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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暗箭难防

徐少龙轻轻道:“我一定助你脱离火坑。”声音中透出十分坚决的意味,使人不能不信。

春琳笑起来道:“徐相公,你的心地太好也不行。”

徐少龙讶道:“为什么?”

春琳道:“试想多少人像我一般,你救得完么?”

徐少龙道:“那又不同,有不少女子自甘堕落的,救她出来,也没有用,甚至我敢说,大部分是属于这一类。”

春琳没有驳他,显然认为此言有点道理。

徐少龙又道:“当然其中有些是初时痛不欲生,但久而久之,让她自拔也不行了,你已经有点这等趋向了。”

她大吃一惊,道:“我是这样么?”

她从来不敢多想,如今真正体察一下,果然如此,不觉怔住了。

徐少龙道:“我一直在花酒中流连,顺便观察这些女子的心理,敢说颇有心得,不过这心得却足以令人灰心。”

春琳居然很了解的点点头。

她柔声问道:“你可要吃点东西?或者是起来什么的?”

徐少龙道:“暂时还不要,我要想想看。”

春琳自去打洗脸水,拧毛巾,替他揩脸,又去弄了一些食物来,先把徐少龙扶起,靠着垫高的枕头而坐。

徐少龙虽然没有一点食欲,但却尽可能多吃点东西。

此是保持体力之法,如无体力,纵然恢复行动之能,也变成虚弱无力状态,一旦有了事,便不能及时应变了。

春琳已奉命不必出去接客应酬,所以一直在服侍他。

徐少龙忖道:“春琳不知靠得住靠不住?陆斌挑选她看顾我,一定别有用心,虽然据她说,她是突然发现我在此地,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春琳已收拾好各物,并且换上了简单的睡觉衣服。

她脂粉既洗净,又换上了这等家常衣服,顿时别有美态。

徐少龙看看她,道:“你还可以跳出火坑。”

春琳道:“真的?为什么?”

徐少龙道:“第一点,你讨厌这等迎送生涯。第二,你还未堕落到那种田地,这是从你衣服上看出来的。”

春琳道:“谢谢你,但现在不谈这个。”

她笑一下,解释道:“我觉得最要紧的是怎样使你能够行动?因为我不知如何,心里头很发慌,老是隐隐觉得不妥。”

徐少龙心里非常同意她的说话,但口中并不承认,说道:“不会有什么事的,因为我的身份不比普通人。”

春琳眉宇含有一抹忧色,挨贴着他而坐。

徐少龙初时还不怎样,但顷刻间,便感到不妥。

原来这个美貌姑娘,居然使他欲火腾腾。

春琳还不知道,伸手抚摸他的额头,道:“好奇怪。”

她奇怪的是徐少龙分明好好的,为何不能动弹?

徐少龙感到非常冲动,差点就要伸手去抱她。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伸出手,但他制止了此念。

他暗自忖道:“奇怪极了,我曾经修习过枯禅,任何情形之下,都能使此心如槁木死灰,何以目下兽欲大发?”

春琳娇柔的声音,说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徐少龙咬一咬舌头,一阵疼痛,使他冷静了一点。

他这才说道:“阿琳,现在不是动情的时候,对不对?”

春琳觉得有趣,笑道:“当然啦!何况你又不能动弹。”

徐少龙道:“也许我能动弹,假如我抵御不住正在焚烧着我的欲火的话。可是那么一来,我就陷于百劫不复之境了。”

春琳有点迷惑的望住他,道:“你能动么?”

徐少龙道:“如果你脱掉衣服,我马上就可以动。”

春琳欣然道:“那么我马上就脱。”

她正要动手,徐少龙沉声道:“别动。”

春琳骇了一跳,道:“不要动?你不让我脱。”

徐少龙凭借禅功之力,紧紧守护住灵台神智。他道:“是的,因为我本不能动,但如今忽然欲火熊熊。所以只要你脱去衣服,使我忍熬不住,我就能动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但那样的话,我就不得了,苦练多年的功夫,马上毁去。”

春琳总算明白他的意思,道:“你要我帮你把欲火平熄,对不对?”

徐少龙道:“如果你能帮我,自然最好了。”

春琳道:“那还不容易,我有十几种方法。”

她起身走去,舀下一杯冷水回来。很有信心地道:“喝下它,很快就会好了。”

徐少龙道:“一定有效么?”

春琳道:“当然啦!这是最古老有效的一种方法。”

徐少龙道:“这样说来,人人都懂得的了?”

