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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彭蠡之宴

语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尤其这拥有西湖名胜的杭州,更是骚人墨客心目中的无上圣地!

秋阳夕艳,西湖胜景无边,青石板铺成的滨湖道间,正响起缓慢而有节奏的得得蹄声,一骑白马之上,端坐着个身穿白色长衫,头戴嵌玉白色儒冠的少年,但他那略显苍白的俊美脸庞,仿佛笼罩着超越他年龄的愁思?在这西风残照之下,分外显得潇洒中带有凄凉,倜傥内微含忧郁!

那少年不像是在欣赏这湖光山色,却是茫然地凝视着行将坠落的夕阳,剑眉微蹙,口中吟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突然,他耳边似乎响起一声冷笑,有人低低说道:“你空负堂堂六尺之躯,既有血海深仇,不思报复,只会颓唐忧伤,未免太无骨气!”

白衣少年正是蒙公孙玉括苍传技的欧阳云飞,心神猛地一凛,暗忖:这不是公孙大哥的声音么?急忙扫目四顾,原来只是自己心头幻觉,那里有公孙玉的丝毫身影?却听背后一阵泼刺刺的蹄声,三骑快马,捷如飘凤,从自己身旁呼啸而过。欧阳云飞坐下马突然受惊,长嘶起处,前蹄人立,几乎将他摔下马来。

欧阳云飞剑眉微剔,星目倏睁,两道如电神光,奔射而出。打量马上三人,俱是一身华服,背插长剑的武林中人物!

就在那马上三名华服壮汉,呼啸而过之时,突然十来丈的道旁人家中,跑出一个垂髫幼童,想在马前越过。

欧阳云飞眼看马驰太速,那无知幼童即将惨死蹄下,不禁惊然一惊,真气暗提,大声喝道:“站住!”

他自从获得公孙玉师门之“天南无极气功”妙诀以后,因心无旁骛,努力静修之下,进度极为惊人!再加上公孙玉立意以他当作自己的身外化身,将平生绝学,倾囊相赠,益发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如今这声呼喝,乃是情急以下,凝聚全身功力而发,宛如晴天霹雷,震响当头,果然惊得那三名华服壮汉,同时收缓勒马,但尽管如此,那三骑马的前蹄落下之后,业已险煞人的距离垂髫幼童,仅约三尺!

欧阳云飞急忙催马赶上,向三名华服壮汉微一抱拳,朗声说道:“在下为了救人,不得不惊扰三位,失礼之处,尚祈见谅!”

中间那名华服壮汉转头目光微注,冷哼一声,哂然不屑说道:“无知穷酸,你以为大爷们,就是因为你那声喊叫,才停马不前的么!”

欧阳云飞闻言一怔:暗忖:对方马行在前,看见幼童定比自己更早,刚才那一声“狮子吼”,确实有点多余,不由俊脸微红,讪讪一笑,正待离开,但目光微瞥之下,竟又诧然驻足。

原来这垂髫幼童,至多有七、八岁,长得宛如仙露明珠一般,逗人喜爱已极。穿了一身黄绸短衫裤,项间还挂了一串色呈碧绿,晶莹夺目的名贵珠链!

若是寻常幼童,早应该被适才惊危情景,吓得发呆,但这黄衣幼童却仍睁着两只大眼,向欧阳云飞绽颜微笑,对于三名华服壮汉,竟似视若无睹。

这时,那三名华服壮汉中右面一人,竟然一跃下马,不声不响地,疾伸巨掌向黄衣幼童胸前那串珠链抓去。

华服壮汉出手极快,眼看手指就要触及珠链,黄衣幼童却身形微闪,退后几步,说道:“你这大个儿不是好人怎么伸手要抢人家东西,我告诉我妈妈去!”

这三名华服壮汉既已出手,怎肯放过?一齐跳下马来,将那幼童围住。

欧阳云飞如今方知这三名华服壮汉,是觊觎黄衣幼童的颈间珠链,才收缰勒马,不由勃然大怒,朗喝一声,身形微飘,离鞍跃起!

