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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高青云双目如隼,盯视着对方,神色渐渐冰冷严肃,道:

“陆帮主太过奖了,兄弟虽然不甚费力就到了房门前,但兄弟于那行刺生涯,也非朝夕,经验总是有的。依兄弟观察,陆帮主分明故留空隙,以待什么人前来。当然你等待的不是兄弟,而兄弟不过是凑上机会,加以利用,得以不曾惊动贵帮之人而巳。”

他停歇一下,又道:

“兄弟并不过问贵帮之事。是以不想知道什么人将会来此。只请陆帮主放一句话,要我稍候?抑是马上就谈我的事情?”

他的干脆爽快,有一种迫人的力量。可见得假如他出手行刺之时,定必也是这般干净俐落,不留一点痕迹。

陆鸣宇淡淡一笑,道:“没关系,高兄有何见教,现在就可以赐见示了。”

高青云点点头,提高声音,道:“伙计,出去。”

阿烈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出跨院

他距里面约是四丈左右,普通的高手,也不可能偷听到里面的说话了。但阿烈却毫无妨碍,听个一清二楚。

高青云向陆鸣宇道:“我们的谈话,最好能不惊扰房内的姑娘才好。”

陆鸣宇道:“不要紧,想不到高兄竞是如此谨慎小心的人。”

高青云淡淡道:“兄弟只不过不想伤及无辜而已,以陆帮主如此雄才大略之人,手段狠辣,不在话下。如果被人听了去,那人岂不是招来杀身之祸?”

陆鸣宇道:“这话倒是不假。”

阿烈这才明白人家叫他退下之故,敢情是为他的性命着想。顿时对这个骠悍大汉,生出好感。同时对那丐帮帮主陆鸣宇,生出厌恶之心。

高青云缓缓道:

“言归正传,兄弟只要请问陆帮主一声,最近的一年之内,金陵,抗州、汉阳、南昌四地,发生的白昼行刺案,是不是陆帮主的杰作?”

陆鸣宇反问道:“高兄已查出了多少?”

高青云道:“多少都不关重要,帮主请回答一声,是或不是?”

陆鸣宇道:

“这话自然要回答的,但高兄万里迢迢,追到中原来,难道只得我一言就满足么?”

高青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提。兄弟喜欢按步就班地办事。”

陆鸣宇道:“好的,如果我不干脆奉复,定教高兄瞧不起了,鄙人答复是一个‘是’字。当然里面尚有文章,如果高兄肯聆听的话,鄙人就说出来。”

高青云点点头,满意地道:

“那几件案子都漂亮极了,错非陆帮主这等人物,别人也办不到。现在兄弟也不妨答复帮主的询问了,那也是一个‘是’字。”

陆鸣宇试探地道:“那么高兄敢是就此离去,不予追究?”

高青云仰天一笑,道:

“陆帮主乃是当今第一大帮会的领袖,势力何等强大,兄弟虽是桀骜不驯的人,却也不至于不自量力到要向帮主怎样的地步。”

陆鸣宇道:“高兄这么看得起我,我们谈一谈如何?要是高兄坚持称为交易,也未尝不可。”

高青云双眼放光,露出贪婪欢喜的神情,虽然如此,他仍没有立刻作答。

陆鸣宇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高青云地才道:“怎么样的交易?”

陆鸣宇道:“高兄于那一行的,鄙人自是聘请高兄施展你的绝技。”

高青云道:“陆帮主别找兄弟开心了,这天下间还有你杀不了之人么?”

陆鸣宇道:

“当然有啦!有然的话,鄙人何必费许多手脚,等了一年之久,好不容易才盼到高兄前来。”

高青云似信不信,道:“那也不妨说出来听听。”

陆鸣宇道:“高兄干完这一回,大可以洗手归隐享福了。因为鄙人志在必得,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高青云摆手打断他的话,道:

“等一等,有两件事我弄不懂,心中直嘀咕。第一点是武林中还有谁能使帮主感到束手无策的?第二点,帮主一上来就先说明愿出任何代价,简直鼓励兄弟狮子大开口,极是违反常情。这两点疑窦,使兄弟认为这宗买卖不易接下来。”

陆鸣宇道:

“这也没有什么可以奇怪的,关于第一点,那是因为有的人,鄙人不忍亲手杀死,有的则是不可亲自下手。关于第二点,鄙人认为一旦说出名字,高兄自然会漫天讨价,倒不如先行说出,表示鄙人有此决心,不吝重酬。”

高青云沉吟一下,突然一晃身闪电般扑去,在这一瞬间,背上的长刀,已撤在手中,疾劈对方。

陆鸣宇手中竹杖一跳一扫,也是快如闪电,看起来生似是他已算准对方要在这时出手,所以挥杖势,恰好赶上了。

“啪”的一声,高青云的长刀被对方竹杖架住。但见陆鸣宇左手骈指点出,高青云横掌猛切,恰恰封住。

双方对峙了片刻,高青云边才往后退。自然他的后退身法,大有讲究,所以迫得陆鸣宇跟着行出。

两人霎时已到了院中,陆鸣宇冷冷道:“高兄最好别动手。”

高青云道:“兄弟决意向帮主请教百儿八十招,还望帮主不吝指教。”

话声甫歇,长刀一挥,涌出重重刀影,直攻过去。

陆鸣宇也挥动竹杖,严密封架。双方这一斗上,各自施展奇功绝艺,妙着如波翻浪涌,滚滚不绝。

事实上这刻整座客栈,皆在丐帮七名高手严密监视之下,任何人的进出,都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阿烈听到刀风杖声,晓得他们已经斗上。但他又知道自己如果掩过去偷窥,即使瞒过交手中的两人,也避不过丐帮高手的警戒目光,因此不敢造次。

然而他又深知像陆、高这等高手相拼,对于这个毫无真正师承和经验的人看了之后,必定得益极大。

况且他也不愿意放过这场精彩刺激的拼斗,因此他游目四顾,发现墙下有个狗洞,便赶快移过去,扒低身子,从狗洞望过那边院子。

陆、高二人果然不曾发现。各自放手对付敌人。翻翻滚滚的激斗了五十多招之后,陆鸣宇左手开始活动,不时隔空遥点,指力激射时,发出“嗤嗤”的破空之声,顿时抢占了八成以上的攻势。

高青云后来勉力支撑了四十余招,看看势头不对,口中道:“陆帮主忘了交易之事么。”

陆鸣宇何等人物,一听而知,对方已是变相认输。

当下跃出圈外,微微一笑,—道:“高兄的正宗内家刀法,真使鄙人大大开了眼界。”

高青云深深呼吸几下,方始平抑了喘息,道:

“陆帮主好说了,兄弟虽然埋头苦练一两载,下过一番功夫,谁知仍然远远不及陆帮主。假如不是两年苦修之功,那就更不是帮主对手了。”

陆鸣宇哦了一声,道:“原来高兄两年来不见影踪,为的竞是参修功心法,真是可佩得紧。”

高青云道:

“帮主请恕兄弟冒犯虎威之罪。要知兄弟如果不试出帮主的真功夫,就没本钱可以开价钱了。目下既知帮主还高我一筹,可知这个交易很难接得下。如果定要兄弟代劳,这费用必定高昂之极。”

陆鸣宇笑一下,道:

“高兄别看轻了鄙人这个叫化头儿,说到财富,只怕当世之中,已不易找一可以与鄙人相比之人了。”

阿烈既看得可了,也听得可了。刚才两人免起鹊落,刀来杖往的激斗场面他已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迅仇如风,凶厉如电。足以使他非常戒惧。但事实上他却感到他们的手法招式还不是最严密的。

换言之,他仍然感到似是有懈可击。只不过换了他上阵的话,到时能不能把握这些空隙,却大成疑问。

此外,陆鸣宇明明赢得对方,却又氢关系非常重大之事,交托与高青云,这又是使他百思不得其故之事.

