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2100000051

第五十一章 芙蓉如面

推山手关彤拱手道:“敢问小姐,武当掌门程真人和敝派的广闻大师,会不会有危险?”

大厅内寂然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端木芙身上。她却毫不迟疑,立刻应声说道:“关老师不要多虑,换作你我,也必定要利用这两人的身份地位,迫那两派从此退出这一场武林恩怨。谁也不愿替敌人增强实力,对也不对?”

推山手关彤心悦诚服,道谢过她的指教。

端木芙站起身,道:“奴家身子薄弱,如今已疲倦得很,恕我失陪了。”

众人都起身相送,端木芙由杨师道亲自带去一座院落,这儿只有端木芙、崔阿伯和吉祥师徒居住。

端木芙和崔阿伯共住一室,崔阿伯年纪甚老,无须忌讳,他也实在放心不下,是以睡在外间,他听到内间的端木芙,一直没有睡下,心中大感不安,起身问道:“小姐,还没睡么?”

端木芙走出来,在床边一张椅子上坐下,说道:“阿伯,我虽是博通天下各家派的武功,但遗憾的是,反而不知我家传武功究是何门何派?你虽然见过,也无法说得出来,这真是十分伤脑筋的难题!”

崔阿伯道:“此事又不是现在才发生的,你以前并不显得十分忧虑,今晚何必因此而睡不着呢?快点睡吧,身体要紧。”

端木芙道:“以前时机未至,所以不去多想,而现在情势大变,教我怎能入睡?”

端木芙顿了一下,又道:“你已是我家旧人之中仅存的一个,远在我出生的二十年前,你就在我家里,但你却一点也不知道我家的武功,唉!”

崔阿伯道:“老奴已经告诉过你,昔年我多蒙老主人,也就是你爷爷,从那铁屋中救出,幸免了活活烤死之难,从此之后,我就投身你家中,一则养伤,二则服劳役以报恩。可是你恐怕想象不到,你家传的武功,向例不让任何外人得睹,习功练剑之时,都在密室中进行。老奴多少年都未见过一眼,如何会得知你家的秘传武功,是怎样的路数呢?”

端木芙道:“假如不是这样,今日我就可以把满门血海的仇人找出来啦!”

崔阿伯大吃一惊,道:“你已有了线索?”

端木芙烦恼地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奇怪?为何武库中竟没有我家的秘艺呢?”

崔阿伯道:“那座武库是你家所设,只看你家炼功之时,何等秘密,便可知道那武库之内,没有你端木世家的武功,实在不足为奇……”

他停歇一下,又道:“那武库之中,几乎天下各派的神功秘艺,尽萃一室。老奴一直猜想不出你为何不拣一种最厉害的,用心修习?如若有成,咱们岂不是可以不须倚赖外力了?”

端木芙道:“假如我修习了别一家的武功,将来万一我得回本门武功,岂不是反而大大受碍,难有成就?”

崔阿伯道:“话虽如此,但那是没有法子之事,况且你能不能找回本门武功,尚是绝大的问题。”

端木芙想了一想,才道:“阿伯,以你看来,罗公子可有法子在十招之内,胜过吉祥大师?”

崔阿伯道:“罗公子的为人,稳重雄健,言不轻发。以老奴看来,那一定是十拿九稳之事。”

端木芙道:“你猜得很对,不但是你,连秦仙子或疏勒国师,也都深信罗公子必有取胜之道,这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崔阿伯讶道:“谁的机会?听你的口气,好像只有你不认为罗公子一定可赢呢?”

端木芙缓缓道:“正是如此,假如我这一次的推测,并无错误的话,我是唯一可使罗廷玉失败之人。”

崔阿伯皱眉道:“就算罗公子不能在十招之内取胜,对他损害虽大,但对你却不见得有何好处可得。”

端木芙精神一振,道:“你错了,我如果能够使他失败,而又事前在疏勒国师面前夸下海口,疏勒国师一定对我心悦诚服。然后我就可以指挥他,利用这一股力量,去做好多我设计已久的事了。”

崔阿伯道:“疏勒国师也不是好相与的,你如果弄到结果要嫁给他,老奴那时就只好悲愤离开。”

端木芙瞿然一惊,但旋即下了决心,道:“我想或者不至于那么糟吧,但无论如何我得试一试。”

