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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五行神功

毫无疑问的那个在暗中伏击他的人,必定深知这只绿毛巨蛛的厉害,亦知道如何利用牠的威力。

因此,现在他已是面对两个强敌了。

在跳跃闪动的火光中,龙少腾仍然无法看见那个敌人的影踪,可是他突然晓得他在什么地方,他是在右边第三处突出的岩石后面。

原来那人忽然发出“咻咻”的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这阵声响有那么一下子显示是在第三块突岩后面发出,但旋即消失了这种方向感,变成好像从四方八面传来似的。

龙少腾的目光紧紧盯住那块岩石,他已明白了两件事,一是那人乃是利用石壁上凹洞,使声音方向变得混淆。二是那人出了问题,大概是生病负伤之类,所以他一使用内力,不久就忍不住非得喘气不可。

这就好办了,龙少腾浮起一丝冷笑:大家熬下去,一定有你的乐子……

那只巨蛛已经游近火堆,牠那丑恶的形状,遍身闪闪的绿毛,以及冲鼻的臭味,叫人看了,真想作三日呕。

牠扬起一只巨爪,长达三尺,向火堆作势,欲落不落。

龙少腾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只前所未见的惊人巨蛛,牠体积虽然庞大,但行动却极迅捷,那只巨爪在火焰上忽起忽落,竟不知闹什么玄虚?

牠的尾部微掀翘起,一根比笔管还粗的白蛛丝,拖曳地上。

这么粗的蛛丝,相信连猛虎被黏上了,也休想挣脱,脆弱的人类更不必说了。

龙少腾看了一阵,越瞧越感到这只毒物不可招惹。不过目下又为形势所迫,恐怕躲也躲不过。尤其是等到火堆熄灭,全洞陷入黑暗之中时,这只巨蛛行走时无声无息,很可能被牠吃了还不知道。

对,他必须尽力脱困,纵然失败被噬,也胜过束手待毙。

他提一口真气,小心地飘落地面。距离那只绿毛巨蛛大约是两丈左右。

身形一落地,马上贴靠着石壁而立。

巨蛛兀自在向火焰舞爪,对身后的动静,好像全不觉察。

但龙少腾却不敢认为牠毫无警觉,所以蓄势待发,随时可以横跃逃避。

他瞅住距他七八尺远那一根蛛丝,这根蛛丝从洞顶悬垂下地,迤逦通到巨蛛的尾部。刚才他就险险被这根蛛丝射中。

如果他的宝刀肯定能斩断蛛网,那么他一定毫不迟疑向网外冲逃。纵有蛛网拦路,亦可破网而出。

可惜他不敢尝试,因为出手去试的话,蛛丝的震动马上就惹来巨蛛的攻击。所以除非这口宝刀能克制这头毒物,不然的话,还是避免触怒牠为佳。

他一步步向洞口移去,当然脚下十分小心,一来不可弄出声响,二来不可踏到蛛丝。

离洞口只有三四尺,外面挟着湿气寒风,吹扑面上,使他头脑大感清醒。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那只毒物的臭味,能够使人嗅多了头昏,时间再久,一定会失去神智。

内洞传来一阵干涩的语声,道:“喂,等一等!”

龙少腾很不情愿地停步,冷冷道:“等什么?”

那人道:“你逃不掉,洞口有蛛网封住!”

有蛛网封洞关他什么事?龙少腾暗想:刚才他敢数度暗袭,想杀死我,现在干嘛慈悲起来?

他决定不和他多说,洞口就算有蛛网封住,但只要有时间,就有办法逃出去。

如果是被巨蛛紧追着,当然来不及设法了。

那人大概猜得出龙少腾不理他,又道:“蛛网的粘力强绝天下,这还不说,最可怕的是丝上有奇毒,沾上就没得救了!”

龙少腾忍不住驳他道:“我若被这巨蛛吃掉,岂不是正合你意?何须好心警告我?哼,分明是另有图谋,我才不上这个当!”

那人忙道:“不,我有法子出去,但我也有困难,非你帮忙不可。”

龙少腾道:“果然不错,你要利用我,对不对?哈……哈……没有这么容易!”

那人道:“咱们若是同舟共济,尚可脱险逃生,如果互不合作,首先遭殃的是你!”

龙少腾可没忘记注意巨蛛的情形,直到现在为止,那只毒物还在火堆边舞爪,好像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一般。

同舟共济这种荒谬的话,亏他说得出来。

龙少腾冷笑一声,又向洞口移去。

那人急道:“喂,喂,等一等!”