高青云嘿嘿笑道:“好极了,陆帮主只要出得起价钱,兄弟连命也可以卖给你。”

陆鸣宇回头望了房间一眼,但见虽有灯光透出,但外面明间却没有人影。

他压低声音,道:“高兄随便开价无妨,我打算聘请高兄连做三件案子。”

他停歇一下,才道:“第一件是这个房间内的女人,她姓苏名玉娟,烦你取她性命。”

高青云爽快地道:“使得,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他的声音也极低,纵然有人站在旁边,也听不见,可是阿烈却听得一清二楚。

陆鸣宇也低声道:“这女人不难杀,鄙人出价一万两万如何?”

高青云道:“如果当真不难杀,那真是兄弟平生最易赚,也赚得最多的一次了。好!

兄弟接下来啦!只不知陆帮主是否要验看她的尸首?”

陆鸣宇摇摇头,道:

“不,高兄乃是此道中第一高手,有烦你连尸消灭,永远不留痕迹。鄙人只要你一句话,就能放心。”

高青云忖想一下,道:“那么兄弟打算诱她到外面,始行下毒手,帮主以为如何?”

陆鸣宇道:“好极了,但务必要在半夜以前,把她弄走,以免妨碍鄙人另一计划。”

高青云拍拍胸,道:“包在兄弟身上。”

他打出手势,随即“哎”的叫了一声。

陆鸣宇会意,哈哈一笑,高声道:“高兄慢慢走,恕我不送了。”

任何人听了,都以为高青云负伤落败遁走,而陆鸣宇则发话讥嘲。

陆鸣宇随即转身入房,阿烈扒在地上窥看,但见高青云匿藏在黑暗中。此外,四下的丐帮高手,也撤走了。

他大是忐忑不安,一方面恨那陆鸣宇的冷酷无情,另一方面,又为苏大姐忧虑。尤其是她已有身孕,这个孩子,也很可能是陆鸣宇的,他何忍请来第一流的刺客凶手,取她母子性命?

他扒在地上,越想越气,过了一阵,略略冷静下来,定睛望去,但见那高青云盘膝坐在角落中,似是在运功调息。然而他面上神色不停的变化,显然心情并不宁静,不知因何事而如此。

他一面坚起耳朵倾听,上房内传出低低的细语声,是那陆鸣宇道:

“那个冯氏贼人须得在半夜时方始出现,我想起现在这段时间,先与本帮之儿聚议一番,谈的自然是有关正式迎取你之事。”

苏大姐欢然道:“好啊!你快快去吧!”

阿烈心下明白,敢情陆鸣宇是借这个藉口,离开苏大她,以便高青云得以乘隙下手。

他的心不禁“怦怦”地跳起来,暗念高青云马上就要下手了,这个著名的刺客凶手,杀人不眨眼,自然不会怜惜苏玉娟,放她逃生,然则他该怎么办?袖手旁观么?自然不!

但他有什么法子?

要知这高青云不寻常庸手,阿烈对他的“真气”护身功夫虽然很有信心,可是碰上这等一流高手,自然又当别论了。

他真想趁对方暝自打坐之时,悄悄过去,用怀中日夕不离身的匕首刺死他。但此举纵然成功,一则陆鸣宇可以另外设法杀死苏玉娟。二则他又有一种说不出理由的感觉,觉得高青云并不坏,不想伤了他性命。

他为什么觉得高青云不坏,连他自家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也许是由于高青云命他退下,以免被陆鸣宇灭口而死这件事?抑是高青云的气质。使他不知不觉中感到他不是真的坏人。

高青云突然站了起身,先拉拉衣服,摸摸背上的长刀,这才举步走去,昂然踏上石阶,直抵房门。

房内灯光末灭,他到了门口,毫不迟疑,举手轻轻叩了两下。

黑夜之中,万籁已寂。这两下“笃笃”的叩门声,听得份外清楚。

房内的苏大姬似是吃了一惊,片刻后才问道:“什么人敲门?”

高青云冷冷道:“我,高青云。”

苏大姐听到来人报出姓名,虽然声音很森冷,却仍是放心了不少,伸手拉开房门,目光到处,恰好碰到了高青云那双充满杀机的眼睛。

她打个冷颤,随即挺起胸。表示她不怕,道:

“我不认得你,哼!你虽然连敲门声也有点怪,但我可不是容易唬倒的人。”

她这么一说,阿烈才恍然大悟,敢情刚才那两下叩门声,确实有一种冷酷无情的节奏,教人一听便不由得心惊,晓昨不是好道路。

至于高青云如何能在这种至为简单的动作声响中。表示出他心中的杀机,实在使人想不透。

高青云上上下下打量对方,阿烈虽然只在背后看见这些动作,却也能感觉得出他那对没有丝毫感情的目光,而且生像是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般在打量对方。

有如一个屠夫,在打量牲口,看看该从那儿下刀才好的味道。

苏大姐耸耸肩,道:

“你这陌生人奇怪得紧,我应该予惩戒才是。但我今儿不想惹麻烦,你给我走得远远的。”

高青云道:“你自己也明知这话不会收效,说来作什?”

苏大姐道:“不错,你是看准了机会才来的,对不对?唉!我也不知道我何以变得如此幼稚可笑?”

高青云道:“也许是你是个心肠很软的人”

苏大姐摇摇头道:“不,我可以杀人不眨眼。”

高青云道:“也许我的样貌,使你想起了某个人,因而生出不忍之心。”

苏大姐道:“也不是,我对你一点也不眼熟。”

她突然惊醒般跺一下脚,又道:“我这是怎么搞的?跟你说起这等颠三倒四,没头没尾的话来?”

高青云迳自问道:“那么你难道没有任何使人敬爱的优点么?例如孝顺、勤俭、和蔼、慈善等等。”

苏大姐膛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该踢你出去才对。”

高青云道:“别鲁莽,反正你不怕我,多说几句也不见得就吃什么亏,我不喜欢站在门外说话。”

说时,举脚跨过门槛,奇怪的是苏大姐居然退后一点,让出地方给他走进房内。

阿烈连忙提一口真气,身子顿时轻如燕雀,飘飞到门边。此时双扉已掩上,但仍有缝隙,因此他可以窥看得十分清楚。

只见高青云笔挺地坐在椅上,作手势要对方在他前面的椅上落坐。

苏大姐迟疑一下,皱起双眉,忽然转身走入内间。

外间只剩下高青云一个人,他端坐如故,好象确知苏玉娟不但不会逃走,而且还会自动出来一般。

他果然没有料错,帘子掀处,苏玉娟又走出来.不过她手中多了一把未出硝的长剑,眼含杀气。

高青云道:

“你在末问弄明白我的来历及来意以前,决计不会动手。所以我劝你不必诸般作态了。还是乖乖地坐下,谈清楚了才动手不迟。”

这番话非常合情合理,苏玉娟似是想不到对方有此一举,不觉怔住,半响还答不出话来。

尽管如此.她仍然不是完全无力反击,虽然她当真在这个外貌粗豪骠的男人对面坐下,口中却道:

“我也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把我低估了,你们男人往往不把女人放在眼内,以为稳操生杀之权,但我可不是那种女人。”

高青云道:

“你错了,假如你真是个普通的女人,那么今晚你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现在,你还是替自己的不幸而担心吧!”