谁知这三名华服壮汉武功颇好,并非庸手,其中一人突然回手一招“拒虎当门”,凌厉掌风,划空作啸,略拒欧阳云飞,另外两人却已合力将黄衣幼童的颈间珠链抢到手内。

欧阳云飞怒喝一声,功力暗聚,“无极气功”凝贯双掌,右手“力排五岳”,迎击身前华服壮汉掌风,左手“五指追魂”,自指尖吐出五缕劲风,隔空向抢得珠链的那人抓去。

他这初试天南绝学之下,威力果然惊人,只听两声闷哼起处,面前首当掌风之人,身形剧震,足下跄踉,手抚胸膛,呛出一口鲜血,那距离稍远的一个,也因不知厉害,发掌硬接,被震得面色惨变,摇摇欲倒!但抢得珠链的华服壮汉,却乘机上马奔逃而去。

怪的是那黄衣幼童珠链被抢,居然毫不惊慌,向欧阳云飞嘻嘻一笑,张口正要说话,突听“吚呀”一声门响,他抬头注目高叫了一声“妈!”便如飞似地向那门口冲去。

就在欧阳云飞闻声微愕之间,那两名受伤的华服壮汉,也已乘机上马逃去。

欧阳云飞蓦然一惊,大声喝道:“大胆强徒,你还走得了么?”

身形展处,刚待追赶,忽听一声冷冷娇喝说道:“公子莫追,那串珠链,丢不了的。”

欧阳云飞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头挽宫髻,身着黑色罗衫,风华绝代,高贵慑人的少妇,面色冷漠的站在门前。

他愕然暗道:人家丢了东西都不着急,看来又是我多管闲事了。但嫌这少妇神情过于冷漠,不由心中微感不悦,略一抱拳,也自冷冷说道:“那串珠链,既然不致失去,在下自不必多管闲事的了!”

话完,方欲转身上马,那美艳少妇又复哼了一声说道:“看公子身怀绝代武学,功力不凡,可也愿往‘彭蠡水榭’一行,或许有些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语音了后,纤指一弹,弹出一片白光,轻飘飘地飞到欧阳云飞手中,然后继续说道:“这东西是由几只飞鹰,自高空散落,如此传柬方式,确属武林创举,颇不寻常!想来‘彭蠡大宴’亦必有空前盛况!”

欧阳云飞见手中之物,是片两寸见方,薄如蝉翼的请柬,柬上写着:

武林圣君于九九重阳,特备醽醁珍馐,假鄱阳湖北岸之“彭矗水榭”,大宴中原道上江湖豪客,并以“纯阳真解”一册,相赠有缘!

他看完小柬,再回头时,美艳少妇及黄衣幼童的身形均杳,只剩下两扇紧闭朱门,在夕阳斜射以下,反映出一种凄凉光采!

这连番奇遇,把个原本是文弱出生的欧阳云飞,也激得豪情万丈,他想起方才那名幼童,不禁俊面微红,忖道:即使三尺童子也负不凡身手,超人胆识,我欧阳云飞若不励志振作,雪恨复仇,真如公孙大哥训斥之言,未免太无骨气的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长气,不自主地引吭长啸,由于内功精深,啸声也自然而然的极为清越,缭绕于山间湖面,裆中加劲,跨下白马也似懂得主人之意,希聿聿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向前奔去。

杭州距离鄱阳湖,不过八百里左右,欧阳云飞因九九重阳尚有廿日,不必急赶,遂以一种悠闲心情,按辔徐行,将沿途风光,尽情领略。

行约数日,已抵浙赣边境,只见官道之上,尽都是些疾装劲服的武林豪客,显系赶往“彭蠡水榭”!欧阳云飞暗忖:光这浙赣道上,便足有数百人之多,若是中原所有武林中人,齐都应邀前往,何止数万,即使那位“武林圣君”富甲全国,也怎能备得这多美酒珍馐?招待宾客!

一路无话,他到得鄱阳湖北端漳田镇之时,距离宴客之期尚有三日,遂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但奇怪的是,却见极多武林豪客,居然乘兴而来,败兴而返,纷纷各自打点行装,满面赧然地悻悻离去。

这种奇异现象,颇令聪慧绝伦的欧阳云飞,大惑不解,好容易等到重九正日,启程赶往“彭蠡水榭”。

他行至距离鄱阳湖岸尚有数里路程,遥见前面人群麇集,走到近前,方知路中有条新掘沟渠,宽约五丈,深约丈许,沟边竖有一方牌示,上书:

“武林圣君谕示:

凡赴宴豪侠,必须先以轻身功力飞渡此渠,否则,恕不接待,若有恃强硬闯者,格杀勿论!”

