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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五章 瞬息万变

满山苍茫,全寺金黄!

此刻夕阳已落,他们一行六人已来到光明寺前。

那满山苍茫的自是无边暮色,而全寺金黄的却是那“锡瓦”、“铜瓦”、“铁瓦”三座大殿,只因宝殿的梁柱,窗棂都是铜皮包建,是以金光耀眼,佛光万丈!

几人离开那亭子之后,先前听到的呼喝之声,竟是渐渐远去,及至走到光明寺前,已是全不可闻。

欧阳云飞暗暗地舒了口气,暗自忖道:若是那发出呼喝的几人随后追来,眼下几人不是他们的敌手,那自己真要丢人现眼,连天南一派及公孙大哥的英名,也丧失殆尽了!

他正自思忖之间,已登上了十余级梯级,抬头望去,只见山间上正自走下一列灰袍大袖的僧人,为首一人,灰眉白袜手持佛珠,大步迎了上来,向马士彦朗声说道:“施主上山之时,也不到小寺略作憩息,方丈得报,甚觉遗憾得很!”

马士彦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在下初登宝山之时,本打算先拜会贵寺主持方丈,并转达家严的致候之意,只因……只因……”

那灰眉僧人见他呐呐的说不下去,不禁一怔,方待询问,只听一声银铃似的娇笑,起自身侧,温红绡却接道:“只因他遇见了我,要随我先流览一下峨眉景色,是以未先行造访,不过却也无甚景色可观。”

她这一轻启朱唇,银铃脆语,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连那一列灰袍大袖的僧人,也看得如醉如痴,只听“啪”的一声,那灰眉僧人手持的佛珠,竟然掉了下来!

灰眉僧人低喧了声“阿弥陀佛”,赧然说道:“峨眉风光,不在自日,都在夜晚,那‘百万明灯朝普贤’的奇景,最是难得一见!”

温红绡娇笑一声,俯身捡起摔落地上的那串佛珠,罔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大和尚这串佛珠可是一百零七颗么?”

灰眉僧人的高大身形微微一颤,但众人的目光俱被温红绡的声音笑貌吸引了去,全未注意,是以他低喧了声“阿弥陀佛”低低说道:“女施主猜的不错,贫僧这串佛珠,正是一百零七颗。”

欧阳云飞听得暗暗称奇,心中忖道:向闻和尚所带佛珠,多半俱是一百零八颗之数,而且这多珠子,多一颗少一颗,纵是目光敏锐已极,也无法在一见之下,便可看出。

他心思本极缜密,又极好奇,此时闻言,不禁觉得大有蹊跷,遂微咳一声,朗声说道:“姑娘一眼便看出一串佛珠少了一颗,真是了不起得很!”

温红绡又是格格一笑,俏目斜睨,仿佛要把欧阳云飞的魂魄也要勾走一般,说道:“你说我了不起么?但是若比起三国时的张松来,我却要自叹弗如哩。”

欧阳云飞避开她的目光,一整心神,道:“那张松能走马观碑文,目识群羊数,也不过是一种传说,未见得即是事实,比起姑娘来……”

温红绡轻摇纤手,柔声说道:“别给我戴高帽子啦!我们费了这半天的唇舌,你也该觉得口渴了。”

她又转向那灰眉僧人先将那串佛珠递了过去,说道:“大和尚是否要略施慈悲,招待我们一杯茶喝?”

灰眉僧人略一犹豫,缓缓说道:“若按小寺的规矩,女施主是万万不能进入寺中的,只因各位俱是马施主的佳宾,也便等于都是小寺的佳宾,是以贫僧少不得要斗胆禀明方丈破例了!”

他方自退步躬身,合十肃容,突闻石级东侧,苍郁古松之下,传来一声大喝:道:“慢着!”

这一声大喝,宛如晴天霹雳,在场各人齐如在梦中惊醒过来,齐地闪目看去,只见衣袂翻飞,飘然落下三人。

那三人俱是身穿葛布长衫,苍髯灰眉,斜背宝剑,三人的身材像貌似一胎所生一般,此时个个面容冷肃,并排挡住去路。

“三位施主光临小寺,可是有甚么见教?须知峨眉一派,向来与世无争,无事不找事,但却也是有事不怕事!”