苏玉娟虽说是又惊又疑,但耐性终是有限,这刻已想发作,却听高青云突然接着道:

“在下外号‘白日刺客’,只不知姑娘听过没有?”

苏玉娟愣了一下,道:“什么,你就是那个专门受雇杀人的白日刺客?”

她果然被他轻轻一言,就把发作之意打消了一半。

高青云道:“是的,我受什么所雇,要来对付你!这一点你想必甚感兴趣,不致于拒绝知道吧!”

苏玉娟听了,可就真正的完全打消了发作的念头。

她心中惊疑交集,瞅住对方,平日时时挂在面上的迷人笑颜,完全找不到影踪。

她道:“你肯告诉我么?”

高青云道:

“我自然会告诉你,但须得等我决定要不要杀你之后,换言之,不论我动不动手,只要我作了决定,一定据实奉告。”

苏玉娟道:“那么你如何方能决定下手与否?”

高青云道:

“说也简单,只看你与我是不是同一型的人?如果与我同类,我当然不会杀你,你明白了没有?”

苏玉娟道:“明白是明白了,但……”

高青云道:

“既然明白,就用不着但是什么啦!想知道你我是否同类之人,简单得很,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坦白赐答,立刻可得出结果,只不知苏姑娘是否愿意作答?”

苏玉娟皱起眉头寻思,要知假如对方以武力相迫。即使她万万不敌,她也可以宁死不答。可是目下的情况,却大不相同。

分析起来,问题的病结在于高青云以主使人是谁一事为饵,而不是杀得死杀不死她,这么一来,就没有失面子可言,纯粹变成一种交易。

苏玉娟当然万分渴望得知是谁雇的这个职业杀手?而这个问题,此刻的确比起她会不会被杀还重要,以及更引起她的兴趣。

她寻思了一阵,才道:

“那么我先弄清楚你是否一定遵守诺言,这也就是说,当我回答了你的话,使你有所决定之后,你一定如约把主使人说出来么?”

高青云道:

“在下虽然声名狼籍,不是好人,但平生最重然诺,答应过的话,水不失信。”

苏玉娟不禁泛起微笑,道:“好,我相信你。如果你不是极守信之人,谁还敢雇你杀人?对不对?”

高青云道:“既然你表示同意,那么我问你了,请问你是不是手段毒辣,心肠冷酷之人?”

苏玉娟迅快忖道:“你身为职业杀手,自是冷酷之徒,我唯有直说,方是与他同一类人。”

当下应道:“是的。”

高青云面上毫无表情,又问道:“那么你有没有干过伤天害理失去人性之事?”

苏玉娟点头道:“有。”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自己叛出师门,还转过来残杀同门中人的事。

高青云道:“你是不是放荡的人?”

苏玉娟笑—声,道:“你何不试探一下?”

高青云不但没有欣赏这笑话,反而露出严肃的表情,道:

“我不敢,以你这等美貌,身材如此动人,我一试之下,不难失足于你的温柔阱中,这是干我这一行的人必须切戒的”

苏玉娟耸耸肩,满不在乎地笑道:“随便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高青云道:

“你的答话我非常满意,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如何证明你所说的件件皆实?方能使人去相信?”

他的话甚是合理,苏玉娟道:

“好,我告诉你我是背叛师门之人,还帮助对方杀死不少同门,眼下正好是在进行诛杀一个师妹。”

高青云点点头道:“好,我已决定了。”

苏玉娟道:“那么快说,真急死我了。”

高青云冷冷道:

“我虽然是受雇于人的刺客,或者可称作凶手。然而,我也有我的信条禁忌,其中之一是不受雇杀死好人。因此,你如果是好人,我就没有法子下手了,这正是我不惜耗费唇舌的原因。”

苏玉娟面色一变,道:“你自己也是天台派的叛徒.臭美什么?”

高青云表情森冷如冰,道:“这只是表面如此而已,事实上我拒绝承认。”

苏玉娟道:“哈!这等事岂能由得你否认?”

高青云道:“那是我自家的事,不劳费心,现在你可想知道谁要我来杀你么?”

苏玉娟忿忿道:“说吧!说完我就杀死你!”

高青云道:

“在下两年来痛下苦功,把敝派的‘三才一式’练到化境,这一式中,包含了天地人三招,融会在一刀之内使出,天下当无敌手。等一会咱们动手之时,你只要看到我只发出一刀,就击落你手中之剑,即可闭目等死了。”

苏玉娟半信半疑,柳腰一挺,已站了走身。同时之间,提脚向后一端,身后的椅子顿时飞开丈许,弄出一阵响声。

她的动作真是快得难以形容,敢情这刻已掣剑出鞘,凝神待敌了。

她道:“少吹牛,我从未听过天台派有这‘三才一式’的绝艺,更不可能天下无敌。”

高青云站起身,道:

“你今晚非死不可,所以我也不怕会泄露秘密。这‘三才一式’虽然是我天台派的天地人三大绝招合成,但创出这一绝招的人,却是宇内第一高手逍遥老人萧冷老前辈。

如果我还不能无敌于天下,那就是因为萧老前辈尚在人间之故了。”

苏玉娟的神色馁怯,道:“当真是逍遥老人传与你的么?”

高青云道:

“他老人家一身功夫,已达超凡入胜的地步,平生游戏人间,碰上有缘,不吝指点。

但都是就各人本身的武功,创出新献。我机缘巧合,得他老人家指点,艺成之后,方敢重入江湖。”

他停歇一下,又道:“要是我没有横扫天下的把握,怎敢东山复起,再作冯妇?”

苏玉娟劝轻咬着嘴唇。微露惧意。虽然不是求饶的神态,但容色之间,却足以使人心软,难以下手。

高青云又道:

“你是我练成绝艺后第一个得见此招的人,关于这一点.我也不妨告诉你,假如我不是到了击必中的境界,我决不会向一流高手施展。”

苏玉娟没有别的话可说,只好皱皱鼻子,道:“你只不过是欺善伯恶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高青云道:

“也许是吧!因为萧老前辈说过,这一刀如非有了丰富的临场经验,不可轻易施展。

因为如果一击不中,其时最少有七个破绽,足以被敌人反击致死!因此,我直到如今,尚未用过此招。”

苏玉娟道:“到底是谁雇你来的?”

高青云道:“丐帮帮主陆鸣宇。”

苏玉娟面色苍白得像要昏倒了,本是分神警戒的目光,立时涣散,从对方面上移开,望向天花板。

她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在身,他怎么怎么会杀我?”

高青云冷漠如故,道:“你这等情形,正是我们往常施用攻心之法的收获,我只要出手,即可乘隙取你性命。”

苏玉娟松一口气,道:“这样说来,你只是攻心,而不是事实了?雇你的人,不是陆鸣宇,对不对?”

当苏玉娟说到这里,阿烈最感难受。因为苏玉娟虽然很不好,叛徒、荡妇等名词,都可加诸她身。然而她终究是与他有过密切关系之人,对她的狼狈,甚是心软怜惜。

此外,由于她曾赤裸裸的告诉他,她心中真爱着的是陆鸣宇,所以他能够了解苏玉娟至深至钜的痛苦。那是发自内心,决非虚伪。

这一点连高青云都感觉到了,不过他仍然据实以告,道:

“我不骗你,的确是陆鸣宇雇我杀你。”

苏玉娟面如死灰,道:“唉!我真难以置信,他居然要杀我?”