沟渠对岸,并有两对身着华服,怀抱利刃,年龄均在十二三岁,但双目精光炯炯,英武非常的幼童,凝神肃立!

欧阳云飞这才恍然大悟有不少人物败兴而返之故,但自己是否能够提气飞渡这五丈沟渠,亦无把握,不禁暗暗着急。

此时,正有数人不自量力,施展轻功,提气飞渡,但均纵出四丈,便力竭跌入沟中,引起围观之人的一片腾笑。

欧阳云飞因不知自己功力,究已练到何等境界?正自看得心寒之间,忽觉一缕幽香,袭入鼻中,偏头看处,身边俏生生地站着一位美艳白衣少女。

这白衣少女凄然一叹,幽幽说道:“玉哥哥,我知道中秋之夜,我未如言赴约,你生我的气了,可是我……我……”

欧阳云飞未假思索,诧然问道:“姑娘你……你说甚么?”

白衣少女突然低泣起来,呜咽说道:“家父在中秋前夜谢世,所以我……”

欧阳云飞蓦然一惊,暗忖:这姑娘一定是公孙大哥三位红粉知己中的沈南施,自己既已答允代他以公孙玉身外化身身分,行走江湖,并不得辜负任何女子情意,只好暂时含糊应付,再作道理,遂“哦”了一声,接口说道:“老伯谢世,你当然应尽子女之劳,我怎么还会生你的气?且等飞越沟渠,再行细叙吧!”

沈南施这才转悲作喜,伸出纤纤玉手,将欧阳云飞的手儿握住,微笑说道:“玉哥哥,我们手拉手儿过去好么?”

欧阳云飞对于提气飞越这五丈沟渠,本无自信,如今再与沈南施两手相携,虽未心荡,也觉神摇,以致身才纵出三丈,便自向下坠去!

沈南施微微带娇嗔地瞟了他一眼,向他耳边,低低说道:“玉哥哥,你为何如此心不在焉?若连这点距离均难飞越,岂不笑死人了?”

一面发话,一面真力微提,不露丝毫痕迹地,便带着欧阳云飞,飘过沟渠,轻轻落地!

欧阳云飞俊面微红,暗道一声惭愧!微笑说道:“我们走吧!”

他为了掩饰窘态,遂举步当先,向前奔去。

沈南施一身孝服素袂飘飘,也自与欧阳云飞,并肩飞驰前进。

两人跃过沟渠以后,再无阻碍,并不时有一对对的华服小童,躬身引导,但这些小童的语音怪异,不似中原人氏。

到得湖边,两人纵目看去,连沈南施姑娘也不由惊诧得“啊”了一声,驻足卓立,凝视湖中半晌,才摇头叹道:“玉哥哥,你以前可见过这‘彭蠡水榭’么?怎么我住的离此甚近,却不知有这一片水上浮宫!”

欧阳云飞也赞叹不已说道:“我连这‘彭蠡水榭’之名,都未听说过,如此风光,如此气象,确实不凡,‘武林圣君’选择此地宴客,可能是位风雅人物!”

原来这“彭蠡水榭”,系在一处湖湾之上,沿着岸边建立,横广百丈,深入湖中亦有四、五十丈左右。

下面是红漆木板铺成,上面则张着数十个五颜六色的伞状帐幕,帐幕四周遍置菊桂名花,微风吹拂,幽香袭人,加以极目沧波,湖天一色,既似瑶池仙阙,又若水晶宫殿,委实令人胸襟旷达舒畅,涤尽尘俗。

那些彩色篷帐以下,早摆好了桌椅杯盘,正好每篷一席,此时将近午末,各个篷帐之内,大部坐满了五岳三山的济济宾客!

突然一阵冬冬鼓响,令人意识到这“彭蠡水榭”的主人,“武林圣君”,即将出现!

座上群豪似乎均对这“武林圣君”名号,极为陌生,一个个鸦雀无声,抬头瞩望!

鼓声甫住,乐声又起,自岸边一座滨湖小筑方向,遥遥传来,片刻之间,便见四对华服小童手抱宝剑,卫护着一个手捧黑漆托盘,上置红色锦盒的童子,缓缓走入正北方一座彩篷,那红色锦盒上四个仿宋金字“纯阳真解”,看在群豪目中,立刻起了一阵小小骚动!

沈南施附在欧阳云飞耳边,悄悄说道:“玉哥哥,你看……”

沈南施话至此处,突为三声震人心弦的鼓响打断,各个彩篷之下,又复一片静寂!

