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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戒刀头陀

在房内的惠可和尚,听得目瞪口呆,但觉外面院中的这三个人,俱属不可思议的类型。

例如戒刀头陀的点头和“嗯”声,能叫人清楚地感到他乃是不置可否。如朱涛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割舌头”,能使人心中一惊,感到他当真会那样做。至于阮玉娇,则每个表情和语声,都能令人对她增加无限同情怜悯。

因此,惠可和尚对于戒刀头陀不肯爽快答应帮助阮玉娇之举,大为不满。

阮玉娇已道:“朱涛,你别动手,我说就是。”

朱涛淡淡道:“你虽是出身于‘幻府’,但碰到了我,算你倒霉,谅你也不敢不说。”

戒刀头陀道:“原来两位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贫衲真是失敬了。”

朱涛道:“阮玉娇,这位法师,亦不是凡俗之辈,你如能善于把握机会,得他相助,也许有恢复自由,甚至反败为胜的局面出现。”

阮玉娇道:“谢谢你提醒我。”

戒刀头陀道:“贫衲无德无能,连庇身之所,也行将成为瓦砾之场,如何还敢奢谈别的?”

朱涛道:“得啦!你不愿帮助她,直说就是,何须另寻借口推托?”

阮玉娇道:“你似乎想激他出手帮助我,只不知有什么存心?”

朱涛道:“老实告诉你,我只是想瞧瞧,身为三仙四佛之一的人物,究竟在什么情况之下,才肯与你幻府之人,联成一气?”

阮玉娇道:“在三仙四佛之中,诚然有三位没有姓名,不知是什么人,但也不见得他就是四佛之一呀!”

朱涛反问道:“既然你不知他是四佛之一,何以一听到他的法号,就耸然动容?”

阮玉娇道:“你想听真话抑是假话?”

朱涛道:“先听假话。”

阮玉娇道:“假话是我听到戒刀头陀之名时,虽然不知他是谁,但为了不让你小看了我,故意装出惊讶之色。”

朱涛点点头,道:“这话倒也可以自圆其说,真话呢?”

阮玉娇道:“真话是,我的确不知他是四佛之一,可是一来他的法号称为‘戒刀’,不问可知是个武学名家,方会以兵器为号。二来他并非不知‘孤剑独行’与‘幻府’的威名,却仍敢现身应战,因此,我不由得联想到他定然就是四佛之一。”

朱涛道:“这话也说得有理,但何以有真假之别?其中有什么地方,令你感到有说假话的必要?”

阮玉娇道:“如果我说真话,你便可以从我的细密思路和迅捷反应中,测度出我深浅,因此,我应该对你说假话的。”

朱涛道:“好极了,你何故不说假话,反而全盘托出呢?难道现在就不怕我测度出你的深浅么?”

阮玉娇笑一笑,道:“这个答案,留给你自己去猜测吧!当然,我心中是认为你决计猜不着的。”

朱涛沉哼道:“这一点果然不易猜测……”

他目光一转,掠过戒刀头陀面上,忽见他微微而笑,笑容中含有某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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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涛登时感到不服气,挑衅地道:“怎么啦?莫非大和尚已参悟此女之意?”

戒刀头陀道:“贫衲的心思,只用在深微慈悲的佛法上,别的话头,一概不参。”

朱涛道:“谅你也不能,此女的野狐禅,可不是随便就可以参的。”

戒刀头陀道:“朱施主颖悟盖世,英姿绝代,何必在这污浊俗世之中,轮转自苦呢?”

朱涛斥道:“咄!和尚休得絮聒,本人最不爱听就是这等不着边际的话。”

戒刀头陀道:“好,好,贫袖不再饶舌。但只要朱施主忽然动兴,来与贫衲谈谈的话,贫僧无任欢迎。”

阮玉娇插口道:“我呢?你欢迎不欢迎?”

戒刀头陀道:“贫衲可以介绍一位道友,与你谈谈。她的寺庙,距此不远……”

阮玉娇道:“我平生不爱跟同性打交道,若然是你大和尚说法,我也许肯听一听。”

戒刀头陀道:“贫衲向来拙于口才,只怕女檀樾会感到失望,还是找那位道友的好。”

他一直闪避阮玉娇的问题,不敢答应下来,可见得他心中有数,对这个幻府出来的美女,大有戒心。

朱涛道:“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刚才咱们谈到的是戒刀头陀认为阮玉娇你漂亮与否的问题,你说你猜得出他的意思,现在快点说出来,他到底认为你漂亮呢?抑是不漂亮?”

阮玉娇道:“当然是认为我漂亮啦!”