他接着急喘起来,话声中断。

龙少腾却为了他喘气之故,因而改变了心意,暂时不作行动。

过了一阵,那人喘声已停,龙少腾便问道:“你可是负伤了?”

那人道:“我……我……有病……”

龙少腾懒得追问他生的是什么怪病,当下道:“你有话快说,休想拖廷时间!”

那人道:“我姓邱名可畏,兄台你贵姓大名?”

现在他可够客气了,不但尊称兄台,而且还先报出姓名,才敢动问,真是时移势改,情况全都变了。

龙少腾道:“我叫龙少腾,你有话快说,快……”

邱可畏道:“少腾兄,你若助我脱困,我一定有所报答!”

龙少腾仰天大笑数声,道:“你报答我?哈……哈……邱可畏,你外号不是叫狼心羽士么?听说你专做言而无信之事,假如我相信你,受了骗之后还要挨骂!”

对于狼心羽士邱可畏的名字,他还是从无邪仙女口中听到的,当时一则这外号十分奇怪,二则无邪仙女特别告诉他说,天下六大邪派中的“老狼谷”,其中这个高手邱可畏最是反复无常,专门耍噱头害人利己,久而久之,已变成正邪各派都欲杀之而甘心的人了。

一个人能使邪派的人都恨之入骨,这个人缺德到什么地步,已是不问可知了。

龙少腾故此印象特别深刻,立刻决定不再理会他,自寻活路。

可是一阵寒风扑到面上,使他大为清醒,念头一转,忖道:这厮骗人也骗得多了,我何不设法也整他一下,叫他尝尝被骗的味道?

假如狼心羽士邱可畏不是这种人,龙少腾决不会动这种歪脑筋的。

他佯笑一声道:“邱可畏,我怎能相信你呢?”

邱可畏这时才搭得上话,忙道:“我可以发誓绝不骗你!”

龙少腾道:“我宁可认定你是骗我的!”

邱可畏道:“龙兄,我有什么法子可以使你回心转意的没有?”

他乃是老江湖,一看龙少腾还跟他扯,便知尚有机会,否则人家还扯个什么劲?

龙少腾沉吟一下,道:“我倒早有一计在此……”

邱可畏忙道:“龙兄有何高见?请快说出!”

龙少腾道:“你把逃出蛛网之法告诉我就行啦!我若试过不假,一定助你!”

邱可畏道:“但龙兄到时如果不履行诺言,我岂不是……”

龙少腾道:“你已没有选择余地,除此之外,免谈。我再说一次,你别的免谈!”

狼心羽士邱可畏叹口气,道:“好吧,我要搏一搏了!”

龙少腾道:“你再说一句题外之言的话,对不起,我掉头就走,现在你说吧!”

邱可畏道:“我说,我说,你手中宝刀,可以破网而出!”

龙少腾心中大喜,却大笑道:“胡说,我手中之刀有多么锋快你还不知道,怎敢断定破得蛛网?”

邱可畏道:“龙兄手中之刀,刀身在黑暗中能够射出蓝光,可知必是神物利器。我若没有看错,此刀必是紫府奇珍蓝电刀无疑!”

龙少腾自家也不知道,因为此刀他得自幽州杀手晁任重之手,刀柄上虽有两个蝌蚪文字,但却不知是什么字样。

目下听狠心羽士邱可畏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并非胡言乱语。

他沉吟一下,忖道:这蓝电刀若是紫府奇珍,自应破得蛛网,只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

好在这个疑问不难获得证实,他贴壁移了两步,又到了洞口切近,目光到处,果然有一个巨网,封罩在洞口最外面处,若不留神,黑暗中很容易就一头撞入网中。

他先抓起一把沙土,向网边撒去,尘埃落定,只见靠地面有两根蛛丝,一直通到网心,其间有无数横丝,像一把梯子一般,只有这一处梯形的蛛丝,不会粘上沙土。

这就是蛛网的通道了,凡是蜘蛛结网,一定会留下一条通道,以没有粘性丝织成,以便牠自己迅快游入网心,捕食网上的猎物。

龙少腾自小生长在乡间,深知此理,所以一下子就找出了这条通道。

他已不必害怕宝刀被粘,当即挥刀割砍,蓝汪汪的刀光一闪,蛛网登时出现一个缺口。

邱可畏的声音从内洞传来,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那个缺口足足可供一个人钻出去。逃路已有,龙少腾就不慌忙了。

他冷冷应道:“你骗我也好,不骗也好,反正我总得试上一试的,总之,我不会一头撞入网中,这一点你一定会同意,对不对?”