春琳笑道:“是的,这儿的人都晓得。”

徐少龙道:“你的冷水盛在瓷瓶中的么?”

她点头道:“不错,一定干净的。”

徐少龙道:“我不是怕脏,而是怕有人做了手脚。”

春琳吃一惊,徐少龙又道:“既然人人皆懂此法,而你的冷水又盛放在特定的地方,可就不能不小心了,请你到隔壁换一碗。”

春琳一点也不持异议,马上就到隔壁去了。

徐少龙运足眼力,向碗中望去。瞧了一阵,但见那水虽然很清,但仍然有些许粉末,在水中浮沉。

转眼间春琳回来了,另外拿了一碗清水。

徐少龙一见了她,心便直跳,眼中冒火。他深知自己不易再支持了,因此不暇再作观察,赶紧把那碗冷水喝了下去。顿时一阵清凉之感,直透丹田。

他马上感到可以控制自己,当下道:“春琳,有烦你在门边守望着外面动静,瞧瞧有谁来查探没有?”

春琳道:“好的。”

收起两碗,起身行去。

徐少龙道:“你小心点,别让人家发觉你。”

她把灯烛吹熄了,便蹲坐在门前。

徐少龙开始运功,垂帘内视。

他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丹田中那股真气,总是提不起来。于是他改变方法,用心坐起枯禅。

此是使欲念杂想平息的唯一途径,而且在寂静空灵中,还可以生出妙思灵感,以应付当前迷惑的局势。

坐了好久工夫,春琳在黑暗中,居然全无声息。

徐少龙已经仰仗禅功之力,把欲火春情完全驱逐。现在他在澄澈空明的境界中,默默寻思前后的经过。

他在受暗算以前,乃是在这藏春阁内饮酒作乐,足足饮了整个下午,直到华灯已上。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一点迹象征兆使他警觉。因此,他上厕所时,根本没有防备。

想到这里,他突然停住思路,不向前进。“我想起来啦!当我踏入厕所中,就已经有了异感。”他用心追思当时的情形:“但我酒喝多了,况且以我的身份,谁敢动我?所以我仍不以为意。”

这是一个症结,以他的身份,谁敢动他?其次,他也想通了一个重要的道理。那就是这个暗算他之人,不一定武功高绝。但他一定智谋过人,或者是得过高人指点,才会选择这么巧妙的时机,方始出手对他加以暗算。

这个时机便是当他正在畅快小解之际,其实耳目之灵,远逊平时。因此,即使是武功普通一点的,也可以得手。

他轻轻嘘了一声,但见春琳悄悄走过来。

她低声道:“徐相公,是叫我么?”

徐少龙道:“是的,你上来一下。”

她踌躇了一下,虽然她对于献出肉体之事,已经不在乎,但目下情形不同,她很想帮助他渡过难关。

她道:“相公现下觉得怎样了?”

徐少龙马上明白她的意思,轻轻道:“不妨事啦!你那一碗凉水,有效得很。”

春琳这才爬上床去,挨近了他。

徐少龙道:“你小心在我背后摸摸看。”

她伸手探入衣内,在那紧厚的肌肉上抚摸。

徐少龙低声指挥她,最后,她的手停在胛骨下面。

徐少龙道:“摸到了什么?”

春琳道:“好像有一根针插在里面。”

徐少龙道:“能不能拔出来?”

她试了一下,指上的力量不够。

徐少龙道:“你用牙齿才行。”

她果然成功了,把拔出的针拿到徐少龙面前,低声道:“瞧,真骇死人,有三寸长呢!”

徐少龙一面瞧看,一面调运真气。

这一回体内的真气听话得很,霎时从丹田透出,穿行向全身经脉,迅即运行了一周天,全身俱恢复如常。

他拿过那针,凝目看时,但见此针长达三寸,金色,份量特别重,不知是什么质料?尾部没有线孔,一望而知不是缝衣用的针。

徐少龙博识天下各种奇怪的暗器,这刻不禁皱起眉头,忖道:“此针制作形式和前后的重量,根本不适用作暗器,就算勉强打出,最远不过四五尺,便失去控制了。”

换言之,此针不会是暗器,因此他认不出是什么来历。不过这可没有难倒他,因为他已想到极可能是当他倒下之后,那个暗算他的人,拿此针扎入他穴道中的。

春琳道:“刚才有一个人,走到门边,听了一阵,才转身去了。”

徐少龙哦了一声,道:“你认得出是谁?”