朱涛大感兴趣地向戒刀头陀望去,道:“大和尚你听见了没有?她的推测,有没有错?”

戒刀头陀道:“她的推测既无理由根据,咱们似乎不须置评。”

朱涛道:“她一定有根据的……”他转眼望向阮玉娇,接着问道:“是也不是?”

阮玉娇道:“当然有啦!他如果是认为我不漂亮,大可以说出来,问心无愧。反过来说,如果他认为我漂亮,却硬说我不好看,这便问心有愧了。”

朱涛道:“你的理由只有这一点点么?”

阮玉娇道:“当然不止啦!从正面推测的话,不论他认为我漂亮与否,可是身为佛门弟子,岂可对一个女子,评头品足?所以他不能说出来。如果要他作违心之论,亦有佛门不打诳语之戒。总而言之,我在他心目中,一定很美丽动人。”

朱涛道:“你别太过自信,天下之间,尽多嗜痴逐臭之人,如果碰上有这等奇怪癖好之人,你就可能变为丑陋了。”

阮玉娇道:“这个我倒不怕,因为这种人到底很少很少。”

朱涛道:“好,就算你猜对了,咱们不谈这一笔,现在轮到大和尚了!”

戒刀头陀道:“朱施主有何见教?”

朱涛道:“这间庙寺,住持是惠可法师。既然他失败了,我动手焚烧此庙,旁人可没得说了吧?”

戒刀头陀道:“贫衲身为佛门弟子,岂能任人焚烧圣地,除非是力有未逮,那叫做没有法子之事。”

朱涛道:“你打算怎么阻止我?”

戒刀头陀道:“朱施主若是存心迫贫衲破戒出手,也用不着出此纵火之策。”

朱涛道:“好,我不烧毁此寺,亦无损失可言。但这个魔鬼,却须得去掉。”

他指指阮玉娇,称之为“魔鬼”,把这个美女气得杏眼圆睁。

他接着又道:“这样吧,你如果动手赢了我,我就带走此女。如果你输了,我就把她交给你。”

戒刀头陀道:“贫衲是出家之人,不论赢输,亦不能收留此女。”

朱涛道:“你如果输了,就不能拒绝,除非你赢得我手中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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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刀头陀面上的皱纹,突然间增加了很多似的,沉重地道:“朱施主,难道你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将此女留下吗?”

朱涛道:“不错。”

戒刀头陀道:“敢问这是什么缘故?”

朱涛道:“我要证实一下,瞧瞧歌谣中所说‘变幻通灵属一娇,三仙四佛不逍遥’之句,真也不真?”

戒刀头陀叹口气,道:“恐怕不仅是为了此故吧?”

朱涛反问道:“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缘故?”

戒刀头陀道:“这个贫钠也不知道。”

阮玉娇插嘴道:“我大概猜得出来。”

这话一出,不但戒刀头陀甚感惊讶,朱涛亦表示非常意外,凝目而视。

戒刀头陀道:“阮姑娘能不能说出来听听?”

阮玉娇道:“我可不敢得罪他。”

朱涛道:“不妨事,你即管说,纵然对我十分不利,我亦不怪你。”

阮玉娇道:“既然如此,我就把猜测说出来。以我想来,你这趟金刚寺之行,必与‘秘寨’有关。”

戒刀头陀讶道:“是‘凶邪秘毒’之中的秘寨么?”

朱涛道:“不错,就是这个秘寨了。”

他停歇一下,小心地打量这个出身于‘幻府’的美女,似是观察她究竟还知道多少事情。

他道:“你为何会联想到秘寨头上呢?”

阮玉娇道:“这倒没有道理可言,反正我觉得其中似是有所关连……”

朱涛道:“你的答案使我大感失望?”

阮玉娇道:“在你来说,只须问这答案对或不对而已,如何扯得上失望这等字眼。”

朱涛道:“因为我根本没想到‘秘寨’方面,被你这么一提,倒是很想知道是不是另有特别的理由。谁知你的答案如此空泛,岂不令我失望?”

他的目光转回戒刀头陀面上,又道:“咱们的赌注,甚是香艳,若是换了旁人,定要自甘认输,以便获得阮玉娇。但我相信大师你却视她如洪水猛兽,断断不愿让她长居寺中。因此,本人今日可以领教得到大师的绝代刀法,那是毫无疑问之事。”

戒刀头陀双眉一耸,两眼的光芒陡然强烈了许多,使得他那张充满了风霜痕迹的面庞,竟变得年轻了不少。同时又似是生气勃勃,豪情四溢。

他道:“朱施主既是如此执着,贫衲若不遵命,只怕无法善罢干休。”

这时连阮玉娇也惊异地望着这位有道高僧,心想:“他如果不是出家修行的话,必定是个豪气迫人之士。”

朱涛点头道:“是的,纵然大师这一回能使本人罢手,但本人仍要另寻途径,总归迫得大师非出手不可。”

戒刀头陀单掌问讯,道:“请!”