邱可畏道:“龙兄,你口气中好像有点不认帐的味道……”

龙少腾道:“何止有点,我简直就不认帐!”

邱可畏惊道:“吓?你骗我?”

龙少腾道:“骗你又怎样?你平生骗了那么多的人,自己被骗一回,有什么了不起?何须大惊小怪?”

邱可畏又惊又怒道:“我真是瞎了眼睛啦,看你的外表,忠厚诚实,谁知只是假面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龙少腾从破网钻了出去,现在他更安全了,所以心智特别机灵。

对邱可畏的讽骂,他毫不在意。而且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龙少腾竟能用这种方法收拾了老狼谷的高手狼心羽士邱可畏,定必声名大起,赢得无数喝采。

“等那火势熄灭之后,”他运内功逼出声音,说道:“这只毒物没火可玩,就会把你邱可畏搜出,吃下肚子里面了!”

藏在岩石黑影后面的邱可畏听得清清楚楚,他本已不必再藏起身形,可是在洞窟当中有那巨蛛毒物,却又使他不能现形。

他气得几乎吐血,这真是七十老娘倒绷孩儿之手。

想不到一辈子叫人上当,这回也给骗了。

他很想不再说话,保留起气力,以便应付绿毛巨蛛的侵击。

但他还是忍不住,高声问道:“龙少腾,你本来就晓得这只毒蛛的底细,是不是?”

龙少腾遥应道:“我从前听都没听过有这种毒物!”

“那么你如何晓得牠的习性?”

“哈!哈!”龙少腾仰天大笑,道:“我用眼睛加上脑子就知道啦!根据你的做法,我甚至可以料想得到,这只毒物吃了我之后,定然有一段时间不会侵袭别人。而你就可以安然避过牠了,对不对?”

邱可畏道:“那我就不知道啦!”

龙少腾道:“再见了,狼心羽士,我有空会带个信到老狼谷,把你的结果告诉他们。”

“等一等,”邱可畏竭力提气叫道:“龙少腾,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只要你助我逃出此间!”

龙少腾哈哈笑道:“除了金银珠宝之外,你还有什么?可是我却最不爱金银珠宝……”

邱可畏忙忙接嘴道:“你要什么我都弄得到手送给你,女人怎么样?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包你一见就喜欢她……”

龙少腾道:“这个倒是可以谈一谈,你说的女人是谁?”

邱可畏道:“距此不到百里之遥,有个县城名叫武安,那儿有个姓陈的乡绅,他的女儿是出了名的美人,包你一见就神魂颠倒!”

龙少腾呸一声,道:“住口!这样找女人法,我自己不会去抢了!真真放屁!”

邱可畏被他骂得哑口无言,事实上他也是信口胡诌的,因为他乃是向来不留意女色之辈,哪儿有漂亮女人,问起他时,就如同向和尚借梳子一般,简直是笑话了。

他尽管是一转眼就可以想出无数诡计之人,但目下已感到计穷力竭,不知道应该用些什么话,才可以把这个姓龙的少年打动。

洞外寂然无声,他心头大震下,口气也提之不住,“咻咻”连声地喘了起来。

他这个毛病正是被这只绿毛巨蛛造成的,而现在眼看火势渐弱,大限将至,不久就要变成巨蛛口中的美食了。

想到这一点,邱可畏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

那个外貌看似忠厚的青年已经失去影踪,无疑是已经走了。

邱可畏又惊又恨,浑身簌簌的抖,一面又呼呼的直喘气。

忽见洞外飞入一团黑影,势道劲急,直向火堆射去。

邱可畏心中叫一声苦,疑是那龙少腾设法击灭火堆。但又不禁微喜,因为他还没有走,仍然有一线希望。

那团黑影啪一声打中火堆,登时“蓬”的一声,火苗乱冒。

绿毛巨蛛跟着火光冲起舞爪摇身,只见火势在冲起那么一下之后,跟着又旺盛起来。

邱可畏已看见那是一捆干枯树枝,火堆增加了这些燃料之后,又可维持一段时间了。

龙少腾的声音传入来,冷冷道:“邱可畏,你为何独自躲在这穷山深谷中?”

邱可畏还未回答,他又补充道:“你愿说就说真话,我听了觉得不对,拔腿就走,你明白么?”

邱可畏连忙道:“实不相瞒,我正是为了这只毒物而来。此蛛在秘籍上记载的名字是碧火蛛母,生性最爱玩火,但秉天地至毒,我如不是有特制的油衣护身,早就被牠吃下肚了。饶是如此,我还是中了奇毒,正在此地苟延残喘!我若有三天工夫养息,再加上得到这碧火蛛母的绿毛来合药解毒,才保得住性命,这便是我为何还不逃走之故!”