春琳摇摇头道:“是个男人,瘦瘦的。”

徐少龙沉吟了一下,道:“你点上一支蜡烛,把外衣脱掉,做出好像已经跟我欢好的样子,我们玩一个钓鱼的游戏。”

春琳听话的脱去外衣,起来点烛。徐少龙也把外衣脱去,舒服地躺在被窝中,发出鼾声。

突然有人轻敲房门,春琳连忙去开门。

徐少龙泛起一抹冷笑,忖道:“鱼儿要上钩啦!”

他侧耳而听,听到春琳轻轻开门的声音。

门口之人低声说话,是个男人的口音,甚为陌生。他道:“我看见点上灯烛,过来瞧瞧。”

春琳道:“我正要叫人弄点热茶来。”

门外那男人道:“马上就送来……唔!这个客人还可以吧?长得很帅呢!”

春琳道:“我干这一行的,帅不帅还不是一样?”

那人道:“哦!他动了你没有?”

春琳道:“说起来奇怪得很,他原本瘫痪无力,但我一上床,他就能动啦!这是怎么回事呀?你可晓得?”

那人道:“那一定是你太迷人啦!……说真个的,他厉害不厉害?”

春琳嗔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人道:“嘘!小声点,是老板吩咐我来问的。”

春琳沉吟了一下,才道:“不但厉害,还讨厌得很……”

那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含着有邪气意味。

他又问道:“怎么一个讨厌法?”

春琳突然懊恼起来,冷冷道:“滚滚!就算是老板叫你来问的,我也不理你……”

她这数年来,被恶人诱拐,进入勾拦中,过着神女生涯。所受的折磨痛苦,已足以使她的心灵麻木不仁,对于这等事情,本已不以为意了。

可是她忽然间感到强烈的被侮辱被伤害的感觉,大大的光火起来,机警之人,必能看出这是很不寻常的表现。

此处,在这藏春阁中的女人们,谁敢对“老板”稍加抗拒?因为她们简直比货物还低贱,比畜牲还不如,随时随地可能遭受各种毒刑,或者被活埋。没有人能抗拒,也没有一个能够逃生。所以她这种态度,亦是可怪之一。

那人又嘘了一声,道:“小心点,我不会告密,谈你对老板不敬,如果有人听了去,那就糟了。”

春琳不由得感到害怕,声音软弱下来,道:“好吧,有什么话你问就是。”

那人道:“你刚才说他讨厌,是不是指他很贪得无厌?”

春琳道:“是的,现在他好不容易才安静地睡着了。”

那人道:“行啦,你别走开,也不要关门。”

脚步声起处,迅即走远。

春琳回头张望,徐少龙当真闭目不动,宛如酣睡中。

她微微觉得心慌,只知道老板有什么阴谋。同时她忽又想到,自己刚才的强硬态度,敢情是为徐少龙而生的。

换句话说,她因为知道徐少龙在聆听,所以感到自尊心受伤害。而且也由于他在,所以胆敢流露抗拒老板的心意。

她不禁吃了一惊,忖道:“我是什么东西?人家只不过对你好些,又不像旁的人那般糟蹋你,你就自作多情起来了。”

正当此时,那耳中忽然听到一阵像蚊子一般的语声,却十分清晰。

这阵语声说道:“春琳,我是徐少龙,你不要向我瞧望,也不要回答。因为窗外有人在窥看着我们的举动,你要装得像一些……”

春琳在风尘打滚了不少日子,因此别的不行,这装腔作势,以及打诳说谎之道,功夫非常到家。当下现出疲惫之极的神态,身子向门框一靠。

她心中暗感惊讶,忖道:“我仍然看得见他,他分明口不动,眼不睁,何以话声已到了我耳中?”

只听徐少龙又道:“等一会人家不论叫你干什么,你都照做,不要害怕。我不会受伤,也必能保护你……”

这末后的一句,使她感到无限安慰。虽然她并不真心相信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因为她深知“老板”的厉害。

过了一阵,门缝间传来一阵威严冰冷的声音,道:“春琳,出来,不许弄出声响。”

她全身一阵寒冷,不由得颤抖一下。

她连忙轻轻拉开门,闪身出去,只见一个庞大的黑影,矗立在黑暗中,就像一个巨大的魔鬼一般。

那个巨大的人影冷冷道:“你做得很好,现在没事啦,你到隔壁睡觉去。”

春琳应了一声,虽然很想问,问他怎样处置徐少龙,但她始终鼓不起这个勇气,悄悄的走了。

她到了另一个房间内,睡了上床,一直暗暗替徐少龙祈祷。

在这边房间,那个巨大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但徐少龙却听到一阵细碎的步声,穿过房间,一直到了他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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