以陌生,且随我一同举步。”

说完,伸出纤纤玉手,拉着顾青枫便向洞中走进。

顾青枫早就知道卫芳华对自己一见钟情,但是为了混入“千危谷”,设法拯救孟红绡起见,怎好得罪这位“餐霞使者”,只得拼着再经历一次脂粉魔劫,深蹙双眉,随同卫芳华走入洞内。

几经转折以后,果已伸手不见五指,暗黑无光,“餐霞使者”卫芳华想是在黑暗之中更较胆大,挽着顾青枫的手儿,把娇躯偎向他肩头,柔声笑道:“顾师弟不要心急,这条山洞隧道长得很呢。”

顾青枫虽然在入洞之前,早就知道自己必须应付卫芳华的柔情攻势,心理上有了准备,但如今在这种软玉投怀,兰香暗度之下,仍不禁有点发慌,忙自答道:“路远何妨?常言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万劫”一派不禁情欲,“餐霞使者”卫芳华,便是一位调情圣手,闻言接口向顾青枫耳边昵声问道:“顾师弟,你想做‘人上人’么?”

顾青枫听出卫芳华这句“人上人”是另有所指,意涉邪淫,不由耳根一热,心头微跳,赶紧发话答道:“我经卫师姊接引,倘蒙‘万劫魔主’慈悲,学成绝艺,岂不可以傲视江湖,成为武林中的人上人?”

卫芳华一阵销魂荡笑,点头说道:“对,对,对,‘人上之人’的滋味,好得很呢。”

她这几句话儿,是偎在顾青枫耳边所说,话音方了,又复讶然问道:“顾师弟,你耳朵为甚么有点发烧?”

顾青枫无言可答,只有“腾腾”心跳地默然止步。

卫芳华情欲业动,索性伸手摸向顾青枫胸前,并吃吃娇笑说道:“顾师弟让我摸摸你的心儿,是不是正在狂跳?”

顾青枫既不堪忍受又不便翻脸,只得苦笑道:“卫师姊……”

这一声“卫师姊”,却使“餐霞使者”卫芳华有所误会,芳心荡漾地媚笑说道:“顾师弟,由于你这耳根发热,心头狂跳,作姊姊的已经猜出你尚未曾做过‘人上之人’。你叫我则甚?有甚话儿尽管直说,你卫姊姊一定疼你就是。”

顾青枫一听简直越缠越错,赶紧挣脱卫芳华怀抱,急步前行,但却一头撞着一根倒垂钟乳,痛得“哎呀”一声,几乎皮破出血。

卫芳华半嗔半怜的失笑说道:“顾师弟,你真是一个大傻瓜,放着温柔滋味不懂享受,却去自讨苦吃。”

顾青枫竟在极感为难之中,悟出了攻势防卫的高明办法,知道自己再若规避,必将激怒卫芳华,遂自动揽着卫芳华纤腰,偎着她的香腮说道:“卫师姊,我不是傻瓜,我懂得姊姊我的一番情意。”

卫芳华回嗔作喜,任凭顾青枫把自己抱在怀中,只把娇躯扭了几扭,昵声说道:“好弟弟,你既懂得我对你的一番情意,作姊姊的便成全你尝尝人生真味,充当一次真真实实的‘人上之人’。”

顾青枫适才早已想好对策,遂在卫芳华玉颊之上亲了一口,笑声问道:“卫姊姊,你是不是真心爱我?”

卫芳华娇笑答道:“我若非对你一见倾心,怎会立即将你引进‘万劫’一派的门户以内。”

顾青枫说道:“我自幼便蒙我恩师‘中条逸士’焦大先生抚养教导,虽是师徒,无殊父子,在他老人家逝世以后,曾立誓守孝三年!如今热孝在身,怎能与姊姊……”

卫芳华听顾青枫说得义正词严,无法相驳,不由欲火渐息,柳眉双蹙问道:“中条逸士焦大先生死了甚久,难道还未满三年?”