高青云等了一阵,见她略为平复,才道:

“据我所了解,你是个杨花水性的荡妇,就算陆鸣宇这样,你最多也不过失望和惊惧就是了,何须如此痛苦?”

苏玉娟长长叹口气,道:“我也不明白,也许是我太爱他的缘故。”

高青云斥道:“胡说,别的理由我或能置信,说到你真心爱他,哼!你却随意与别人私通,这算什么?”

苏玉娟摇摇头,神情沮丧,自有一种楚楚可怜之美。

她道:“你不会懂得,我做对不起他之事,连我自家也很痛苦,但我欢喜折磨自己,也要折磨他。”

高青云想了一下,才道:“算了,我也不想懂得。”

苏玉娟眼下心神震荡,已完全没有戒备可言。

高青云恢复原先的冷漠,道:

“咱们已说了不少话,最重要的是我已断定你是个该杀之人!因此我马上就要出手,你如不抗拒,亦是一死。为了公平气见,我特地提醒你,让你有机会作最后挣扎。”

他不但声音非常冷酷坚决,而且手中之刀,也突然隐隐泛起光芒,寒气大盛,使昨整个房间,充满了森森杀机,十分可怕。

阿烈顿时晓得高青云已不再延迟,再不会改变主意,放过苏玉娟。虽然如此,他仍然很钦佩这位恶名惊人的“白日刺客”。

因为从这一番经过中,他已看出高青云真是胸怀磊落之人他之所以罗嗦了这许多,目的不外是问出对方的真正为人,打出可以杀死她的真理,方肯下手。

换言之,假使对方是个道地的好人,则他必定下不了煞手。

阿烈已没有犹疑考虑的余地,接口道:

“高青云,你先杀死我,再杀这个弱女子不迟?”

他说话之时,全身运足气力,只等对方一动,他也就有所动作。如果他不先杀了苏玉娟,果真打寻自己,则他就赶紧逃跑。如若他向苏玉娟出手,则他说不得只好冲入房内抢救了。至于如何一个抢救法,他还不知道。

房中的两个人都愣住了,高青云是因为有人在外面窃听了一切,自己居然还不晓得而惊愕。

苏玉娟则是听出阿烈的口音,晓昨他就是曾有好合之缘的白飞卿而发楞。

房内灯光骤然熄灭,说得迟,那时快,房门方自砰的一声,非常急速地打开。同时之间,窗门也大响一声,而院子中也就多了—个人的身影,巍色屹立。

这人正是高青云,他除了动作神速似电之外,还含得有浓厚的“刺客”本色。这一点从他煽灭灯光,以及撞门、破窗等一连串动作可以得见,而最惊人的是他能使对方完全弄不清楚他究竟从房门抑是窗户出来的。

他人一落地,已看见廊上一道人影窜入尽头处的月洞内。虽然是那么匆促短暂的一瞥,但他已能看清楚对方的背影身量,以及所穿有衣服。

饶他久经风浪,见训过种种场面的人物,这刻也不由得一怔,心想:

“那厮居然就是早先的店伙!这样说来,不但我走了眼,连堂堂丐帮帮主陆鸣宇,也被此人瞒过了?这人是谁呢?”

要知高青云外貌虽是标悍粗毫,其实心细如发,经验阅历都高人一等。要不然他如何能成为武林中的刺客?

然而找他办事的乃是丐帮帮主,以陆鸣宇久震江湖的雄才大略,以及过人的眼力和势力,自然不致被可疑之人混到身边。因此,高青云有了先入为主之见,对阿烈根本不加细察

至于陆鸣宇方面,却是因为他心事重重,而又相信自己手下之人,必能严密妨范一切,所以减少了警觉。

高青云以内力迫出声音,向人影消失处传去,道:“用不着走得太急,提防摔跤才好。”

话声甫歇,人已往墙头扑去。

他的身形划过夜空,快如惊鸟,两个起落,已越过两重屋顶,落在一堵院墙下面。

在他左方丈许处,便有一道门户,高青云所站之处,乃是一条相当宽阔的后巷。

他也不过是刚刚站稳,门内便闪出一人,动作甚快,身上正是店伙装束。两人打个照面,对方不禁呆了。

高青云心中一笑,忖道:

“这厮身手虽然高明,但看来为人没有什么城府,所以心中情绪,尽皆露出于形色。”

被他迎面堵截住的正是阿烈,他自问已经跑得甚快,可是人家简直象鬼魅一般,已尼安安稳稳的等候着他,这教他焉得不惊。

高青云又道:“尊驾别跑,咱们先讲几句话。”

阿烈承认再逃跑没有意思,当下点点头,道:“高兄有何见教?”

高青云道:

“你晓得兄弟姓名,而兄弟却还未请教,大是失礼且有失公允,尊驾可肯见示?”

阿烈道:“在下实是不便见告。”

高青云摇摇头,道:“尊驾太小看了兄弟啦!”

阿烈连忙否认,道:“单是你这一手,我已佩服得很,如何敢小看高兄?”

高青云道;“能够及时截住尊驾之举,只不过是一点小技而已,不然的话,岂能当得白日刺客之名?”

阿烈道:“高兄肯不肯赐告此法如何施展?”

“白日刺客”高青云道:

“我踏入此处之时,对这里的地形有了一个概括的了解,除非是我网开一面,你绝不可能逃出我掌心。”

阿烈心中着实吃惊,如果他没有亲身体验过这高青云的厉害,他必定不会相信对方的话,可是现在,他确实认为,高青云具此能力,于是心念一转,忖道:

“不好,看来我真是逃不掉了。”

他脑子里很快的想到一些问题,第一,那苏玉娟不知此刻逃走出未?第二,自己身形暴露之后,势必也会被陆鸣宇发现。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是有关冯翠岚的安危问题。

自己如果不能赶在陆鸣宇等人之前,冯翠岚只怕就要落在陆鸣宇手中。

根据以上的原因,阿烈是万万不能为高青云所擒,他很了解自己的一切,除了眼快轻身力大以外,论别的绝非高青云对手,事实呢,只怕论腿不见得比对方快,身子也不比对方轻,那么看看“力大”是否能胜过对方?

他百般无奈之下,懒得多说,暗聚气力于右掌之上,蓦地上前一步,一拳直向高青云当胸捣去。

高青云只觉其拳风疾劲,形成一股巨大的暗劲。当下不敢硬接阿烈这一关,纳闷中,单手迅抬,用掌心向他拳上掐去,此时阿烈再想抽拳已是有所不能。

双方拳掌甫一相交,阿烈立时觉出对方那双手掌柔软哪绵,全不受力。自己如此劲疾的掌力,竟然为对方那么轻轻一掌,便化解个干净。

但见高青云随着阿烈的拳势,身子蓦地腾空飞起,有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足足飞出两丈以外。

阿烈心中大喜,忖道:“你到底是受不住了。”

他那里知道高青云如此模样,正是化解阿烈加诸在他手掌上的劲力,眼看着他那一缕青烟也是的身子,在空中打个转儿,又轻如落叶般的落了下来。

阿烈心中大奇,定睛一看,高青云屹立如山,那里像是有一点受不住的模样,如此一来,才知道这高青云果然厉害无比,打也打不赢他。

高青云眼中精光四射,注定着他,冷冷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阿烈猛然转身,拔腿就跑,疾快无比,眨眼已到了一堵来墙前面。那墙边有一个瓜架子,架子下是一个能向前院的门户,阿烈心想只要窜到了前院,那边客人甚多,在众目睽睽之下,谅那高青云也不好出手。

他脚下加劲用力向前一扑,猛可听得那丝瓜架上微微一响。同时之间,一条人影,落了下来,恰好阻住他的去路。

阿烈收脚不住,被这人迎头一拳击中肩窝,耳听得他一声低叱道:“去!”