崔阿伯长叹一声,晓得已无法劝阻,只好耽心地望住她。端木芙这时坐在椅上,突然闭目调息,运起内功。

过了一顿饭工夫,她便睁开双眼,虽然容光焕发,精神奕奕,但崔阿伯是大行家,却摇摇头,道:“小姐,你这么聪慧之人,炼了十几年内功,仍然只有这等程度,实在使老奴难以置信。”

端木芙道:“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我离家之时,年纪太小,只学会了这初步功夫,虽然十几年来没有精进,但到底仍然是纯正的家传功夫,没有夹杂一点点别家别派的功夫在内。”

她歇一下,又道:“阿伯,你也不要看轻了我,现下我虽然全无寸进,但底子却扎得极厚,绝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

她说话之时,探手入囊,取出一粒丹药,投入口中。崔阿伯见了,大惊失色,道:“小姐,你要干什么?”

端木芙吞了丹药之后,又闭目调息,不回答崔阿伯的询问。过了好一会,她才又睁开双眼,道:“你不必大惊小怪,我自然有作用。”

崔阿伯道:“这种大力丸虽然能使你突然精力充沛,气力大于平时甚多,但却最损害身体,减折寿命!这还罢了,问题却在如今时在深夜,你服下丹药,这一身精力向何处发泄?”

自然她如是不设法发泄,受害更大。此所以崔阿伯为此震骇担忧。

端木芙道:“你设法替我找一把长剑来,我还得化装一下,快点!”

崔阿伯无可奈何,只好出去。他记得外面的一间书房中,壁上挂着一口剑,所以毫不困难就取回来了。回到房中,只见端木芙并没有动手化装,还是那副样子。

她把长剑斜背在背后,向崔阿伯道:“你瞧瞧看,我可有什么地方与平时不同?”

崔阿伯从头到脚,细细瞧过,最后说道:“或者是我们太熟了,所以看不出有一点不同之处?”

他忽然皱一下眉头,又道:“你的眼神似是比平日充足些。但那是服药之故。未足为奇。”

端木芙道:“我想我一定可以成功。”

崔阿伯满面透出忧虑烦恼之色,道:“咱们要到哪儿去呢?”

端木芙道:“只在这一座宅院之内,所以你不用担心,也不要跟着我!不然的话,我的妙计就会破去。”

崔阿伯差点跳起来,道:“什么?我决不让你离开我的双眼。”

端木芙按住他肩膊,柔声道:“你坐下来,听我说,我一定没有危险。因为我是去对付罗廷玉而已!你想想看,他会杀死我么?”

崔阿伯道:“那么我躲在外边。”

端木芙道:“切切不可,他本身不但功力高绝,听觉灵敏无比。同时此宅之中,都是他的心腹手下,你很容易就被发现。”

崔阿伯听得是对付罗廷玉,不知如何果然感到心安,当下问道:“你可是想加害他?”

端木芙笑一笑,道:“你心中已认定我舍不得取他性命,是也不是?那末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崔阿伯坦白地点点头,道:“不但是他,连那杨师道,谅你也是因为爱屋及乌,所以救了他的性命。”

端木芙睁大美丽动人的眼睛,想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真的么?那么我以前说过的理由,只不过是想出来哄一哄自己的了?不!罗廷玉还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你别骗我了。”

崔阿伯叹口气,心想:“你早已被罗廷玉迷得头脑不清了,还说他没有这么大的魅力。”这话崔阿伯可没说出来。

端木芙挺挺胸,道:“我走了,你熄了灯,在这儿等我。记得熄灯,假如有人来窥探,你想法子使他深信我在内间,那就更妙了。”

她走出房外,回头一望,只见屋中灯火跟着熄灭。于是放心地向前行去,因为崔阿伯已表示与她合作了。穿过两重院落,从月洞门走入长廊,到了一个房门外,才停下脚步。

她不但不掩饰步声,甚至举手敲门。她接着推门而入,步态矫健,与她平时那种娇柔袅娜,完全不同。

黑暗中有一对眼睛在瞧着她,只一忽儿,火光突起,却是罗廷玉打着了火折,把灯点上。他回过头来,在灯光之下,两人目光相遇。端木芙的目光凌厉锐利之中,而又隐隐含有狠毒的意味。

罗廷玉突然颔首道:“你又来了,我终于躲不开你。”

端木芙的眼色突然变为温柔,然而瞬息间,才又恢复冷锐狠毒。这样接连变了几次,才开口道:“假如我找不到你,你可知我会有何遭遇么?”