出家之人虽是贫嗔之念已淡,但却也不易尽除,想是这灰眉僧人,此刻已动了真怒。

岂知那三人齐地冷笑一声,齐地口齿启动,却听一个声音说道:“大和尚口口声声,说是无事不找事,但却正在找事,岂不是自欺欺人?”

马士彦已自一旁忍耐不住,跨前一步,排众而出,大声说道:“你们三人是那里来的,须知在这四川地面,却是撒野不得!”

那三人又自齐地冷笑一声,仍是一个声音说道:“‘风云三老’之名,你这娃儿虽未必知道,但‘武林三哑’之名,却该听人说过。”

马士彦果然听得心神暗自一震,皆因这“武林三哑”本都是口不能言的哑巴,但却练就一种内家功夫,三人协力,即可发出如常人一般的声音来,而他们的三人合力搏击之术,更是天下闻名,却不知怎会成了“风云三老”?

他心中虽自怀疑,口中却冷笑一声,说道:“在下不管你们是甚么‘风云三老’或‘武林三哑’,今日来此扰乱的目的,却该说个清楚,若不说个清楚,尽管峨眉派大发慈悲,放过你们,我马士彦……”

一声震天大笑,发自三人口中,打断了马士彦未竟之言,说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胆敢口出狂言?”一顿续道:“老夫等也不与你一般见识,此来的目的,便是要……”

他们瞥了温红绡一眼,竟自倏然住口。

温红绡听他们说话,却始终是俏目微睇,笑意盈面,默然不言,此刻见“风云三老”瞥了她一眼,便不再说下去,遂娇笑一声,插口说道:“三位自称‘风云三老’定必是汉中‘风云堡’来的,便自然认识这疯癫少年。”

她微微一顿,又自幽幽一叹说道:“这疯癫少年即是你们的少堡主,你们就该带他回去,免得在江湖现眼,那‘雾里神龙’陆云皓,虽是丢尽了人,但你们‘风云三老’却也不见得有甚么光彩,你们说是么?”

风云三老虽俱是六十以外之人,但也不敢接触温红绡的目光,他们仰脸望天,干咳一声,沉声说道:“老夫三人此次亲奉堡主令谕,离开风云堡,便是为了少堡主之事,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姑娘也该还老夫等一个公道了!”

温红绡直笑得花枝乱颤,柔声说道:“哟!你们怎把事情扯到我身上来了?我只不过看这少年疯疯癫癫的可怜,才劝你们带他回去,你们可是看我一个女孩儿家,好欺负些是么?”

忽听两声大喝,又是两人自温红绡身后闪出,其中一人沉声说道:“谁敢欺负温姑娘,便等于瞧不起我们‘五老谷’一般,须知五老谷的人却绝不容人欺负!”

说话的两人,竟是温红绡在那凉亭中所见的两个黑衣劲装大汉。

风云三老微微一愕,互望了一眼,竟突然纵声长笑起来,笑声一收、沉声说道:“老夫等虽见过那把我家少堡主弄得神魂颠倒的女娃儿一面,但也只觉得和这位姑娘长得相像而已,如今不想你们五老谷的人竟不打自招,看来定是方才那两人弄错,不然也不会将老夫等纠缠半天了。”

那两个汉子齐声说道:“温红绡自然不是我们五老谷中之人,不然还称她温姑娘么?”

风云三老齐地一怔,道:“你们如此说法,就更叫我兄弟糊涂了!”

两个汉子又自齐声说道:“你们本就糊涂,否则也不会在此无理取闹了。”

风云三老何等身分之人,此时闻言,一齐面泛怒色,冷冷说道:“就是五老谷谷主匡庐逸士欧千乘,见着老夫等也不敢如此说话,想是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但见葛衣飘拂,风云三老的身形宛如行云流水一般,欺进至那两个汉子身前,各出右手,两只手抓向他们的肩头,另一只手却已将退路全都封死!