阿烈只觉得一掌,比铁锤还要劲猛沉重,顿时向后栽了出去。

高青云心愤对方几次逃窜,是以这一掌已用了全力,眼看阿烈的身躯疾滚开去,居然蓦地窜了起来。面上除了惊恐和有些负痛的神情之外,居然没有受伤不支。

高青云肩头一晃,已跃到阿烈面前,右臂翻处,一声轻啸,在耀眼的奇光下,他那口瘦窄,微微泛有蓝色光华的长刀,已向阿烈肩头削下。

阿烈急忙闪身,刀刃擦身而过。

高青云长刀再吐,刀势如同拍岸惊涛,发出一道奇光,阿烈在冷森森的奇光里.头一次感到一种战栗的感觉。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按说他自服食仙昙花露后,已能不畏刀剑,可是这刻他却感觉到无法抵受对方这口刀。尤其是那冷森森的刀光,在逼近他时,直使他感觉到毛发耸立,在心理上已对他构成了一种威胁,自不敢以身相试了。

在高青云逼人的刀光里,他第一次感到惊恐,他身子只是左腾有挪闪避着,毫无身法可言,幸而高青云的每一刀,都擦身而过,险之又险。

如此五刀之后,阿烈早已惊出一身冷汗,忽然明白了其中道理,敢情,高青云并非是真心向自己下手,否则凭他精奥变幻的刀法,自己根本是无法躲开。

这个念头,触动一个灵感,像闪电一般的划过了他的脑海。当下立刻站定了身子,不再像猴子一般的乱跳。高青云的刀身,恰恰从他百前劈过,“嚓”的一声,感觉中,他好象已被对方那锐利的刀锋,把鼻尖都削掉了。

高青云见他忽然站定不动,大有“视死如归”的神态,心中大诧,刀身一横,已架在阿烈颈上,只要轻轻一抹,阿烈可就得倒身于血泊之中。

此时,阿烈如果面现畏缩之态,只怕难逃一刀之厄,因为高青云闪电也似的双眸正是逼视着他,可以清楚的看出,他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作伪的。

然而尽管高青云细心地观察对方,依然看不出丝毫惧色。当下笑道:

“你当真不怕死么?”

阿烈苦笑道:“你的刀法太厉害了,我既然躲闪不过,还不如引颈待斩的好。”

高青云厉声道:“说,你叫什么名字?”

阿烈看了他一眼,道:“白飞卿。”

高青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对方虽是一身伙计打扮,可是却有一种不出的丰采。一个执壶唱诺的小伙计,那里能有如此气度?当然,他绝不可能真的是干这一行的。

由高青云迟疑的动作里,阿烈已可测知对方的心意,当然自己一味的装傻下去,对方很可能忍不住这口气,真的一刀宰了自己

阿烈正要开口,却听高青云已狠声道:“你看我一定不会杀了你么?哼!你可想错了。”

阿烈面向里院,这时,他眼角隐约的窥见一条轻决的影子,翻上了楼角,一闪即逝,由于距离太远,错非是阿烈那双能够透视黑暗的眼睛,才能看见一鳞半爪,别的人决无法发现。

阿烈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由那人的身材轮廓上揣摩,已可断定那人必是玉娟无疑,自己舍命救她这番心意,总算没有白费,现在只担心那玉娟此后是否能逃得过陆鸣宇的毒手。

他放心地长长透一口气,闭上双目,平静地道:“高兄,请动手。”

高青云皱了一下眉头,刀身微动,寒光一闪,只听得“呛”的一声,竟然回插鞘中。

阿烈开口道:“很好,我知道你是不会下手的。”

高青云面寒如水,道:“为什么?”

阿烈道:

“因为方才我已偷听到你与那陆夫人的对话,你虽有‘白日刺客’这么一个外号,可是你并不轻易下手杀人,是也不是?”

高青云嘿嘿冷笑两声,道:“那也不一定。”

阿烈道:

“在下只因不忍得见那陆夫人死于你的刀下,方出声示警,实非有意与高兄作对,请高兄少释雷霆之怒。”

高青云冷冷道:

“谁有空管你的想法,高某平生言出必行,一诺万金,何况杀了那女人的话,便可得姓陆的万两纹银,自然是值得一做了。”

他停歇一下,才接下去又道:“白飞卿,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烈道:

“在下很想告诉你,但又深知这是使你不向我下手的原因,是以恕不奉告啦!”他话声甫歇,突然感觉到有人迅快奔来。

他这个感觉刚刚掠过心头,高青云突然欺身逼近,双手骤出如电抓住阿烈的两肩,足下顿处,竟带着他腾身而起,落向右方的假山石边。

高青云动作迅快之极,才一放手,便又二指如电点出,点中阿烈左腹下方“气海俞穴”。阿烈只觉得身上一麻,顿时呆立如木偶,动弹不得,心知已被对方点了穴道。

高青云拧身跃起,已回到原处,这一连串的动作,直如行云流水,又快又稳,他身子方停,从瓜架上“唰”一声细响,一人如燕子般地飘落。此人落地现身之后,阿烈不由得打个冷颤心道:“好险!”

原来这个人竟是丐帮帮主陆鸣宇,他那双闪闪的瞳子,即使是在黑夜,阿烈怕可以看出内硷的神光。

这么看来,那高青云所以把自己点立于此,似无恶意,而是一种掩饰手法,阿烈已有自行化解穴道禁制的能力,是以不担心,当下暗暗凝神提气,一方面却也不放过察听那陆高二人在说些什么?

只听高青云道:“陆帮主回来得好快啊!”

声音中大有不悦之意。

陆鸣宇淡淡道:“高兄似乎没有完成任务,是也不是?”

高青云沉声道:“陆帮主放心好了,高某答应的事,几曾没有兑现过?”

陆鸣宇道:“高兄说你已经料理竣事了?”

高青云道:“暂时让她多活一会,陆帮主不必催促。”

陆鸣宇锐利的目光在高青云身上转了一转,点点头道:

“好吧,我相信这件事必定会妥善处理的。”

说话时,只见两条人影交叉而来,落下来乃是两个衣衫褴褛的老花子,陆鸣宇立即走过去,三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阿烈早已自丹田提起一股真气,这股真气顺着血脉,回旋于全身一百零八处穴道之内,禁制自行解开,但深知眼前再不逃走,可就没有机会了。

因此他不暇再察看这些人的动静,轻轻的绕出了这片假山石,迅即走到前面院子,这客栈共有两进院子,甚是宽敞。

这时他目光看见帐房的一条木凳上,坐着一个老丐。阿烈只看了一眼,赶忙低下头来,原来这老乞丐,正是他伪装车夫时,被他当众羞辱的那一位,对方这时如果发现了他,自是不肯干休。

那老化子一双腿放在板凳上,面前放着一包花生米,和一个酒葫芦,正自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阿烈心想这家伙道是逍遥自在,当时赶忙低头快步行过。

他希望那化子一心喝酒,便不致发现自己,那想到那老丐一抬头道:

“喂!伙计。”

阿烈装作未闻,仍自快步前行,老花子上前一步,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

“站住!”

这么一来,阿烈自是不能再装糊涂了,只好硬着头皮含糊地应道:

“是叫我么?”

老叫化翻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怒声道:

“妈的,不叫你叫谁?你小子没有长耳朵吗?”