罗廷玉摇摇头,歉然地一笑。端木芙懑声道:“说来你或许不信,我会送掉性命呢!但这岂能使你有动于衷?”

罗廷玉不能不信,表现出一种低声下气的态度,说道:“那真是使我感到遗憾的话,假如我早知如此,便不会设法推托你了。”

他探手入囊,取出一块巴掌般大小的玉玦,托在掌心,送到她面前,很温和地说道:“这就是那一方翠玉符,请你看看有没有毁损,然后查收。”

端木芙望也不望一眼,却凝视着他,缓缓道:“罗公子,你怎么办呢?”

罗廷玉愣一下,才道:“我不要紧!试想我已经过了多少惊风骇浪?这等区区比武小事,岂能难倒我罗某人?”

端木芙道:“既然如此,我就收回此符,返去复命。”

罗廷玉道:“请吧!”

他那俊美如冠玉的面庞上,透出不屈不挠,毫无所惧的神情。那正是天下少女无不倾心迷醉的英雄气概。

端木芙取回翠玉符,一径藏在怀中,看也不看一眼,然后说道:“假如是我姊姊端木芙,她也许不忍得取回此物,以致公子不能在十招之内,赢得吉祥大师。”

罗廷玉淡淡道:“姑娘把话说到题外去了,在下不便作答。”

端木芙道:“既然公子不愿与贱妾多言,这就告辞啦!”她方要转身,罗廷玉突然从她身边掠过,堵住门口。端木芙“唰”地跃开七八尺,回首顾视。

罗廷玉道:“姑娘慢点走。”

端木芙心中一惊,道:“罗公子阻我归路,是何用意?”

罗廷玉道:“你和端木芙姑娘外形极似,不过这只是指你们用头发遮住口鼻和下巴时而言。因此之故,我须得看过你的全貌,如其不讹,才能放你回去。”

端木芙心想:“难关到啦,想不到那个冒充自己的女子,竟然曾显示她以真面目。假如过不了此关,功败垂成,罗廷玉不但可以仗此翠玉符,击败了吉祥大师,最要命的是自己难有再度取得此符的机会了。”

她此来之意,为吉祥大师胜败之事少,为自己探求家传武功之事多。是以岂肯就此认输而交回玉符?她沉吟一下,才道:“罗公子,你这话只可哄骗别人,因为你决计认不出我们两人的真伪。”

罗廷玉道:“为何我认不出你们的真伪么?”

端木芙道:“因为我们长得极为相肖,除了阿伯我不敢去试之外,其余之人,无不被我骗过。”

罗廷玉还未说话,端木芙烦躁地跺跺脚,又道:“你若是存心强夺,我打不过你,自是无话可说,假使你没有吞没之心,那就让我走,别找借口留难于我。”

她眼中射出凶狠的光芒,全然不类平时那温柔典雅的端木芙。

罗廷玉剑眉一皱,忖道:“我虽是大有怀疑,但她的话也未尝无理,假使我继续留难于她,岂不是变成有强夺吞没之心?罢!罢!罢!我可从别一方面侦查过,就知她是真是伪了。”

他回头向房外发出命令,此举以传声之法进行,是以端木芙无法知道。不过她已猜得出罗廷玉一定是差人探看自己的房间,幸而早已嘱咐过崔阿伯,以崔阿伯这等老江湖,不难瞒过侦察者耳目。

她诈作很烦躁心急地在房中转来转去,罗廷玉越看她的举动,越似是那个黄衣少女,差一点就不等回报便放她走了。

片刻间,外面传来一声暗号。罗廷玉暗念既然端木芙、崔阿伯两人皆在房中,此女自然不假。

当下问道:“姑娘既是端木芙小姐的令妹,只不知芳名如何称呼?”

端木芙道:“我是端木蓉。”

罗廷玉道:“好吧,蓉小姐,你可以走啦!”