此时盛有“纯阳真解”的红色锦盒,早放在正北方那座彩篷内的桌上,一干武林群豪的炯炯目光,均自往那锦盒投去。

蓦然,水榭入口处,响起一声震天大喝:“武林圣君驾到──”

这声大喝,使群豪收回凝注在“纯阳真解”上的目光,又复齐往水榭入口看去。

只见那呼喝之人年约六旬,高额尖嘴,凹眼削腮,也是身着华服,但左边大袖飘飘,似乎只剩一臂。

东面一个彩篷以下,突然宛若龙吟似地,响起一阵狂笑,有人发话说道:“狼崽子,你也真会装腔作势,在六诏山顺手牵羊地,发了这点横财,居然持向江湖朋友眩耀,真以为万俟午那老残废一死,就没人制得了你么?”

这发话之人,一身破烂黑衣,银须雪发,一面说话,一面自背后取下酒葫芦,把放在桌边一坛美酒的泥封劈开,向他酒葫芦中倾倒。

这两人一出现,在座群豪齐都一惊。立刻又响起宛如蚊蝇鸣噪般的嗡嗡议论。

沈南施听到那黑衣老人说完,高兴地转向欧阳云飞道:“玉哥哥,看!你的醉哥哥也在那边,我们去和他坐在一桌好么?”

“醉哥哥”三字,听得欧阳云飞心中一凛,摇头说道:“不必了,人家主人已到,我们再乱走动不好。”

沈南施一笑又道:“玉哥哥,你说这自称‘武林圣君’的主人,是否就是独臂豺人自己?”

欧阳云飞本不知那大声呼喝的高额尖嘴,凹眼削腮老者,便是独臂豺人,闻言不禁热血沸腾,复仇之火立在他体内狂烧,恨声说道:“若是那厮来了,我一定要把他立毙掌下!”

沈姑娘对这位玉哥哥的行动,一直觉得有些诧异,此时闻言,更是微感错愕地蹙眉问道:“玉哥哥,那呼喝之人,不就是独臂豺人么,怎的他穿了一件华服,你就不认识了?”

欧阳云飞暗呼糟糕,差点露出了马脚,正想支吾两句,又听独臂豺人振声大叫:“武林圣君驾到──”

他这第二声大叫,连“辣手神魔”申一醉也感到一怔,凝神向入口处看去,不禁失声大呼道:“见鬼!见鬼!莫非我老眼真的花了!”

他内力充沛,声音直贯全场,在座群豪谁不知“辣手神魔”申一醉的心黑手辣,虽对他的话儿暗觉诧异,却无一人敢出来打岔。

直到独臂豺人第三声“武林圣君驾到”呼出,只见水榭入口处首先出现了四对手捧宝剑的华服小童,后面紧跟着四对手执各种乐器的绿衣少女,在正北方首席之上,男左女右,雁翅排开。

群豪齐都翅首企盼,想一睹这有如此排场的“武林圣君”丰采之时,却听一声朗朗大笑响起,只觉红影一闪,主位上已卓立着一个身着血红华服,胸前挂了一串绿色珠链的儒生。

那儒生身躯纤细,肤白如霜,年龄约在二十左右,生得极为倜傥潇洒,气度极是不俗!

欧阳云飞盯了他胸前这串色呈碧绿的珠链几眼,不禁眉头一蹙。

武林圣君入座之后,冷冷地向在座群豪扫了一眼,哈哈朗笑两声,说道:“怎么自诩为中原十大武林高人的,只有‘辣手神魔’申一醉赏脸,其余的莫不是都追随天南三剑,六诏神君和狼心秀士而去了么?”

自从这自称“武林圣君”的红衣儒生出现,在座群豪齐都瞪目诧然,似无一人见过,甚或耳闻过当今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且他口气托大,竟选中原武林十大高人也不看在眼内。

“辣手神魔”申一醉咕咕噜噜的连喝几大口酒,用大袖一抹嘴唇,长笑说道:“我‘辣手神魔’申一醉虽为中原武林道上友好丢人现眼,跑到这来讨杯酒吃,却比那甘作人家奴仆,恬不知耻的残废为好!”