其实“中条逸士”焦大先生逝世迄今已逾三年,但顾青枫却颇为技巧地故意说道:“再有半月便满三年,故请姊姊原谅我这番苦衷,目前只能和姊姊有限度的亲热亲热。”

顾青枫倘将这期限说得太长,则“餐霞使者”卫芳华或许欲火难耐,如今一听只有半月之期,遂只得银牙微咬,点头说道:“好兄弟,我答应你,等到半月以后,我们再请大师姊‘瑶池使者’毕金环主持,名正言顺地结为夫妇。”

说罢,双手挽着顾青枫颈项,送过樱唇,顾青枫无法再推,只得暗蹙眉头,享受了一番不愿享受的温柔滋味。

“餐霞使者”卫芳华经过与顾青枫一真一假的片刻温存以后,颇为满足地娇笑说道:“好兄弟,我们既已情投意合,定有深盟,则我这个作姊姊的,必须告诉你几件到了‘千危谷’后,应该特别注意之事。”

顾青枫颇幸自己应付得宜,未曾把事弄僵,遂一面揽著“餐霞使者”卫芳华的纤腰,缓步前行,一面笑着问道:“卫姊姊不是已经告诉我,要对六师兄‘五毒使者’唐嘉特别注意么?”

卫芳华把挽住顾青枫的手儿紧了一紧,说道:“唐嘉对你,顶多只是为我而生醋意,但大师姊‘瑶池使者’毕金环,五师姊‘桃花使者’连城玉,恐怕不会对你这等英俊挺拔的人物轻轻放过。”

顾青枫讶然问道:“姊姊方才说是大师姊‘瑶池使者’毕金环与‘玉面仙童’柳俊交情颇好,五师姊‘桃花使者’连城玉与七师兄‘氤氲使者’庄梦蝶更是一双夫妇么?”

卫芳华笑道:“毕金环师姊与连城玉师妹生性风流荡佚,尤其见了你这等丰神绝世的健美男子,更必曲意引诱,委实叫我有点放心不下。”

顾青枫闻言,不禁灵机一动,暗想自己若能利用这种微妙关系,在“万劫魔宫七使者”间制造矛盾不和,岂非可以消去“万劫魔主”的部分实力。

卫芳华见顾青枫听了自己的话后默然无语,不由又把娇躯玉颊偎向他的怀中,昵声问道:“好兄弟,万一毕师姊、连师妹等向你卖弄风情,加以引诱……”

顾青枫因知自己独闯魔穴,在如此艰险斜行的地域之内,人数更复众寡悬殊之下,要想救出“紫清玉女”孟红绡,首先必须赢得“餐霞使者”卫芳华的整个芳心,遂赶紧接口说道:“姊姊放心,顾青枫决非见色忘义,朝秦暮楚之辈,谁与我订盟在先,我便对谁矢效忠诚,没世不二。”

他这几句话儿,语涉双关,明明是为“紫清玉女”孟红绡而发,却令这位“餐霞使者”卫芳华听得心中甜甜蜜蜜的,十分受用。

两人一面絮语,一面温存的缓缓前行,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将这条黑暗曲折并深邃异常的山洞隧道走完,前面可见隐约微光,已近出口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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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苏立钟当然有名字,尽管名字只是个记号,尤其是对一个孤儿来说,这个记号的真实性,更有疑问,但作为记号的名字,都有其实际作用!小豆称他米老大,因为他姓米名盛,是有“杀手之父”之称的农老夫第三代弟子的老大哥!小豆姓豆名茂,在第三代弟子中排名第四。“杀手之父”从来不亲自杀人,但他训练了一批又一批的杀手,供他驱策,替他赚钱。他训练杀手十分严格,而且言教身引,甚是辛苦,有人笑他何须如此认真,反正失手被杀,也只是徒弟们的生命,不损他一根毫毛,他笑称他像一位农夫,春天时勤于播种施肥除草,他日便有好收成,因而自称姓农。又由于他开口闭口老夫一词不绝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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