端木芙心中大喜,迅即跃上去。她服过丸药之后,举动矫捷,使人感到她武功甚是高强。罗廷玉忽然伸手一拦,使她差点就碰了上去。

她急急煞住去势,眼中透出疑惑之色,问道:“你又改变主意了,是也不是?”

罗廷玉摇摇头,道:“在下提醒蓉小姐一声,你忘了还给在下一件物事。”

端木芙一点也不知是什么物事,实是难以应付,当此之时,她只好皱起眉头,装出似嗔似疑之色。

罗廷玉冷冷的瞅住她,也不说出是什么物事。

端木芙忖道:“怕只怕这是他的诈语,如属真实,则此物必可藏在身上无疑。”

她只好也不做声,仍然用那种表情望着对方。她竟是第一次和这个天下无双的英雄人物,距离得如此的近,也就是第一次这般迫近的注视他。但觉自己的芳心中,涌起千万缕柔情,不由自主地黏向他身上。

他那炯炯如寒星的虎目,那挺拔俊逸的风度,那凛凛的威仪,都能使她心软如绵,魂魄飘荡。

罗廷玉的手臂仍然拦住去路,端木芙突然一挺胸,向他身上撞去。假如罗廷玉闪避,她就跨出门外。假如他不躲,那就投入他怀中。这两种结果,对端木芙来说,真不知自己希望发生哪一种。

罗廷玉疾步缩手闪身,让出地方。端木芙出得门外,回头向他望了一眼,流露出心中的失望。这等微妙复杂的情势变化,外人看了,决计摸不着头脑。

罗廷玉心想:“我如是把她抱住,这祸事就闯得大了。”

端木芙心中想道:“他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铁汉,只不知在他怀中之时,是何滋味?”

她心中果然充塞满无限怅惘,突然跃上屋顶,隐没在黑暗之中。罗廷玉见她身法极快,不禁摇摇头,想道:“此女也是一大劲敌呢!”

他回转房中,坐在椅上,开始寻思如何度过三日后的难关!本来他就算十招之内,赢不得吉祥大师,也不算是丢人之事。

然而这话是他自己主动提出,而人家又因此而自投罗网,等上三日之久。

因此,到时对方一定会先提出条件,始行动手,这便是此一难关的可怕之处。

他想了好一会,突然起身,匆匆出去。穿过两座院落,但见廊上的房门已闭,黑暗无光。

他至此不禁踌躇了一下,这才走过去,举手敲门。房内传出崔阿伯的声音,道:“谁呀?”

罗廷玉道:“崔前辈,在下是罗廷玉。”

崔阿伯迅即起身,点灯开门。先邀罗廷玉入房,放下门帘,这才转身对着罗廷玉,苍苍白发下面那张红润的面庞上,布满了惊疑之色。

罗廷玉拱手道:“深宵打扰了前辈,实感歉疚,在下特来求见端木小姐。”

崔阿伯突然平静如常,道:“这也没有什么打扰可言,况且你们时下这些年青人,本领固然是大得出奇,行动也古怪得紧,我是昏庸衰朽之人,早已经弄不懂你们的心思了。好吧!我去瞧瞧她怎么说?”

他尚未转身,内间传出一阵温柔娇弱的声音,道:“罗公子,请进来吧!”

罗廷玉站在帘外,道:“小姐尚未入睡么?”

端木芙道:“你进来吧!”

罗廷玉双眉一皱,转头向崔阿伯望了一眼。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罗公子敢是害怕么?”

罗廷玉摇摇头,道:“端木小姐目下的声音显得十分虚弱,会不会是玉体违和,抱恙卧床?若是如此,在下岂能扰她静养?”

崔阿伯一怔,道:“罗公子好细的心,不过我家小姐还好,大概是早先受了一点惊吓之故!你进去跟她谈谈,她定然会好得多。”

罗廷玉道:“她受了什么惊?”