他这话自是对独臂豺人而发,在座群豪怎地听不出来?独臂豺人老脸一红,冷哼一声,却是未曾说话。

那自称“武林圣君”红衣儒生哈哈一笑道:“老醉鬼,你今天是作客,可要拿出点客人的样子,看在你目前是身列中原五大高人之首的份上,请过来陪陪本圣君,你别成了一条鱼搅腥半锅汤,扰得人家吃不下去!”

这红衣儒生看上去虽是年纪不大,但言词犀利,说起话来却十分老到。他说完落坐,立有一对华服小童走到“辣手神魔”申一醉面前身身肃客。

“辣手神魔”大笑说道:“好!好!我老醉鬼就是吃软不吃硬,你们就是喂我毒药,我这条老命也认了!”

一面发话,一面身形歪歪倒倒,直向正北方首席之上走去。

他在客位首席坐下后,微睁醉眼,向那红衣儒生嚷道:“吃酒本应热热闹闹,你把我一个人弄来,太以寂寞,我可不干,那几个老不死的自持身分,不肯赴宴,他们的小辈总有人到,找来陪陪我们,不也好么?”

红衣儒生一笑说道:“好好!我‘武林圣君’敬遵台命!”

话完一瞥站在旁边的独臂豺人说道:“你且把所谓十大高人的弟子一齐找来!”

在下面的沈南施面现笑意,向欧阳云飞说道:“玉哥哥,你看独臂豺人马上就要喊到你啦!哼,要不是你醉哥哥现在那里,以及你也要去的话,我真不愿和那穿着红衣,不男不女的人,坐在一起!”

她话刚说完,只听独臂豺人咧嘴大叫道:“武林圣君召唤伏魔神尼,心澄大师和巫山神姥三人弟子来见!”

辣手神魔申一醉醉眼一翻,大声叫道:“你这老残废作了人家奴隶,怎的连记性也变坏了?最重要的天南三剑传人,为何不请?”

独臂豺人哂道:“天南一派,如今已无活人,难道叫我喊鬼?”

辣手神魔申一醉双眼圆睁,两道锐利神光,电奔而出,如银须发也微微颤动地厉声叱道:“你休胡说!天南门下,现有传人,怎说一脉已绝?”

那自称“武林圣君”的红衣儒生因独臂豺人呼唤以后,群雄中无人应答,遂朗笑两声,说道:“既是无人出来,想是真的均已死绝!老醉鬼,这样一来,中原武林唯你独尊难道还不好么!”

“辣乎神魔”申一醉气得向独臂豺人厉声叫道:“好好,等吃喝饱了,我老醉鬼再找你这老残废算帐,我若不把你剩下的一只手臂砍下,从今后决不再叫辣手神魔!”

说完又复大声叫道:“怎的还不上菜,光叫人等着吊足胃口!”

红衣儒生哂道:“老醉鬼何必卖狂?等吃喝饱了,你那点自以为了不起的三脚猫功夫,便将丢人现眼!”

红衣儒生话音了后,微一拍手,立有几十个华服小童,手端菜肴,如穿花蝶儿般,各奔预先分配好的桌次,丝毫不乱。

酒菜想是都在“滨湖小筑”置办,均自热气蒸腾,色味双绝!

一般武林中人大都豪侠成性,不为世俗礼节所拘,每一道菜上来,便立刻抢得精光,大快朵颐!

喉有沈南施姑娘心头颇觉奇怪,为何独臂豺人狂言天南一脉已绝,而自己的玉哥哥竟自毫无反驳行动?

眼看一盘盘的珍馐美味上了十来道后,群豪俱已酒足饭饱,又听“辣手神魔”申一醉说道:“你这自吹自擂称做‘武林圣君’的娃儿!排场大概业已摆足,连号称十大高人之一的独臂豺人,都甘愿作你臣仆,看来总应有点来头,现在当着中原武林道上的武林高朋,也该背背家谱了吧!”

红衣儒生哈哈大笑说道:“老醉鬼,你忙些甚么,还有最好吃的没有上来,你难道不想吃了?”

辣手神魔哈哈一笑道:“我老醉鬼业已喝醉吃饱,除非你还有龙肝凤髓,豹胎猩唇?不然,我这草包肚子里可再也装不下了!”

红衣儒生哂道:“龙肝凤髓,豹胎猩唇,你还可能听人提起,只怕要上来的这一道菜,你连听都不曾听过!”