阿烈自忖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撤腿就跑,一是不顾一切的硬拼一记,念头一转,已决定硬拼,因为假如能够突然击倒他,还可望暂时不惊动旁人要知道丐帮高手,甚多聚集在这客栈之内,阿烈就算不怕眼前这老乞丐,却不得不忌讳其他众人,尤其是那位丐帮帮主陆鸣宇,更是招惹不得,何况还有一个高青云在内,这些人物,那一个也不是好惹的。

阿烈缓缓转过身来,仍然低头,老叫化跳脚道:

“他妈的,你是个娘儿们吗?还害臊吗?”

阿烈已断定对方没有识出自己,心事略放,抬头陪笑道:

“老爷恕罪则个,小的赶着出去与一位客官买些东西,你老有事,回头我再给你办行不行?”

这几句话说得维妙维肖,倒活象是个干茶房的,老乞丐一双红眼翻了又翻,冷冷一笑,道:“不行,你先去办咱的事,咱在这里坐了老半天了。”

说时,这老乞丐还由破袖口抖出一块银子,大概足足有五两重,他大声骂道:

“奶奶的,都看咱穿的破,咱腰里还是真有钱,把你们掌柜的给咱叫出来。”

阿烈不禁暗暗叫苦,因为他本身是冒充的伙计,如果去找掌柜,岂不是要拆穿把戏?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进来,阿烈顿时惊喜交集,心想也许是救星来了也末可知,转眼望去,但见一个白发蓝衫的老化子和一个留着短发的矮小花子,一道现身。

这两个叫化,一望而知必是丐帮中有相当身份的人物,身上衣衫虽然褴褛,却洗得甚是干净,气息甚是沉凝。

这两丐已听见了这花子的吵声,都停下了步子,那个矮子一皱眉,方道:

“许老七……”

白发的花子一拉他道:“别管他的事,我们办我们的。”

二人说着就去了。

阿烈的希望顿时破灭了,心中虽是忧急万分,可是眼前这个场面愈是要小心应付,当下陪笑道:“你老爷说那里话,小的几个脑袋,敢看不起七爷您呀!”

他已由方才二丐口中得知此人姓许,而且行七,因此假充内行,叫了他一声“七爷”。

那花子一翻红眼,哼了一声道:

“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给咱许七爷办事情,还能叫你白办?”

这花子说到这里,两手轻轻的捏,手上那块银子立时分成了大小不等的两份,他把那块小的住阿烈手上一塞,道:“这个你先取下。”

阿烈接过银子,哈腰道:“谢谢您啦!七爷您这是……”

老花子翻着红眼左右了一眼,酒气薰天地道:“刚才西边客厅的那个小粉头,她叫什么名字?”

阿烈立刻明白,不由气笑不得,随口道:

“啊!原来是问这个,那个姑娘叫‘粉菊花’,您老问这个干什么?”

老叫花面现青筋,咧嘴一笑,道:“咱喜欢她。”

阿烈道:“您老的意思……”

老叫化嘻嘻一笑,瞧着阿烈背上拍了一巴掌,道:

“咱许老七今天是开戒啦!给咱定个房,把那个粉……啥……啊!粉菊花给咱叫来。”

阿烈只得点点头,道:“好的。”

老叫花吃吃笑道:

“只是有一样,这件事你小子得给咱守住了嘴,可不许你乱嚷嚷,要不然咱撕了你的鸟嘴。”

阿烈真恨不能一拳打他一个满脸花,只是眼前可真怕他借酒装疯乱吵一气,心念一转,先把他推坐了下来,才道:

“您老先坐在这里歇一会,我到后面去瞧瞧去,要是行,我自然带她来,要是不行,也不能霸王硬上弓。”

老叫花嘿嘿笑道:“这个咱知道,你小于要是给咱办成了,咱另外还有赏。”

阿烈哼了一声,好不容易摆脱了他,还得回头走,装着去找那个粉头儿去。

他向前走了几步,眼前是几棵修竹,风吹竹格咯吱吱的响着,阿烈借着竹子掩住了那老花子视线,蹲下了身子,心里想只要那花子一不注意,自己赶忙跑出去。

他心中方想着念头,却见暗影里走过来两个人影,阿烈减身竹后,自不怕被人发现,相反地,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丐帮帮主陆鸣宇和“白日刺客”高青云。

他二人疾步直向门外行来,只听那陆帮主冷冷笑道:“如果让这女人跑了,高兄你的‘万儿’可就白闯了。”

高青云道:“此事不劳陆帮主费心,你还是办你的事去吧:“陆鸣宇冷冷一笑,道:“高兄你请留步,此事办成之后,在下还另有重托,咱们到时再说吧!”

高青云抱拳道:“请!”

陆鸣宇快步行出大门,隐没于黑夜之间。

高青云在门口站了一下,偏头向帐房那个老花子看了一眼,转身又向栈房内走去。

月黑风高,空中只有寥落的几颗星光,巷子里的黄狗汪汪的吠着,陆鸣宇疾步行过来,那黄狗突然停止了吠声,向着陆鸣宇看了一眼,夹着尾巴去了。

陆鸣宇头也不回,一迳行出了这条巷子,正前面就瞧那饭店的粉墙,他忽然站住脚,冷冷一笑,又大步向前行。粉墙下立着一个长身的姑娘,只见她背一长剑,头札黑巾,扬眉怒目立着,好似在这里已等了好一会。

陆鸣宇一直走到她身前丈许左右,站住了身子,冷冷道:

“很好,你已经先来了。”

那姑娘不似有一些畏惧的道:“不错,我候驾多时?”

陆鸣宇目闪精光,直直逼视着姑娘的脸,紧接着说道:“冯翠岚,你在这等我么?”

冯翠岚一挺娇躯,玉腕微抬,一口明晃晃的宝剑已拔出剑鞘,上前一步道:

“陆帮主你废话少说,你不是一直在找我么?今天我送上门来,你有本事就快出手,我如打不过你,死也无憾。”

陆鸣宇退后一步,面上露出深思的神情,但这表情瞬息即没,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恍悟之容,他忽然偏身注视着三丈外一个歪斜的箭楼,长眉一挑,厉声道:

“苏玉娟,你可以下来了。”

那歪斜的箭楼,早已废弃失修,歪立在粉墙的边侧寻丈以外。

陆鸣宇话声停息了一会,只见那箭楼上果然出现一条人影,疾跃下来,正是苏玉娟。

当此之时,东北方的屋角黑影中,露出了阿烈一对明视的眸子,当他发现苏玉娟真的露面时,不禁惊疑交集,百思不得其解。

苏玉娟站定身后,高声道:“我出来了,你又如何。”

陆鸣宇嘿嘿一笑,道:

“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一切,在我跟前你又何必来这一套?”

苏玉娟颤抖了一下,她用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美眸中交织着愤怒、惊惧的光芒,过了一会,才道。

“陆鸣宇,你好狠的心……好吧,现在我人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又何必假手他人?”

陆鸣宇面现怒容,冷冷一笑,往后退了一步,不发一言。

苏玉娟面色一变,她似乎已由陆鸣宇这种冷漠矜持的态度里,发现出什么不好的事情,猛然后退了两步。

陆鸣宇锐利的目光,向左右微一顾盼,顿时有两条人景跃出,落向陆鸣宇身侧左右。

这两人一高一矮,正是丐帮中颇有身份的一双长老,那高个子生得身材瘦长,白发垂肩,长眉细目,两耳招风。矮个子却是个蓄着短发,唇上留着一圈绕口胡子。

他们的年岁都在六句左右,正是方才阿烈在客栈中所看见的两名老丐。他们现身后,双双采取箍形的路线,分向苏玉娟两侧一步步逼去。

苏玉娟那张白脸,这时看来更显得苍白,她拔出剑来,道:

“苏长老,你们要干什么?”