崔阿伯道:“我家小姐眼见严无畏不顾她的安危,麾众来犯,是以着恼,打算出手助你。但被吉祥大师师徒所梗,受了一场虚惊。”

罗廷玉想不到有这等事,怔了一怔,道:“原来如此,端木小姐虽然未曾达到愿望,但在下仍然心领此情。”

他随即拨帘而入,只见一灯荧荧,榻上一个美人,拥衾倚枕而坐,长发披垂,大有娇弱不禁之态。

端木芙伸出纤手,拍一拍床沿,道:“公子请到这厢坐谈。”

罗廷玉磊落胸怀,不知拘谨为何物,当下趋前,坐在床边。不仅如此,他还伸手执住端木芙柔荑,轻轻的放回衾被之内,无言之中,已表现出他的关怀。

端木芙轻轻叹息一声,把被衾内的玉手又拿出来,放在眼前瞧看,口中缓缓的道:“我自从成长以来,还是第一次被男人碰到我的手呢!”

罗廷玉道:“那么在下太失礼了。”

端木芙道:“不!罗公子别这么说,你如若心中存有男女之见,又或是对我另有情意,我相信你决不敢这般安然的碰触我的手,对也不对?”

罗廷玉点点头,她又叹口气,道:“我虽是自负聪明,可是对于你和秦仙子姊姊之间的感情,实在测之不透。此外,疏勒国师送给你的姬妾蒙娜夫人,你如何处置?也是使我很感到莫测高深之事。”

罗廷玉寻思一下,才道:“端木小姐何必在这等事上,伤精费神?”

端木芙道:“以公子的丰神气概,人品声望,天下女子,谁能不关心呢?我亦何能例外?”

她突然间赤裸裸说出心中之言,罗廷玉虽是洒脱大方之人,也不由得骇了一跳,瞠目而视。

端木芙柔声道:“你何以这般吃惊?”

罗廷玉道:“我……没有什么。”

端木芙道:“我可要先让你瞧过全貌,才谈下去么?”

罗廷玉更是一惊,忙道:“不!端木小姐,你不肯以全貌示人,定有难言之隐,在下不看也罢!”

端木芙道:“但对你却不必遮瞒啊!”

罗廷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冷静,才道:“在下目前正值多事之秋,实在不敢卷入小姐的漩涡中。”

端木芙点点头,但动作娇弱得很,使人见而生怜。罗廷玉尽力使自己保持平静的心境,虽然他得费上很大的力量。

两人默默对觑片刻,罗廷玉才道:“端木小姐,请问你可有一个芳名蓉的妹子么?”

端木芙摇摇头,道:“没有,你何以忽有此问?”

罗廷玉耸耸肩,道:“那么她竟是假冒的了,下次我如若有机会碰见她,定要略施教训。”

端木芙道:“她假冒作我的妹子,有何用意?”

罗廷玉道:“她不但假冒是令妹,以前更假扮是你呢!”

端木芙微微一笑,道:“假如她再不收手,我看她自然会遭到报应,罗公子不必替我气恼。”

罗廷玉掩不住满面困惑之色,显然这个娇美的女孩子,使他更加感到神秘莫测了。

端木芙不知如何,竟硬不起心肠依照原定计划去戏弄这个男人,当下轻轻说道:“罗公子,你夤夜过访,想来不会单单是为了谈这个女孩子而来的吧?”

罗廷玉道:“虽然不是单单为了她,但与她却有着极密切的关系!只缘她刚刚离开此地,在下便来找你了。”

端木芙“哦”了一声,道:“罗公子真是值得自傲,此地戒备森严,她身为敌方之人,居然敢夤夜拜访,这等勇气,岂易多睹?”

罗廷玉苦笑一下,道:“小姐别取笑了,她从在下这儿,取去了一件物事,以致在下前此夸下的海口,无法做到了。”

端木芙道:“你说你已无法在十招之内,赢得吉祥大师,是也不是?如果此言属实,对我来说,有利无害,只不知公子何以在事前泄漏出来?”

罗廷玉沉吟一下,心想:“她虽是受了吉祥大师的惊吓,但她既然表明了态度、立场,我还能向她求助么?”

此念一生,顿时改变了主意,道:“那是因为那位姑娘以你的形貌出现,因是之故,特地来此询问一声而已!既然小姐已经晓得,在下无庸多说,就此告辞。”

端木芙突然伸手,抓住他那坚实宽厚的手掌,不让他站起身。自然罗廷玉乃是不好意思躲开,不然的话,端木芙休想碰到他一下。

她的纤手全无气力,柔软中带着微冷之感。罗廷玉道:“小姐有何见教?”