这两人所坐的首席,离最远的桌次,足有数十丈之遥,但说起话来却声贯全场,他们每一句话,都引起群豪注意。现在听说还有更珍贵的菜肴要上来,齐都微觉好奇地,盼望一看究竟。

红衣儒生再度拍手,只见数十个华服小童,各端着一个特大的瓷碗走向各桌,在座之人全觉异香扑鼻,连那业已喝得醉意醺醺之人,竟也陡感清醒。

但等那瓷碗放好之后,群豪引颈一看之下、竟发出一阵腾笑!

原来那特大的瓷碗以内,所盛之物,竟是色呈紫红的热汤,汤中则仅有比较米粒大上数倍的一颗红色莲子。

“辣手神魔”申一醉毕竟见闻广博,目光微注,不免心中暗骇,但表面却仍镇定如常地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娃儿果然有点门道,我老醉鬼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血莲子’吧?”

一言甫出,在座之人齐都憬然动容,纷纷持着向那粒“血莲子”夹去。并有几桌已因争食之故,吵闹起来。

欧阳云飞听说这就是可疗治他公孙大哥毒伤的武林圣药“血莲子”,慌忙也自探手向那碗底抓去!

沈南施见状,不禁一颦秀眉,嗔声说道:“玉哥哥,你……你怎么啦?”

和他们同桌而坐一个豹头环眼的中年壮汉,口中“呸”了一声,隔座向欧阳云飞凌空一掌劈出,大喝道:“看你文质彬彬,还像是喝这几天墨水的人,却真把孔老二的人都丢了!”

那豹头环眼的中年壮汉力大无穷,掌风锐劲,而且又是蓄势而发,欧阳云飞只顾抢那碗中的“血莲子”,在毫无戒备之下,直被震出四五步远,闷哼一声,“噗通”摔倒地上!

沈南施姑娘想不到他竟这般不济,娇呼一声:“玉哥哥!”飞身扑了过去!

他们这一动手,全场顿时一片哗然,红衣儒生一阵狂笑,状至得意,但“辣手神魔”申一醉却蓦然一惊,身形微闪,霍地离坐而起,只见黑衣飘飘,转瞬便到欧阳云飞摔倒之处!

红衣儒生又是一阵狂笑说道:“这‘血莲子’虽是人间珍品,但‘纯阳真解’更是武林中人梦寐难求的秘笈宝典,各位若还没有把它忘记,最好稍安勿躁,先行静肃!”

他这“纯阳真解”四字说出,果然具有无上魔力,群豪立刻各就原坐,全场寂然无声,目光齐向那红色锦盒投去。

“辣手神魔”申一醉纵到欧阳云飞身前一看,也把他认成自己甫别三月的公孙老弟,连忙准备为他治疗伤势,但细一诊察之下,却发现欧阳云飞毫无内伤,遂放下心来,看了珠泪莹然的沈南施一眼,怪笑说道:“我这老兄弟并未受伤,怎的却把你这女娃儿急成这个样子!”

沈南施闻言心内一宽,嫣然笑道:“申老前辈休来笑我,你还不是对你这老兄弟关怀颇切?”

“辣手神魔”申一醉双眼一瞪,佯怒说道:“女娃儿,现在还不是斗嘴之时,是那个大胆的兔崽子,竟能将我老兄弟打倒,想必负有一身绝学,我老醉鬼倒要向他领教领教!”

沈南施因此事本怪欧阳云飞太以莽撞,遂略一嗫嚅,但那打伤欧阳云飞的豹头环眼大汉早已眉头深蹩,起立抱拳说道:“申老前辈,晚辈不知这位小侠是你忘年之交,一时莽撞出手,还请……”

“辣手神魔”申一醉不等对方话完,便即厉声喝道:“你胆敢打倒我老兄弟,总有几分自恃,只要能够接我一掌,便不再追究就是!”

中年壮汉无奈之下,只得举掌全力接架,只听呼的一声,那壮汉的庞大身躯,竟被震得凌空飞起,直向丈余外的湖水之中落去!

“辣手神魔”申一醉微感错愕,一怔说道:“怪!怪!这脓包如此不济,怎么能打倒我老兄弟呢?”

申一醉一面疑诧发话,一面转头看时,只见他老兄弟业已俊面微红地站了起来,于是哈哈一笑说道:“老兄弟,三月不见,可把老哥哥想坏了,你怎么对这种人,也这般过分客气!”