那两个汉子虽是身手不弱,但若与风云三老比起来,却是相差天渊,眼看他们已是躲无可躲,眼看两只手已然触及他们的衣衫,却响起一声如雷大喝,道:“住手!”

风云三老闻声微惊,收掌撤身!闪目看去,却见欧阳云飞正自满现不屑之容,傲然卓立,遂大声说道:“叫老夫等住手的,可是你这娃儿么?”

欧阳云飞傲然答道:“正是!”

风云三老强忍怒气,又自问道:“你叫老夫住手,可有甚么话要说么?”

欧阳云飞冷冷说道:“我不说你们也该知道了。”

风云三老自现身之后,便觉得好像在场所有之人,全都和他们作对一般,连他们的少堡主也是不发一言,只是神情痴呆的死盯在温红绡的娇靥之上,知道他定是色迷心窍了。

此刻,他们被欧阳云飞的短短几句话,已撩起心头的怒火来,大喝一声,道:“老夫等又不是神仙,能未卜先知,你的话放在肚子里不说出来,老夫等又……”

他们的话被温红绡一笑打断,柔声说道:“他要说的话难道你们真不知道么?”

风云三老满面愕然,方自一怔,却听温红绡轻喟一声道:“你们虽活了这大把年纪,好像都是吃红薯长大的。”

风云三老沉声说道:“老夫等生长边陲,本是吃红薯长大的。”

温红绡噗哧一笑,道:“那倒真是名副其实哩,无怪我们心思这般迟钝了,他方才喝住你们,只因你们不但以大欺小,而且以众凌寡。”

他一顿,转向欧阳云飞道:“你说我猜的可是?”

欧阳云飞微微一笑道:“姑娘的心思,倒是剔透玲珑的很!”

温红绡一笑说道:“只因我生长江南,从小吃藕长大的。”

风云三老冷哼一声,冷冷说道:“转弯抹角,尽是废话,你们若认为老夫等以大欺小,以众凌寡,就一齐动手好了!”

他们发觉以自己三人,进可合力聚气成音,但说起话来,毕竟甚是生硬吃力,若是和这些能言善辩的后生小辈门口,终要吃亏,他们三人心意相通,互望一眼后,大喝一声,道:“你们还不动手,可是要等着挨打么?”

三人六掌翻飞,立有六股徐柔的暗劲,缓缓涌出。

白衣秀士马士彦眼见风云三老的掌势雄浑,那敢硬接,闪身一跃避开,口中却道:“小小的风云堡也敢和红叶山庄,五老谷和川中马家作对,那真是自不量力了。”

他说话之间,五老谷的两名汉子早如惊弓之鸟般闪让开去,皆因他们方才几被风云三老一抓而中,是以此时再也不敢硬充英雄了。

只有欧阳云飞眼见两股掌风分向温红绡和他自己击来,不由豪气一振,横跨一步,避过一击,但却又挺身挡在温红绡身前,大喝道:“来得好!”双掌平推,迎了上去。

一时之间,他竟忘记了自己功力尽失。

须知他这推出的两掌,若是撞在风云三老的掌风上,即使不死,也要筋断骨折,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一股掌风呼啸而至,恰恰将那股掌风引开,紧接着响起一声“阿弥陀佛”,原来是那峨眉僧人出手相助!

风云三老冷笑一声,道:“峨眉一派当真是无事不找事,嘿嘿!出家的和尚,也是狂言欺人,天下能不大乱?”

灰眉僧人又自朗喧了一声佛号,沉声说道:“三位施主在武林中辈份尊崇,却来欺负一群孩子,贫僧虽是方外之人,但也不能坐视不管!”

风云三老面上顿时现出尴尬之色,呐呐说道:“老夫等亲受堡主之命,要将少堡主和那迷惑少堡主的姑娘找回去,一齐听候堡主发落,只要这位姑娘随老夫等前往风云堡一行,老夫等便即离开。”

温红绡突地黛眉微蹙,娇媚含嗔,薄怒说道:“看你们这三个老头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你们要我的应该是五老谷谷主匡庐逸士欧千乘之女,如今却要我随你们回风云堡,不知是甚么意思?”