白发老丐道:“本座奉帮主严论,擒杀陆夫人你。”

声音淡漠之极,全无一点喜怒的情绪。

那矮个子长老冷森森的接口道:

“陆夫人,你昔年仗着帮主宠爱,为非作歹,淫荡失检,我丐帮的脸,全让你一人丢光了。”

阿烈虽然是隐匿在暗处窥看,便也能感觉得出下帮的边人气势,真能使人心寒胆裂;因此身在局中首当其冲的苏玉娟,自然更不必说了。

他仗着特异的视力,虽在黑暗中,仍然可以看见苏玉娟惊恐的神情,事至如今,他可也管不得整个事情的是非黑白,总须先行出手,把两个丐帮长老挡上一阵才行。

心念转动之时,忽见苏玉娟长剑一吐,带起一阵轻啸,直向姓苏的白发长老胸前点去,剑出如电,一闪而至。

苏长老闷声不响,双足一跳,腾身如猿,他双手向膝前一抱,偌长的身子,像一个大球也似的滚了出去,一起一收,已翻出八尺以外,再看他双手已多了一对尺许长短的蛇形匕首。

苏玉娟两面应敌,身当十分灵活,长剑一吐,娇躯再转,如同穿花的瑚喋一般,已跃到了那个短发矮个子长老左侧方,掌中剑“长虹贯日”,泛出了一道奇光,向那矮小的秦长老连肩带臂猛劈过去。

秦长老由袖中霍地抖出了一很长有尺许,通体漆黑的兵刃,迎着苏玉娟来犯的长剑,向外一挥,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苏玉娟随着崩起的剑身,足足拔起了丈许高下。

这一式身手,苏玉娟施展得极其漂亮,那腾起的身子,活似掠空的燕子,可是那另一位长老,却自另一个方向猛串而起,他手中的一双蛇形巴首,交叉着向外一递,“呛啷”又是一声脆响。

紧跟着这位苏长老冷冷喝了一声,二人在空的身子一经交接,乍又分开,双双落地。

但见苏长老身子甫落地,手中的蛇形匕首忽然已不见了,不知他是用一种什么手法,已把匕首,收入双膝之内。

另一边落下的苏玉娟,可就失去了原有的灵活身法了,只见她足方一沾地,打了个踉跄,口中低低呻吟了一声,借着掌中的剑向地面上一点,才勉强把身子支持住,苍白的面颊上,竟然泌出了一层汗珠。

她左手紧紧的捂住右前胸,鲜红的血,自指缝里渗出来,一滴滴流向地面。

暗中的阿烈和明中的冯翠岚看到此处,都禁不住大吃一惊,因为由苏玉娟所伤的地方看来,只怕她是活不成了。

阿烈吓得打了个冷颤,一咬牙正要奋身而出,耳中忽听得那苏玉娟发出了凄厉的一声长笑,不觉中止跃出的动作。

只见苏玉娟这时披发仗剑,面上青白,她一双手仍然按在伤处,足下蹒跚的移动着。

她缓缓举起手中剑迢指着陆鸣宇,道:“陆鸣宇,你好毒的手段!”

陆鸣宇表情既无变化,身躯也屹立如故,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虽只是短短几个字,可是出自这位丐帮帮主口中却似有无穷威力和尊严。

苏玉娟振作了一下,沉声道:“我现在才明白了,敢情今夜的结局都是你事先布置好的,你好毒的心。”

陆鸣宇那么雄才杰出,城府深沉之人,听了这话,身子居然夜震动了一下,可见得苏玉娟的话,必定含有莫大深意。

冯翠岚厉声道:“陆帮主,依一定要赶快杀她灭口,免得她把内幕抖露出来,是也不是?”

陆鸣宇是什么人物,岂有被冯翠岚轻轻致言就能僵住?

这时候连明带暗一共十双眼晴,都注视着这个风度潇洒的丐帮帮主,苏玉娟自家也晓得,如果陆鸣宇不让她说下丰,她抢着开口也没有用。顶多再讲三句,就非得死在苏秦两长老手底不可。因此连她也等候陆鸣宇的表示。

陆鸣宇淡淡道:

“苏玉娟,你当然很清楚本帮的力量,以苏秦两长老的身手,指顾之间,定可把你击毙,对也不对?”

他忽然岔开话题。使人甚是不解。

苏玉娟不知不觉的点点头,陆鸣宇立刻接下去道:

“既然如此,同时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轻易被人僵住的人,对也不对?”

他说这里,已经表示得很明白,结论不让她有讲话的机会。

苏玉娟恨声道:“我死了之后,定要变厉鬼报仇。”

陆鸣宇淡淡道:

“人死之后,还有没有鬼这一点暂时不去管它。我刚才已表白清楚,我行事绝不肯受别人影响,现在你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他此一决定,简直把在场之人全弄得头昏眼花,无从猜测他的心意何在?

冯翠岚高声道:“苏姐姐,你还能够支持到说完所有的话么?”

苏玉娟点点头,冯翠岚道:“这就奇了,他既然不是看准你支持不下去,如何又让你说呢?”

苏玉娟道:“我也不知道。”

刚说完这话,突然又想起什么,暗自忖道:

“敢情他仍然不肯相信我已窥破他的阴谋,所以特地让我说出,以便证实。哼!陆鸣宇呀!你也未免太小看我苏玉娟了。”

要知道苏玉娟的推论非常正确合理,大凡是自负才智之人,对于自己精心布置的阴谋、总是不大肯相信完全被人看破。陆鸣宇正因如此,才让苏玉娟说出来。

苏玉娟深深吸一口气,抑制伤势发作,接着高声道:

“陆鸣宇,你一方面要利用我,以便对付我师门之人,但另一方面,你又要随时可以杀死我,”

冯翠岚插口道:“他要杀你的话,何须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苏玉娟道:

“当然是事出有因啦2他身为丐帮帮主,一举一动皆为全帮弟子所注视,所以他要霎死有夫人之名的我,必须有充分理由,才不会损及他的威信。”

她喘息数声,又道:

“最主要的还是他天性中的一种邪恶气质,使他采用这等手段。而我乃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淫娃荡妇之名。”

她突然非常激动起来,厉声叫道:

“陆鸣宇,我今日虽然死于你手,但你这一辈子也休想得回那口诛心妙剑了,哈。

哈……”

一口鲜血。自她口中喷出来。

可是这并不能遏止她内心的激愤;她声嘶力竭的叫道:

“人人都可以骂我苏玉娟淫荡无耻,只是你陆鸣宇却不配,你不配……”

又是一口血,自她口中喷出来,苏玉娟那摇晃的身子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只有陆鸣宇例外,他那双含威的眸子,闪烁着无穷杀机,冷冷道:

“苏秦二长老,你们还犹豫些什么?莫非要本座亲自动手不成?”

苏秦二长老突然惊醒一般,各自恭敬抱拳道:“遵命。”

二长老一转身,正要腾身扑上。

这时冯翠岚手触着剑柄,阿烈身形待耸,他二人四双眼睛里却泛出难以克制的怒火。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叱道:“都住手。”

紧接着一阵沉实而有力的脚步声起,一个人不快不慢的走入场中,那“嗤嗤”的步声,宛如有形之物,配合上这人的一往无前的姿式,形成一种极之坚凝强大的气势。

二老微微一愕,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随着这人前进之势,他们竟然又退后一步,两步……

这种慑人的声势,压得每一个人都似喘不过气采,终于,这个人停住了脚步,他正好立在苏玉娟的身旁,一反手把苏玉娟倾倒下的身子抱在手中。

这个人阿烈认得,内心叫一声:“高青云!”