欧阳云飞曾听公孙玉谈起过他这豪爽热情的醉哥哥,急忙一笑说道:“醉哥哥你好,我因从未见过‘血莲子’,想捞起来看个清楚,那人便糊里糊涂地乘我不备,出手暗算,小弟因错在自己,不能全怪人家,又怕他被我‘无极气功’反震之力所伤,是以也未运功相抗。”

辣手神魔申一醉哦了一声笑道:“来来,你们两人都到我这桌上来坐,我们那桌的碗中共有三粒,都给你吃好了!”

他拉拉扯扯地拖着欧阳云飞,及沈南施姑娘,直往那正北方的首席走去。

这一来,直把个暗中观察,早已醋意盎然的顾灵琴气得翘起小嘴,暗道:无怪公孙玉中秋之夜,未来赴约,原来竟被沈南施这丫头迷住!哼,自己曾见他们在峨嵋山绝缘岸上极为亲热,而沈南施居然还编了一套谎话骗我,如今……

欧阳云飞跟随“辣手神魔”申一醉在首席坐定以后,果见那碗中共有三粒“血莲子”,遂喜欢得心头狂跳,也不顾别人笑话,都把它捞了起来,连同第一粒小心翼翼地揣入怀内。

独臂豺人一见欧阳云飞,奇诧地失声叫道:“奇怪!”

辣手神魔申一醉瞪他一眼,哂然说道:“奇怪甚么,是不是奇怪天南三剑尚有传人?你以为你和狼心秀士在巫峡上那一块石头,就能把我这老兄弟打死了么?”

欧阳云飞与这暗算他公孙大哥的独臂豺人邻席而坐,早已气得眼内喷火,暗自决定少时不顾一切地,也要与这恶魔拼力一搏!

那自命为“武林圣君”的红衣儒生,瞥了欧阳云飞和沈南施一眼,突地站起身来,朗笑说道:“看来这册‘纯阳真解’若是以武功高下,决定赠予,定然属于你这老醉鬼了?”

在座群豪,谁不知道“南北双魔”厉害,齐都瞠目无言,倒是“辣手神魔”申一醉自觉不好意思、哈哈一笑说道:“好说,好说,我老醉鬼终日泡在酒坛以内,沉醉不醒,要这‘纯阳真解’则甚?我决定放弃!”

在座群豪闻言齐都欢声大笑,跃跃欲试。

但“辣手神魔”申一醉却离座起立,目光微扫群豪,正色说道:“各位先别高兴过度,得意忘形,人家自称‘武林圣君’你们可知这位‘武林圣君’来头?和为甚么要举行这‘彭蠡之宴’么?”

他这一番言语,提醒了满座群豪,暗忖:当今武林之中,虽有领袖武林的十大高人,但却都是各自为雄,并无称霸武林的野心,这红衣儒生自称“武林圣君”,岂非显有统领整个武林的雄图大略!

红衣儒生哈哈大笑说道:“老醉鬼,你先别拿话挤我,我这家谱自是要背一背,不然你们也不会口服心服,听我‘武林圣君’……”

语音至此略顿,以目中炯炯神光扫了群豪一眼,傲然说道:“我若提起一人,谅你们都不会感到陌生,就是南天山的‘昆卢王子’!”

他此言一出,连“辣手神魔”申一醉也微微阖上双目,感到心中一沉!

在座群豪更是面面相觑。

原来南天山的“昆卢王子”,不但富甲全国,而且是五十年前“半仙会”的发起人,武功之高,已达飞花摘叶,以意伤人之境,为人更介于正邪之间,但近五十年来,当初参加半仙会的“武林八仙”,都不会再在江湖出现,却不料这红衣儒生竟将“昆卢王子”抬了出来。无怪他敢自称“武林圣君”。

那红衣儒生一见群豪这般目瞪口呆的光景,更是得意已极地哈哈笑道:“本圣君已在中原武林暗地考察三年,认为目前正是称霸中原之最佳时机,如今在座群豪,倘若甘心臣服?便当从此听我号令!否则决不勉强,只要能与独臂豺人走过百招不败,便可得到争取‘纯阳真解’的初步资格,那位有意一试?”

话完半晌,见座上群豪只是相顾默然。遂又哂然一笑说道:“这样看来,诸位都是甘心臣服的了?”

突然,一声大喝,在首席上身躯略颤地缓缓站起一人,他显然是抱了极大勇气,神情激动地朗声叫道:“我天南门下公孙玉不才,愿意先与独臂豺人,较量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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