端木芙道:“见教可不敢当,我只是想知道,公子你凭什么生出向我求助之心?换句话说,你怎会觉得我肯帮你呢?”

罗廷玉料不到她忽然单刀直入地询问,而声音态度都很恳切真诚,绝无丝毫嘲笑戏弄的意味。因此他心中并无难过之感,只不过她提出的这个问题,却是连他自己也正在怀疑自问,如何回答得出?他摇摇头,坦率地道:“我不知道,小姐对此可有高见?”

端木芙道:“以我的分析,这自然与我们相逢以后,我一直都在帮你的情形有关,或者再加上一点点你认为我已爱上了你这种感觉,所以不须多想,便径来找我商量了。”

罗廷玉微微一笑,道:“在下平生不敢如此的不自量力,竟敢妄想着小姐对我有情。”

端木芙轻轻道:“那不是妄想,更非不自量力。事实上你真是天下少女的梦中情人,假如我不是形禁势格,也会用尽法子,希望能嫁给你呢!”

罗廷玉道:“小姐这话姑勿论是真是假,但这个题目咱们不必再谈下去了。”

端木芙的手一直没放,因此罗廷玉无法起身。她静静的瞅着他,清澈的眼波中,透露出无限情意,也含蕴着怅惘之意。

他轻轻道:“小姐为何这般看着我?”

端木芙道:“你此刻心中对我没有敌意,因此,神色中自然而然有一种亲切关怀的味道。等到有一天,我们当真成了对头,再相见之时,气氛味道自是全然不同。试想我焉能不珍惜现在,多看你几眼呢?”

她那娇柔甜美的声音,在房中萦绕,使人生出如梦如幻的旖旎之感,罗廷玉虽然是百炼金钢,却也不禁化为绕指之柔。

他默然想道:“与霜波在一起,风味迥异。端木芙实在有一股纯女性的柔婉可爱的味道,使人迷醉。”

他轻轻抚摸她那只柔若无骨的纤手,心中充满了柔情和怜爱之意。假如端木芙这刻向他要求任何帮助,他都会拍胸一口答应下来。

端木芙缓缓道:“罗公子,我的确很愿意帮助你。”

她不但不向他要求什么,反而答应相助,这使罗廷玉激发出一种异常的情绪,决然摇头道:“不必了,在下还不一定不能在十招内胜那吉祥大师。”

端木芙叹道:“唉!大凡是英雄人物,一定很难伺候,你看,等到我愿意帮你了,你反而推辞啦?”

罗廷玉道:“在下有负盛意,甚感歉疚。”

端木芙道:“你敢是以为我不能指出你如何取胜之法么?说来你也许不信,我本身武功虽然有限得很,但我却懂得很多很多。”

罗廷玉道:“只不知小姐可曾听过‘一功十四剑’这个名称没有?”

端木芙点头道:“听过!那是一种奇异的功夫和十四招剑法,相辅而成,剑道之中,可以称绝。”

罗廷玉道:“吉祥大师的剑法,是不是这邪功魅剑呢?”

端木芙内心一震,忖道:“原来这一功十四剑,又称邪功魅剑。则我端木世家所传剑法,一定不是这一种了?不过话说回来,假如不是如此上乘卓绝的剑术,又岂能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威震诸大门派?”

她心中念头电转,口中却应道:“不错,吉祥大师修习的正是这一门剑术。”

罗廷玉沉吟道:“这样说来,那个假冒你的女孩子,竟是与吉祥大师的关系十分密切了!据我所知,这一门邪功魅剑,深奥异常,他们皆难自炼成功,而是与严无畏有关。因此,严无畏竟是掌握了这门秘艺之人了。”

端木芙道:“严无畏以七杀杖雄霸天下,未闻他以剑术擅长,公子这个推论,其中必有疏漏之处。”

罗廷玉道:“不然,以严无畏的成就,纵然是得到了天下无双的绝艺,终究没有什么大用。试想,他焉会抛弃了他原有的成就,改习别的功夫?因此之故,严无畏不以剑道鸣世,并不足奇。”

端木芙凛然想道:“然则我端木世家的仇人,又可加上独尊山庄这一派了?虽然于情于理,独尊山庄都不会是我家的仇人,何况他大可以早早取我性命,以绝后患。而他并没有这样做,可见得他与我家之事无关。”

以她那么聪慧之人,也陷入了迷惘之中,既不能轻率认定某一门派就是她家的仇人,亦不敢剔除任何家派,只要是有一点点可能性,她都须得细加考虑。

她不知不觉松开手,罗廷玉站了起身,道:“在下告辞了。”

端木芙叹口气,道:“恕奴家不起身相送啦!”