朱涛拱手道:“大师请!”

他们每人只说了一声“请”,整座院落,马上就变得寒冷森森,同时冷风拂拂,劲气激荡。使得站在院中的阮玉娇,但觉口鼻间压力陡增,渐有难以呼吸之感。

她出身于天下知名的“幻府”,修习的是上乘武功,自是深知这等情形,乃是这两位功盖当代的高手,各以奇功和斗志,催发出特有的气势。由于双方旗鼓相当,互相鼓荡冲激,是以使得整座院落中,气压和温度,都与平时不同。

单单是这等惊人的气势阵仗,在当今之世,便已极难得睹。何况接着下去,他们更将以“刀”“剑”两种绝艺,拼个高下,实在是武林中千载难逢的盛事。阮玉娇躬逢其盛,心下大是欣然,连忙退得远些,避开这当代两大高手的凌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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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戒刀头陀与朱涛两人,兀自对峙互视,未有行动。

可是院落中劲气激荡,风声渐见强烈。

他们身上都没有兵刃,因此,虽说朱涛外号是“孤剑独行”,而对方的法号简直就是“戒刀”,却似乎是虚有其名,根本上没有刀或剑。

朱涛举步迫去,口中道:“大师的气势,好生坚凝强大。佩服!佩服……”

戒刀头陀豪迈大笑一声,道:“朱施主好说了,贫衲只不过……”

他的话只说到此处,就不得不中断了。原来朱涛已竖掌疾劈,姿势之轻灵美妙,竟然令人难以形容。

戒刀头陀翻掌迅架,双方出手,都快如电光石火,叫人几乎瞧不清楚。

他们两掌碰了一下,居然发出铿锵的响声。

但见采守势的戒刀头陀,身躯一震,然后退了两步。

这一招乍合即分,宛如浮光掠影,实在没有什么看头可言。

然而在一旁观战的阮玉娇,却瞧得目瞪口呆,玉面变色,似是因见这两大高手的武功,大大超乎她意料之外,是以十分震动。

她已看出那朱涛虽然是赤手空拳,可是他的招式身法,强烈地表现出“剑”的味道,以轻灵翔动为主。而那戒刀头陀,则是坚凝沉实,具龙虎之姿,表现出来的完全是“刀”的味道。

换言之,他们虽然不曾手执兵器,可是他们的本身,就生像是各有所擅长的兵刃一般,随时随地得以发挥出惊世骇俗的威力。

戒刀头陀虽是连退了两步,但并无败象,甚至眉耸目扬,神态更见威猛。

他舌绽春雷,大叱一声,迅快跨步欺身,挥掌反击。

他的掌势宛如长刀电劈,去势凌厉无匹。

朱涛双手化作阴阳之势,疾推出去,封闭敌招。

双方掌势又碰触上,“锵”的一声,这回轮到朱涛身子后退,也是退了两步。

阮玉娇虽然一共只看了两招,但芳心中却已充满了“惨烈”之感,就像是两国交锋,以千军万马厮杀了多时,以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那种惨烈的感觉。

她晓得这是由于高手拼斗时,每一招都是毕生功力所聚,这一招就等如常人打架时,拳如雨下,直到筋疲力竭之时一般,因此予人以惨烈的感觉。

她舔舔嘴唇,睁大双眼,情绪十分兴奋,等着瞧看他们还有什么惊人绝艺?

朱涛的话声,有如在地狱中发出一般,冷酷异常。

他道:“戒刀头陀,你身为佛门弟子,如何胸中尽是恚嗔残杀之念?”