风云三老面容一肃,说道:“那女娃儿虽自称五老谷谷主之女,但面貌却与姑娘一般无二。”

温红绡俏目微转,一扫风云三老,忽又格格笑道:“若是那位姑娘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呢?”

“天下之间,面貌相同之人,除非孪生的兄弟妹妹,不然便绝不会如此酷似。”

温红绡又自微笑说道:“那么你们风云三老定是孪生兄弟了?”

风云三老齐地面容一愕,说道:“老夫等三人仍是结拜兄弟。”

温红绡轻笑一声,说道:“那你们岂非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她一顿,又道:“其实,我猜你们连结拜兄弟也不是,不然,也不会自称‘老夫’了!”女孩儿家当真是心细如发!

风云三老齐地面上一红,讷讷说道:“这个……这个……”

温红绡的娇靥上顿时如罩寒霜,冷冷说道:“别这个那个的了,你们只不过是看我红叶山庄无人在此,我一个人势单力孤,便觉得好欺负而已……”

突然之间,两声大喝同时响起,遂听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谁说红叶山庄无人在此?谁说红叶山庄的人好欺负?小姐莫怕,我二人来给你出气!”

语声未落,两条人影如飞坠流星,自那苍苍松树上飘落地面!

那两人一高一矮年约四旬,俱是一身红衣,红衣如火,两人的性格也是如火,落地之后,再不说话,各举兵刃,迳向风云三老攻去!

在场之人齐地一愕,风云三老却冷笑一声,道:“红叶山庄的人,当真是全不怕死,刚才在那凉亭之外,还没吃够老夫三人的苦头是不是?”想是温红绡等在离开凉亭后,所听到的喝叱之声,便是他们发出的。

风云三老说话间,也已撤下背后的兵刃,迎了上去。

欧阳云飞一旁大叫道:“又三个打两么,就是打胜了也不算本事!”

风云三老冷哼一声,道:“你若看不顺眼,尽管出来助拳就是,老夫等已然说过,要你们一齐上的了。”

马士彦一见又来了两人,而且两人身法轻妙,刀法凌厉,显是功力不弱,不由精神大振,只见他手掌一伸一缩,便已多了一把描金折扇,朗笑一声:“你们这般打架,定然感到很热,让我来给你们扇扇扇子!”一招“蓓蕾初开”,洒出漫天扇影攻了上去。

须知川中马家的“飘花飞雨”扇法,也是闻名江湖,奇诡绝伦,此刻见马士彦施展开来,果然是洋洋洒洒,脱俗之至!

五老谷的两名汉子,胆子又陡地大了起来,各亮兵刃,专找风云三老的空隙。

但是风云三老以合力搏击之术,震惊江湖,此刻施展开来,只见剑势绵绵密密,泼水不透,当真是盛名之下,绝无虚士!他们两人那还有空隙可寻!

十数招过后,风云三老的剑气罡风,竟将对方五人全都围了进去,旁观之人,只觉那两个红影越来越小,白影越来越小,两个黑影,已然不见!又过了片刻,只剩下一层蒙蒙青气,这青气越来越盛,连那光明寺的金光也自黯然失色!

欧阳云飞直看得呆了!灰眉僧人也看得呆了,竟连那温红绡也不例外!

他们都非料到风云三老会有如此身手,一时之间,全都怔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如何收场?

但在风云三老的剑气罡风之中,却有一人暗暗思忖,他先是大惑不解,继而郁怒填胸,终于大喝一声!

圈内发出喝声之人,是白衣秀士马士彦,但在同时之间,圈外边响起一声大喝,两声大喝在一起,竟自震惊了风云三老的心神,冲破他们的重重剑幕!

风云三老本无心将他们五人伤在剑下,此时,闻到喝声,遂齐地收剑飘身,沉声说道:“娃儿有何话说?”