她眼看罗廷玉大步走出房门,又听到崔阿伯送罗廷玉出去之声,这才从怀中取出那块翠玉玦,在灯光之下细细阅看上面的文字。

同类推荐
  • 神女传奇
  • 合成
  • 铁汉娇娃
  • 霸王枪

    霸王枪

    聪明的丁喜与愤怒的小马劫了联合镖局由“神拳小诸葛”邓定侯护送的藏在开花五犬旗旗杆里的价值百万的七十二颗珍珠,销赃时被伪装成保定首富张金鼎保镖的邓定侯、西门胜带至振威镖局。丁喜透露护镖的消息是由有人暗中告诉他,而送信人已死在饿虎岗。为找出泄露消息的叛徒,邓定侯决定随丁喜和小马去饿虎岗。路经杏花村时,丁喜制止了王大小姐的霸王枪与金枪徐的决斗。在饿虎岗找到六封告密信,笔迹赫然却是邓定侯的。王大小姐透露她之所以遍找天下用枪名家决斗是因为五月十三日那晚其父王万武死在一杆枪下,凶手很可能是他的一个老朋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百里长青,却不料这其实是一个...
  • 销魂
热门推荐
  • 无玷玉龙
  • 阴阳人

    阴阳人

    熊沐《阴阳人》作者: 熊沐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日已近午,众人的神色便有些不耐烦起来。楼梯又响,众人又不约而同将目光投注在这楼梯处。上来的是一个白衣书生。这人穿一件白布长衫。长衫是细布做的,且有几分陈旧,但又不破烂。显然这人穿衣很是用心。他走上楼来,看看二楼楼面上的人坐得满满的,就不停步,向三楼上走去。到了三楼,一看这些江湖人物,脸上略显惊异。但也只是略为迟疑了一下,便慢慢走向前去。在那十张桌子正中,有一张桌刚好闲着,桌边没人,桌子也是空的。他慢慢坐在这桌子边上。
  • 快刀兄弟
  • 天威
  • 孤剑泣残红

    孤剑泣残红

    魔湖,在武陵山中,占地数十亩,四周绝壁环峙,仅有一线天然巨隙相通,湖中突起一个三数亩大的小岛,被苍郁的原始林木所覆盖,远望像仕女头上的螺髻。每当月白风清之夜,岛上便传出一缕如泣如诉,幽怨悱侧的凄凉歌声,荡漾在整个魔湖的空气中。年年月月,岁岁朝朝,歌声从未停歇过。十年来,无数武林人想探究这歌声之谜,但没有一个人能到达那岛上,无论是乘船浮舟,抑或是凌波虚渡,在距小岛十丈左右,便自动掉头折返,而且返回的人,任什么也不肯说,即使是斧钺加身,刀剑横颈,决不吐露只字,更奇怪的是那些曾探过“魔湖”的高手,从此销声匿迹,再不出现江湖。这恐怖的神秘,...
  • 飞花醉月
  • 星宿门
  • 红楼剑
  • 残缺书生
  • 断头美人鱼

    断头美人鱼

    倪匡《断头美人鱼》作者: 倪匡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港口上,有一个美人鱼的青铜塑像,它的头被人盗走了。云四风正在哥本哈根,他在飞机场拨电给穆秀珍时,一名金发女郎在他身边中毒身亡。两名男士突然出现,夺走了金发女郎的手提箱,云四风追捕他们,但之后云四风亦失了踪。木兰花和穆秀珍收到消息后,赶往丹麦调查及拯救云四风。哥本哈根朗格利尼码头确有一尊美人鱼铜坐像,高1.6米,重175公斤,是丹麦最有名的景点之一。它屡遭人破坏,两度掉头,亦曾被人泼洒油漆、肢解及断去右臂。倪匡以此为题材,使故事更添真实感。