戒刀头陀道:“降魔护法之举,比起个人的荣辱,自不可以道里计。”

他的声音,亦是那么冰冷无情。

朱涛道:“话虽如此,总是有违佛家意旨。”

戒刀头陀道:“得失是非,见仁见智,朱施主何须饶舌。”

若是普通的人,看了他们的阵仗,听得他们的对话,一定感到奇怪。因为在这等盘刀压剑,生死立决之际,却忽然说起话来,所说的似乎又是不着边际的,含有哲理的话,在这等局势中,总是好像不大对劲。

然而阮玉娇这个旁观者,却不作此想法。

她一听而知朱涛除了在武功之外,还利用道理去攻击对方。这等手法,只有他们这等一流高手,方有利用价值。

例如朱涛像锋快长剑般的质问发出时,如果戒刀头陀一下子被难住,自然须得分心寻思。

当他心灵微有波动之际,朱涛便可利用这瞬息即逝的机会,发动强大攻势。纵然不能将对方立毙掌下,至少亦可以掌握到主动之势。

阮玉娇不知道一旦与朱涛对垒真拼之时,朱涛会不会使用这等攻心之术来对付自己,可是她心中明了,如果朱涛这样对付自己的话,定然毫无收获。

这是因为各人的背景不同,所以感受方式亦不一样。像戒刀头陀,他是佛门中人,除了修行之外,尚须究思佛理,观破世相。换言之,他是必须使用思想,明辨是非之人。

因此,朱涛用“理”去攻击他,一定发生反应,假使朱涛把质问戒刀头陀之言,去问阮玉娇说:“你如何胸中尽是恚嗔残杀之念?”

在阮玉娇这方面,她根本不必费脑筋,只须回他一句“我高兴呀,你管得着么?”包管朱涛登时语塞,定然无可奈何。

现以朱涛质问戒刀头陀的结果,却大不相同。诚然戒刀头陀回答得很流畅迅快,生似都经过深思熟虑的答案,但朱涛却并未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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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涛冷冷道:“佛门宗旨,小歧微异之处,容或可以见仁见智,但在根本大义,如慈悲,不恚嗔,不杀生等,却是明明白白,不得稍有逾越。头陀你用这话搪塞,岂是应该?”

戒刀头陀道:“眼下朱施主要烧毁寺庙,又利用这位姑娘的姿色,侵扰僧众清修,贫衲有降魔护法之责,岂可一概而论。”

朱涛嘲声道:“你们僧徒禅心未坚,才怕美色蛊惑,说到烧毁寺庙,本人还未下手,焉得便起如此冷酷的杀机?”

戒刀头陀一愣,他并非无语可答,而是因为这些问题表面上似很浅显明白,其实却涉及极广,使得必须从根本教义说起,旁及人性的根源等等。因此,决计不是三言两语,就可能弄得清楚的。

当然,把这个问题孤立起来看看,朱涛之言,亦有至理,是以他不能以“不屑置答”的态度处理。

就在他这么一愣之际,猛觉森寒杀气,已弥漫全院。而这阵强大杀气的核心,却压迫在他心灵上,使他机伶伶打个寒噤,宛如掉在冰窖中,四肢百骸,以及心灵思想,全都有冻僵的现象。

朱涛举步欺近这个佛门苦行僧人,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甚至连凶杀的意思亦没有。

他这等表情,反而教人看来害怕。

要知当一个凶手去杀一个人之时,他如果露出凶恶的表情,则起码表示他心中还当对方是一个“人”,所以须得仗着凶性下手。

但如果漠然地全无表情,便等如我们把废纸撕毁,或是丢弃一只破鞋到火堆中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换言之,即是不将对方当作一个“人”看待。

现在朱涛的面上和眼中,既没有丝毫以杀人为乐事的意思,亦没有一丁点怜悯,也没有任何“决心”的意思。好像是打算丢弃破鞋一般,根本引不起他任何“反应”,使人奇怪到底那戒刀头陀,在朱涛的眼中,是不是已变成了一件东西,而不是有生命的人类。

阮玉娇也不由得打个冷颤,秋波一转,望向别处,不敢再看下去。

她并非为了戒刀头陀的生死而动心,却是联想到自己的命运而大为震凛。

既然朱涛可以如此对付戒刀头陀,尤其是这个和尚,并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也没有恶行劣迹,但朱涛却已经冷酷得可以这样子杀死他,则回头来对付她之时,当然也不至于下不了手。

她蓦然明白了何以这个举世知名的高手,得到“孤剑独行”的外号,也更深刻地体会到,此人遍地仇家,实是很自然的现象。

朱涛挥掌劈去,这一招绝无犹豫,是以威力十足,宛如新淬的宝剑出鞘,寒光电闪,直有无坚不摧之威。

戒刀头陀口中诵声佛号,尽其所能地举掌封架。

只听“砰”的一响,戒刀头陀整个人离地向后飞起,接着摔在尘埃之中,不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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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娇听得清清楚楚,禁不住回眸瞥视,但见戒刀头陀躺在七八尺远的墙根下,似是气绝毙命。

她眼中闪过惊讶之光,仍然凝视着戒刀头陀的尸体。

朱涛道:“我试用这一招新练成的指法,你觉得怎样?”