马士彦冷笑一声,道:“我虽有话,却不是要向你们说!”原来他见欧阳云飞虽是天南门下,剑术精绝,此时却不出手,不由心下有气,是以喝止风云三老,欲向欧阳云飞责询。

岂非圈外的那声大喝,则是发自欧阳云飞,只闻他大声说道:“在下有话要说!”

风云三老微微一愕,冷笑说道:“你这娃儿似是只会动口,不敢动手,还有甚么话,就快点说吧!”

温红绡却噗哧一笑,抢着说道:“你们岂不闻君子动口不动手么?……”

欧阳云飞沉声截断她的话道:“姑娘休要打岔!”

温红绡樱唇一撇,黛眉微扬地薄嗔说道:“帮你说话还不好!”

但欧阳云飞却不再理她,向风云三老冷笑一声,道:“武林中规矩,讲的是单打独斗,但三位是动辄联手,只知倚多为胜,如此风云三老,实在令人失望的很!”

风云三老齐地一愕,脸上露出惊惶之色,欧阳云飞益发觉得自己所料不差,朗朗一笑,又道:“方才三位讥讽在下只会动口,不敢动手,但三位若是单打独斗,在下却愿舍命奉陪。”

须知风云三老数十年来行走江湖,闯荡武林,都是三位一体,言行一致,从没分开过,而生平之中,也从没有和人单打独斗的经验,此时闻言,不禁都呆住了!

欧阳云飞见他们这般景况,不由心中狂喜,口中却大声说道:“三位前辈可听到晚辈的话了么?若是要打,就该即刻动手,若是不打……”他突然喟叹一声,又道:“三位前辈定已发觉和晚辈等动手,毫无意义了,只因三位前辈要找的那位姑娘,却是另有其人。”

他知道风云三老不愿单打独斗,倒如在言语问激怒了他们,使他们无法下台,若是铤而走险,和己方各人,分别动起手来,自己功力全失,自是不敌,其他各人的胜败,也在未知之数,为今之计,只有好言劝慰,使他们离开也就达到目的了。

风云三老被欧阳云飞一口一个“前辈”,直叫得心花大放,怒气全消,方自犹豫不决间,只听一声狂呼:“好个贱人,还我的心来!”

“好个贱人,还我的心来!”一条人影,直向山下奔去。

原来那疯癫少年“玉面飞虎”陆长虹,竟又发起疯来。

风云三老大吃一惊,长叹一声,只见三条身影疾如青烟,一闪而逝,他们自是追那疯癫少年去了。

“白衣秀士”马士彦疑怀尽释,对欧阳云飞不禁大是叹服,微微一笑,抱拳说道:“公孙兄真是心思缜密,窥破了三个哑巴的弱点,兄弟一时粗心,竟是未虑及此。”

欧阳云飞长长舒了口气,大笑说道:“小弟方才之举,也是冒险的很!”

温红绡娇笑一声,道:“你们别互相客套啦!这位大和尚还等着咱们去喝茶呢!”她扭动腰肢,当先向上行去。

那知她甫行两步,便见两条红影一闪,竟是那来自红叶山庄的两人。

温红绡娇笑一声,道:“你们有事,先自去吧,回到红叶山庄之时,禀告爹爹,就说我多则半年,少则三月,自会回去的。”

岂知那两个红衣汉子,仍自并肩而立,仍是不言不动,众人举目看去,却见那两人满面怒容,不禁奇诧不已!

马士彦见两人挡住去路,不禁大怒,大喝一声,道:“你们小姐吩咐的话,听到没有,莫不是聋了么?”一飘身形,倏举右手,便待向两人身上击去。

欧阳云飞大喝一声,道:“马兄且慢!小弟有话向他们说。”

两个红衣汉子倏地冷笑一声,那高个子却道:“我兄弟二人还有话向你们说呢!”