当时心情很激动,几乎脱口唤出声音。

这个人在这刻一现身,挟起苏玉娟,任何人都敢断言那陆鸣宇除非先杀死此人,否则决无法向苏玉娟下手。

苏长老厉声喝道:“你是谁?”

秦长老也回复了常态,接口道:“阁下胆敢插手管我丐帮中的事,自然不是无名之辈。”

高青云不看他们,锐利的目光,自一开始,只注定着陆鸣宇一个人,这时仍然如此,并且冷冷的道:“陆帮主何故出尔反尔?”

陆鸣宇怒声道:“此话怎说?”

高青云道:“陆帮主如果舍得那万两纹银,在下即刻抽手也无不可。”

陆鸣宇的目光在苏玉娟身上转了一转,终于点头道:“这女人是你的了。”

高青云掉转身,挟了苏玉娟,一步步走去,脚步声仍然那么坚凝有力,有如能震憾心弦的巨鼓声,不多时,步声消失,人也没入黑暗中。

二位长老一齐转过身来,那白发者丐眼中泛出疑惑的神色,道:

“帮主,此人是谁?可要敝座追蹑?”

陆鸣宇摇头道:“不必了。”

白发长老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推再一边。

陆鸣宇目光重又回到了那立在粉墙下的冯翠岚身上,后者却先行开口,道:

“陆帮主,该我们了,对不对?”

陆鸣宇点点头道:“我很赏识你的胆力。”

冯翠岚一双翦水瞳中,泛起了疑惑之色,道:

“在末动手前,我有两点疑问,请教你陆帮主,不知可肯赐答?”

陆鸣宇道:“请说吧!”

冯翠岚道:“我请教陆帮主何以知道苏玉娟藏身在箭楼上。”

陆鸣宇微微一哂,道:“冯姑娘这问题问得太肤浅了。”

冯翠岚只皱了一下眉头,默然不语,陆鸣宇又道:

“陆某虽然没有三头臂,但添为一帮之主,慢说姑娘你孤身一人,就算当今九大派掌门人中任何一位若是要与陆某决一死战,面面相对之际,也得摆出拼斗的紧张姿态。”

他说到此顿了顿,冷冷接道:

“但姑娘居然全无震惧惊恐之然,纵然你已把生死置于度外,但仍然不合情理,只此一点,已可以答姑娘所问。”

冯翠岚细眉又皱,道:“这便如何能说明苏玉娟会在此呢?”

陆鸣宇道:

“因为我知道你苦心孤诣的练成对付我的剑法,唯一畏惧的就是我用诛心剑对付你,如果我没有此剑在手,你就大有一拼的机会。由于你确知该剑不在我手,所以暗暗欣幸有一拼的机会,也因此屹立不惧。说到诛心剑,苏玉娟藏起多年,当然是她把此事告诉你,你才大为放心,准备使用秘练剑法与我决战,这便是为何一看你的神态,就晓得苏玉娟在这附近的理由了。”

这番理由,说来罗嗦,但在脑中推论之时,却不过是弹指间的事而已。

冯翠岚低头寻思了一下,对于这位陆帮主的老练智谋,不能不由衷的钦佩。

陆鸣宇又微哂道:

“姑娘如果只凭几招剑法想要与陆某一争长短,只怕太不自量力啦!”

冯翠岚怒嗔道:

“这事不难分晓,陆帮主明察秋毫,果不愧是一帮之主,只是自视过高,总难免有失,处人行事,还是含蓄一点的好。”

陆鸣宇道:“姑娘还有什么问题?”

冯翠岚道:

“这问题在陆帮主来说,就更不能解答了,请问方才那黑衣人是谁?陆帮主何放任由他把苏玉娟抱去?”

陆鸣宇本不想谈这件事,可是目下却非答不可,当下道:

“那人姓高名青云,姑娘可有所闻?”

包括两个长老在内,全部吃了一惊,因为“白日刺客”高青云这个人,他们久闻大名了。

冯翠岚道:

“此人就是白日刺客,真想不到,原来他不仅是白日行刺,敢情边晚间也不闲着,陆帮主有这么在位帮手,莫怪乎目空一切。”

陆鸣宇淡淡道:

“高青云受人所托,自然忠人之事,苏玉娟还给他处理,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冯翠岚冷笑道:“这位托他之人,必是陆帮主你了?”

陆鸣宇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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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乘风《银狐魅影》作者: 龙乘风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黄鹤楼在雾中。杜铁裳在楼中。楼中无雾,但这位名震大江南北的南山剑客,他的眼中却有雾。这种雾,是“情雾”。只有情人的眼神里,才会浮现出的一种“雾”。杜铁裳是谁的情人?而他的情人又是谁?吕绿芳?姬蜜蜜?还是大漠飞驼族的伊斯莲公主?南山剑客不但是名剑客,也是一个艳史比别人特别多的风流才子。
  • 争霸的人

    争霸的人

    冷风夹着雨丝从江边迎面扑来,奇寒彻骨的感觉。江边很清冷,连鸟儿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但在这时候,却有一辆黑色簇新的车子,停在江边一条大路之上。虽然风很冷,雨也很冷,但车厢里的窗子确实打开着的。车里有两个人,一个是脸色红润,身材粗壮如牛的彪形大汉。别看他这副身材,在整个上海滩里,他开车本领最少是前列五人其中之一。他在开车的时候,两只手动作纯熟而柔软,无论是什么类型、什么牌子的汽车落在他的手里,立刻就会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曾经有人这样说过:“车是石头的器官之一。”“石头”就是这个粗壮大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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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湖,在武陵山中,占地数十亩,四周绝壁环峙,仅有一线天然巨隙相通,湖中突起一个三数亩大的小岛,被苍郁的原始林木所覆盖,远望像仕女头上的螺髻。每当月白风清之夜,岛上便传出一缕如泣如诉,幽怨悱侧的凄凉歌声,荡漾在整个魔湖的空气中。年年月月,岁岁朝朝,歌声从未停歇过。十年来,无数武林人想探究这歌声之谜,但没有一个人能到达那岛上,无论是乘船浮舟,抑或是凌波虚渡,在距小岛十丈左右,便自动掉头折返,而且返回的人,任什么也不肯说,即使是斧钺加身,刀剑横颈,决不吐露只字,更奇怪的是那些曾探过“魔湖”的高手,从此销声匿迹,再不出现江湖。这恐怖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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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佛心灯

    拉萨的夜,像是一个熟睡的婴儿,充满了美丽的幻梦,西藏高原的寒风,正沐浴这边陲的圣城,这里有上万的喇嘛,成群的牛羊,和天下闻名,建筑宏伟的圣寺一一拉萨的布达拉宫。月光很明亮,布达拉宫的僧人,都掩了经卷,牧羊的人也熟睡了。除了透骨的冷风,扶摇着稀疏的寒林,一切都静寂如死。这时有马蹄声,很轻,很慢,“得!得……”还有弹宝剑声,很轻脆,很悠远,“呛!呛……”还有歌声。很凄凉,很委婉。在寒凉的慢道上,迎风驰来一匹很瘦的马,它的速度很慢,有一股沉暮之气,无精打采地扬着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