他的声音,已是像是平日交谈一般。

阮玉娇道:“我刚才没看,但如果你是改用指法的话,那就怪不得他会摔出那么远了。”

原来阮玉娇所以感到迷惑,竟是因为戒刀头陀摔出去太远。可见得正常的情形之下,这个和尚,应当是伏尸于朱涛脚下。

朱涛转眼向禅房望去,冷冷道:“惠可法师,你寺中还有没有可以抵抗本人的人物?”

惠可和尚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从室内走出来,低眉合十,笔直行到戒刀头陀身边。

当他经过朱涛及阮玉娇的身边之时,根本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朱涛向阮玉娇挤挤眼睛,嘲笑地道:“这叫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阮玉娇虽然自问已经是够心黑手狠之人,但在这等情形之下,她宁可出手再杀死这个和尚,而不愿意再用这等嘲讥的话,寻他的开心。

因此,她觉得这个朱涛的残忍无情的程度,简直叫她骇然汗下,自问连做他的徒弟也不够资格。

她敷衍地微笑一下,可不敢表示任何反对之意。因为现在才深深知道,这个男人,不但狡黠机智称得上天下无双,连这残酷无情,也是宇内之冠。假如得罪他的话,后果如何,不难想象。

朱涛忽然道:“走吧!”

阮玉娇第一个感觉是这个人除了上述的性格之外,还是个不按章法,去留无定以致无法捉摸之人。第二个感觉是这一离开此寺,他大概就要对付自己了,所以甚为惊骇。

但不管她有什么感觉,她都不敢稍有违拗,当下点头道:“好……”

朱涛牵着她的玉手,扬长行去。一路走出这座金刚寺,没有人现身阻止。

他们出得寺外,在寒风之中,简直是呵气成冰。

阮玉娇冷得连嘴唇都发紫了,全身抖索不已。

好不容易才回到客店,阮玉娇赶快烤火取暖,过了许久,才恢复过来,长长透一口气,身子已不由自主地软瘫在躺椅中。

朱涛等她面色恢复如常,这才道:“我打算再带你到别的名胜古迹游玩。”

阮玉娇乞怜地望着他,道:“哦!不,除非你让我多穿点衣服。”

朱涛点点头,道:“你何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想借奇寒之力,练点什么奇怪武功呢!”

阮玉娇苦笑道:“我能够练什么武功,你还会不知道么?”

朱涛道:“我去替你选购,你最好趁这清净的机会,仔细想想,如果你设法让我见到乔双玉,你将得到的好处,说之不尽,如若不然,你的苦头,也是说之不尽。”

他说罢就离开了客店,独自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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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工夫,他已晃进一家专售毛皮的店铺。假如现在一直有人跟踪他的话,一定发现一件奇事,那就是这个浓眉,面有刀疤,像钢铁一样的男人,突然失去影踪,生似化为一阵清风,不知去向。

朱涛的失踪虽然奇怪,但若是真有人跟踪他,自然也知道他这个人的本事,所以不会觉得太意外,而会猜想他是打算反跟踪或是有什么诡谋。总之,凡是他的对手,都不能不战战兢兢地防他的反击。

这刻朱涛已变成一个身量较矮而肥胖的人,拿着香烛纸箔等物,很快地又来到城郊的北湖。

湖畔的金刚寺,还是像早先一样,一片宁恬寂静,看来并没有改变。

朱涛心中知道,在这座佛门丛林之内,其实已起了极剧烈的变化。这一股汹涌的暗流,如果任它发展,一旦出了此寺,马上就会使得天下的佛道两门,掀起无穷无尽的波澜。

这一股暗流,就是戒刀头陀之死,这个消息,一旦传到佛道两门的修习武功的人耳中,复仇的箭头,马上会指向自己。

以佛道两门遍布天下的潜势力,无疑比任何武林帮会家派都强大不知多少倍,尤其是天下所有的名家耆宿,奇人异士们,大都与佛道两门,结有渊源,因而朱涛他要应付的已不是个人或某一帮派的仇恨,而是天下所有的名家高手了。

他踏入寺内,双肩一摇,罩在外面的皮袍落在地上,顺手又摘下那顶皮帽,顿时现出本来面目。

大殿内静寂无声,他举步行去,在廊上可就碰见了几个和尚。

在这些和尚之中,有一个正是知客僧显法。他一见朱涛孤身回转,面色沉凝,好像要来杀人似的,顿时面青唇白,双脚发软。

他本想尽快去通知住持大师惠可,然而朱涛已经一直走入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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