龙少腾早就胸有成竹,说道:“我没问你这些,只问你来此之故!”

邱可畏道:“你别急!我马上讲到啦!我本想冒险采集一点碧火蛛母丝,做成一面网兜,好去抢夺那火狐内丹……”

龙少腾一楞,心想原来除了各大邪派的掌门人之外,还有此法可以得到“火狐”的内丹。

可是他对此并没有贪得之心,就算邱可畏将网兜做好,双手奉上,他要来也没有用处!

他只想从这些帮派的混乱局势中逃生,到武当山求取秘笈,然后返回宣城,办妥他师父的遗命!

邱可畏见他没有反应,也不奇怪。因为“火狐”内丹之事,乃是武林一大秘密,知者寥寥无几。

他想了一下,又道:“龙少腾,我不骗你,这一回你若助我脱困,我一定有令你满意的报酬!”

龙少腾道:“好吧,你先说说看,是什么报酬?”

邱可畏怔一下,道:“这个……这个……”

龙少腾冷峻而坚定的声音传入来,道:“不要这个那个了,你们老狼谷最著名的水火绝命神指,你一定懂得,把口诀念给我听听……”

邱可畏又是一怔道:“我当然懂得,口诀念给你听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这是武林秘传的先天五大行神功中的一种,奇奥艰深,没有千锤百炼之功,难有成就可言!你为何要听这等无用口诀?”

龙少腾道:“你别管,我有我的打算!”

邱可畏为了争取时间,不敢怠慢,连忙把老狼谷驰名天下,独步武林的“水火绝命神指”口诀背诵出来。

在这套口诀中,大部分是应用庚金戊土等五行术语,其中更有不少是以生肖代替十二时辰。

因此原已艰深复杂的神功秘诀,变得更为艰涩难懂。

据邱可畏的估计,纵是博学鸿才之士,哪怕是上知天文,下识地理,但对这一套口诀,也非得花上一年半载的苦功,才弄得明白。

然后,还得看个人的禀赋,加上内功路数的配合,才可以着手修习这一门神指功夫。

所以他背诵之时,心中直骂龙少腾愚蠢,徒然浪费双方的气力时间。

龙少腾静静谛听,在黑暗中,他神采焕发,眼睛越来越明亮。

他这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如果邱可畏能看得见,一定会修正他的想法。

这本是十分巧合的事,龙少腾自从第一次开杀戒,把盗泉双怪杀死之后,整个人就好像开了窍一样。

对于他五行派的心法,时时领悟出新的境界。

此所以他后来表现得功深招奇,时时能够抢制机先。当然,这与他的经验阅历也大有关系。

当日他听无邪仙女指出各大邪派的著名人物,以及各派擅长的武功时,对于老狼谷的“水火绝命神指”,就曾经留了意。

那是无邪仙女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当时她道:这水火绝命神指,乃是先天大五行神功中的一种。“先天大五行”这个名词,他身为五行派掌门继承人,自然识得。

所以心中动了一下,暗想不知会不会跟他所修习的五行神功牵扯得上?

狼心羽士邱可畏背诵口诀,那些天干地支以及五行方位的名词,对他来说,意义之简浅明了,就像别人平常谈话一样,丝毫不须费力解释。

最使他惊讶的,竟是这“先天大五行神功”,和他修习的本门功夫有脉络可寻,虽然其中往往有正反相殊,刚柔异道的情况,但他都深深心领神会,几乎能够随着他的口诀,施展这一门神指招式来。

邱可畏背诵完了,歇了一下,龙少腾便又道:“再念一遍,但要慢一点,有些地方我听不清楚!”

其实他听得再清楚也没有了,可是他不知道邱可畏有没有故意错漏,所以要他再念,以便核对。

狼心羽士邱可畏打深心中认为此举十分无聊,他怎能听得懂这等秘传练功口诀?

为了不要争辩而浪费时间,他干脆不加抗议,又重头到尾念了一遍。

龙少腾踌躇满志,因为他记性过人,加上心有妙悟,是以这么艰涩难解的秘诀,他已全部记在心头。

“邱可畏,再从头念一遍!”

他明明已记住,而且发现第一次和第二次没有错误。但小心能驶万年船,第三次复过,那就错不了啦!

邱可畏道:“我的龙少侠,这火堆烧完了,我哪有心思再念?你把柴草多弄一点来,烧到几时,我就念到几时……”

龙少腾想道:这话里有文章,待我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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