温红绡闻言面色微变,其余之人却是齐地一怔,只所那红衣大汉已沉声说道:“这位姑娘高姓大名?既不是红叶山庄的人,就请不要冒充我红叶山庄的名头才好,须知……”

马士彦大喝一声,道:“你们两人胡说些甚么?你家小姐还会冒充不成!”

那灰眉僧人低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这两位施主的神态有异,看样子定是疯了,疯了的人说话颠三倒四,还请女施主不要见怪才好!”

温红绡格格娇笑一声,但面色更加柔媚了,她姗姗扭动腰肢,又登了四五级石阶,直走到两位红衣汉子身前,娇滴滴的说道:“我却不信你们两人疯了,你们且睁开眼睛仔细看看,我是不是你家的小姐?”

两个红衣汉子只是望也不望她一眼,那高个子又道:“姑娘不是我家小姐,一看便知,原不必要仔细看的。”

马士彦早已忍耐不住,大怒说道:“若温姑娘不是你家小姐,你们刚才还与风云三老打架则甚?莫不把小姐看错了。”

他听两个红衣大汉话是不是他们红叶庄的小姐,一看便知,此时他们若说是看错了,他便要抓住弱点,倒打一耙,是以只使他们承认如此,岂知两个汉子闻言之后,那矮子却摇头说道:“我兄弟二人在那凉亭之中,便已看出这位姑娘不是咱们的小姐,只因风云三老妨害我们红叶山庄的名誉,是以起而相争,但此刻,我兄弟二人只是奉劝姑娘,不要再冒我们红叶山庄之名就是了!”

温红绡见两个红衣汉子不看自己,却只是硬说她不是他们的小姐,娇靥之上,早已一变再变,此刻她突地冷笑一声,冷冷说道:“红叶山庄有头有脸之人,我尽都见过,却单单不认识你们两人,想来你们两人定是冒充的,我也奉劝两位,以后不要再冒我红叶山庄的名声才好!”

两个红衣汉子突地齐声大笑,一人说道:“我兄弟两人虽未见过我家小姐,但凡是红叶庄的人,却能一看便知,只因当今江湖之上,再无一门一派甚或一个人身穿红衣!”

马士彦又自插口说道:“你敢说所有穿红衣之人,都是红叶山庄的人么?”

那高个子红衣大汉满面得意,一笑说道:“最低限度,穿其他颜色衣服的,决不是我们红叶山庄之人!”

那灰眉僧人低喧了一声佛号,朗声说道:“贫僧对江湖中各门名派,自信略知一二,但却不知红叶山庄之人俱都身着红衣。”

那红衣大汉一笑说道:“只因我红叶山庄之人,甚少在江湖上走动,而且改着红衣,也是年内之事!”

温红绡冷笑一声,冷冷说道:“你们只根据衣着的颜色,便能断定我不是你家的小姐么?”

那红衣大汉道:“咱们红听山庄之人自庄主以至下人,服装质料虽有差别,但颜色俱都一致。”

温红绡又自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可知你家小姐,离开红叶山庄了么?”

两个红衣汉子微微一怔,齐声说道:“这我兄弟二人不知!”

温红绡格格娇笑一阵,说道:“原来你们两人也有不知道的事?”

她突然探手衣内,取出一片大似铜钱,色作殷红的树叶,又自说道:“你们既是红叶山庄的人,可认得这个?”

两个红衣汉子齐地面色大变,噗通一声,屈膝跪了下去,齐声说道:“这红叶权杖,庄中只有三面,老、少庄主及小姐各持一面,属下自是认得,想来定是小姐,属下等两人一时卤莽,还望小姐恕罪!”

温红绡格格一笑,道:“你们两人作事这般认真,我奖赏你们还来不及呢,你们还会有罪么?”

两个红衣汉子,闻言大喜,大声说道:“小姐只要不降罪属下,属下等就心满意足了,那还敢期望奖赏!”

温红绡一笑说道:“你们既不愿接受奖赏,那就接受处罚吧!”当的一声,将手中那片红时权杖,掷了下去!

两个红衣汉子齐地面色惨变,豆大的汗珠,自额间下一颗颗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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